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匹萨娘子
时间:2021-06-13 08:54:39

  “什么?!”王夫人白眼一翻,险些当场晕厥。
  “女儿虽未失去清白,但名声已经有瑕。父亲若是将我嫁给四品官员,日后东窗事发,难道对方不会像父亲这样,觉得女儿给他一家门第带来耻辱?到时候,他不仅要厌弃女儿,也会恨上故意隐瞒的父亲,与其与之结仇,父亲何不另谋他路?”
  王诗咏转过已经高高肿起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气得发抖的王文中。
  “李鹜有勇有谋,粗中有细,父亲不是正愁没有牵制李鹜的好方法吗?女儿若是嫁过去,李鹜就成了自家人,父亲用他,便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你住嘴!”王文中怒不可遏,“不知廉耻!这些话是你一个未出阁女子该说的话吗?!不管李鹜有几分能力,我都不可能让他娶我的女儿!我的嫡女,不能嫁给一个当过乞丐的人!”
  “沿街乞讨又如何,天潢贵胄又如何?『乱』世当头,他曾经的身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的能力。若是李鹜能成为我们自己人,父亲也不必再为独臂难支而为难了。”
  “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王文中说,“我是不可能答应这件事的,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一个月后,你必须坐上出嫁的婚轿!”
  王诗咏和王文中的视线对峙半晌,说:“……那父亲便送女儿的尸体出嫁吧。”
  “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原本父亲提什么要求,女儿都该千依百顺,可女儿实在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意,无奈之下,只好想出此法。”
  王诗咏神『色』平静地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尖头那一端对准自己的喉咙,说:
  “若父亲执意要支配女儿余下的人生,那便现在把这身体收走吧。”
  “你!!你——”
  王文中气得血气不顺,脚步踉跄着摇了两下。
  王夫人没去扶他,因为她正忙着哭求以死要挟的女儿:“诗咏啊!诗咏啊!你这是怎么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是家里最听话最懂事的么?你快放下簪子,有什么话和你爹好好说呀……”
  “娘,我不想再做家里最听话的人了。”王诗咏看着母亲,眼泪渐渐涌出,“听话有什么用?上天要践踏你的时候,从来不考虑你听不听话——娘,我会遇上那种事,还不是因为答应替二哥走上一趟吗?若我没有……今日我又怎会落到这种田地……”
  “诗咏……”王夫人呜呜哭道,“我可怜的孩子,都怪你心肠太好,对庶出的哥哥也一视同仁,才会遇上这无妄之灾啊!”
  “好了!你还嫌不够『乱』吗?!”王文中横眉怒目道。
  王夫人不再埋怨,只是充满怨恨地哭着。
  王文中面『色』难看:“我要是不『逼』你嫁给寿州知府,你还要铁了心嫁给李鹜吗?”
  “女儿今生非他不嫁。”王诗咏说,“不然,宁愿一死了之。”
  “荒唐!”王文中大怒,“那就随你去吧!”
  “老爷!”王夫人惊叫着抓住他的衣袖。
  “随她去!”王文中挥开夫人的手,怒视着王诗咏道,“我就不信,她能真把自己饿死在家里不成!”
  ……
  八日后,王文中在东郊的别院里召见了李鹜。
  “你和本官的女儿已有数面之缘,应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王文中板着脸说。
  雅致的书房里燃着淡淡的熏香,李鹜站在书房中央,正面对着转身朝他看来的王文中。
  “知道,当然知道,她是坨烂鸡屎。”
  李鹜压下到了喉咙边的恶言,故作随意道:
  “不算了解,有点面熟。”
  “那也够了。”王文中说,“你娶了她吧。”
  李鹜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站直了吊儿郎当弓着的背脊,视线直直地看着王文中:“大人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男子汉大丈夫,生来便是要建功立业的。旁的你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你应当懂吧?”
  “……”
  王文中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一副笃定泰山的样子。
  “你虽材优干济,但出身寒门,若是没有强力的姻亲帮衬,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小小武官,想要再进一步何其艰难。难道你就不想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吗?”
  李鹜扯起嘴角笑了笑:“大人这话说的,天底下有谁不想出人头地呢?”“既如此,你就该抓住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改换门庭的机会。”王文中说,“我的女儿诗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俱佳。她既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仅有的嫡女。我愿将她许配给你,成一段金玉良缘。”
  “行啊,我这就回去和我娘子说,要她准备喝王小姐敬的茶了。”
  王文中的脸沉了下来。
  “我的嫡女,自然不会给人做妾。”
  “那我刚刚是听错了?”李鹜『露』出惊讶神『色』,“我有两个姓李的弟弟,不知大人是想将小姐许配给谁?”
  “李鹜,别在老夫面前装傻!”
  王文中一掌拍在书桌上,空气倏地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人的声音响彻在房中。
  “老夫赏识你的才能,是故才将爱女下嫁,如何取舍,你应该清楚才对。”王文中沉着脸说,“不过是一个逃难的宫女,身后并无世家依靠,对你的仕途没有丝毫帮助不说,还会成为掣肘。你若成为老夫的女婿,一切便不同了,老夫的人脉自然是你的人脉,老夫能达到的官位,早晚你也能达到甚至超出。”
  “但你要在这里对老夫说不——”王文中说,“对不住了,你的六品官位,恐怕就保不住了。老夫虽不是那心思狭隘之辈,但也不想每日面对一个不识好歹之辈。”
  李鹜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大人的意思我懂了,你是希望我休妻再娶?”
  王文中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派人安顿你的原配,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富足安乐。”
  “大人果然厚道。”李鹜说。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有这般好事,谁会舍得拒绝?”李鹜『摸』了『摸』脖子,“只是,我家那位是个悍『妇』,又爱我爱得发狂,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和离。”
  “一介民『妇』,不答应又如何?”王文中冷笑一声,“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先回去与她商量,她若不识好歹,我自有办法让她松口。”
  “哪里需要三日?”李鹜抑扬顿挫道,“大人愿意下嫁爱女,是李某三世修来的福气,我这就立马归家,让那黄脸婆收拾东西滚蛋!婚后我给她买的首饰衣物,一个都别想带走,全是王小姐的!”
  王文中虽然目的就是叫李鹜休妻另娶,但见他如此不念旧情心中不由对他更为轻蔑厌恶。
  一想到他的女儿不惜用绝食自尽来要挟自己,也要下嫁德行如此败坏之人,王文中就和主动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又恶心,又无奈。
  好在,李鹜的个人能力出众,能够填补他身边缺乏人才的窘境——要不是他那几个儿子都不堪重用,他便是让王诗咏饿死在屋子里,也不会让她堂堂知府嫡女,下嫁一个当过乞丐的人!
  “也不必太过不留情面,毕竟是你发妻。”王文中板着脸说,“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回去转交给她,足以让她安顿余生。”
  李鹜苦着脸说:“我家黄脸婆,好吃懒做,骄奢『淫』逸,若给的少,满足不了她的狮子胃口,还不如我回去打她一顿,让她夹着尾巴离开我家……”
  “不可!你把此事做得如此难看,让我王家以后如何在徐州立足?”王文中说,“我给你五千两银票——”
  李鹜苦恼道:“还是我回去打——”
  “一万两。”王文中说,“此事务必要解决妥当,让她高高兴兴地离开你家,最好是自请下堂,务必要让人挑不出差错。”
  李鹜掷地有声道:
  “大人放心,李某这就让她高高兴兴离开李家!”
 
141、第141章 第141章“相公你才高八斗,文……
  在大燕朝做佃户或雇工, 每年可得几两白银。
  若是做自耕农或手工匠,根据农田地数,每年可得二三十两白银。
  在大燕朝做秀才, 一年仅得十几二十两膏火费, 若是去做经师, 教导即将参与科考的学生,一年可得五六十两,再有出息一点,若是入了仕途, 做了四品知府,每年可得一百余两俸禄。
  再有出息一点——去做屁人。
  空口白牙就能套回一张万两银票。
  沈珠曦瞠目结舌地看着李鹜把折起的万两银票放进包袱内层。
  “雕儿和雀儿会跟着你, 一路护送你离开徐州。你就在马车上乖乖坐着,什么都不用担心, 等我出来和你们汇合就好。”
  “可你答应了王文中, 就这么走了,不怕他派人追杀吗?”
  “答应他的是李某,和我李鹜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李鹜理直气壮道,“想杀我的人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 少他一个不少。”
  “那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走——”沈珠曦不安道。
  李鹜从袖中掏出擦洗干净的金簪, 用衣物裹着尖端,和银票一起打包, 系了个结实的活结后, 扔到一旁堆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上。
  “我得先留下, 你们才能走出徐州城门。”李鹜平静道。
  “我们到什么地方和大哥汇合?”李鹊不方便进两人卧室,坐在门外的栏台上道。
  “你们回鱼头镇,把我的东西弄出来——”李鹜沉着脸道,“现在是人是屎都想踩到老子头上来了,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老子是吃素的。”
  “大哥不等看过十六节度使的地方,再从长计议了吗?”李鹊的声音带着吃惊。
  李鹜的脚尖在地上碾了碾,像在碾死一只讨人厌的害虫。
  “计划赶不上变化,老王头『逼』我休妻,叔可忍婶不可忍。”
  “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沈珠曦忍不住道。
  没人搭理她。
  “王文中欺人太甚,叔婶都不可忍。”李鹊说,“大哥,我支持你。”
  李鹍蹲在台阶上啃一张烧饼,和煦的阳光洒满他宽厚的后背,他懒洋洋地一边啃饼,视线一边随着枝头上一只蹦蹦跳跳的麻雀移动,活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雕儿也支持……”
  沈珠曦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弄”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但两个弟弟都出言支持了,她又能说什么?
  “你一定要小心保重……”沈珠曦担忧道,“王家人不是省油的灯。”
  “我难道就是省钱的人?”李鹜道,“敢『逼』我休妻,我先扒他的皮。”
  令鱼头镇众多商户闻之丧胆的扒皮李重出于世。
  沈珠曦想起听到李鹜二字就胡须打颤的河柳堂掌柜,如此说来,还是王知府的小金库更值得担忧。
  李鸭过境,一文不留。
  “不论如何……保全你自身才是最优先的。”沈珠曦斟词酌句,尽量不伤害此鸭的自尊心,“既然已经金盆洗手,就不要重『操』旧业了,除非王小姐霸王硬上弓……”
  “呕——”李鹜响亮地干呕一声,“老子就是自宫也不会让她得逞!”
  沈珠曦目瞪口呆。
  “自宫不至于……”她不禁跟着李鹜跑偏,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以李鹜安危为先,“如果……如果真不能避免,你就从了吧。你也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忍着酸涩,说:“……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在说什么疯话?沈珠曦——你是不是就盼着我跟人跑了,你好回去找那天下第一狗啊?”李鹜黑下脸,凶神恶煞道,“想都别想!”
  沈珠曦:“?”
  “大哥,太阳要下山了。”门外的李鹊看着天『色』道。
  “行,跑路宜早不宜迟,你们现在就走吧。”李鹜看向沈珠曦,“不过……走之前,你还得陪我演一出戏。”
  ……
  “相公你才高八斗,文采盖世,是妾身配不上你……”
  别人是赶鸭子上架,沈珠曦是被鸭子赶上架。
  傍晚的瑰丽夕阳下,她在马车前说着情不由衷的话,眼中含着被『逼』无奈下自然溢出的泪光。
  分外情真意切。
  “妾身只愿余生能青灯古佛,早日看破红尘,脱离苦海。李大人,请回吧——”
  沈珠曦用手遮住因羞耻而发红发烫的脸,逃一般地躲回了车厢。
  坐在车头的李鹊轻轻扬鞭,一声“驾”后,马车驶出了藏着无数双八卦眼睛的小路。
  “娘子!娘子!你别走——”听闻李百户娘子自请下堂消息的娣娘抛下手头的事情赶来,看见的却是已经驶远的马车。
  她气红了脸,眼中闪着泪花,愤怒又难以置信地瞪着站在四合院门口的李鹜,见他半晌都无动于衷,跺了跺脚,转身继续去追马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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