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未来统一了魔域的阵营之主,竟然还和神秘莫测的先生有所关系?魔门和这些仙门大宗能够这么快达成暂时和平一致对外,怕不是还有先生的缘故吧?
陆思晴这边思绪乱飞,大师兄却已经陷入了回忆,“你二师兄可不比我,他风流英俊,又不愿意被拘在山上,整天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着跑出去,不知怎么竟还惹出个紫霄第一美男子的诨号。”
陆思晴听得津津有味。
玩世不恭的偏偏公子什么的,有点香啊!
大师兄不知怎么还被陆思晴这表情勾起了些许怀念,“桃山外不知围了多少美貌仙姑,老师嫌烦每天都要臭骂他好几顿,偏这个混不吝的还沾沾自喜,一点儿也不在意,每回出山都能被拉着要以身相许。”
“这么受欢迎啊……”
“那是自然,”大师兄轻笑,“后来,他娶亲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仙子为她彻夜买醉。”
“二师兄还娶亲了?!”
陆思晴一时嘴快,顿时迎来了大师兄古怪的注视。
“不娶亲怎么会有的薛淮。”
“风流大帅哥不都是流连花丛,红颜一堆吗?难道是奉子成婚……”她是小声嘟囔,却没想过堂堂九宫修士是何等耳清目明,“咚”的一声,额头上顿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嘶——大师兄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那还要谢谢小师妹的夸赞了。”大师兄面带笑意,十分了当地接受了陆思晴对他的“君子”称谓,这才慢悠悠地纠正,“你二师兄虽然受女子欢迎,但他可不是个滥情之人,恰恰相反,他正是个专情而有担当的男人。”
陆思晴嘿嘿八卦,“那他是怎么和嫂嫂好上的呀?”
大师兄轻了下嗓子,十分闷骚地吐出八个字——
“男怕烈女,女怕郎缠。”
当初的百花盛为他二师弟所爱之炽烈,所做之决绝,即便是大师兄这个一生只读圣贤书的老光棍都心有感叹。而他的二师弟实则也是个心软且感性的人,无怪乎最后会被套牢在这一段情爱之中了。
只是……
爱情的结局不一定是美好。
“他们大婚之后十余年,你师嫂百花盛怀孕,十个月后生下的孩子就姓薛名淮。”
“可薛淮体质特殊,身上血液沾染着的是三大死地中的血海污秽,若不是老师费心在他身上刻下阵法压抑,他几乎都活不过一岁。”
“只是老师的阵法再厉害、修为再高深,也到底不是医者,血海牵扯到世界本源的晦暗存在。你二师兄……当年正是在为薛淮寻找根治方法的途中才出的意外。”
陆思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是因为薛淮的毒?”
如果这样说来,二师兄的死岂不是和薛淮有关?
大师兄略微沉默了一下,转而看着陆思晴郑重摇头,“二师弟是在途中遇见了域外天魔一番鏖战之后才故去的,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当然!”陆思晴也连忙应道。
有些东西,看主因就是了,那些细枝末节的何必追根问底,白白惹人痛苦罢了。
大师兄像是也很久没有提起这些话了,絮絮叨叨之间不止带着追忆怀念,甚至还有几分悄悄然被藏起来的痛苦和自责。
他叹着长气对陆思晴道,“蓝岚……就是你三师姐,她是你二师兄捡回来的,七八岁的年纪瘦小的和和只猫一样,还不会说话啊,你二师兄算是给了她另外一条命,是真正把你三师兄看作至亲之人的。她今天也是见到小淮也是太过激动,如果可以,你向他解释两句,让他不要厌恶了她。”
“那是自然的,”陆思晴连忙道,“大师兄你放心,薛淮性子可好了,一点儿也不会生人气的。”
陆思晴可是个能唠的,她又光捡着好的说,从薛淮的脾气到薛淮的性子,连带着他什么菜做的特别香都给说的头头是道。
当然,相遇炉鼎什么的通通略过。
不然她怕被自己大师兄直接大义灭亲……
俩新认的师兄妹愉快地交流着情报,却不知道薛淮自从进了自己房间就死死皱着眉头。
——他并不喜欢这里,这里会让他感到莫名的焦虑。
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里正确性的薛淮,甚至开始思考要用什么借口离开。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屋内陡然多了一声不满的冷哼。
“小孩子家家的,整天皱着眉头像什么样子。”
“……!”
薛淮几乎瞳孔紧缩,瞬间惊愕地望向身后。
第29章 【窈窕三千】 污自己徒孙清白的是徒弟……
能在桃山之中来去自如的自然就是先生。
如果问其他掌门: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那什么‘超然物外,高情远致,顶天立地’等等等词汇一定会层出不穷地往外冒, 但这是外人眼中的先生。
想知先生, 自然要问桃山的人。
若是问大师兄, 他会委婉地告诉你先生是个十分注意自身形象的人;若是问三师姐,她则会沉默半晌默默塞给你几件防御法器;问四师兄赵火红, 他则有两种全然不同的回复——
一种是先生在山上, 回复具体参考其他宗门掌门评论。
还有一种是先生不在山上,那他必然眼含热泪,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先生爱面子,你摆谱可以装可以,但万万不可比先生还摆谱还装;先生行事张狂霸道, 看不惯那些一味畏缩或者满肚花花肠子的人;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先生脾气不好,一旦见他心情暴躁万万顺着他说, 否则绝对会被吊起来打!”
可惜这些事情陆思晴还并不知晓,更不用说是……薛淮。
他才反射性退后一步讷讷问了一句“您是?”转头就被先生给怼了。
“呆在我的地方, 住着我山里的屋子, 不知道我是谁?”
不管是真客气假客气,薛淮还真没有遇见过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留情面的人。
看上去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薛淮讷讷和他道歉。
可他表现地越是瑟缩不安, 先生眼瞳深处的那灼灼火苗反而是越来越大,好半晌才不阴不晴地慢慢开口。
“这次的秘境试炼是我给的阵盘, 升仙大会我自然也有全程关注——包括你在试炼后的晚上做了什么。”
“你如此睚眦必报, 我那新收的蠢徒弟就算是得罪了你什么, 以你的手段杀她也不过是轻而易举。所以我很好奇,你如此佯装周旋,究竟是想要利用她做什么?”
“……”
薛淮默沉默为了他倒了一盏茶水, 而后才敛眸轻声,“我不知先生在说什么。”
“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三个月前魔域那边可是满城风雨。”
先生端了桌上的茶一口抿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茶盏冷笑。
“没毒啊?我还以为你会对我动手呢。”
“……世人皆知先生的威名。”
“你也知道?”先生似笑非笑。
“自然知道。”
薛淮说的也是真话,可不知这回答又惹了先生那易怒的神经,直接让他暴躁地当场摔了杯子。
“你知道个屁!”
知道,知道,要是真的知道他是谁,就不该在这装模作样、唯唯诺诺地叫什么先生,一声“师公”总要有吧!?
没错,他就是恼,却不只是恼薛淮更是恼自己。
万象进阶的成道修士一怒,这桃山万里都瞬间雷光阵阵,有黑云压城之势。
旁边罗天仙宗的弟子咋早已经对周边变化不定地气候极为淡定,可偏偏桃山之中最最应该习惯的两人却同时皱眉。
三师姐起身立刻向往薛淮住处方向去走,大师兄在一边满脸苦笑。
“师妹,不必担忧,真正最宠小淮的不是你也不是我,一直都是老师啊。”
三师姐面色不变,手上却急切地对大师兄比划了什么。
大师兄看了一会儿突然面露纠结,“不会的,师父怎么会、怎么会对小淮动手呢,应该……”不会的。
他旗插的太早。
话还没说完,陡然就闻到了那无比熟悉的甜杏味道,和陆思晴在陆家遇见的所不同,这次不仅仅是有味道溢散,甚至每飘散到一方,一处的草木就肉眼可见地被抽去所有生命力干枯死亡。
两位师兄姐瞬间面色大变。
他们当然不是心疼这些草木,而是同时急切地意识到,只有主人受到强烈危险的时候薛淮身上血的毒素才会如此地浓郁。
两人的速度何等之快,几乎是瞬间就已经掠过半个山头,而就在他们靠近木屋的途中还听见了赵火红的哇哇大叫,“什么鬼,师兄师姐救命!!!”
赵火红只比陆思晴大了两三岁,修为厉害但也有限,不过五行进阶的他还抵御不了这毒素,手段频出也只是延缓了那毒素的入侵。大师兄面色一肃,双手两边一捞,就已经把焦头烂额的赵火红和有所猜测的陆思晴陡然抓在了手里。
“还有人敢在师父不再的时候对桃山下手啊!师兄你快出手让这胆大包天的小人好看!”
结果大师兄低头就骂,“闭上你的嘴吧!”
赵火红:???
不是,我怎么发现现在在山里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还是陆思晴急急道,“大师兄不好了,薛淮又犯病了。”
“又?你的意思是他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了?”
“以前这毒没有那么严重的。”不然她早就玩完了。
听了陆思晴解释的大师兄忧虑更深,三师姐更是直接往前冲,但她没能过去,游戏里至少八十级的高级修士竟硬生生被如水般的结界给弹了出去。
三师姐个哑巴急的都快说话了,陆思晴也是惊愕又无措地看着大师兄。
怎么回事啊,给个准话啊。
之前都没事儿怎么一到桃山就这么大阵仗呢?
大师兄于是硬着头皮特试图破阵,结果刚一开始呢,耳边就陡然炸开一句先生怒气满满的“滚!”
好么,这确实是生气了。
“老师,您也不是不知道小淮的身份,何必和他个孩子生气呢!”
“就算惹怒了您他也必然是无意的。”
陆思晴也连忙道。
“老师,我能这么喊你吧?薛淮是我带上来的,这……他也不是外人啊,您要是不乐意大不了我再给他带出去?”
三师姐也急的“啊啊啊”在外面比手势,甚至还推了一把赵火红气恼地让他也跟着一起。
赵火红就满脸“???”地也开始叫‘老师’。
桃山上面难得热闹成了一片,而屋子里正用葫芦抽取着薛淮血液的先生却冷冷一笑,“你倒是厉害,不过抽点血交点你在我桃山居住的租金,就引得我弟子全为你说话了?”
相比起陆清浅或者他先前给陆思晴的那些血,这葫芦就好像是没个底一样源源不断地吞着他的血,几乎都快要把薛淮给吸干了。
薛淮微微敛眸,面色白的吓人,“大抵,是看在您新收的小徒弟面上。”
这又不是先生想要听到的答案。
于是肉眼可见的,他的面色更黑了。
薛淮没瞧见,他半支在桌子上想看也看不见,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刻意用懦弱掩饰自己,竟还勾唇哑声,“比起这个,我倒是很好奇您为什么会庇护我。”
“我抽你的血出去买,就这样还是庇护?”先生冷哼。
“您若是想要钱财,全天下人都会为您送上钱财。”
“那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血究竟有什么特别。”先生冷声,“小子,年纪轻轻想的太多可不是件好事。”尤其是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琢磨忒多。
先生联想到之前查到的事情,越发的糟心了,偏他这一糟心一游神就苦了薛淮。
薛淮就像是一个大毒源,体内都是被毒浸染的血,每次发病他甚至会放掉一些血减轻自己的痛苦,但先不说那些血最后都会如影随形地回到他体内,就是真放血,也不是这么放的呀!
先生都快把他这一身血给抽干了。
薛淮满身冷汗,眼前都出现了重影了。
“我、我收回之前的话,您不是想要庇护我,您是想要杀了我吧?”
“!”先生回过神来也是眼角一抽,偏让他丢面子是不可能的事儿,硬生生装的一副慢条斯理收回葫芦的样子,“急什么,不失还没死吗?”
薛淮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怼,趴在桌上后怕地把手往后伸了伸。
不能再抽了,他都要死了。
薛淮的面前,先生笔直地站着,用一种看不懂的复杂神色盯了他一会儿,而后才道,“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在我那新收的蠢徒弟面前如此佯装?”
薛淮不说话,他也就在旁边站着,全把外面火急火燎的呼喊当做背景音。
过了好久,才听到薛淮的气音。
“这样才公平。”
“什么意思?”
“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她先骗了我。”
不等先生再问,薛淮已经埋着头轻笑,“她骗我,欺我记忆不全意识混沌,说对我是一见钟情,说我们两情相悦,还说……拿我做炉鼎不算是炉鼎,而是合欢,是双修。”
薛淮像是刻意要报复先生一样,语气虽然轻飘飘的,果真一字字和钉子似得直插先生脑门儿。
……
先生出来的时候,面色刻板,但眼神却是飘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