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她一定得查明真相。
如果玉牌是真的, 那就表示对方骗了自己, 不管是什么缘由,谎言就是谎言。
但如果玉牌不在他身上,那就肯定是被娘亲藏了起来。
可是她要怎么查明真相?
明晃晃动手动脚肯定不行, 对方那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能猜到自己的目的。
她得出其不意,且不容易让人怀疑。
怀着心事一夜难眠,次日一大早她就换上男装,还把脸抹了黑粉,带着蓝玉在街上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家酒窖。
为什么选择这一家,那是因为酒香比其他店要浓郁的多,肯定也更正宗。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出来。”她看了蓝玉一眼。
后者面露为难,“这……”
“这家店就这么大,你就在门口也能随时盯着我,能出什么事。”秦芮又拍了拍腰间的鞭子,“放心好了。”
蓝玉:“……”
越是这样,她越不放心。
可最终也只能眼睁睁望着对方走进去,目光时时刻刻盯着那道人影,只是眼中突然多出一丝异色,手心慢慢握紧了长剑。
殿下喜欢郡主是因为秦将军的缘故,还是其他?
如果自己也能有个好的家世,是否也能不一样。
她苦笑一声,依旧目光复杂的望着那道背影。
看到来了客人,掌柜的立马出来招呼,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一时间热情也少了一半。
“你们这里有没有能让人三步倒的酒?”她叩了叩桌面。
见她谈吐也不唯唯诺诺,掌柜的也回了一句,“有是有,不过这酒烈的很,一般人都受不了,喝一杯都要睡到第二日,且价格略高,公子可要?”
没想到还真有这东西,秦芮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然后四周环视一圈,接着就丢下一锭白银。
掌柜的眼前一亮,连忙冲伙计招招手,“快把醉春仙拿来!”
“公子真是好眼力,我这酒可是独家秘方,别处可都买不到!”掌柜说的叫一个眉飞色舞。
秦芮负手在店里四处看了一眼,都是一坛坛烈酒,光是闻着那酒香就觉得脑袋有些晕,不多时那伙计就拿来一个小瓶子,掌柜的倒了点想让她尝尝。
她凑过去闻了下,好像没有什么味道。
察觉到她的不信任,掌柜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公子尽管放心,一杯下肚,三步不倒,这银子小的给您物归原主。”
闻言,秦芮总算露出一丝笑意,一边让他把酒包装好。
“如果以后有人来问你我在这买过什么,你就说普通女儿红即可。”她又拍下一锭银子。
见此,掌柜的乐的嘴都要咧到耳根后,“公子放心,小的要是走漏了一丝风声,你就派人把小店给砸了也不碍事!”
抱着盒子走出酒铺,秦芮出奇的没有继续逛下去,而是立马回了驿馆。
而与此同时的某处酒楼雅间内也一片融洽,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边拆看着书信,老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大。
望着对面气定神闲的男子,他第一次有了些不确定,不知是否该信任对方,这个别国的敌人,却暗中搅动着连国政权更替,不知意欲何为。
“东西老夫很满意,只是老夫有一点不明白,殿下为何不继续与陛下合作,反而选择了老夫?”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须。
屋内并无第三人,满桌的酒菜无人动筷,倒是空了两杯清酒。
贺衍忽然抬眼,笑不达眼底,“宰相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老人神色不变,“自然是真话。”
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男人声音冰冷,“出尔反尔的人,我从来不会再信第二次。”
望着那道背影,老人不由微微眯眼,也知道对方是在告诉自己什么,一时间更是不知如何抉择,他不愿自己临到头反而栽在一个小辈手里。
“殿下的条件老夫可以答应,只是最后一条实属有些难办,边城一带矿场颇多,殿下的胃口是否大了些?”他面露犹疑。
贺衍转过身定定的望着对方,忽给人倒杯酒,淡淡一笑,“宰相是三朝元老,群臣之首,只待拉下慕容觉,便可推新帝登基,皇室众人也无法反驳,幼帝年幼,以后满朝上下就是宰相一人说了算,屈屈几个矿场又能算什么?”
他眼帘一抬,“宰相更需明白一件事,你觉得陛下会容忍你们这群老臣到何时?”
四目相对,老人眉心紧蹙,似在思量什么,半响,才拄着拐杖起身。
“容老夫再想想。”
说完,他拄着拐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男子,“记得殿下还未娶妻,老夫有个孙女也算知书达礼,若是殿下愿意,待老夫掌权之时,亦可出兵助殿下登上晋国高位,到时我们也能算一家人。”
——
回到驿馆,秦芮依旧没敢试那瓶酒,可别没灌醉别人,自己反倒不行了。
她已经想好了,等把对方灌醉后,趁他昏迷不醒再行搜身,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对方怀疑也没有用,自己又没有下蒙汗药,是他自己酒量不行。
简直天衣无缝。
可是有一点她还是不明白,如果真是衍哥哥骗了自己,那她该怎么办?
一刀两断吗?
可是要是他有苦衷呢?
但这不是苦衷不苦衷的问题,谎言就是谎言,这次他能骗自己,那就代表下次他还能骗自己,谁知道他是不是隐瞒了许多事。
说不定他说没有碰过女人也是假的。
她得坚定一点,绝对不能动摇!
一整天都没听到对方回来的消息,差不多直到傍晚人才回来,她立马让厨房送上一桌酒菜,然后又让蓝玉过去把人叫来。
立马又把她的酒给摆正位置,酒壶也是有讲究的,按左边是三步倒,按右边是普通的水酒,绝对不会有人察觉出来。
屋内亮着暖黄的光束,女子撑着下颌盯着面前的酒菜,穿着一袭简单鹅黄色襦裙,并非当地服饰,乖巧且安静,贺衍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为何还未用膳?”他扫了眼满桌酒菜。
秦芮猛地起身热情的凑过来扑进他怀里,贺衍被这突然的软香柔玉怔了会。
“我一个人吃不下,你出门又不带我,这驿馆一点好玩的地方也没有。”女子抱住他胳膊轻轻晃了晃。
男人吸了口气,握住那只细嫩的小手,目光深沉,“明日我带你四处转转。”
闻言,秦芮立马眼前一亮,“好啊!”
掌柜说这酒醉之后第二日就会醒,她也不相信衍哥哥会骗自己,如果他真骗了自己,那……那她就悄悄离开,就此一刀两断。
想到这,她立马坐了下来,然后给他夹了筷菜,“今日是爹爹生辰,我都没能在府里给他过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我。”
说到这,她一脸落寞的给自己倒杯水酒,然后一饮而尽,可纵然是水酒她依旧被呛了好几口。
贺衍皱皱眉,“等见到你父亲,我会说是我将你掳走,不关你事。”
闻言,秦芮突然抬起头,望着面前神色严谨的男人多了几分恍惚,衍哥哥对她这么好,自己居然怀疑他,是否太过狼心狗肺。
这个念头很快又被她甩开,自己只是为了查明真相,而非胡乱猜忌。
“爹爹才不会相信,他只会以为是我跑出去贪玩。”
她撇撇嘴,忽然提起酒壶,按了左边一下,缓缓给男人倒了杯酒。
“这是我今日在外头买的女儿红,闻着还挺香,衍哥哥试试。”她故作镇定的扬起唇。
就是手心有些冒汗。
扫了眼面前的酒,贺衍又看向眼神闪烁不定的女子,顿了一瞬,忽然端了起来,而后轻轻抿了口。
秦芮的心像是都要被揪起来一样,从未如此紧张过。
“尚可。”他又喝了一口。
猛给对方夹菜,秦芮紧紧盯着眼前人的反应,那掌柜不是说三步倒吗?
呸!明天就过去把他店砸了!
男人忽然抬手揉了揉额心,像是疲倦的闭上眼,过了大约几瞬,突然迷蒙的倒了下去。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秦芮屏住呼吸往屋外看了眼,见方鸠还守在外头,立马又过去把门关上,这种事怎么能让人发现。
来到男子跟前,她伸手晃了晃,“衍哥哥?”
男人趴在桌上没有丝毫反应,身上还有股浓浓的酒味。
“刺客来了。”她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可是后者依旧没有动静,烛火下的人像是已经陷入沉睡,棱角分明的五官毫无瑕疵,这时眉宇还在紧蹙,秦芮愣了会神,暗叹自己不做正事却在这盯着对方看什么。
蹲下身伸手覆上男人腰间,可能是仗着对方熟睡,她肆无忌惮的到处搜寻,可是只搜到了自己送的狼牙与荷包,别的几乎都没有。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高兴,秦芮愣了会,还是上前将人扶起来,准备挪到软榻那边。
今晚她去别处睡好了。
可是男人实在是太重,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还没靠近软榻,秦芮就有些坚持不住,直到腰间一紧,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自己反而倒在了软榻上。
而本来醉过去的人正双目赤红的望着自己,一边呢喃着凑近她颈窝,“芮芮……”
秦芮急得赶紧去推他,“衍哥哥你喝醉了!”
什么黑店,不是说人会睡过去吗?!
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她焦急的看向外头,“快来人啊!”
话音未落,所有声音瞬间消失殆尽,她瞪大眼望着眼前醉酒的人,唇齿间的炙热令人头脑晕眩,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推开面前的人。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秦芮得到了最深刻的体会。
“唔……”她红着脸继续费力挣扎,“不……不要这样……”
可是齿关很快被人撬开,她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一样,双眸很快蒙上一层水光,想要将人打晕,却又怕自己下手太狠。
吮吸着娇嫩的湿滑,男人呼吸越发滚烫,黑眸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暗色,大手紧握住那抹细腰,喉结不断上下滚动。
随着呼吸越来越弱,女孩的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脑子更是迷迷蒙蒙,而这时房门突然被人踢开。
“殿下——”
方鸠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可当看到屋里的一幕,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表情惊诧且呆滞。
看到救星,秦芮也顾不得羞耻,连忙大声道:“你们殿下喝醉了,快……快把他带走!”
第25章 刺客 事后
方鸠脚步踟躇了会, 神情颇为怪异,第一次觉得耳力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还愣着做什么!”秦芮急得提高音量。
深吸一口气,他还是上前几步, 硬着头皮将人扶了起来, 就是不断咽着喉咙仿佛有些紧张。
目光触及桌上的酒壶, 他脑袋越来越疼,就这么点东西能醉什么人。
总算松了口气, 秦芮连忙从软榻上下来, 一边整理着衣物,恶狠狠的瞪着某人, “我告诉你,今天的事你要是敢传出去一个字,我就跟你没完!”
后者咳嗽一声, “属下什么也没有看见。”
不用郡主跟他没完,自己后面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
被人撞见这种事, 秦芮满脸都是羞赧,一边指了下软榻, “我今晚去别的地方休息, 你记得照顾好你们殿下。”
说完,立马把她的酒抱走, 连带酒杯都不放过,这种时候当然不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驿馆有许多房间, 她也没有去别的地方, 而是和蓝玉挤了一间, 后者虽然很疑惑,但并非多嘴之人,故而一句话也没有问。
想到自己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 秦芮越想越懊恼,这一定是报应!
直到次日她还是颇为忐忑,显然深怕被对方察觉到那壶酒的不对劲,可直到有人唤她出去时,她只能换好衣服惴惴不安的出了驿馆。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只是赶车的并非方鸠,而是另一个眼生的人,看着也比较开朗话多,她听蓝玉唤对方周奇。
等进了马车后,秦芮突然又紧张了起来,根本不敢多看对方一眼,只能碍着角落坐下。
宿醉的男人并未有何疲态,一袭青袍清隽玉树,不同于对旁人的严苛,在面对她永远都是温和的模样。
“许是酒量不济,昨日我可有失态?”男人眉间微蹙。
话音刚落,女子瞪大眼,斩钉截铁:“没有没有!你……你昨日醉了后,我看送回去麻烦,就让你一个人留在那了,绝对没有发生什么!”
她紧张的揪着衣袖,却又莫名松了口气,看来对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好,不然自己无法解释。
“那是什么酒,为何从未见过?”贺衍眉梢微动。
闻言,秦芮又紧张了起来,眼珠转了两下,“就……就是在街边买的,可能是什么劣质货,我……我明日就去砸了他铺子!”
望着女子一脸愤懑,贺衍眸光微动,并未说话。
这时马车已经开始行驶起来,听着外头的嘈杂声,秦芮只觉得有些坐立不安,如果找到玉牌,她也算师出有名,可问题是自己什么也没有找到,所以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她的计划,不然衍哥哥肯定觉得自己怀疑他。
“方鸠呢?”她似想到什么。
对方就是个跟屁虫,今天居然没看到人影。
拉住女子手腕,忽然将人半拥入怀,贺衍低声道:“这几日有其他事让他做。”
闻言,秦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想让对方封口,看来只能过几日再找对方。
像是还有些不习惯如此亲近,她红着脸想掰开腰间的手,可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昨夜做了个梦,还以为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