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身要去舀饭,就见谌嘉树已经捧着两碗饭过来了,刚要伸手接,就见他盯着两碗饭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把其中一碗递给她。
宋青枝:“???”
见她似乎有些不明白,谌嘉树就解释道:“那一碗的分量多些。”
而且看起来更好看。
宋青枝没多想,哦了声,笑眯眯地招呼他,“你先吃,我去端两碗鸭汤。”
她一说鸭汤,谌嘉树就觉得自己口腔里的唾液又开始疯狂分泌起来,忍不住眼睛一亮。
可是宋青枝端回来的鸭汤不是三套鸭的鸭汤,而是酸萝卜鸭汤,就像他盘子里的肉不是樱桃肉,而是普通红烧肉一样。
毕竟只是后厨给工作人员的饭菜,和宴席不能比。
谌嘉树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但他的这点失望之情很快就被酸萝卜鸭汤的鲜美可口给冲淡得一干二净,“酸萝卜是你们自己做的?”
宋青枝喝了口汤,舒口气,闻言不禁失笑,“怎么可能,买的,不过这个牌子的酸萝卜的确好吃。”
“那你们店里的老鸭汤……”谌嘉树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又停下来,颇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
宋青枝却不大在乎,“家里腌的都用完了,所以已经不做这个汤,自己吃就是用买的,如果有客人要求点这道汤,我们也会说清楚。”
“……哦哦。”
谌嘉树应了两声,低头认真喝汤,时不时拿眼角的余光瞥向对面,看见她吃饭的时候一点都不认真,吃两口就玩一下手机,有心想劝,又不大好意思。
就这样一直安静到吃完饭,宋青枝收拾碗筷的时候要帮他也收了,却被他伸手拦住,“我来吧,不能什么都让你做。”
宋青枝一听这话,也不跟他客气,立刻就缩回了手,笑盈盈地朝他道谢:“多谢。”
谌嘉树拿着碗筷进去的时候,被杨继慈叫住,递过来两碗杏仁豆腐,“饭后甜点。”
这个倒是和刚才宴席上的是一样的,谌嘉树还记得它甜滋滋的味道。
道了谢,他转身回到刚才吃饭的地方,发现桌椅已经被宋青枝收了起来,她正站在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叫了声宋小姐,然后将一碗杏仁豆腐递给她,然后好奇地问:“在看什么?”
“树上有鸟窝。”宋青枝应道,指了指树梢。
谌嘉树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果然看见枝桠间有一团褐色地东西,那是鸟窝,边上站着一只不知什么名字的鸟。
他看了两眼,低头吃了口杏仁豆腐,然后问宋青枝:“这么忙,你明天还更新视频么?”
“更新啊,我早就拍好了素材。”宋青枝挖着碗里的杏仁豆腐,头也不抬地应道。
谌嘉树抿抿唇,笑了一声,“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明天要放我们鸽子呢。”
宋青枝挖杏仁豆腐的手顿了顿,有点哭笑不得地抬头看他一眼,“……谢谢你这么认真催更哈。”
说完实在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或许是这会儿的气氛太过安静舒服,谌嘉树的心情不错,点点头,竟开了句玩笑:“要是大家知道,肯定会感谢我。”
宋青枝无奈地哼了声。
“你会不会拍三套鸭或者樱桃肉的做法?”谌嘉树安静不到两秒钟,又开腔了。
宋青枝闻言,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什么?”
“我是觉得那两道菜都很好吃,所以……”谌嘉树连忙解释道。
宋青枝哦了声,还真的想了想,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樱桃肉容易做,三套鸭很麻烦。”她说着摇摇头,“三套鸭很考研刀工和火工,去骨的时候鸭皮破了一点都不成,我和我哥当初跟奶奶学这道菜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只鸭子,真是幸亏家里就开饭店,不然那么多鸭子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而且到现在,我的火工也还是有些不到家,一不小心就过了。”
谌嘉树一听,没有劝她说随便做个样子把视频拍完就算了,而是点点头,觉得她这样精益求精很好。
说了这一会儿话,谌嘉树也该走了,宋青枝接过他手里的碗,和他道别,看他向主楼的方向走去,然后转身回厨房。
等谌嘉树找到谌敬和谢晓琳夫妻俩,他们也正准备回去,见到他,就问了句:“刚才想找你还找不到人,去哪儿了?”
谌嘉树应道:“遇到个熟人,去说了会儿话。”
谢晓琳和谌敬不疑有他,交代了几句路上开车小心的话,一家三口就在周家的停车场分开走了。
回到医院,是下午三点半左右,刚从更衣室出来,白大褂的扣子都还没系上,就听办公护士远远地叫他:“谌医生,谌医生!”
他转身看过去,“……有什么事?我哪个医嘱开错了么?”
“没有。”办公护士摇摇头,道,“有个病人,徐医生说实在收不过来了,你看你能不能收一下,反正你们一个治疗组的嘛。”
谌嘉树倒不介意,伸手道:“病历给我,病人来了?”
见他答应了,办公护士心情大好,笑嘻嘻地将病历夹递给他,“来了,在病房,19床,是个十九岁的女学生。”
谌嘉树点点头,转身往办公室走,走到门口,拿病历夹轻轻叩了一下门,探头叫人:“小何,去收病人。”
小何正喝奶茶呢,闻言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问:“树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怎么,最好我一下午都不回来,你好偷懒是吧?”
“没有没有,我可没这么想。”
师生几人一起进了病房,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患者,然后看一眼病历夹,“陈玉玉对吧,你好,我是你的管床医生,姓谌。”
“谌医生好。”患者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本子上写着才十九岁,满脸都是茫然和恐惧。
谌嘉树点点头,问道:“现在是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肚子痛,还很想吐……”她说着,做了个想吐的动作,站在一旁的她母亲立刻张着个塑料袋凑到她面前,可是又什么都没吐出来。
“今天都没吃东西,怎么可能吐得出来。”她妈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抬头对谌嘉树道,“医生,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还小,还读书呢……”
谌嘉树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有一个多月了。”患者母亲介绍道,原来是在一个多月前她突然觉得肚子痛,开始以为是急性胃肠炎,吃了药后没效果不说,第二天更严重了,去附近医院检查,说是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可不到三天,又开始不好了。
寒战、发热、腹胀、腹泻,伴有恶心呕吐,“吐到胆汁都出来了!”
然后又被诊断为痢疾,用了药之后大便次数是减少了,但其他症状没什么改善,于是继续做检查,又说是胆囊结石,用了善宁,症状缓解不明显,这才转到一附院来。
谌嘉树听完,伸手接过患者家属手里的资料翻了翻,然后示意她躺下去,“我给你做个检查看看。”
第十二章 谌医生,我觉得你昨天的提议……
下午四点多,宋青枝和杨老太太他们收拾好东西,跟周老先生告别之后,回到杨家菜。
天不亮就开始忙活,别说老太太是个上年纪的老人家,就算是宋青枝和杨继慈这样的年青人,也已经顶不住了,累得人困马乏,回到家倒头就睡。
醒过来已经是傍晚华灯初上时分。
杨家菜今天没有客人上门,只有自家人围着桌子吃涮羊肉。
加了炭的铜锅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气,白烟从飘着几颗红枣和菊花的水面升腾而起,片得薄薄的羊肉入水,暗红瞬间变粉。
宋青枝手腕一提,涮好的羊肉就出锅了,在调好的麻酱碗里滚一圈,再送进嘴里,肉嫩味鲜,羊膻味微乎其微,一是够新鲜,二是羊的品种够好。
“我想喝点酒。”她吃了一片羊肉,然后抬头道,“去年酿的青梅酒是不是能喝了?”
杨继慈一听,点点头,“你等着,我去给你倒。”
“谢谢哥!”宋青枝笑嘻嘻地应了句。
见他起身去倒酒,老陈叔接了句:“给我拿瓶二锅头。”
就着酒,大家说说笑笑,陈姐今天没去周家,难免好奇,跟小丁和林月打听起周家的寿宴怎么样。
可惜厨房忙着呢,那又不是自己家,小丁和林月别说没时间了,就算有,也不敢到处乱跑,要是得罪了什么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吃完饭,老太太让杨继慈给大家发钱,去帮忙了的多拿,留守在家的老陈叔跟陈姐就拿少一点。
“不行不行,我啥都没做,不能拿这钱。”老陈叔推着杨继慈的手,不肯收他给的钞票。
连陈姐都说:“是啊,我们什么忙都没帮上,这钱不能要,你该给阿月他们才对。”
杨继慈忙道:“怎么能叫什么事都没做,我们出去了,你们守着家,我们回来了,进门就有热水喝,有热饭热菜吃,这不叫干活?”
说着看一眼宋青枝,见她抱着酒杯有点出神,就问了句:“青枝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宋青枝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杨继慈说了什么,然后使劲点点头。
“我哥说得没错,你们这不叫没做事,是干了后勤,要是家里头一堆事,我们出去心里也不踏实啊。”
兄妹俩口径一致,加上老太太也劝了两句,老陈叔和陈姐也就收下了杨继慈手里的钞票。
宋青枝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整晚都有点心不在焉的,一直到晚上睡觉,还是翻来覆去。
翻了很久还是没什么睡意,她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抓过手机看了眼,凌晨两点。
叹口气,又倒下去,然后给张莹莹打了个电话:“起夜吗姐妹?”
半夜被吵醒的张莹莹:“……”有事吗老板?!!
电话那边半天没声音,宋青枝忍不住笑了声,清清嗓子,道:“说正事,我们接下来把樱桃肉和三套鸭安排上吧。”
顿了顿,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或许……我们可以把宫廷菜单独做成一个系列?”
张莹莹原本还跟糨糊似的脑子在她这句话之后倏地清醒过来,她没想到宋青枝大半夜的,居然会突然想到这么个决定。
“青枝姐……你是认真的吗?现在是清醒的吗?”
宋青枝嗯了声,叹了口气,“其实我以前想过这件事,但一直都觉得挺麻烦的,但是今天有人问我会不会拍三套鸭,刚才我搜了一下,发现网上还真的没什么博主拍这个的,所以我就想着……”
“视频博主这个行业,每天都有无数的新人进入,虽然我们现在看着是头部博主,风风光光,但要是一直没有新的东西,慢慢就会人超过,总有一天会被人忘记的。”
“我既然做了这件事,就想做得更好一些,就算挣不了大钱,也起码要在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发个大红包吧?”
张莹莹听到这里多少有些感动,“……青枝姐,现在已经很好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宋青枝哦了声,然后发出了直击灵魂的提问:“很好啦?那你说说,现在你的存款能在容城哪个区买多少平米的房子了?”
张莹莹:“……”艹!
将心里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宋青枝觉得自己心里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松了口气的同时,很快就产生了睡意。
一早谌嘉树就到了办公室,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打开工作站之后,又打开另一个系统看护理记录,体温之类的基本信息护士每天都会录入,至于拿病历和贴化验单,那不是他的活。
小何来的时候,谌嘉树正在看昨天他写的首程,别的地方都写得蛮好,就是鉴别诊断看着有点不对劲。
“来啦?”他一抬头就看见小何,立刻招手叫他过来,“你跟我说说,阑尾切除术后在恢复过程中又出现发热和寒战,还有腹胀腹泻、恶心呕吐、里急后重这些症状,应该考虑什么病?”
小何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间鼠标指针刚好停在鉴别诊断那里,忙应了句:“痢疾和急性胃肠炎。”
谌嘉树点点头,“痢疾的症状是在上腹多见,还是下腹?”
“呃……下腹。”
“那你怎么不写这点?”
“……我漏了。”
谌嘉树嗯了声,点了两下鼠标,道:“待会儿你自己补回来,再多加一个跟急性胰腺炎的鉴别诊断。”
早上应该是最忙碌的,除了查房,还要开医嘱,办出院,谌嘉树忙得团团转,抽空还要问:“19床下去做胃镜没有?”
刚刚忙完这些日常,护士又匆匆跑过来,告诉他有个胃癌的病人呕血了。
急急忙忙地去抢救,等病人情况稳定,又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回到办公室继续写病历,写完在床患者的病历,已经过了十二点,点的外卖堵在路上,到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四十分。
刚吃完饭没多久,值班的同事又开始收病人,新收来得有点多,同事来问谁能帮忙,谌嘉树想了想自己的病人总数,于是又接过了这个病人。
这个病人不难搞,主要问题是腹泻和便秘交替出现,但是住院的最主要直接的问题,是□□坠胀疼痛,“3天了!”
他捂着肚子,满脸苦恼和焦虑,“医生,你说我这样,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在了解过他的病史之后,谌嘉树其实不觉得他这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什么检查都没做,他也不敢打包票一口就咬定没事,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