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沉吟片刻，道：“除了脑部，顾小姐只受了些擦伤，或者您先把她接回家，观察一段时间。但是千万要注意，不能刺激到她的情绪。”
“好。”
顾苒正把自己的手往秦烬的手上摞，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她抬头一看，是那个凶巴巴的“坏爷爷”。
愣了一下，她马上尖叫起来：“放开苒苒！”
不等坏爷爷说话，医生走了过来，严肃地说：“不能刺激到她！”
顾成志只好将顾苒的手松开，顾苒一下子躲到了秦烬的身后。
她瞪着两个眼睛，听坏爷爷对爸爸说：“秦先生，麻烦你和我们一起，把苒苒送回家。”
顾苒用她不是很灵光的小脑瓜分析了一下他的话，警惕地喊：“苒苒只和爸爸一块！”
顾成志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起来：“就是回你爸爸家。”
顾苒不相信，抓着秦烬的衣角，嫩嫩地求证：“爸爸，是这样吗？”
秦烬巴不得顾成志把顾苒领回家去，没什么心理压力地点头：“是。”
顾苒笑起来，露出洁白的贝齿，澄澈的瞳孔里满是信赖：“好哦，苒苒和爸爸回家啦！”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顾苒握着秦烬的手手，亲亲热热地问人家：“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成志站在两人身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秦烬也有些无语：“……你都不记得我叫什么，就管我叫爸爸？”
顾苒理不直气也壮：“那苒苒忘记了嘛！苒苒才三岁，不记事！”
“行吧……”秦烬尾音略拉长，可能是终于要摆脱她了，他心情不错地道，“我叫秦烬。”
秦和烬两个字合起来，音有点难发，顾苒就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说：“秦——烬！爸爸叫秦——烬！”
到了停车场，秦烬的司机把车门打开，顾苒往里面看了一眼，皱着小眉头，问：“爸爸，苒苒的儿童座椅呢？”
秦烬：“……这辆车上没有。”
“嗷，那下次爸爸开一个有的哦！没有儿童座椅不安全！”
“好。”
秦烬将顾苒送回了家，还在她家里陪了她一会儿。
她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家中的摆设很好奇，拉着秦烬参观了半天。
见她心情不错，秦烬对顾苒说：“我要出去工作了，你在家里乖乖的。”
顾苒明显很舍不得他，但是她要做一个乖巧的宝宝，撅着小嘴点头：“好哦。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忙完了就回来。”
说完，秦烬起身，往门外走，顾苒眼巴巴地跟过来送他。
最后看了顾苒一眼，秦烬没什么依恋地道：“走了。”
顾苒举起手，不舍地挥了挥：“爸爸再见。”
门在她眼前关上，顾苒站了半天，才耷拉着脑袋往客厅里面走。
她心想：爸爸才刚离开，自己就想爸爸了。要是自己能赚好多的钱就好了，这样爸爸就可以一直在家里陪着自己了。
过于专注，她都没发现面前多了个人，差点撞上去。
一个7、8岁，梳着平头，大眼睛双眼皮，肤色有点黑的小男孩，正抬头看着她。
顾苒跟个打蔫儿的花骨朵似的，谁都不想理，本想绕开他，却听他说：“姐姐，你真变成笨蛋啦？”
“谁是你姐姐！”顾苒掐着腰说完，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又说，“我才不是笨蛋！”
小男孩捂着肚子笑：“哈哈！你连我都不记得了，不是笨蛋是什么！”
顾苒有些生气，奶凶奶凶地喊：“苒苒不是笨蛋！”
小男孩朝她做鬼脸：“就是笨蛋，略略略~”
顾苒气得跺脚，想找爸爸教训一下这个黑小子。还没等动，桑巧晴走过来，连拖带拽地把小男孩给薅走了。
关好卧室的门以后，桑巧晴训斥自己七岁的儿子：“顾啸卓，都说了姐姐生病了，让你离她远点！”
顾啸卓想到以前顾苒是怎么收拾他的，一脸的扬眉吐气：“姐姐是病的不轻，连架都吵不赢我了哈哈！”
桑巧晴生怕这话被顾成志听到，伸手去拧他的耳朵：“闭嘴！以后不准去惹你姐姐！”
*
顾苒并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她坐在沙发上生了一会儿闷气，琢磨着等爸爸回来，她要怎么告状。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到晚上睡觉，爸爸还是没回来。
她掀开被子，爬起来，刚跑出卧室，就听坏爷爷问：“苒苒，你去哪？”
顾苒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坏爷爷的身体藏在阴影里，表情阴沉沉的，很可怕。
她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问：“爸爸呢？”
“他工作多，还没回来，你先去睡吧。”
“可是苒苒想等他……”
“苒苒要听话，爸爸喜欢乖孩子。”
顾苒垂着头，低落地说：“好吧。”
第二天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爸爸。坏爷爷没在家，他的老婆说，爸爸早就出门了！
顾苒一脸的怀疑人生：怎会这样！
第三天，第四天……顾苒还是没见到爸爸。
她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劲儿！必须要想想办法了！
吃过晚饭，顾苒假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实际上一直在往顾成志放在茶几的手机上瞄。
她知道这个东西可以打电话，也想给爸爸打，但是她不知道爸爸的号码，问坏爷爷他们，他们就说三岁的孩子不能打电话。
不给她打电话也就算了，她要出门去找爸爸，坏爷爷他们还一直拦着她。
这怎么能行呢，她要反抗！
等啊等，坏爷爷终于走了，手机还放在茶几上。
顾苒马上把手机抓过来，藏在怀里，做贼似的跑去了阳台。
蹲在墙边，顾苒学坏爷爷的样子，拿手指去摁屏幕。
屏幕如愿亮起来，上面跳出一个键盘，提示她解锁。
她并没意识到，“三岁半”的自己，为何是识字的。
歪了歪脑袋，她随便戳了几个数字，屏幕上跳出“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几个字。
顾苒急坏了，又输了几次，还是不对。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才能打电话！
情急之下，她划拉了两下，竟然跳出了紧急拨号的页面。
隐约想起有人告诉过自己，遇到困难，要找警察叔叔！
顾苒盯着屏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摁下了三个数字：1、1、0
然后，她两只手捧起手机，小心翼翼地将其托到耳边。
几声后，电话被接通了。
顾苒眼睛里透着欣喜，忙压低了声音问：“歪，是110吗？”
对面是个小姐姐，回答：“是的，女士，有什么可以帮您？”
“歪，警察姐姐，”顾苒很想爸爸，一说话就哽咽了，“我，我被坏人绑架了，找不到爸爸了，你们救救我。呜呜呜，我爸爸叫，叫秦——烬。”
听筒里马上传来安抚：“女士您先别哭，您说您被绑架了是吗？现在您还安全吗？”
“我，我不安全，呜呜呜……”
“那您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位置吗？”
“我不知道……”
“您别急，我们已经在定位您的手机了……”
顾苒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冷不丁一道严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你在干什么？”
她吓得尖叫一声，手机摔在地上，挂断了。
警局内，接线的警察站起来，催促道：“被绑架的女士暴露了，有危险，快加速定位！”
第3章 当宝宝3天 要亲亲
一小时后，顾家的客厅里。
顾成志带着桑巧晴不停地给几位警察赔礼道歉：“……情况就是这样，实在是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警察也没想到报警的人竟然脑子有问题，觉得她家人绑架了她。刚刚他们敲开门，顾苒还信誓旦旦地指认自己的父亲和继母。
现在他们将事情搞清楚后，也挺同情顾成志二人的，由衷地祝愿道：“希望您的女儿早日康复。”
“谢谢，我们会积极配合治疗的。”
顾苒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来了又走，脸上的表情也从充满希望到怀疑人生。
为什么警察要把她留在坏人家，不带她去找爸爸呢？她的爸爸去哪儿了？
正思索，坏爷爷来到她面前，板着脸说：“你还挺出息，知道打电话报警。”
顾苒定定地看着他，心中冒出来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爸爸不会是被坏爷爷害死了吧！
坏爷爷绑架了自己，怕爸爸救她，就把爸爸给杀死了！不然自己为什么一直见不到爸爸？爸爸明明说，忙完了就回来，他是不会食言的！
她直接忽略了还是秦烬送她来这的事实，一张小脸儿变得煞白，眼神愤怒又恐惧。
顾成志见她不善地盯着自己，不解地问：“想什么呢？”
顾苒眼睛通红，跟个愤怒的小兽一样扑上来，大喊：“大坏蛋，你把我爸爸还给我！”
顾成志一脸懵地往后躲：“顾苒，你冷静一点。”
顾苒还怎么冷静，爸爸都被坏爷爷杀死了！想到这，她就悲伤地哇哇大哭起来。
“你杀死了我爸爸！哇——苒苒没有爸爸了！”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直接给顾成志震住了，他愣愣地说：“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苒趁他愣神的时候，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领子摇晃：“我要爸爸！”
桑巧晴忙上前拉她，可是盛怒之下的顾苒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拉不开。
顾啸卓也急得在他们几个身边团团转，同顾苒说：“笨蛋姐姐，爸爸不就在这呢吗！他怎么可能自己杀自己呢！”
局面霎时乱成一团。
情急之下，桑巧晴大声道：“苒苒，你爸爸没死，他好好的呢！”
顾苒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拼命摇头：“我不信，你们在骗我！”
“没骗你，你先把手松开，我给你看你爸爸！”
顾苒停下动作，泪眼婆娑地问：“哪儿呢？”
桑巧晴松了一口气，小声和顾成志说：“你给秦先生打个视频。”
顾成志衣服都被顾苒扯乱了，脸色铁青，斟酌了一番。
今天如果不让顾苒见秦烬一面，事情没办法收场。
重重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秦烬的视频通话。
响铃几声后，对方接了起来。屏幕里的男人穿着宽松的深色睡衣，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发梢湿漉漉的，大概刚洗过澡。
顾成志忙说：“不好意思秦先生，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实在是苒苒她闹得厉害。”
电话开了免提，秦烬清冷的声音传来：“顾小姐怎么了？”
顾苒一听到“爸爸”的声音，眼睛刷地亮起，扑到顾成志身边，探着脑袋往屏幕看，喊道：“爸爸！”
秦烬的表情明显僵了一瞬，没出声。
顾苒径直把顾成志的手机抢了过来，高高举起，清甜的少女音满载着委屈：“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看苒苒？”
对上她清澈的目光，秦烬心中有愧疚一闪而过。
他可以承担医药费和赔偿，但不想和她有其他牵扯。
现在电话打来，他能猜到是顾家人哄不住顾苒了。
抿了抿唇，秦烬温声说：“我工作多，还没忙完。”
顾苒的嘴角一点点垂下去，低落地问：“那爸爸什么时候忙完呢？”
秦烬眨眨眼：“还要一段时间。”
接下来几秒，顾苒都没说话。
秦烬：“好了，你早点睡，我挂……”
“你们骗人！”顾苒忽然大喊了一声，漂亮的小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不等秦烬开口，顾苒就把手机丢到了一旁，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她又哭起来，边哭边信誓旦旦地说：“电话里的那个人才不是我爸爸！是坏爷爷找来骗我的！苒苒的爸爸死了，呜呜呜……”
秦烬现在看不到她，但也能通过声音想象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现在就是后悔，为什么要开车。他不开车，就不会撞出这么大个麻烦来。
顾成志他们也傻眼了。都和秦烬视频了，顾苒怎么还闹呢。
“他没死，你快起来，别往地上坐……”顾成志伸手拽顾苒。
顾苒不仅不给他拽，还往地上一躺，跟个小奶娃似的，边哭边蹬腿：“我要爸爸，哇——”
她这幅样子太熊了，顾成志半天没找到下手的地方，急出了一身汗。
顾啸卓被顾苒的样子惊呆，睁大眼睛看着她。
还是桑巧晴跺了跺脚：“老顾，医生说了，不能让她受刺激！”
顾成志擦了擦头上的汗：“我知道，我在想办法呢。”
电话那头的秦烬叹了口气，妥协地说：“我过去一趟吧。”
……
半小时后，顾苒把秦烬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回手把门关上了。
哼，不让坏爷爷他们看。
“爸爸！”眼睛黏在秦烬身上，顾苒欢欢喜喜地朝他张开手臂，作势要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