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能理解一开始她管秦烬叫爸爸、缠着他时, 他死命把自己往外推的心情了。
正常人谁能接受这么个“大闺女”啊！如果时光能倒流, 她都想回去抽自己两巴掌！让自己乱认爸爸！
现在他接受了, 还接受得挺好, 顾苒想死的心情更浓了。
“苒苒，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正沉思，秦烬温和的声音响起。
“嗯？没有啊。”顾苒忙否认。
“那怎么一直都不理我, 也不管我叫爸爸了？”秦烬倾身，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地方，你直接告诉我。”
顾苒先是一怔，随即有丝丝缕缕的酸涩从心房蔓延而出。
她行为失常，秦烬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反省自己，这个男人对她也太好了。
决定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要好好道歉才行！
绷着脸，“哐”地一下放下水杯，顾苒定定地看着秦烬。
如此严肃的模样，让秦烬也正色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她说：“我不管你叫爸爸，是因为……”
随着讲话，她的目光划过他的眉眼，像羽毛一样，落在他的侧颊上。
瞬间，她亲秦烬侧脸的画面，在她眼前蹦了出来。
顾苒刚平复下来的脸，一下子烧成了猴屁股，讲话磕磕绊绊：“因为我……”
秦烬眨眨眼，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因为我想管你叫父亲！”
吼完，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苒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崩溃地在心里咆哮：啊啊啊啊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对着秦烬这张脸，我根本就讲不出来！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自己能原地消失！
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设有什么用，能清除她以前的那些行为吗？
就在这个房间里，她还差点脱衣服给秦烬看！
哦，说起脱衣服，在乐器室，她还把人家衬衫扣子给扯掉了！
越是不愿意想起，秦烬敞开衣衫的样子，就越清晰。
冷白的肌肤，精壮的腰身，一块块排列像巧克力的腹肌……
停下来，真的不能想了！！！
顾苒虽然还保持坐在原地的姿势没动，身体和灵魂却已经割裂了。
秦烬沉默了两秒后，薄唇翘起：“父亲也挺好的。”
顾苒：不，一点都不好。
“苒苒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这一天就吃了点房间里的零食，还真饿了。
没等她说话，秦烬就看穿她想法似的，朝她伸出手：“走吧，爸……父亲带你下楼吃饭。”
顾苒真想把自己的大红脸捂住。能不能别提父亲这两个字啦！放孩子一条生路吧！
她不动，秦烬便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给她往房间外面带。
顾苒望着他的背影，一脸丧气。
算了，等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和他说吧。
到了饭厅，秦烬让顾苒先吃，自己去找刘叔了解情况。
等刘叔说完，秦烬严肃地道：“去查，到底是谁让她不开心了。”
*
吃过饭，顾苒的几个小伙伴结伴来找她，她酝酿了一半的情绪再一次被打断。
之前她把自己当成三岁半的小孩子，轻轻松松就融入他们之中，现在对他们，是长辈看小辈的心态。
林诺诺和简言西跟一对小花童似的，可爱软萌，让她很想捏一捏。
顾啸卓和孟晓宇处于最招人嫌的阶段，但是她看他们两个一唱一和还挺乐呵的。
“苒苒姐姐！”林诺诺像往常一样，扑进了怀中，想和她贴贴。
结果顾苒手痒痒，捏了一把她的小胖脸，又拨拉了一下她的猫耳辫。
林诺诺：“？”
顾苒：“咳，你们怎么来了？”
林诺诺不再注意顾苒的失常，好奇地问：“我们想看看你和秦叔叔获得的神秘大奖是什么！”
顾啸卓：“对，笨蛋姐姐，你昨天晚上跳的真是太好看了，给我都看呆了。”
顾苒眯了眯眼：“你管我叫什么？”
顾啸卓感觉好像有凉风刮过，让他打了个激灵。和顾苒对视，一丝恐惧浮上心头。
为什么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和没失忆那会儿差不多？
定睛再看去，顾苒又恢复了呆萌的模样。
可能是他想多了。
“愿赌服输，管你叫老大，行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秦烬拿了个盒子，从楼上下来，坐到了顾苒身边。
其他小孩子紧随他之后，也管顾苒叫起了“老大”。
没办法，顾苒的节目就是最炸裂的。
殊不知，顾苒一丁点都高兴不起来。
“琼山老大”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中二很有病好吗！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当什么大孩头啊！
可是秦烬在这里，她只能硬着头皮，努力微笑：“嗯。”
林诺诺倒是替她欢呼了一声：“老大最厉害！为老大鼓掌！”
客厅里登时响起了一阵卖力的掌声。
顾苒快哭了。如果她有罪，警察会制裁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公开处刑啊！
“秦叔叔带奖品下来了。”简言西出声提醒。
除了顾苒，其他小孩子呼啦围到秦烬身边，羡慕地问：“这里面是什么呀。”
秦烬笑笑：“不知道，还没拆。”他把盒子递给了顾苒，“你拆吧。”
顾苒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张A4大小的卡片。
卡片设计得很精美，抬头就是一行大字：家庭版超级豪华游套餐。
林诺诺认字很少，好奇地问顾苒：“姐姐，这是什么呀？”
顾苒边往下看，边说：“是旅行项目的介绍。”
物业还挺舍得花钱，旅行目的地是国内著名的海滨城市，往返机票是头等舱，住宿也是五星级酒店。游玩活动有游艇、潜水、跳伞等。兑换时间一直到今年底，只要是项目内包含的，物业全报销。
顾啸卓惊呼：“你和秦叔叔可以出去玩了？好好啊。”
其他孩子也很羡慕，因为他们的家长在家的时间不多，更别说陪他们去旅游了。
顾苒心道，难道秦烬就有时间了吗？上周为了练舞，他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再说，就算是他有时间，自己也不能去啊。说好了不给他添麻烦的。
放下卡片，顾苒看了一眼秦烬。
男人以为她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认真地道：“你近期想去的话，我就把工作往后推，提前休年假陪你。”
顾苒格外感动。呜呜呜，秦烬真是不是亲爸，胜似亲爸！
“你工作更重要，不用陪我的。”
秦烬笑笑，乌黑的眸子星辰熠熠：“苒苒真懂事。”
这夸女儿的口吻是怎么一回事！秦总，拜托你不要太代入“父亲”这个角色好不好！
几个小伙伴又在这里留了一会儿，和顾苒约好了下次一起玩后，一道离开。
秦烬本想摸摸顾苒的头再去处理工作，结果被她躲开了。
他一愣，手僵在半空。
顾苒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很是懊恼。
今天她是没勇气和秦烬坦白了，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装小孩子，把脑袋抬起来，在秦烬的手心蹭了一下，又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b，b……”了半天，也没叫出来爸爸，她只好憋出另外一个称呼，“父亲，苒苒要去休息啦。”
秦烬心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爸爸和父亲明明是一个意思，为什么听她叫父亲，怪怪的呢。
他当自己想多了，很快放下了手，笑着说：“去吧。”
顾苒逃似的跑开，回房后，还反锁上了门。
看了一眼被她收拾整齐的房间，顾苒泄了气，坐在床上。
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手机来。这是秦烬给她买的新款水果机，手机卡也是新的。
那她以前的卡呢？
她回忆了一下，桑巧晴好像并没有把她原来的手机送过来。
没有原本的手机卡，她费了一点儿劲，才在新手机上登陆了以前的社交账号。
从一堆待处理的消息里，挑几个重要的回了，又回复了半天邮件，已然是深夜。
当“小孩子”时养成的生物钟，让身体慢慢被困意侵占。
打着哈欠洗了个澡后，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睡去。
意识坠入深海前，她还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把话和秦烬说清楚！
第二天顾苒起得很早，穿了简单的白T牛仔裤下楼。
趁着秦烬去锻炼还没回来，顾苒先把房子里那些智能AI的名字都改了过来。
想到之前秦烬或者刘叔喊她一声，满屋子电子音回答“我在呢”的场面，顾苒就一脸菜色。
等秦烬进门，叫了声“苒苒”，没有电子音回复的时候，他不由笑了。
顾苒刚巧走进他的视野，男人用干净的白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运动衫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滑，腰上漂亮的肌理若隐若现。
她脚步猛地一顿，抱着“非礼勿视”的态度，侧开了头。
“你怎么把你的护卫队改掉了？”男人没看出她的不自在，揶揄着问。
顾苒脸微红：“咳，因为不需要它们保护了。”
这话落在秦烬的耳朵里，自然而然变成了：我有爸爸，不需要它们。
不怪他多想，这几个月，顾苒实在是太依赖他了。
男人愉悦地笑起来：“都随你。”他勾勾手，“等我洗漱一下，一起去吃早餐？”
顾苒看过来，目光落在他的指尖。
男人的手非常漂亮，骨节修长分明，肤色冷白，可她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因为她忽然想到，秦烬用这只手，打过她屁屁！
“三岁半”的顾苒可以不计较，但是快二十二岁的顾苒不行！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明明他当时没用力，她现在还是觉得那里火燎燎的。
灼热的温度顺着衣襟爬上来，顾苒羞红了脸。
啊啊啊！呆不下去了！
“我还不想吃！”留下这句话，她蹭蹭蹭跑上了楼。
秦烬缓缓放下手，眉心浅浅皱起。
苒苒最近有点奇怪，情绪起伏这么大，他都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早饭是他一个人解决的，叮嘱刘叔照顾好顾苒后，他出了门。
路上，他点开和简寻的聊天页面，发了个【。】过去。
简寻很快回复：【怎么了兄弟？】
秦烬：【顾苒这两天有点不对劲，你说她会有叛逆期吗？】
简寻：【噗，三岁半有什么叛逆期。她怎么了啊？】
秦烬就把情况简单地和简寻说了一遍。
简寻：【我怎么感觉比起叛逆期，说青春期更合适一点。那个和她闹别扭的男生多大了？】
秦烬：【19。】
简寻：【和她年纪也差不多，她别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秦烬：【不可能，三岁半懂什么喜欢。】
黑着脸，他把手机锁屏，丢到一旁。
*
顾苒并不知道老父亲·秦烬为她操碎了心。吃过早饭后，她回到房间，拿出了纸笔，开始计算这段时间秦烬给她花了多少钱。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还请了一位阿姨照顾她，给了她买了很多玩具。
顾苒一想到自己当时毫不知羞地管人要东西，脸就蹭蹭冒火。
第一次秦烬网购，好像花了两万多吧？都快赶上她一个月工资了。
哦，说到工资，她工作没了，还得重新找。
一路加下来，包括她烧了简家厨房的赔偿，秦烬这几个月在她身上最起码花了三十五万。
她手里有十几万的存款，但缺口还是不小。就算顾成志肯帮她出这笔钱，她以后也要还的。
顾苒看着账单，叹了口气。
钱难赚，孩难当啊。
手机响起来，是陆可乔打来了电话。
仔细从记忆中挖掘了一下，她发现，自己以前和陆可乔有过间接接触。
自己的恩师，是她的街舞启蒙老师。只不过她拜师的时候，自己已经改去学小提琴了。
自己的经历，估计也是老师告诉她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年纪比自己大，还要管自己叫一声学姐的原因。
因为这层关系，顾苒接起电话，亲近地叫：“可乔姐姐。”
都还没和秦烬坦白呢，“小孩子”的人设不能崩。
“苒苒，我怕打扰到秦总，反正他都是听你的，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顾苒：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什么事呀？”她问。
“你们的亲子活动应该结束了吧？我在网上刷到视频了。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过去继续授课？”
顾苒一愣：“视频？”
“对啊，在某音上都有几百万的赞了，你们跳得真好，我看了好多遍。”
“是吗，我一会儿也去看看。”顾苒不好意思地说，“可乔，我最近不想上街舞课了。”
陆可乔想到秦烬水平那么高，完全可以教顾苒，便好说话地道：“行，那我不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想学，什么时候联系我。或者我有更好的老师，就介绍给你。”
“谢谢，我觉得你就很好，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哈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说话语气跟个成年人似的。”
顾苒心道：我就是成年人啊！
“没有啦，苒苒最喜欢可乔姐姐了，mua！”
怕露馅，她很快挂了电话。
然后，她在某音的热榜上翻了翻，很快看到一个醒目的词条：首富跳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