娇瘾——令栖
时间:2021-06-08 09:19:55

  烈酒浇了一地。
  他敬酒的姿势,跟祭祀死人似的。
  全场死寂。
  足够直白的羞辱,偏偏那几个挺狂的富二代跟被扼住喉咙的小鸡崽儿似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个字不敢吭,完全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可惜不依不饶的是齐晟。
  “我好心敬你酒,你不喝是不是不给面子?”齐晟懒懒散散地问了句。
  明摆着,这事没完。
  周围人都噤了声,没人敢接茬。
  沈姒微微屏住了呼吸。
  她从没见过,有人可以嚣张成他这样,随意踩着对方的脸欺负。
  他才是仗势欺人的祖宗。
  对面的公子哥脸色实在难看,明明先前还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结果现在一句话不敢驳。他又利落地扇了自己几耳光,客客气气地道歉,“对不住,我今晚喝多了,您别跟我计较。”
  这次是对着沈姒。
  沈姒下意识地想后退,稍微一动,才惊觉自己还在齐晟怀里。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完全不敢动。
  也许她今晚做错了事,招惹了一个更不好招惹的主儿。
  “算了。”她的声音细弱蚊蝇,有央求的意思,“走吧。”
  不是替人求情,而是有点怕了。
  齐晟随手摔了杯子,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向上抬了抬。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拇指抵在她耳垂下,轻轻地摩-挲了下,意态轻慢又邪气。
  “你确定要跟我走?”
  沈姒浑身一阵战栗,脸颊隐隐发麻,烧得耳尖都痒,“是。”
  她总不能留下来。
  齐晟笑了下,以占有的姿态将沈姒圈牢,笑里带着不明朗的阴冷。
  “既然酒敬完了,人我要了。”
  时隔两年,沈姒这张脸出落的越发清艳妩媚,让人挪不开眼。
  见她不说话,就垂着脑袋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跟自己较个什么劲儿,齐晟敛去眼底的冷意,破天荒地退让了点,“对不住行吗?我真在医院,姒姒,老爷子突发急症,我那些叔伯兄弟恨不得立刻分遗产,我确实走不开。”
  沈姒纤长的睫毛低敛,遮去了眸底的情绪。
  在医院忙到一个电话都不回吗?
  听着有些不是滋味,但经不住细想,沈姒将手抵在他肩膀上推了推,“谁稀罕你的解释和道歉?别碰我!”
  她推不开他,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只是膝盖刚刚屈起,就落了空。
  齐晟牢牢握住了她的膝盖,他虚眯了下眼,捏住她的腿弯一捞,另一手箍着她的腰身往上一提,将人抵在了桌面上,控制得死死的。
  “还生气?”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喉结滚了一下,忽然很轻地笑了笑,“你就不能给个台阶下?你稍微顺着我点儿,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沈姒无所依附,条件反射地抓住他身前衬衫,又避之不及地松开手。
  “放开我。”
  她往后仰了仰,声音很轻。
  这个点射箭馆内人不多,但工作人员还在旁边。就算没人特意去看,她还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沈姒小腿无力地踢蹬了两下,挣扎着想下来。
  毫无疑问,她那点微末力气在他眼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齐晟搭在她腰间的手一拢,直接将人抱了起来,朝外走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沈姒觉得别扭,推了推他的肩膀,忍不住小声叨叨,“旁边还有人呐,你听没听见我说话?我要下来,齐晟。”
  齐晟嫌她烦,“你要是不介意我在这种地方搞你,就继续。”
  沈姒噎了一下。
  “你做个人吧你。”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活像一条吐泡泡的小金鱼。好一会儿,她慢慢腾腾地把脸埋进了他肩颈间,没声了。
  这下彻底安分了。
  -
  港城在雨夜中也未沉寂,霓虹迷离,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幕,映亮了视野开阔的落地窗,看着易碎而明亮。
  沈姒泡完澡,换了一件白色吊带裙,赤脚踩在地毯上。
  齐晟还在外面,视频会议还没结束,卧室的门没关严,她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是小语种,他说得很性感,发音和语法偏近罗曼语族,沈姒隐约猜出了几个词,但没兴趣听下去。
  沈姒正要吹头发,视线瞥见床头柜子上的另一台笔记本电脑。
  [您要的调查报告。]
  底端快捷栏是他的工作邮箱和一些文件,页面停留在公司内网后台里,侧栏的对话框刚弹出一条来自总助的新消息,还有几份自动下载的附件。
  一个不该有的危险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像扎了根一样,蠢蠢欲动。
  沈姒长睫低敛,像是被支配着划动了下页面,快速地浏览信息。
  一份技术专利持有变更条约合同,
  一份恒荣内部调查报告,包括近三年的人员变动、资金流动、中高层银行账户交易等排查异常项,
  一份公关团队提交的应急策略,
  还有网上线下发酵恒荣高层丑闻的所有新闻媒体个人调查。
  ……
  何家荣应该有把柄在齐晟手上。
  拿到技术合约,挖走技术核心团队,恒荣就是一个空壳,倒与不倒都无关紧要。如果不是有致命弱点被人拿捏,何家走投无路也不肯点头的。
  沈姒不觉得齐晟还会浪费时间在这家南城的事上下功夫。
  他在关注什么?
  沈姒动了页面,却什么都没心思去看,也不敢继续点下去。她后颈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心跳如擂鼓。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在她周围寸寸凝结,撕扯不出一丝喘息的空余。
  沈姒清除了所有浏览痕迹。
  “在找什么?”
  一道低缓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像是在烟酒里滚过一遭,颗粒感分明。
 
 
第6章 蝶梦庄周   沈姒,我最恨被人利用
  沈姒正想得出神,没注意他进来的脚步声,食指跳了一下。
  “借你电脑发个邮件,”她不动声色地挪开手,纤长的睫毛轻轻一眨,在白皙的面颊上垂落淡淡的阴影,语气依旧平缓,“我懒得去书房了。”
  心跳难平,她想转头看他。
  但沈姒稍微一动,冷冽的气息包裹了周身,齐晟长臂一捞,单手从她身后环住了她。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五官的起转承合和阴影的暗色相合,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微滚的喉结。
  他生了一幅好皮相。
  沈姒有那么几秒的恍神,直到他的唇贴上耳垂,冷意覆上周身。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被他单手按住,迎面砸进了柔软的薄毯里。一阵阵麻上来,她大脑轰的一声,忽如其来的黑暗和难以言说的羞赧感让她心慌,下意识想躲。
  “我头发没吹。”沈姒的声音在颤。
  “嗯。”齐晟语气很淡地在她身后应了声,冰凉的指节探她的风光。
  谎话编得太离谱,沈姒分辨不出齐晟信没信,又背对着他,摸不透他的脾气,始终悬着一颗心。她任由他在身后作乱,只觉时间比往常还难熬,几乎压不下去绵软腔调,溃不成军。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浅水湾的浮光声色被雨幕笼罩,迷滢滢一片光晕。
  悬在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出冷光,因他的身影反复消失又倾泻,她看不到他的脸,面前是交错的光与影,只觉得自己是一条搁浅的鱼,贪恋最后一点生机,涸辙难生,又煎熬欲死。
  她今天乖顺得出奇。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姒意识朦胧间,齐晟捏控着她的下巴,忽然问了句,“你在这儿待了大半个月?”
  “嗯。”沈姒有些莫名,寻找喘息的间隙,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齐晟俯在她耳边,嗓音沉哑地问,“就为了跟我置气?”
  沈姒不想说话,意识模糊地偏开脖颈,又被一下疼清醒了。
  “没,”她眸底起了一层水雾,微微上挑的眼尾起了一抹艳色,看着特委屈,微哑着嗓子拣他喜欢听的话应承,差点没断气,“没生气。”
  这他妈就是个变态吧?
  平时对她爱搭不理,这档口想起促膝长谈叙叙感情了?
  沈姒整个人都很无语。
  她怀疑他从中得到了新意趣,才会没完没了地折腾自己。她实在无暇思考,又不敢不应,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在心里骂了他千八百遍,断断续续地把他的问题敷衍过去。
  齐晟看着她意乱,将她鬓角微润的发丝拨到耳后,眸色沉沉。
  “砸了多少钱,让那个记者给你卖命?”
  “两——”
  顺着他的话头,“两千万”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只是对上他要笑不笑的眼,沈姒迟钝了几秒后突然清醒过来,心底大骇。她抓着他的手臂,薄瘦的脊背不受控制地绷紧,大脑一片空白。
  沈姒面上的血色褪了大半。
  她张了张唇,看着他带着汗珠的喉结在滚动,眸底却依旧冷静自持。
  齐晟半垂着视线,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应,只是不满意她此刻的僵硬,眉头跟着皱了下。他掐住她的脖颈,低头咬住她的唇,以侵略的姿态迫她回应一吻,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沈姒尝到了唇齿间的血腥味。
  她没闭眼,他也没有。
  窒息感和快意让人头晕目眩,沈姒顺应他的吻,几乎喘不上气来。意识在渐渐流失,就在她怀疑齐晟想掐死自己时,他手劲一松,放开了她。
  稀薄的光线掠过齐晟的眼底,漆黑、沉冷,出乎意料的平静。
  可就是太沉静,才让人吃不准。
  沈姒动都没敢动一下,直到他放开自己。她十指交叠在他颈后,软下来的语气勾着点说不分明的媚色,很轻的重复了一声:“凉。”
  冷气开得十足,室内温度确实不高,但她分明烧得厉害,他能清晰地体验到她的紧张。烈火中烧处,灼灼艳色起,万般意态和风情落入他眼底,她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齐晟只是很轻地笑了下,也不知道是信了她的鬼话,还是不打算计较。
  “别急。”他漆黑的眼睛攫住她,掌心贴向她的脸颊,慢慢抹掉了她眼尾的泪水,嗓音一如既往,低哑沉缓,听不出什么情绪,“有你热的时候。”
  沈姒思维慢了半拍,还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掩饰过去,又觉得欲盖弥彰的做法太蠢,脑海里混乱得不行。
  但很快,她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婉转无力的一声:
  “三哥。”
  -
  “你不是很期待这一幕吗?”
  外面下着雨,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沈姒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
  闪电伴随着闷雷声划破天幕,青灰色的云团渗出微弱的天光,在雨幕中昏昧不明,迷滢了整个世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场夏末时节的雨似乎比寒冬的霜雪都要来的烈。
  墓园外公路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Silver Ghost,从车窗内垂落一只夹烟的手。
  车内主人的大半张脸埋入阴影里,只余一点光,漆黑的眼沉郁,且没什么温度,眉间拢着一缕阴翳,淡淡的,却格外汹涌。
  “蛰伏了这么久,看到他像条狗一样摔进泥潭里,是不是特别快意?”
  是齐晟?
  沈姒恍惚了几秒,周身早已被雨淋透了,很狼狈,但昳丽的面容妖冶生媚,实在惹眼。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想躲开他的审视,直到腿弯磕到墓碑边缘,才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退无可退。
  “躲什么?你该感激我。”他似乎很满意她的紧张,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眸色渐深,“如果不是我帮你处理手尾,你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沈姒没说话,只觉得手脚很冷,薄瘦的脊背也僵得笔直。
  直到黑伞遮过头顶,隔断了连绵不绝的冷雨,她才抬眸,不避不让地对上他的视线,“你想做什么?”
  她面上分毫不显,心却跳得厉害,“特意来拆穿我吗?”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雨幕中无声蔓延开,给人一种短兵相接的错觉。可对面只是落下一声沉沉的嗤笑。
  火星抖落的瞬间,他掐灭了香烟。
  “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做没把握的事。”他牢牢掐住她的下颌,眸底起了一点凶性,让人心惊,“既然耐不住性子出手,就该把事做绝做死,让他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
  冰冷的手指就抵在她耳后,沿着她颈间的动脉,一寸一寸摩-挲而过,他偏冷的嗓音沉哑,“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周遭陷入诡异而微妙的氛围里。
  极缓的动作磨得人发疯,像是在同她调情,又像是在威胁。难以言说的念头在疯长,暗瘾翻涌,欲念横生。
  沈姒无声地看着他,喉咙里又干又涩,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眨落了雨水。想躲,她浑身又僵得厉害。
  她张了张唇,气息很轻地漫出字来,“我没有。”
  “没有什么?”齐晟睨着她,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他将她抵在车身上逼问,一身浓重的戾气,“没有蓄意接近我,还是没有别有所图?”
  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沈姒,我最恨被别人利用。”
  …………
  沈姒猛地惊醒。
  是梦。
  沈姒微啜着气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黎明前瞬的天色将明未明,寥落的几颗星闪烁在垂光抱月的夜色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落地窗外的景象,沈姒揉了揉太阳穴,探到一手薄薄的细汗,动作微微顿住。就这么一动,倦乏和酸软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她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过一遍。
  山色临窗,一溪入梦。
  昨晚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袭来,铺天盖地的,都是旖旎的气息。
  齐晟被她折腾醒了,微蹙了下眉,嗓音里勾着点沙哑和不快,“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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