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病弱男配——可乐姜汤
时间:2021-06-10 10:07:22

  他便在纸上接着写:你和陆云初吵闹时,我恼了。
  闻珏有些无语,又有些气闷:“至于吗,咱们这么多年了,你居然因为这个恼我?且我只是和她吵吵,又没动真格的。”
  闻湛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温柔柔的,配着冰雪般的眉眼有种特殊的柔和,将闻珏的气闷瞬间消除了。
  闻珏不说话了,等他在纸上慢悠悠地写字。
  ——不是恼你,是恼我自己。气自己没法开口说话,哪怕是吵架,也只能她一个人开口,不能应答。
  闻珏哑然,想要劝慰又不知从何开口。
  ——还恼自己卑劣。明知道你与她不和,我却希望你留在这儿,有着对比,她看着我或许会更顺眼一点。
  闻珏傻眼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指着他:“你、你莫不是鬼上身了?”这可是闻湛,他人生中遇到过最清风霁月的人,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闻湛摇头,在纸上写:所以我要同你道歉。
  闻珏几度张嘴又合上,最后绕着闻湛走了几圈,还是难以接受:“你……你怎么回事?”
  闻湛摇头,他也不明白。
  闻珏想着想着笑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乐的:“你这样,我岂不是不应该放你们走?我就该整日缠着你俩,气她,这样她就越看你越觉得好。”
  他玩笑的话,闻湛也在正儿八经地回答:不,我不愿看她受气。
  闻珏哈哈大笑,拍了他一下:“你这莫非就是人们口中说的被情爱所惑?”
  闻湛沉默地看着他。
  闻珏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真的啊。”
  闻湛垂眼。
  闻珏咂咂嘴:“可以理解,她对你挺好的。”他叹道,“这种体悟,世上能有多少人懂呢?”
  他说完,指着闻湛纸上的字:“还叫陆云初呢,这么生疏?”
  闻湛笑,写道:不生疏。
  闻珏轻咳一声:“那叫夫人、云初、阿初都比这个好吧。”他有点别扭,毕竟是人家的闺名。
  却见闻湛答道:我希望第一次这般叫她的时候,不是无声的白纸黑字,是亲口说出来的。
  闻珏脸上的笑意僵住。
  半晌,他才道:“可以恢复吗?”
  闻湛摇头,写道:不知道。
  闻珏能说什么呢,他看着闻珏,想到他过往的苦难,最终只是无力地安慰了一句:“一定可以的。”
  闻湛没有回答什么,他接受了闻珏的好意,在纸上写:好了,我要走了,她耐心不好,不能多等。
  这一别,又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闻珏压下心里的酸涩:“好。一路顺风,好好过日子。”
  闻湛点头,对他绽放出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笑得闻珏眼酸。
  他看着背影想,若是陆云初没有出现,闻湛会不会就要想以前那样消沉着,安安静静地死去。
  脑子里有一道奇怪的光闪过,闻珏窒息了一瞬,好像穿过了无数的时光,看到了满身是伤、生气全无的闻湛躺在角落里,脸上带着解脱般的笑意。
  他站在雪地里,浑身发冷,没忍住,追了上去。
  闻湛正在和陆云初收拾最后的行李,陆云初一见他,立刻咋呼起来:“怎么,你又要来阻拦我们啊?”
  闻珏说:“当然不是!”他也形容不上那种感觉,这么看着陆云初,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他很想杀掉的人。
  他深吸几口气,想要再跟闻湛说句话,走过陆云初时,又是那种奇异的感觉闪过。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陆云初,脱口而出道:“十年前,你是否在太原府?”
  陆云初愣了一下 ,原身父亲是河东节度使,她应该在那儿。
  “问这个做什么?”
  他摇摇头,捂住难受的心口:“只是感觉十年前我们在那儿见过。”
  陆云初并不关心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或许吧,十年了,谁还记得。”
  却听闻珏说道:“我感觉……阿湛也在。”
  转身的陆云初愣住,回头:“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闻珏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好像这是很重要的事。”
  陆云初不管闻珏发什么疯,转身钻进马车。
  闻珏最终没有再去找闻湛,他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马车在视线里消失。
  有人走到他的身边。
  他低头,是柳知许。
  他对柳知许有好感,以前的他觉得自己是心悦于她的,但和闻湛聊过以后,他觉得自己对她的感觉太轻,算不上喜欢。
  他只喜欢柳知许温柔知心的模样,像一朵解语花。
  他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想要阻拦他们,就像不知道以前为什么要对阿湛置之不理,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那般赌气。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连自己也看不清。”
  柳知许柔柔一笑,是闻珏最喜欢的模样:“或许吧,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一些事。”她抬头,望着消失的队伍,视线落到灰沉沉的天,轻轻说了一句,“冥冥之中,身不由己。”
  最后那句话声音很轻,闻珏转头:“你说什么?”
  她摇摇头,闻珏便没有追问。
  马车摇摇晃晃出发。
  陆云初今早上累着了,有些困,枕着闻湛的腿就睡了:“抱紧我,免得我被颠下去了。”
  蹩脚的理由也就只有闻湛信了,他把腿并拢,掏出衣裳给陆云初做了个枕头放在腿上,又用手臂把陆云初罩住。
  陆云初像个废人一样,软趴趴地躺着,闻湛要放衣裳做的枕头,就把她抬起来,放好了,铺铺平,再把她放下。
  放下后还要给她捋捋头发,盖上被子,最后摸摸她的头,表示:睡吧。
  呜,这是什么体贴的大美人。
  陆云初往他肚子里拱,把闻湛拱得浑身僵硬。
  一紧张,腹肌用力,拱起来不舒服,又连忙放松身体,留给她柔软的肚皮。
  可是怎么也算不上柔软,陆云初埋在他腹部,像猫撒娇一样蹭蹭,然后吸气:“有你的味道,药味。”
  闻湛无奈了,不是说要睡觉吗。
  他按住陆云初的头,很“严厉”地敲敲她的头,表示:乖一点。
  陆云初个没皮没脸的,觉得他努力板着脸的时候,好……辣。如果闻湛什么时候能开口骂她就好了,比如说“胡闹”之类的,嘶——
  她蹭着蹭着,发现闻湛腹肌越来越紧绷,一感受,原来是因为其他地方也变得精神了,很硌。
  她有些脸热,但见闻湛先红了脸,便好多了:“好了好了,我睡了。”
  说完,真的安安静静地睡了,因为实在是太困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变成了个小姑娘,十分顽皮,整日计划着要逃出高门大院里去外面疯跑。
  一日她终于找到了机会,溜了出去。她兜里有钱,看着又贵气,没人敢靠近,但张扬过头了,总会惹来要钱不要命的。
  她的钱包被抢了,追出去的时候摔了个灰头土脸,一路追到巷子里才发现大事不妙,被人一个麻布袋罩住了。
  她被打晕了,嘴里塞着布,关进了拥挤的驴车夹层。还有许多人和她一起,就像货物一样被送出了城。
  她没见过什么风浪,试图逃走试图反抗,可是越是挣扎越是惹怒人贩子,挨了打,吃了苦,终于安静了。
  这样没过两日她就发了热,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个清越的声音:“你们这是去哪?”
  后面的她记不得了,再次醒来时,那群恶贯满盈的歹人已被伏诛。
  她翻身下车,其他人都在地上磕头道谢,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
  而面前两个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一个黑着脸沉默,一个一脸无奈地道:“快起来吧。”
  无奈的那个转头对黑脸的那个说:“通知官府吧。”
  黑着脸的更不高兴了,怒道:“你多管闲事救人也就罢了,怎么还准备送佛送到西?这里是河东节度使的地盘,你我二人偷偷跟着我舅舅到这儿,万一被发现了……”
  那个看上去很清俊的少年咧嘴笑了:“胆小。”
  对面的少年嘟囔了一句:“烂好心。”策马走了。
  这少年对他们交待了几句,准备追上去。
  她赶紧迈步上前,可是浑身无力,差点倒在马前。
  少年勒住马,黑马嘶鸣,将他从马上掀翻。
  他很狼狈地摔了一下,但很快稳住,无奈地看着面前黑扑扑的小丫头,确认她没伤到。
  陆云初撑着最后一口气问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其他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觉得陆云初很无礼。
  那少年正在翻身上马,听到这话却并未恼怒,反而转过头来仔细看了她一眼。
  一个黑扑扑的丫头,连脸都看不清。
  他看向前方策马离去的少年,笑容里闪过一丝狡黠:“我啊,我叫……闻珏。”
  说完,扬鞭策马,只留给陆云初一个意气风发的背影。
  后来她被父亲寻回,病好以后已经记不清他们的脸了,只记得他的名字,和那股勃勃生长的意气风发劲儿。
  父亲宠她,最后百般打听、推测,知道京城闻家的大公子闻珏偷偷来过这里,救人的应当是他了。
  于是陆云初便有了心上人。
  几年后,时光更迭,王朝分崩离析,她也长大了,不顾父亲劝阻,寻到了闻珏。
  她觉得闻珏和当年一样,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只是比当年多了凌厉的意味在。
  而她见到了他的弟弟,一个满身暮气,口不能言的病秧子。
  这么多年,她对闻珏的心意已成执念,越是喜欢他,就越不能接受自己弄巧成拙,下药计谋失败,和他的弟弟共处一室被发现,污了清白。
  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满身脏污、难堪无助的时候,发了疯地想要挽救,最后选择嫁给了他的弟弟,只为能长长久久陪伴在他身边。
  她不能接受闻珏对他的厌恶,把火气全撒在了他弟弟身上。
  他的弟弟就像是闻珏的对立面,无论她怎么折磨都不反抗,只是平平淡淡地看着她,像看一个可怜虫。
  她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怒火,疯了一般地陷入执拗,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她只能把这个碍眼的人除掉才好。
  凭什么命运要如此对待她,她有多惨,就得有人比她更惨才能抚平她的怒火。
  ……
  回忆散去,穿过层层时空,梦里的陆云初拨开长达十年的云雾,看清了马上少年的眉眼。
  他的眼眸明澈又干净,独一无二。
  这么多年的痴狂和疯魔,原来都是一个笑话。
  恶毒女配的身体里强加的剧情回忆闪过,只是一瞬,让陆云初得以窥见从未在书中提起过的真相,窥见因为要铺垫剧情而实实在在加诸在闻湛身上的荒谬,npc设定便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也不知上天是慈悲还是残忍。
  对麻木无知的npc的过往,只是一个过程,但对闻湛,却是日夜不停的可笑折磨,是真真实实的痛,是鲜衣怒马到寂寥枯等死亡。
  陆云初脱离梦境,她惊醒,眼角沾染着温热的泪水。
 
 
第56章 早春第一朵花
  她抬眸,闻湛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安安静静地垂着头,随着马车的晃动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
  他睡着了,手臂还牢牢地圈住陆云初。
  这样睡觉对头颈不好,陆云初却没有立刻叫醒他。
  闻湛睡着的时候,看不见他的眼,于是只能感受到他清正骨相透出的冷。可他闭目的时候神情如此柔和,舒展的眉,带着脆弱感的眼尾,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那股冷。
  这样的一个人,从小到大都存着太过浓重以至于令人替他不甘的温柔,理所应当该受到爱意眷顾,可是他却屡屡被辜负。
  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一出戏剧里短短的四个字“戏剧冲突”。所以一切是如此的荒谬,苦难将他的人生打得七零八碎,连他本应得到的美好都通通夺走。哪怕是爱慕,也狗血地阴差阳错转嫁给了别人。
  陆云初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眉眼。
  闻湛睡得浅,惊醒,睁眼瞧见是她,下意识想勾起嘴角笑,却在看到她满脸泪水时僵住
  他彻底清醒了,蹙起眉,焦急地看着陆云初,手足无措地用替她擦去泪水。
  他的眼神在问:怎么了?
  他眉头皱得好紧,陆云初不喜欢他这样,于是揉揉他的眉头:“你别皱眉。”
  闻湛即使是担忧着的,也立刻把眉头舒展开,努力把神情平复,有求必应。
  陆云初却哭得更厉害了。
  闻湛急得手足无措,他把陆云初扶起来,搂着她的肩,半哄半怜地擦她的眼泪。
  他说不出话,否则一定会不听地柔声问她怎么了。
  陆云初摇头,抽抽搭搭道:“没事,我就是好心疼你。”她抓住闻湛擦泪的手,“凭什么?为什么?”
  她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就因为他是一个不重要的配角,就该这样被命运薄待吗?
  闻湛不知道为什么她哭成这样,猜测她应当是做了噩梦,只能拍拍她的背,无可奈地地哄她。
  她还是哭个不停:“我好生气,气我自己没有早点来。”两世逃离,从未回头看他一眼,任他受尽薄待后孤独地消散。
  “我怎么可以这么蠢,我怎么没有早点来到你身边?”
  她越说越难过了,闻湛觉得不能让她这么哭下去,于是他叹了口气,搂住她,让她坐正。
  他与她认真地对视,眼里全是坚定的温柔,告诉她没事的,就这样安抚了她所有疼痛不平的情绪。
  他从马车凳的抽屉里拿出刚才带出来的纸笔,不是炭笔,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他写道:做噩梦了?
  想从源头解决问题。
  陆云初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顺着答:“算是吧。梦见你的过去,梦见了你受了很多苦。”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