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匹萨娘子
时间:2021-06-13 08:54:39

  李雀儿说:“哥哥们帮帮忙,把沙袋放到他背上去。”
  眼前这一幕实在超出沈珠曦的认知,她怕这小山般的重量压垮李雕儿,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节了,说:“不行!这样会压断他的骨头!”
  四个刚准备动手的男人停下了,李雀儿直接看向李雕儿:“二哥,你说呢?”
  “快点加。”李雕儿嘟囔道:“我要早点吃下水。”
  李雀儿看向牛车旁的四个男人:“搬吧。”
  四个男人很快动手,一袋接一袋的麻袋往李雕儿背上加去,每加一袋,他穿着黑色布鞋的大脚就会往下陷入一点。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断喊着:“再加一袋。”
  等到背上除了四块厚木料,还有三袋扑簌簌往下落灰的麻袋后,李雕儿还在说:“再加一袋。”
  李雀儿说:“加不了啦,再加袋子就放不稳了。”
  李雕儿这才作罢,驮着沈珠曦已经无法想象有多重的货物,一步一步,脚步如雷,稳稳地穿过木门往后院走去。
  沈珠曦看得呆住了,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蛮力。
  “他怎么能……”
  不知不觉,她已经将自己的疑问出口,李雀儿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说:“天生的,他以前的愿望是考取武状元。”
  这话让沈珠曦更为吃惊,她露出讶异的神色,还未说话李雀儿便已经答道。
  “他不是先天就傻。”
  说完这句,李雀儿就闭上了口,显然不欲多言。
  沈珠曦见状,默默吞回疑问,不再追问更多。
  李鹜三兄弟,似乎每个都不简单。
  李雕儿来回三次,才将牛车上的货物搬了个干净,四个男人带着牛车告辞,李雀儿笑眯眯地相送,口中一口一个“哥哥”,哄得对方颇为高兴,让其缺什么就再说一声。
  四人离开后,沈珠曦跟着李雀儿一起回了院子。李雀儿说:“沈妹妹,这几日白天我和二哥都要在这里叨扰了,后边砌房或许吵闹,要是吵到沈妹妹读书,还请多多包涵。”
  沈珠曦脸红道:“我哪有书可读,你们自便即可,不必顾我。”
  “不顾不行,”李雀儿玩笑道:“扰了沈妹妹,大哥可不会放过我。”
  沈珠曦刚要说话,两手沾着泥土的李鹜从后院走出,他神色不快地看了眼站在沈珠曦面前的李雀儿,说:
  “二弟都开始抹墙了,你还杵着干什么?”
  “这就来了。”李雀儿朝沈珠曦笑了笑,走向后院。
  李鹜走到沈珠曦面前,看了眼桂花树下已经写了一半的千字文,说:“今天我不习字了,要是抓紧时间,今晚就能把屋子给砌起来。”
  沈珠曦巴不得他尽快建好便所和浴室,体贴道:“你忙去吧,左右就是一盏茶的工夫,明日我再写一遍也是一样的。”
  “他刚刚说什么了?”李鹜忽然问。
  沈珠曦一愣。
  “李雀儿——”李鹜眼中露出不悦:“他和你说什么了?你羞羞答答地做什么?”
  沈珠曦瞪大眼睛:“我没有羞羞答答!”
  “没有最好。”李鹜警告地看她一眼:“别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
  沈珠曦:“……”
  她什么时候和别人眉来眼去了?
  此人一定是得了每日都在放屁的怪病,嘴里一日不放,心里就一刻不舒坦。
  沈珠曦懒得和他一般计较,转身回了卧室睡回笼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听到李鹜和李雀儿的对话隐隐约约从卧室的窗外传来:
  “……老子用不着你帮忙。”
  “大哥,你踢轻点!我一会儿还要干活呢!”
  迷迷糊糊的,沈珠曦便睡着了。
  晌午的时候,李鹜来叫她用午食,沈珠曦恍惚又回到了宫中一日三餐都有人服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等着玉沙搀扶。
  面前半晌都没动静,她睁开半梦半醒的眼,看见床前的李鹜露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公主,梦醒了。”他说:“出来吃馒头吧。”
 
18、第 18 章
  馒头这东西,偶尔吃一口还行,当主食下肚,沈珠曦多吃两口就咽不下去了。
  反观李氏三兄弟,人手一个涂了腐乳的馒头,李雕儿拿了两个,左右手开弓,大口大口吃得正欢。
  “你吃吧。”沈珠曦把少了一个缺口的馒头递给李鹜,他没接馒头,看她一眼:“吃这么少?”
  “我的食量本就不大。”沈珠曦敷衍道。
  吃过馒头,三兄弟继续回到后院工作,李雀儿蹲在墙边,一边往泥木混搭的墙体上抹泥,一边问:“大哥,沈妹妹吃这么少,不会是吃不惯馒头吧?”
  李鹜沉默片刻,说:“她一向吃得少,什么都吃不惯。”
  李雀儿说:“沈妹妹是从宫里出来的,也算情有可原。大哥要对她好些,才能笼络住沈妹妹的心。”
  “我还要怎么对她好?”李鹜横眉道。
  李雀儿把一坨烂泥甩在墙上,接着用瓦片给刮平了,叹息道:“大哥就是这样,不懂女人心思。”
  “麻烦,麻烦。”一旁干得大汗淋漓的李雕儿说:“女人麻烦。”
  李雀儿白他一眼,说:“又不是你娶媳妇,麻烦不到你身上。”
  李鹜打开一旁的几个麻布口袋,露出里面一叠一叠整齐的瓦片来,李雀儿见了吃了一惊:“大哥,你要用瓦片来做屋顶?”
  乡下人间,穷的人都是用茅草来搭屋顶。
  不要钱的茅草郊外大把,最面上的一层腐朽了,扔掉再搭就是,不怎么费事,又能省下一笔不小的瓦钱。
  就连堂屋的屋顶也有大把人用的茅草,更不用说排污的茅厕,李鹜此举,确实出人意料——
  看看镇上就知道了,除了县老爷的府里,鱼头镇谁家是用瓦片来作茅厕屋顶的?
  “一次到位,免得她见了老子又叽叽呱呱。”
  李鹜拧着眉头骂骂咧咧,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样子:
  李雀儿抿嘴笑,没有戳穿他蹩脚的掩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手里的事情不停,不一会,一间新的毛坯屋就初现端倪。
  李鹜看了眼已经开始毒辣的日头,起身说道:“都休息一下,太阳下去了再继续。”
  李雀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李雕儿却还在蛮干,李鹜叫他休息一会,他傻乎乎地笑道:“弟弟不累,大哥休息。”
  李鹜看了眼李雀儿:“你看着他点儿。”
  “大哥放心吧。”李雀儿笑道。
  李鹜这才往前院走去,刚走了没几步,他就犹豫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转身走到茅坑对面的小水缸里,舀水清洁了脏兮兮的双手,连污泥挤入的指甲缝也没放过,直把两只手洗到看不见一点脏污,他才甩干了手上的水迹,往前院走去。
  那呆瓜没在院子里,李鹜走进堂屋也没看见她的踪影,他站在竹帘前,往里说道:“沈珠曦?”
  门帘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撩开门帘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哪儿还有人影?
  李鹜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这疯婆娘又跑了?
  他无名火起,脸色难看地往堂屋外走,把刚跨进堂屋的人吓了一跳。
  李鹜看着她:“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我就在家门口,还要和谁说一声?”沈珠曦惊讶道。
  家门口三个字极大地抚慰了李鹜的不快,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目光也落到了她手里端的泥碟上。
  “这是什么?”
  “家里连个花瓶都没有,以后想插花都没有地方。我找了半天,就这个泥碟还能一用。”沈珠曦说着,走到方桌前,把盛满小白花的湿润泥碟放到了中央。“门口的白花落了一地,就这么烂在泥里也太可惜了,不如捡干净的收集起来做个点缀。”
  “……没有是因为以前用不着。”李鹜说:“你想要就买呗。”
  沈珠曦高兴道:“不知道这镇子上有没有定窑的瓷器,定窑的白瓷最为好看。”
  李鹜不知道什么是定窑,但这不妨碍他听懂她想要的一定又是鱼头县没有的东西。
  “去镇上逛逛不就知道了。”他说。
  沈珠曦眼神先是一亮,接着又黯了下去。
  “可是……”
  李鹜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说:“我在家我陪你,我不在家李雕儿陪你。”
  “那就好!”
  这呆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毫无防备地抬头朝他笑了,一双娇滴滴的杏眼波光潋滟。
  “你在想什么?”沈珠曦问。
  李鹜回过神来,她眨巴着一双无辜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乌黑的睫毛又密又翘,扇得人心里发慌。
  李鹜没话找话道:“你涂了胭脂吗?”
  沈珠曦一愣:“没有啊?”
  “那你的脸颊为什么是粉的?”
  “……有吗?”沈珠曦摸上了自己的脸,一脸茫然。
  李鹜见她已经忘了上一刻在问什么,说道:“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了,最近的黄道吉日在下月初五。家里差什么我不清楚,你找个时间去街上购置你要的东西。我让李雕儿陪你,他可以帮你搬东西。”
  沈珠曦点点头。
  李鹜走到堂屋一角的芦席前,一屁股坐了下来,紧接着就大喇喇地躺下了,长腿长手那是有多舒服放多舒服,丝毫不在意堂屋里还有一个沈珠曦。
  “我睡会,太阳下去一点就叫我。”他把手臂搭在眼睛上,遮挡门外刺目的日光。
  “知道了。”
  三月的太阳已经初露威力,沈珠曦本想等日头西斜再叫他,没想到他自己先醒了过来。李鹜坐在芦席上,梦游似地看着她一会,接着就去后院继续工作了。
  三兄弟干活果然很快,特别是个有力大无比的李雕儿,不过一天,一间稀泥和木料一起搭的毛坯屋就立在了后院里。
  除了丑些,沈珠曦也没别的不满,况且这屋子比她想象得更大,她原本以为李鹜会图省事,给她修一个只够转身的小屋子呢!
  她站在新修的屋子前,高兴地问:“这是浴室还是便所?”
  “两个都是。”李鹜说。
  沈珠曦的笑容在脸上冻结:“什么?”
  “你用马桶的时候,就是便所,你用浴盆的时候,就是浴室。”李鹜理直气壮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沈珠曦说:“你答应我是修浴室和便所的!”
  “对啊,浴室和便所,都在你面前了。”李鹜说:“还差马桶和浴盆,你自己上街买去。还有一个事情,马桶你要自己去倒,就倒在茅厕里。”
  沈珠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李鹜说:“倒马桶,总不至于也让你摔进粪坑里吧?”
  流氓!无赖!沈珠曦不想和他说话!
  虽说和她想象得不一样,但总归,她也能在有屋顶的地方沐浴如厕了。
  当天晚上,沈珠曦和三兄弟一起吃了夕食。在宫里,她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即便是她邀请玉沙一起吃,玉沙也只会婉拒,李鹜他们就不一样了,坐在她面前,一个比一个自在:李鹜长手宽摆,老大爷似的一人占据整个一边;李雕儿左手一个大馒头,右手一碗热腾腾的下水汤,仰起脖子喝得西里呼噜;李雀儿边吃边说话,说的都是东家长西家短。
  这些,都和沈珠曦接受的教育不一样,他们三人,是沈珠曦受到的教育里最鄙视的那一种人。但偏偏相处久了,沈珠曦对他们的鄙视却越来越淡。
  她在宫里接触的人,不是学富五车就是女德典范,他们都很优秀,可是沈珠曦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没像现在这样自在。
  “傻看什么,快吃。”李鹜夹起一筷炒笋尖放进她碗里。
  沈珠曦嫌弃他拿的不是公筷,但最后还是把这筷笋丝放进了嘴里。
  “好鲜!”她惊道。
  “那当然。”李鹜神色得意:“也不看是谁一大早去山上挖来的。”
  “你亲自去挖的?”沈珠曦讶然。
  李鹜不知为何咳了一下,回避了她的视线,没好气道:“好吃你就给我吃完,你问这么多,还想知道这笋子的家谱不成?”
  沈珠曦已经习惯了此人嘴里没句好话,每当此时,她都会安慰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沈妹妹,我能和你商量件事吗?”李雀儿忽然说道。
  比起他大哥,李雀儿说话真是无比动听。都是李家人,怎么嘴巴一个放屁一个往外蹦花呢?
  “我和二哥原本都是无名之人,后来因为我说话又多又快,二哥比常人更高大,人们叫我麻雀,叫我二哥大雕。这名字不好听,所以大哥就让我们跟着他姓,又叫我们雀儿、雕儿。”
  “原来是这样。”沈珠曦惊讶道。
  “我知道沈妹妹是读过书的人,能不能麻烦你,为我们取个新名字?”
  沈珠曦心中同情这两个连名字都是随便叫出来的人,问:“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李雀儿还没说话,李雕儿先一步开口了。
  “兄弟名字!”
  沈珠曦没怎么听懂,李雀儿解释道:“我们想要一个听上去就和大哥一家的名字。”
  这要求简单,沈珠曦开始琢磨李鹜的名字。
  鹜字其实不算好字,鹜通常指的鸭子,趋之若鹜、好高骛远也不是好词,硬要掰扯一个褒义词,那便是鹜行,疾驰的意思。李鹜的名字是谁给他取的?此字并不常见,为何偏偏选了个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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