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匹萨娘子
时间:2021-06-13 08:54:39

  沈珠曦下意识想说没有,话没出口就赶紧止住了。
  她是没喜欢的人,可她身上带有婚约啊!更何况,不管是李鹜还是傅玄邈,她都不想和他们成亲——
  她根本就不想和任何人成亲。
  母妃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面前,她怎么会甘愿将自己的一生,交付到一个多情善变的男人手里呢?
  李鹜见她神色纠结,沉默片刻后,说:
  “还有一点对你我都通用的好处。”
  “什么?”
  “我们是假成亲,不用尽真正的夫妻责任。”
  沈珠曦一愣,脱口而出道:“那还成什么亲?”
  “我说过了。”李鹜淡然道:“成亲了,你有保障,我也能省许多事,我们各取所需,岂不很好?”
  沈珠曦这次真真正正地犹豫了。
  并非真的成亲,而是名义上的夫妻,她用不着为他生儿育女,也不怕他另寻新欢,同时还能有个落脚之处。在假成亲的日子里,她可以在鱼头县暂住下来,用不着四处流浪,她可以伺机打听太子和傅玄邈的消息,同时积攒银钱,等太子或傅玄邈安定下来,建立新都,她就收拾东西立即投奔他们。
  如果李鹜对她好,那她就在太子或傅玄邈面前为他美言几句,赏他个小官当当,若是他敢欺负她,她就让太子或傅玄邈锤爆此人狗头。
  甚好,甚好。
  沈珠曦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哗响,左思右想后,觉得这是一门划算的生意。
  要她就这么爽快答应也是不可能的,沈珠曦微蹙眉头,故作为难道:
  “……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也有几个条件。”
  李鹜听她松口,神色一轻:“你说。”
  “第一,你得挣钱养家,不能让我饿肚子。”
  “当然。”
  “第二,你不光要认字,还要读贤书,习兵法。第三,你学成之后,要报效国家,早日光复大燕。”
  “可以。”
  “第四——”沈珠曦说:“我有个叫沈幻的哥哥,是元龙帝身边的幕僚,日后若有元龙帝消息,你要护送我去投奔亲人。”
  李鹜这回没马上答复她,他眼珠子一转,问:“亲哥哥还是结义哥哥?”
  “自然是亲哥哥。”
  他爽快说道:“那没问题。”
  “第五……”沈珠曦顿了顿,李鹜立即追问道:“第五是什么?”
  “我们是假夫妻,你不可占我便宜。”
  李鹜马上说:“你想得美,老子还怕你占我便宜。”
  “如此最好。”沈珠曦继续说:“第六——”
  李鹜眉毛一拧:“你有完没完?”
  “第六,”沈珠曦无视他的话,说:“我要每日沐浴,你不可搪塞我。”
  “第七,我要一个便所和浴室。”沈珠曦话音未落,李鹜就抢先说:“后院不就是茅厕吗?”
  沈珠曦瞪他一眼:“我要四面是墙,配备厕桶的便所,不是一不小心就会掉进粪坑的茅厕!”
  “……真他妈是个公主。”李鹜说。
  沈珠曦盯着李鹜,眼眶微微红了:“你骂我?”
  “……我骂我自己呢。”李鹜说:“你说,一次说完。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既然他盛情鼓励了,沈珠曦也就不客气了,她一口气说道:
  “我还要洗面洗头的澡豆,要两个小香炉,一个熏衣一个熏被,还有……”
  沈珠曦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停了下来,看着李鹜:“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你是想把家里搞成皇宫了。”李鹜说:“成亲之后,你自己去镇上商铺置办,老子就不信,你在这鱼头镇还能把老子买破产不成?”
  沈珠曦高高兴兴道:“我们写个契约。”
  “我不认字。”
  “我认字。”沈珠曦说:“你可以画押。”
  一直表现配合的李鹜此时却一反常态地倔了起来。
  “我不认字,哪里知道你写了什么,万一你给我写张卖身契怎么办?”
  “我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那种人。”不等她争辩,李鹜又说道:“契约我是不会写的,但你提的这些要求,我都会守诺。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
  沈珠曦狐疑地看着他,眼里就差写明了“这可说不准”。
  “今晚为了找你,鞋快跑破了不说,还得罪死了镇上的乞丐头头。结果你还是不信我。”李鹜叹息一声道:“罢了,终究是我错付了。”
  “……你在哪儿学的台词?”
  “戏棚子里。”李鹜抬头看着她:“我们假成亲后,我可以带你去看戏。”
  他的眼睛比一般人更明亮,即便在没有点灯的昏暗室内,眼中也有光芒闪动,看着这双眼睛,很难去质疑他作出的承诺。
  沈珠曦退让一步,说:“不立契约便算了,但如果你有一点违约的地方,我们这份约定就即刻作废。”
  “你说了算。”
  “那……”
  沈珠曦刚想请他出去,李鹜却截掉了她的话头。
  “你的要求说完了,我还没说我的呢。”
  “你还有要求?”沈珠曦目瞪口呆。
  他竟然好意思提要求?
  李鹜灼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论是他的眼神还是语气,都摆明了不容她稍微回避。
  “第一,我们虽是假夫妻,但此事只能你我知道。”
  沈珠曦点头:“好。”
  “第二,关系期内,你不能同其他男性眉来眼去,有任何私情。”
  “没问题。”
  “第三,解除关系要两人同意,你一人说了不算。”
  沈珠曦刚想反驳,转念一想,等太子或傅玄邈站在他面前,解不解除还是他说了算吗?
  思及此处,她再次点了点头:“好。”
  “我就这三条要求,要是彼此都没意见,明日我就找人算个黄道吉日,把婚事给定下来。”
  临门一脚了,沈珠曦不由迟疑了片刻,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说:
  “好。”
  李鹜嘴角扬了扬,待沈珠曦去看时却又恢复了原样,让她怀疑是夜色深深,看走了眼。
  他从床上站起,说:“我去厨房烧水,好了再叫你。”
  李鹜撩开竹帘走出后,沈珠曦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这就嫁出去了?又一次?
  事已至此,再胡思乱想也没益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乱世当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沈珠曦打定主意,将顾虑按下,说服自己在这里安下心来。
  沐浴洗漱之后,沈珠曦躺上硬床,不免又在心里抱怨床太硬,硌得她四处生疼。但偏偏就是这么奇怪,这张让她极为不满的床,从来没有让她失眠。
  第二日一早,沈珠曦被鸡鸣声叫醒,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正好看见李鹜站在院子里,和李雕儿李雀儿说话。
  见到出门的沈珠曦,李雀儿满面笑容:
  “嫂嫂,早。”
 
17、第 17 章
  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被人叫做嫂嫂,沈珠曦当即脸烫了起来。
  “还没成亲,别乱喊。”李鹜说。
  “知道了。”李雀儿笑着朝沈珠曦扬了扬手里的荷叶包,说:“沈妹妹起得正是时候,我带来了芋子饼。”
  沈珠曦还未梳洗,就这么出现在三个大男人面前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目光,胡乱点了点头,也顾不得看人,匆匆来到后院洗漱。
  洗漱后,沈珠曦对着水缸里的影子,把一头乌黑的发丝简单束了起来,接着回到堂屋。
  三兄弟已经落座,桌上的荷叶包已经打开,隔得老远,沈珠曦就闻到了那香浓的芋头味。她在仅剩的一条长凳上坐下后,李鹜将荷叶往她前面一推:“喏。”
  有李雕儿和李雀儿在场,沈珠曦拘束不少,低声道:“多谢。”
  李鹜皱起眉头看了她一眼:“你睡傻了?”
  沈珠曦很想说他又在放屁,但碍于另两个人在场,强笑道:“礼不可废。”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李鹜抬头,对桌上两兄弟道:“你们回去吧。”
  “吃了饼,再走。”李雕儿含糊道。
  李雀儿放下手中的芋子饼,说:“屋子不建了吗?”
  原来是给她修便所和浴室的!
  沈珠曦一听就忍不住开口了:“要建!”
  “今天不建了。”李鹜说。
  沈珠曦问:“那什么时候才能建?”
  “鸡皮疙瘩什么时候消下去了什么时候建。”
  沈珠曦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李鹜见状,不仅不生气,反而咧嘴笑了,一双黑亮的眼眸神采奕奕,如浴朝日光辉。
  “还是这样好,看着活生生的。”他就着她的手,把芋子饼把她嘴边推了推。“快吃吧,你想要的,一个都少不了。”
  沈珠曦气鼓鼓地咬下一口芋子饼,然后就忘记了生气。
  芋头特有的香味在她嘴中扩散,配合着酥脆掉渣的千层饼皮,一口下去就让人难以忘怀。
  她惊讶道:“这里面的陷是怎么做的?居然一点儿也不腻!”
  李雀儿笑道:“这是丁记点心铺的招牌,具体的配方我也不知道,沈妹妹要是想学,改日我去帮你问问丁三娘的独门秘诀。”
  沈珠曦一听,犹豫了。
  “还是算了吧,既然是别人的独门秘诀……”
  “那有什么关系?”李鹜说:“你连水都不会烧,难道听了别人的秘诀,就会做饼子了?”
  但凡李鹜开口,沈珠曦就总忍不住还嘴:
  “只要我肯学,我就一定能学会。”
  李鹜瞥她一眼,眼中嘲笑清晰可见:“等你学会烧火再来说这话吧。”
  李雀儿居中协调,打断两人的斗嘴。
  “大哥,听说你最近在习千字文,学得怎么样了?”
  “简单,难不倒我。”李鹜说:“多看多写也就记住了,镇上那些读书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千字文学完以后,大哥准备学什么?《论语》么?”
  “不要那个。”李鹜皱起眉头,转头看向沈珠曦:“我们下一个学什么?老子不考科举,不学那些迂腐的东西。”
  “呵呵。”沈珠曦提起两边嘴角,礼貌一笑:“等你默写千字文不再出错了再说吧。”
  李雕儿几口把手里剩下的半个芋子饼吃进嘴里,鼓鼓囊囊地开口说话了:“说什么啊你们,我怎么听不懂一句?”
  他孩子般的眼神看了看李鹜,又看了看沈珠曦,又粗又结实的五根手指拿起荷叶里的最后一个芋子饼,说:
  “相亲相爱,不要吵架。”
  “不吵,你吃你的。”李鹜放缓了声音。
  沈珠曦觉得芋子饼好吃,但她吃了半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李鹜还像之前一样,自然至极地吃了她剩下的半个芋子饼,连她吃过的地方也没扔掉,一口就直接进了肚。
  沈珠曦本想提醒他,后来想想算了,他如此不在意,反倒显得她极其在意了。
  饭后不久,沈珠曦正在院子里重写千字文,篱笆外响起一阵从远到近的车轱辘声,离得近了,沈珠曦还能听见男人吃力喘气的声音。
  车轱辘声在李家的木门外停了下来,有人敲响了房门,在外边说:“李鹜,东西给你拉来了,你出来看看。”
  沈珠曦离门口最近,她上前打开了木门,外边的男人见了她的模样,略微一愣,接着说:“东西给你们拉来了,你们自己商量怎么弄进去。”
  沈珠曦往他身后一看,三个一看就是干苦力的黝黑男子站在一辆牛车前,上面叠着密密麻麻的麻布口袋,在口袋上边,还有四块又厚又长的木料,这么多货物,全放在一辆牛车上,光看车轮深陷地面的程度,就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重。
  麻袋还好,那比李鹜还高的木料,沈珠曦实在不知要怎么弄进院子。
  好在堂屋里擦拭清洁的李雀儿出来了,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一点儿没觉得伤脑筋,神色随意地回头喊了一声:
  “二哥!”
  睡在李鹜那张芦席上的人影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刚刚的呼喊。
  “二哥!”李雀儿再次喊道:“大哥说搬了这些,中午就给你做下水吃!”
  此前还如死尸一般动也不动的人影,忽然如同鲤鱼打挺那样,灵敏地蹦了起来。李雕儿急急忙忙向着门口走来,嘴里还反复追问道:“真的吗?真的没有骗我?大哥真的做下水吃?”
  李雀儿说:“你搬了不就知道了?”
  李雕儿不疑有他,走到牛车前,眼神上下打量车上的货物,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沈珠曦看不过去,刚想问他需不需要别人帮助,就见李雕儿双手环抱住车上的四块厚木料,气沉丹田,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喝,一口气将七八块木料整个抱了起来!
  李雕儿面色通红,额头涨起一根根蚯蚓似的青筋,手背上也是筋脉毕现,他微微蹲下身子,再喝一声,沉重的木料继续上移,被他扛在了肩上的位置。
  李雕儿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把腰弯了下来,像是预备驼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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