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你还能杀了我吗?”
“证据都已提交。”尹星柔说,“怎么判那是军法庭的事。”
“他有决定性证据吗?”清河说道,“都说Omega孕期会有被害妄想,我只是根据过往经验在治疗他罢了。你说他们是会相信我这种有卓越贡献的青年科学家的话,还是会信一个离了alpha就不停发情,害得功勋战士都受他连累自尽的污点Omega?”
可怕的沉默。
尹星柔的怒意翻滚着,目光如淬了火的刃,愤怒地想要在清河脸上扎出几个洞来。
“起诉你的,是我。提交的证据也是与我有关的。”尹星柔道,“听清楚了清河,你的第一个罪名是未经许可擅用军航线,扰乱秩序,破坏城市公物,危害市民。第二个罪名,我,星团上将尹星柔,起诉你,未经允许做违禁实验,危害我的人身安全,对革命事业和前线作战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尹星柔!”清河声音尖利,“你这是让我死!这星辰宇宙谁都可以告我,谁都可以把我当敌人,唯有你不能!”
尹星柔:“密匙。”
清河愣了好久,像坏了一样,眼泪不断歇地流。
“你把我当仇人,就因为他吗?你什么都还没问我,就已经断定我是坏的吗?”
尹星柔站起身来,慢慢说道:“我离开前,在庄园布置了万象眼。”
万象眼,是微型AI巡逻管家,有实时刻录传输数据给尹星柔,等她从失联地带出来,看过之后,不必多言。
“好,好,如此,你赢了。”清河说,“所以直到最后,唯一受伤的,只有我。”
“你病得不轻。”尹星柔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你不要密匙了?”清河问。
“我这一辈子,从不会逼迫自己做恶心的事。”她头也不回,“我给了你机会,但你很坚决,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屏蔽网解除,律师着急的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冲着尹星柔的背影喊道:“我们法庭上见!”
尹星柔说:“好,军事法庭上见。”
律师懵,惊愕看向清河。
清河紧紧抓着轮椅扶手,声嘶力竭道:“尹星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让我恨你!!”
禁闭室的屏幕上出现了尹星柔的回复:“绝交。”
尹星柔倚在悬浮台的栏杆上,抽了一支烟。
何维发来消息:“密匙是声音。”
“能通过破解,做出虚拟仿音来吗?”她吐出一口烟,皱着眉问。
何维道:“这种发音很奇怪,完全没头绪。”
尹星柔说:“从三号文明里找。”
何维:“正在核对,但三号文明五千六百多种语言,词汇最多的有一千多万,而且我们缺少完整的数据包比对,恐怕要模拟出虚假密匙,至少需要三天……”
“试试看。”尹星柔说,“你们搜查过他的三号文明阅读记录了吗?从他看过的东西里找。”
“权限还未拿到,刀锋还在等申请,需要清阳将军同意。”
尹星柔顿了顿,这才想起清河还未定罪,根据星团规定,需搜查非直接证据,涉及个人领域私人信息时,尚有签署过友情权限条例的亲友在世的,应由亲友知情并同意。
清河没有婚伴,他只签过两份权限释放书,一份是尹星柔,一份是清阳。尹星柔因为是案件的直接关系人,所以无权使用权限,有权同意的只有清阳了。
很快,那边就得到了权限许可。
几乎是同时,清阳出现在尹星柔的终端机中。
“尹星柔,一曲新词酒一杯。”他一开口,就说了暗号。
这是他与尹星柔之间用的暗码,表示他正在来的路上,此次行动轨迹是保密的,并未公开。
尹星柔语气平静:“是因为清河吗?”
“你呀。”清阳笑,“清河生气无所谓,你生气,那就严重多了。”
他意有所指。
尹星柔夹着烟,指了指天:“嗯?”
她在问清阳,是否与军部上层有关。
清阳点头:“嗯。你那小婚伴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
“对不起。”清阳说,“我应该早提醒你才对,我知道清河他对你有一种比较扭曲的爱,只不过我判断失误,以为他会永远这么暗恋下去……另外我不说,是因为我实在说不出口,而且我怕说了,你会笑我心思都被这种无聊事占据。”
“我理解。”尹星柔垂眼,默默掐灭了烟,问他,“我想拿到陆修明的全部实验数据,但清河设置了语音密匙,我想听听你的思路,你有破解的方向吗?依他的性格,你觉得他会说什么样的话当密匙?”
“尹星柔,你有没有反过来思考过?”
“如何反?”
“这段密匙可能不是他的声音,或许是你说过的某句话?”
尹星柔:“好,你认为是哪句话?”
“之前你在学校教书,我们去听你的公开课,你讲的什么?”
“三号文明的一篇家国文章赏析,由此建立起世界大同人民平等的这么个理念……”
“还记得你当时朗读过的具体内容吗?”
尹星柔对终端机说道:“投琼,把那节公开课发我。”
投琼收到指示,很快就将完整的音频发送给了尹星柔。
“我永远爱你,这爱会跨越时间,穿越星海,镌刻在这壮美河山之上,永恒不变。”音频放到这里时,清阳发话了。
清阳说:“我要是清河,我就把镌刻到之上这段给抹了,你试试这段话。”
“不能吧,有这么无聊吗?”尹星柔不想试,“明显不对,试错了浪费一次机会,数据要是被消除,我要攻克的就是困难模式了。你知道陆修明现在的状况吗?”
他像个容器,为了保住性命,四肢被迫失去感觉,在医疗舱浸泡中休眠。
而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七日后,不仅是胚胎的流逝,他的生命也可能受到最大的考验。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焦虑过。”清阳说,“不如试试吧,什么都不做,可能性就是零,与其焦虑,不如放手一搏。”
尹星柔定了心神,把这段音频截下,发给了何维,让他做尝试。
何维的表情很微妙。
“第一次尝试,开始。”何维将那段音频嵌入锁内,尹星柔别过脸去,闭上了眼。
十秒过后,何维说:“……呃,开了。”
尹星柔愣了会儿,还是觉得魔幻,问了句:“真的?”
何维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舰长,千真万确。”
尹星柔轻声道谢,声音都是飘的:“多谢。”
清阳道:“不客气,我也是碰碰运气,毕竟你对着他表达过的爱意,也就这一次了。”
他没说的是,那年他赶到学校时,看到自己的哥哥满眼泪水,听得无比认真。
那是讲对故土祖国的真挚爱意,学生们几乎都热泪盈眶,但清阳感觉,清河那蕴满泪水的眼中,唯能映出尹星柔一人。
他哭,不是被她心中的星辰理想打动,也不是被那家国大爱感动。
他哭,是因为终于亲口听她说出“爱”。
尹星柔带着数据回到了重默那里,她坐在小型的治疗舱旁,对陆修明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因我连累了你。
重默花了两天时间,加班加点的看完了实验数据,揉了揉鼻梁,疲惫道:“他是有多恨你。”
尹星柔:“是,我也觉得,他是真的恨我。”
“我这么说吧。”重默道,“原先我的方案是等胚胎再发育,稳定后,移入子宫培养舱,严密监控它生长。但现在,这个计划可以不必想了。”
重默指着陆修明:“他的身体屏障很脆弱,不能再有一丁点的技术干预了,胚胎移植不能做,只能遵从自然,让胚胎寄生状态,最后由他自己来。”
“但他的身体……”
“很危险。”重默道,“所以你只有一个选择,从现在开始,在我的全程监测下,与他分阶段的进行密接,变量方由你来,我会用药物控制你的信息素,一点点让他靠自身调节熟悉你,对你的信息素完全脱敏。这个脱敏治疗时间,保守估计只有八个月,所以你需要每天都与他进行实验接触。”
尹星柔:“恐怕时间上……”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想让他在分娩时活下来,就只能接受我的治疗建议。”重默说,“无论你每天要做什么,是去视察工作还是上前线,栓也要把他栓身上,时间到了,哪怕帝皇就在眼前,你也要跟他做密接治疗。”
“密接会做到哪种程度?”
“我的计划是两个月内,让你们进行正常的繁衍活动,他的身体不出现三级以上的排斥反应。所以头两个月,不会让你做过头,这对你是很大的考验。即便你的忍耐力和自控力都属一流,但我还是建议你,进行束缚穿戴,这也是为了他。”
“还有吗?”尹星柔皱眉。
“你要做到随叫随停。”
“只这些吗?”
重默:“还有个最重要的,实验有失败的风险,如果最后的结果不理想,虽然我会尽全力保他性命,但你仍要做好失去他的准备。”
长久的沉默后,尹星柔长吐了口气。
“好。”最终,尹星柔点了头。
重默道:“准备一下,我会帮你调节信息素,今晚就尝试接触。赶早不赶晚,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53章 害羞 会害羞的~
重默布置了一个便于观察的实验舱, 他为尹星柔和陆修明着想,把房间装饰得温馨异常,甚至有些温馨过火了。
床是现在流行的复古软床, 大约只有两米宽, 三面遮挡,枕头堆了半床。
AI们小心翼翼把陆修明放在床上, 静悄悄撤退。
重默调节了灯光的亮度和室内的温度,问尹星柔洗好了没。
洗漱过程中, 尹星柔打了三百次退堂鼓, 最后捏着投琼扔了十六次, 才硬着头皮进了实验舱。
重默在另外的房间实时监控, 他眼前绕着一圈的屏幕,显示着繁多复杂的数据, 上面是尹星柔的,而他眼前正关注着的,是陆修明的。
尹星柔的手腕上扣着重默给她的阻环, 如果她在尝试的过程中,情不自禁, 难以自控, 重默就会按下手中的红色按钮, 让阻环屏蔽开尹星柔, 电流也会让她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开始吧。”重默说道。
尹星柔盘腿坐在床头, 迟迟没敢动手。
“老师, 我想问一下, 前期还好,之后……”尹星柔说,“你也要这样看着?”
“那就要看情况了。”重默说, “你做好心理准备是真的。别废话,过去。”
尹星柔挪近了些,问:“然后呢?”
“你们经常牵手吗?”重默问。
尹星柔回忆许久,道:“牵过,但你说经常,指的是什么频率,多少次算经常?”
“你把我气死吧!”重默恨铁不成钢,“我换种问法,星柔,你们俩平时说话时,肢体接触最频繁且正常的是哪里?”
尹星柔眯起眼想了好久,说道:“……肩膀?”
“肩膀碰肩膀?你们这么打招呼吗?”重默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这怎么个接触法:“具体什么姿势?”
“不,他喜欢靠在我肩膀上。有时是从后背,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有时候就是从前面,把头埋在我肩膀这里。”
尹星柔碰了碰自己的肩膀,示意给重默看。
重默发现,陆修明的数值有了波动,明显,尹星柔的话他听到了。
重默接着问:“平时比这个行为再亲密些的,有吗?”
尹星柔说:“拥抱那种?我记得我好像抱过他。”
“记得?”重默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严肃问道,“尹星柔,你跟他有感情吗?你确定是你们双方都自愿,而非你强迫他或者软强迫他跟你在一起?”
“老师,这话就太伤人了。”尹星柔说,“我跟他结为婚伴虽然直接目的是为了救人,但我们两个思考得很清楚,彼此是有些好感在的,绝对是想在一起生活的。”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837年。”尹星柔说,“远征前。”
“然后你带他去远征了?”
“没。我跟他分开了。”尹星柔说。
那端久久沉默,好半晌才听重默问:“分开了多久?”
“两年多。”
重默:“……那不就是到今年?”
“嗯,差不多。”尹星柔说,“我俩几乎一直是分开的状态。”
“婚前正式标记过吗?”重默开始详细盘问。
“你是指非暂时的那种体外标记吗?”尹星柔说,“标记过一次。”
重默记录完毕后,疲惫道:“星柔,跟你说个理论。你也知道,我们ABO属类人,尤其A跟O之间,是非常紧密复杂的一种依存关系,一旦有了气味上的亲密联结,身体就会随之发生变化。”
“老师,你说吧,我哪里做错了?”尹星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