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旁边的吃食看着就新奇,他刚才就在想是什么做的,现在多看几眼,还是没有看出门道。不过能猜出外面裹了面粉,下油炸过,所以看着金黄酥脆,冒着丝丝油香气。
陆云初看向闻湛,他低着头,但由于个子高,所以坐在板凳上的陆云初依旧能看到他半个脸。
他的眼神不自主地在食物上面飘,看得出是真馋了。
“你不打算吃饭吗?”
闻湛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用这个动作表达自己的愧疚。
“你还记得下午做了什么吗?”
闻湛点点头。
“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闻湛耳朵红得要滴血了,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他太羞愧了,以至于除了道歉以外,其他的都不知道说什么。
他正在掏纸笔的时候,陆云初打断了他的动作:“行了,坐下吃饭吧,这么多,不要浪费了。”
其实陆云初就是正常语气说话,但在心虚的闻湛看来,就是不想理他,生气了,都不想听他说话。
他无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喝粥,顿时更忐忑了,小心翼翼地在她对面坐下。
他试探地拿起筷子,见陆云初没有反应,才悄悄地往茄盒那边伸。
茄盒表皮很脆,咬起来会发出咖嚓的脆响。薄薄的面粉下面是高温油炸后变得极软的茄片,湿湿水水的,有着茄子的清香味,像水一般的口感中和了油炸的腻,里面夹着的肉又嫩又鲜,层层叠叠,口感丰富。
陆云初把干辣椒磨成了粉,混着花椒面胡椒面和盐扮成撒料,往茄盒上面薄薄洒了一层体味,所以茄盒还带着淡淡的鲜咸麻香。
闻湛太喜欢这道菜了,即使茄盒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他也忍不住一口接一口迅速消灭茄盒,配上白粥,美味得想要喟叹出来。
他一吃饭眼睛就会亮晶晶的,不是狗狗眼那种亮晶晶,而是一种充满惊喜和新奇的亮晶晶,藏着笑意和崇拜,让做饭的人很有满足感。
陆云初内心那点无语彻底没了,闻湛太懂怎么讨她欢心了,她把锅贴盘往闻湛面前一推。
闻湛又露出了那种期待的表情,微微抬眉,清澈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下意识就把筷子伸过来了。
筷子划到空中,突然想到了自己是犯了错的人,立刻顿住,神情垮掉,小心抬眸看向陆云初。
陆云初没懂他的心里,疑惑地问:“不吃?”
闻湛以为她是在很凶狠地反味自己,哪敢啰嗦,立刻下筷子。
锅贴一入口,闻湛又暂时忘了忐忑。
云初好厉害,怎么可以每道菜都做得如此美味呢?
饺子皮很韧,完美兜住了里面热乎乎的汤汁,一口咬下去,鲜嫩的肉馅儿混着汤汁落入口中,无需任何蘸碟就足够美味。
饺子有一面煎过,脆脆的,带着点焦香喂,猪油的香气混着蛋液的醇香味,既有荤香气,又不会油腻,十分适合配着清粥做晚饭。
要用动作来形容闻湛的满足度的话,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但表面还是十分镇定冷清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扫荡了小半碗白粥。
稍稍过了嘴瘾,理智终于战胜食欲重回巅峰,闻湛又开始忐忑起来。
如果云初生气的话,以后还能吃到这些美味的吃食吗?啊,他为什么要做蠢事呢?
陆云初不怎么饿,很快就吃饱了,桌上还剩了一大堆,她顺口问道:“能吃完吗?”
她一开口,正在走神的闻湛就一个激灵,身板挺得老直,一脸严肃地重重点头。
陆云初本来都要起身了,见到他这幅模样,一脸狐疑地问:“你确定?别吃撑了,对胃不好。”
面对她的质疑,闻湛其实是有点委屈的。
这才是他的正常食量啊。
可是他不敢说,只能眼神躲闪着点点头。
陆云初道:“好吧。”说完起身,去院子里晒着夕阳散步消失。
闻湛目送她走出去,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以后,迅速低头席卷食物。
吹吹粥,呼噜呼噜喝。
夹起锅贴,一口一个,吃得脸颊鼓鼓,这个还没咽下去,下一个又塞进来了,好好一张美人脸硬是鼓成了松鼠。
还有茄盒,凉了就不好吃了,也得赶快吃光光。
陆云初没在院里溜达多久,闻湛就端着空盘空碗往厨房去了,她惊讶地朝他手里看去,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吃得一干二净,连粥都喝光了。
她的目光落到闻湛平坦的胃部和线条美好的腰线上,难以置信。
吃饱以后,闻湛浑身都舒服得软麻麻的,总算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夕阳差不多要落山了,陆云初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刚回去就被闻湛堵住了。
她一脸莫名地看着闻湛。
闻湛视线一落上她的脸庞,又开始脸红了,没记错的话,他今天下午可是贴着她吧唧了好几口……不对,他把思绪拽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张递给陆云初。
陆云初接过,展开,打头的字句就是道歉。
她迅速扫过,发现这么一大张纸,写满了密密麻麻道歉的话,那语气仿佛是一个千古大罪人。
别说陆云初根本没生气,就算是生气了,看到这么大一张检讨书也该消气了。
她说:“不至于。”哪有这么严重。
她好温柔,对自己真好。闻湛低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陆云初一抬眸,他立刻挪开眼神,不敢和她对视。
“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陆云初把这事揭过,“现在也算是知道酒量了。”
闻湛缩着脑袋,点头。
陆云初就以为这事儿过去了,跟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到了晚上洗漱后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闻湛迟迟不来。
等到她困得不行了的时候,闻湛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本子递到她眼前。
——我还可以和你同寝吗?
陆云初愣了一下:“当然。”
闻湛松了口气,坐到床边,借着油灯写下一行字。
——那我还可以和你贴着吗?
陆云初瞪大眼,朝他看去,闻湛脸烫得快要冒烟了,羞得不敢看她。
“呃,当然。”
闻湛又松了口气,挨着她躺下。
陆云初以为这下总算完事了,正要闭眼睡觉,眼前又出现了闻湛的小本儿。
——那还可以……
可以后面跟着一个黑团,应当是写好了又匆忙划掉的。
陆云初仔细看,在黑团后面看着个特别小的“亲吗?”
陆云初:……
“可以可以,什么都可以。”她很无奈,“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对天发誓。”
闻湛的手臂僵住,卡卡顿顿地缩回本子。
陆云初觉得他消停了,正打算睡觉,忽然,一个大型柔软生物贴了过来,把她抱住,特别顺地用脑袋蹭了蹭。
陆云初都惊呆了。
闻湛苦思冥想一下午,发现他对自己酒后做的无耻之事十分内疚,但细细思索才发现,这种酒后发疯往往是人早就想做的事。
他见陆云初没有反应,于是特别特别小心地把脑袋凑过去,在她脸颊上贴了贴。
他的唇很柔软,力度又小,痒乎乎的,别说心动了,陆云初没有笑出声就是很给面子了。
她转头看闻湛,闻湛离得很近,明明油灯湖南,他的眼睛却亮闪闪的,翘着嘴角,笑得像个偷到小鱼干的蠢猫。
她终于忍不住,笑道:“你真是……你变了好多。”
闻湛不笑了,嘴角垮下去,眼睛里的光也没了,眉头轻轻蹙起,小心地看着她。
陆云初解答他的疑惑:“变娇了,变软了,还黏糊糊的。”
闻湛“唰”地坐起来,跪坐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写:我马上改正。
“谁让你改了?”陆云初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我喜欢你这样,很松弛,很黏人,好像离了我就活不了了似的。”
闻湛懵了一下,哪是好像,事实就是如此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陆云初就把他一扯,让他摔倒在自己身上:“很好,我也喜欢黏糊糊地贴着。”
闻湛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僵硬地身子就软乎了下来。
忽然听到她接着说:“只是,变成这样也有一个缺点。”
他又变得紧张了起来,用手肘撑起身子,不让自己的重量压着她。
他这个姿势头发会从身后滑落到身前,冰冰凉凉的,像缎子一样泛着淡淡的光泽,扫在身上有点痒。
他紧张的时候眉头会轻轻蹙起,拢着一抹如烟似雾的轻愁,衬着他这张脸,清冷得像一碰就会散的脆弱冰雪。
实在是太难想象这样的人遇见她就会化作大型撒娇生物,黏着她贴贴,还会用脑袋拱她肩窝,时不时抬头啵唧一口以表达爱意。
陆云初牙关痒痒,咧嘴一笑:“变成这样——”
她把闻湛一拽,翻身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说:“是会被欺负的。”
第66章 再见
陆云初觉得闻湛其实还没完全醒酒,否则为什么和醉酒时一样黏糊,真是让她见识了什么叫极致缠绵。
闻湛是一个情绪十分内敛的人,以往宣泄也是收着的,今天却好似把人生能撒的娇全撒了,缠着她反反复复,非要让她也感受一回醉酒般的滋味。
陆云初捧着他的下巴,没力气地道:“你怎么回事?”好像醉酒丢了脸,闻湛的软肚皮彻底暴露以后,便不再伪装,怎么想就怎么做,反正也没有回头路。
闻湛也不写字,就是盯着她一脸欢欣地看,看着看着上来啵唧一口。
陆云初没精力和他说笑,无奈地道:“我看你是真的没有酒醒。”
闻湛摇头,捋捋她的头发,让两人的头发落在一处,恨不得缠起来才好。
陆云初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摇摇头,准备睡觉。
但闻湛的视线实在太强烈了,任谁被这样盯着都不能安心入睡。
于是陆云初睁开眼,对上闻湛的视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湛先是摇摇头,而后没忍住,又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你对我真好。
陆云初哭笑不得,没精力应付他,用鼻腔“嗯”了一声。
她又准备闭眼睡觉,闻湛没忍住,晃了晃她的手腕。
陆云初侧头疑惑地看他。
他眼神开始飘忽,瓷白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色,轻轻地在她手心写道:你不是说要欺负我吗?
陆云初当时放狠话的时候有多霸气,打脸来得就有多快。但这关乎她的尊严,她嘴硬道:“我不是欺负你了一回吗?”咳,前半段勉强算吧。
闻湛似乎回忆了一下,脸颊的透粉渐渐染红了眉眼,他纠结了一下,在她手心写道:原来这就算吗?
陆云初咬牙:“那不然呢?”
闻湛不说话了,撑着头认真地思考。
一定是今天下午他睡了一下午,精力充沛,而自己休息不足,所以才这么弱,一定是的。她说:“哼,下次在这样我可不会留情面的。”
闻湛居然也信,这句话像是击中了他一样,他眉眼变得柔软,弯弯的,特别好看,但写出来的话却格外气人:原来后面几次你是给我留情面了。
陆云初噎了一下:“当然,咳,你皱着眉眼睛红红的,看样子都要哭了,我当然让着你了。”
闻湛不好意思地垂眸,睫毛颤了颤,想要解释一下自己没有哭,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贴过来,没有收住力道,陆云初感觉有点奇怪,仔细感受了一下腿旁的物什,当时汗就下来了:“我真的困了……”
闻湛连忙挪开,不好意思地别开眼,他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控制不住。
陆云初埋怨道:“身上都是汗,可我没有力气去洗了。”
闻湛愣了一下,愧疚地摸摸她的头顶,然后翻起来穿衣服烧水,过了一会儿把浴汤准备好后,轻声走过来,亲了亲陆云初的额头。
陆云初犯懒地哼了一声,闻湛便把她打横抱起,伺候她沐浴。
闻湛见她困得迷迷糊糊的,便十分小心,把她当成一个瓷娃娃对待,生怕把她睡意弄散了。认真地清洗过后,把她抱回穿上,盖好被子让她睡觉。
闻湛切换到男妈妈状态很快,陆云初被他温柔的清洗动作伺候得更困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能赶路时整日窝在马车上,太久没有运动,陆云初身上有些酸,自然怪到了闻湛身上。闻湛顿时愧疚得要命,恨不得把她当成没手没脚的人伺候,上下马车也要抱,简直没眼看。
直到快要到长安城时,两人才终于收敛。
越靠近长安越繁华,陆云初想到前世也在这儿徘徊过,不由得有些感慨。
她不想在此停留,让人打听去太原府的路是否太平,若是太平,立刻就启程。
侍卫长用的是闻珏的门道,很快就打听出了消息,只是回来时脸色有点古怪。
陆云初问:“怎么了?”
侍卫长犹豫了一下:“听说主人也在此地。”
陆云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主人是闻珏,她立刻钻进马车:“怎么这么倒霉。快,这就动身赶路。”
刚刚行至城门,马车就停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的陆云初心里咯噔一声,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侍卫们行礼的声音。
闻珏也挺惊讶的,打马靠近,掀开车帘:“陆云初?”
陆云初无奈地捂额。
闻湛对闻珏点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闻珏皱眉:“你们这是去太原府?”
陆云初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劲儿,问:“怎么了?”
他没有说具体原因,只是神情不太好看:“先等一等,路上可能会有变故。”
陆云初不想作死,老实听从闻珏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