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苑后苑离得不算远,方才小五敲门却没有应声,他想过许是出门了,但眼下看,出门不会留着碳暖……
但燃着碳暖,人容易中毒昏迷。
卓新想起方才扣门没有人应门……
遭了!
卓新脚下忽得快步。
临到近处,果真见窗户只穴开了一条缝。
卓新赶紧将窗户搬开。
搬开之后,卓新才松了口气,这条缝根本透不了气……
能留窗户缝隙,说明是有常识的——知晓燃着碳暖,又尤其是屋中这么多碳暖,若是不开窗户,会中毒。
卓新环顾四周,果真看见落在窗户脚下的木棍——她早前应该放了木棍支开窗户,但这根木棍应当是不小心滑落了,所以窗户掩了回来。
窗户外,正好可以看到沈悦裹在被子里,床头一盏夜灯微光。
卓新心中不由叹了叹,幸好……今晚小五吵着要来看沈悦!
眼下,屋中的味道不算浓,通通气就好。
一侧,小五踮起脚尖,但怎么也够不着窗户。
“哥~”小五出声。
“嘘~”卓新抱起小五。
窗户外,确实见沈悦确实睡着了,而屋中点了足足三个碳暖,应当是将家中的碳暖都拿来了,说明……
沈悦怕冷。
卓新又想起自己早前冲动,没有问清楚前因后果就一盆水泼出去,忽然觉得份外愧疚……
“可以进去看看阿悦吗?方才我们怎么叫门都没醒。”小五担心。
“去吧,别吵醒人。”正好可以开门通通空气。
小五入内,趴在床边看沈悦,乖乖没有出声,但循着早前生病时,六叔摸他额头的模样,也伸手摸了摸沈悦的额头,“哥,阿悦发烧了!”
卓新上前,不用伸手摸,见沈悦在打着头,就知晓她烧着,还会继续烧。
屋中一侧放了水杯,水杯里的水凉了。
“小五,你在这里呆着,别去旁的地方。”卓新嘱咐声。
“哦”小五应声,乖乖守着。
卓新摸到厨房,烧了热水,中途折回房间看了一次,小五和沈悦都在,才重新回了厨房。
沈悦房中有毛巾,毛巾沾了热水给她敷上额头。
剩余的热水,倒进了一侧的暖壶里。
隔壁屋里应该还有被子,又扛了一床被子来。
“小五,你在这里看着,毛巾不热了,来厨房这里叫我。”卓新叮嘱完,又往厨房去。
他在厨房,又烧了一次水。
等沈悦额头的毛巾凉了,小五来唤,他又换了一次毛巾。
再等这次毛巾也没了温度,似是见沈悦不抖了,鼻尖上都渗出汗水……
小五的小手伸过去摸了摸,惊奇道,“哥,阿悦好像不烧了……”
卓新低声,“哪有那么容易?一会儿还会烧,只是应当没这么严重了。”
“我们再陪阿悦一会儿吧!”一刻钟早就过了,小五不想走。
刚好,沈悦翻了翻身。
吓得卓新和小五同时趴下,卓新扯着小五就往床底下钻。
半夜跑到一个姑娘家房间,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楚……
好在沈悦翻了翻身,继续又睡了过去。
卓新和小五都舒了口气。
不能再呆了,卓新同小五从床下了出来,似做贼一般,心中唏嘘。
“走了,回去了。”卓新重新确认了木棍不会再掉落。
小五也很知趣,虽然知晓沈悦听不见,但还是悄声朝着房间挥手,“阿悦再见~”
卓新嘴角微微勾了勾。
等回到前苑,照旧要翻墙。
“哼哼~”卓新一连哼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小五叹道,“他们是不是走了?”
走了?卓新确定,“不会。”
六叔身边这些以卓夜为首的暗卫,虽然有时候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绝对会保护他和小五的安全……
“先出去再说。”卓新看到苑中一处挑高,正好抱了小五上去,而后踩在石阶上,正好将小五举了上去,关键时候,墙上有暗卫伸手牢牢扶住小五。
卓新松了口气,“不是说出来的唤你们吗?嗓子都咳肿了也没见你们出来。”
还是他自己举着小五上墙了,才有一个人露面。
暗卫嘴角抽了抽,朝他使眼色。
但卓新并未看见,正低头,一面往上爬,一面道,“你先带小五下去。”
暗卫不好再开口,只得照做。
卓新知晓暗卫在墙对面,便一面爬,一面叮嘱道,“你们的人别都走了,留个人守着,这墙太矮,太容易翻,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只是对面还是没有人应声,卓新心中暗念了句真不靠谱,而后一跃而上,好容易在墙上踩个半稳,一眼就见陶东洲站在墙下面看他。
“陶……陶伯……”卓新本就没踩稳,看到陶东洲的一瞬间,心中冷不丁一愣,脚下没留神,“哄”得一声栽了下去。
艹……
***
翌日,沈悦醒来。
伸手摸了摸额头,似是没烧了,只是身上仿佛因为昨夜发烧有些酸痛,还有些发虚。
总归,退烧了就好。
撑手起身,屋中的碳暖燃了一夜,幸亏窗户还是打开着的,她是记得她昨日插了木棍,只是……
她身上这床被子?
沈悦有些记不得,她什么时候从隔壁搬过来,许是睡之前迷糊了。
沈悦起身穿鞋,烧虽然退了,但是没什么精神,也不怎么饿。
她不是病毒感冒,也没有特效药。
药都是治疗症状的,最重要的是多喝水,用自身的免疫力调节。
沈悦倒了倒暖壶,里面的水竟然还有些许温热。
沈悦喝了一大杯。
虽然没有特效药,但是也要去看看大夫,昨日是实在太不舒服,今天,还是要去一趟,毕竟府中还有孩子在,早些好稳妥些。
和衣起身,又俯身穿鞋,再拿水盆,准备去洗脸的时候,才见水盆里有毛巾。
沈悦微怔,她一定没有弄过毛巾,昨夜有人来过?
沈悦忽得有些怕,但是屋中似是没有旁的混乱,目光企及之处,见到床边角落处有一枚小小的香囊。
沈悦上前,拾起看了看,忽得想起,这个香囊在小五身上见过……
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是小五……
可小五一个人做不了这些,她忽得想到卓夜,卓夜总是多跟着小五,昨晚来的,应当卓夜……
沈悦微微舒了口气,但是,又忽然想起馒头说的话。
若昨晚来的人不是卓夜和小五……
沈悦后怕。
***
从医馆出来,沈悦去了陈婶处。
“哟,这孩子是怎么了?”陈婶远远见到她,便迎了上来,平日里,沈悦虽然多温和,却是精神头最足的一个,眼下,明显精神不怎么好。
沈悦轻声道,“陈婶,你留我远些,我生病了,刚从医馆回来,就想喝喝你做的芝麻糊……”
说话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得了得了,快坐下。”陈婶招呼。
沈悦笑了笑,自觉掏出口罩戴上。
等陈婶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碗香喷喷的黑芝麻糊。
沈悦才取下口罩,“哇,好香。”
沈悦舀了一勺,一脸满足。
陈婶叹道,“可是近来太累了?生病了?”
沈悦摇头,“不小心沾了水。”
陈婶意外,“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是最怕冷水吗?”
沈悦笑了笑,没有再多解释,怕陈婶担心,就说了声,“没事了,吃了陈婶的黑芝麻糊,药到病除。”
陈婶忍俊,“病着了还嘴甜。”
沈悦又笑笑。
身后,正好连串的马车经过。
沈悦扭头去看。
陈婶道,“今日国公爷寿辰,都是去过国公府的人,国公爷门生多,来的宾客也多,京中的,不是京中,今日都来了。听说前两日,来京路上下了雪,雪还有些大,这些外地来的,都耽误在途中的,不然怎么会眼下才到?”
沈悦点头,又想起王府中的宝贝们今日也要去贺寿,遂而笑了笑。
今日生辰宴人多,热闹,还有蹴鞠,孩子们都盼着,今日要高兴坏了。
沈悦又舀了一口。
陈婶继续道,“听说啊,今日国公爷寿辰,国公府备了不少羌亚来的烟花,准备今晚放烟花宴,今日是国公爷七十大寿,大日子,今晚的烟花怕是比年关都要好看!”
“是吗?”沈悦都憧憬,那估计一群孩子都欢呼雀跃了!
第040章 脸色煞白
由得小五, 小七,桃桃三人全都起得迟,都临近晌午了, 才撑撑拉拉出了王府大门。
小五是因为昨晚偷偷摸摸和卓新去摸鱼,晨间起不来。平妈妈叫了许久都叫不醒,他翻了身又继续睡, 睡得打呼噜, 平妈妈实在没有办法, 就去叫二公子帮忙。
结果去见的二公子的时候,更意外——二公子的手夜里摔伤了?
而且整个左臂都包扎了起来!
平妈妈头疼。
好容易, 也是二公子将五公子硬拖起来的。
丝竹苑这端,倒是因为小七的起床气。
许久没有犯这毛病了,忽然犯上, 怎么劝都哭, 一直哭。
春雨哄了好久。
至于桃之苑, 桃桃是因为想要穿校服, 并且一定要陆瞿和她穿一样的校服。
但陆瞿才到王府几日,虽然葱青已经让人加急做了,可还需要一两日,所以陆瞿没有校服。
桃桃因为不能和陆姐姐穿一样的衣服,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哭。
一定要陆瞿穿校服。
碧落最后实在无法,好说歹说, 又亏得庞妈妈帮衬着,让陆瞿穿了一件差不多颜色的衣裳, 桃桃才作罢。
总归,偌大一个平远王府,一帮孩子想要一起出门, 实在太难……
陶伯让人催了多次,总算将人催齐了去。
只是人齐了,陶伯也免不了头疼一番……
一个摔伤了手,吊着后颈包扎的;三个不约而同,非说今天是重要日子要穿校服的;连带着陆小姐也同九小姐一样,穿戴着差不多的衣裳……
得了,王爷不在,也够引人注目了。
今日国公府人多,带不了太多侍婢,有陶管家和卓夜在,跟去服侍人只留了葱青和少艾两个。
这一行,也没多安排马车。
卓新带着几个宝贝做一辆马车中。
平远王府到国公府有些距离,马车上,桃桃好奇,“二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卓新喉间咽了咽,“不小心摔的。”
小七眨了眨眼睛,“二哥,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卓新实在不好讲是翻墙时候被陶管家逮个正着吓得,只说,“回来的时候就有伤,昨日正好又伤到,隔几日就好了。”
小五没有吱声。
卓新心照不宣。
陆瞿问道,“可是,晚上怎么会摔成这样?这是高处摔下来的……”
“……”卓新正硬着头皮,却忽得被桃桃解围,“我想阿悦了……”
言罢,一双眼睛忽得眨了眨,眼泪就包在眼眶内,旁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去。
小七紧随其后,“我也想阿悦了,阿悦是不是生病了?”
陆瞿摇头,“不知道。”
小五却应道,“阿悦是生病了,还发烧了。”
陆瞿看他,“你怎么知道阿悦生病了?”
卓新想死的心都有了,连忙伸手搭在小五肩膀上,粉饰太平道,“小五猜得,昨日都打喷嚏了,多半是生病了。今日是国公爷寿辰,你们好好听话,等明日从国公府回来,我带你们去看沈悦!”
“好啊~”马车内民意汹涌。
卓新心中唏嘘,还好成功转移话题。
……
隔了些时候,马车在国公府外的巷子处缓缓停下。
陶东洲撩起帘栊,朝马车上的孩子们道,“各位公子小姐,来拜谒的人太多了,巷子前方好远就堵住了,正在疏通。怕耽误时间,各位还是先下马车,一道不行过去。”
原本没有几步路,几人先后下了马车,跟着陶东洲一道往国公府去。
陶东洲是平远王府的老人,京中不少人都认识。
平远王府在京中显赫一时,虽然卓远不在,但陶东洲带着一帮孩子莅临,沿途,还是不少人招呼……
涟媛的身份显赫,马车是停在国公府门口的。
因为小五、小七、桃桃和陆瞿几人的装束太过显眼,涟媛下了马车就看到,身侧的心腹道,“殿下,是平远王府的几位公子小姐。”
涟媛也看到了卓新,眉头微微皱了皱,又特意挑了卓远不在的时候回京,是心中还将父亲的死挂在卓远头上。
涟媛心中轻叹。
心腹问道,“殿下,要招呼吗?”
涟媛摇头,“不必了,当做没看见就是,卓远不在,就不要给平远王府添乱了……”
心腹应是。
一路往国公府走,国公府内也有婢女快步迎上前来,“六殿下。”
这个声音?涟媛迟疑抬眸,果真见是何彩。
“怎么又是你?”涟媛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