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他只是远远望着她,她在跟其他男生说话。
“你有时间吗?我想找你谈谈。”温淩道。
她的语气实在听不出什么温度,傅宴却丝毫不在意,笑了笑:“好,我现在下班,地点你知道,密码我没改过。”
“好。”温淩把电话挂了。
晚上8点,傅宴打开住所的门。
屋子里明显收拾过了,傅宴进门时还愣怔了一下,以为回到了从前。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就看到温淩从洗手间出来。四目相对,她的脚步也停下来,两人长久都没有说话。
傅宴把头别开,状似无意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他倒水,“哗啦啦”的水声清晰落入她耳中。
温淩盯着他,没什么表情地在他对面坐了:“我为了什么来找你,你不知道吗?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那你说说,我想要什么啊?”
“他始终都是你哥哥。”
“难道你以为,我对付他,仅仅是因为你?你不会以为,我还在乎你吧?一个已经背叛我的女人。”他丢下茶壶,冷冷抬头。
温淩的目光亦是冷漠,分毫不退:“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过,你有一点说错,我从来都没有背叛你,是你,一直以来持续不断地在伤害我。”
傅宴哑然,她望过来时,下意识别开了目光。
他指尖摩挲了一下杯壁,手里的茶已经凉了。
温淩有种报复的快感,目光灼灼:“简宁舒的事情,也是你指使的吧?”
傅宴一震,抬头,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借傅南期的手把她送进监狱,一方面,收回给予她的紫兴股份,其次,假惺惺地在董事会面前保我,再一方面,离间了傅南期和简家的关系,还进一步拉拢了任东明,扫除了障碍。一箭三雕,真是高明。”
她为他鼓掌,笑道:“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不愧是你。”
他听不下去了:“淩淩,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难道不是吗?”
“就算我有,我对你……”
“你对我怎么样,不用再说,我全都能感觉得到。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一个女人,不是看他说了什么,是看他做什么。”
傅宴怒不可遏:“你以为傅南期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只是在博取你的同情,在你面前装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其实他的心比谁都黑!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吗……”
“他比你强!”一句话,止住了傅宴接下来的所有话。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
温淩目光平静,语气却近乎残忍:“我爱他。”
傅宴:“……”
“还有,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温淩看定他,眼中似有血丝,“我哥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傅宴大惊,似乎没料到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表情霎时如打翻的颜料盘,十分精彩。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温淩已经抓了自己的手包起身离开:“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淩淩……”
她飞奔出去,一鼓作气冲下楼,只觉得耳边轰隆作响,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爱过的,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男人?!
……
傅南期回来时,温淩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发呆。
“怎么坐在这儿?”
温淩拄着脑袋的手一顿,把脑袋转过来:“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他看她的表情,没多问,摘下领带回卧室换衣服。出来时,温淩看到他已经换了一套居家服。
深蓝色,还是纯色,那种棉质地的,很好地勾勒出他的身材。
温淩上下打量,再次发现这人身材是真的很好,骨架完美,肌肉流畅,没有一丝赘余的肉。
“干嘛?”他挑眉,摘腕上的手表。
“忽然觉得,你要是破产了,去夜店也能大受欢迎啊,总不会没饭吃。”她半开玩笑,托着腮帮子歪了歪脑袋。
“成,那你来,我给你打折。”
“略略略。”
傅南期要回屋了,温淩又叫住他:“这个给你。”
他定睛一看,是一个U盘,思维停顿了一下。
在他探寻的目光里,温淩低下头,咬住嘴唇:“应该对你有帮助。”
“……你去找他了?”
温淩怕他误会,忙解释:“就是去问他一些事情。你知道的,我跟他早就没什么了。而且,他做事这么绝……”
傅南期不是个计较的人,甚至在很久以前,他心里就清楚明白——他要的是结果,只要她最终属于他就行了。但是,偶尔想起她曾经那样深爱过另一个男人,那个人还是从小不对付的傅宴时,心里总有些疙瘩。
不过,听她这么说,他心情还是愉悦的。
他接过了U盘。
其实,这东西对他没什么作用,他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不过,她为他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熨帖。
看完资料,从书房出来,傅南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落地窗边发呆的温淩。
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恍恍惚惚的。
他心里蓦的一顿,忽然有些后悔——也许,有些事情不应该让她知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温柏杨,这个已经成为记忆的人,本不该再浮现,打扰她的生活。可是,如果将来她还是知道了呢?那还不如现在就知道……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他心里着实矛盾。
夜,更深露重。
温淩翻了个身,望向窗外的月亮。
他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揽住她:“快睡吧,都几点了?”
“睡不着。”她眨了眨眼睛。
“那就把眼睛闭上,我给你讲故事。”
“你还会讲故事?”她转回身来。黑暗里,眼睛亮闪闪的。
傅南期笑了笑,有时候觉得她很理智,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有时候又觉得,其实她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有点倔强,有点任性,还有一点无理取闹。
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
虽然知道她没有那么脆弱,但是有时候,他不希望她接触太多的阴暗面。但是同时,他又希望她能成长点,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傅南期也说不明白。好比家长对于孩子,总是寄予厚望,又害怕孩子遭受太多打击。
不过他知道,他这次,是实实在在地栽了。
两天前,他和许文佳会面时,许文佳就问过他这个问题。
当时他想了想,道:“我还是希望她能知道真相。”
“也是断绝她和傅宴的最后一丝可能?”许文佳看向他,说不上讨厌也没有多么不平,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当初花那么大力气救我,也是在这里等着?我早该知道,傅董事长不会做没有效益的事情。您这样的人,一分一毫的付出都是要计较成本的。”
“不过,您救过我,我不能不报答,这次之后,我们一笔勾销。”
思绪回笼,傅南期看向已经闭上了眼睛的温淩,半晌,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三天后,业内爆出了一个大新闻。
现任紫兴集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的傅宴因涉嫌教唆被刑拘,紫兴股价大跌。与此同时,紫兴爆出了财务作假、流水虚高等负面新闻,且天翼和申华宣布对紫兴控股已达40%,大有易主之势。
翌日开盘后,股民纷纷抛售,甚至出现跌停。
“来势汹汹啊。”这日开完会,聊起这件事,沈谦评价道。
“我不懂这些。”温淩笑道。
当然,这是谦词,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紫兴这是被针对了。
沈谦看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你手里好像也有紫兴的股份吧?亏得你能沉得住气。”
“我那点点持股,可以忽略不计,就算现在抛出去,也拿不到几毛钱,横竖都是亏,还不如观望一下。”
“傅宴这次有大麻烦了。你看,前脚刚被拘留,后脚公司就爆出这一连串的事情,很难不让人相信是有人刻意针对。而且你看,这两家资本的控股速度也太快了,显然是蓄谋已久了。”
温淩被他话语间的含义说得心里微震,没有应答。
下午去找傅南期,温淩发现前几日那种阴霾已经消失不见了,气象一新。路上碰到熟悉的员工,对方还会主动跟她打招呼,叫上一声“温总”,哪里还有前些日子死气沉沉的样子。
联想到近日发生的种种,温淩心里有些猜测。
但是转念一想,他承受的压力也很大,她还是不要去问这种问题了。商场上的事情,她也不懂。
打定主意,她加快了脚步。
谁知,电梯抵达顶楼时,迎面碰到了薛洋:“……老师?”
在这里碰到她,薛洋显然有些窘迫,咳嗽一声道:“淩淩,你怎么在这儿啊?”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表情看上去颇为尴尬,显然不想提及自己过来的真实原因。
温淩心里一转就明白了。
薛洋之前背弃同盟转投傅宴,还对紫光集团步步紧逼,现在傅宴倒台,兰斯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风使舵在商场本是平常事,但是,被自己昔日的徒弟撞见,总归是不体面的。
何况,他往日在她面前还是颇有威信的。
现在,这点儿形象可算是毁得彻彻底底了。
念及往事,温淩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被这个“师父”利用了。可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她在兴荣的晋升之路也不会那么平顺,可谓成也萧何败萧何。
而且,如果没有他,她和傅宴之间的矛盾也不会爆发,她亦不会认清自己的事业和感情上的困顿。
温淩心情复杂,到底还是礼貌地跟他寒暄了两句。
薛洋显然也不想留在这儿丢人了,带着其余几个兰斯董事模样的人匆匆进了电梯。
第80章 电影
尽头就是董事长办公室, 温淩上前叩门,谁知门半掩着,一推就开了。
她小心探进半个脑袋, 对里面人笑了笑。
傅南期和傅平在聊着什么, 表情肃穆,看到她, 都停了下来。傅平飞快手里了桌上的文件,跟她点头。
“你先出去。”傅南期摆摆手。
傅平应声退下。
温淩总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迟疑过去:“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工作吧?”
“没有, 怎么会?坐。”他走到一边给她倒水。
温淩连忙道谢, 捧着抿一口。
他给她泡的是菊花茶, 加了点蜂蜜,喝着没有苦涩的味道, 菊花也是上好的雪菊,唇齿留香。
温淩喝了好几口。
心里却想到刚才薛洋的事情,人有些沉默。
傅南期看到, 坐到她身边:“怎么了?有心事?”
温淩看看他,过了会儿才开口:“我刚刚出电梯的时候, 看到薛洋了。”
傅南期和她眼神对上, 也停顿了一下, 尔后道:“我不会赶尽杀绝的。”
温淩却摇头:“不是, 我不是来替他求情的。”
傅南期微怔。
她垂下头, 表情低落, 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你也有你的难处,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顾忌我。”
傅南期没有再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示安慰。
晚上回去,我们吃了蛋包饭。
傅南期这次听了她的意见,终于请了一位阿姨,不过他表示,还是喜欢她做的饭。
温淩尝过阿姨做的饭后,纳罕:“张姨做的不比我差啊。”
“不一样。”他只是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温淩不懂,不过,他说喜欢她做的,她心里还是小小地雀跃了一把。
“我能不能养一只猫?”饭后,她小心询问。
“当然可以啊。”他说,“不过,养之前你要想清楚,猫可没有那么容易养,如果决定要养,就要负责到底,可前往不能半途而废。这样,对猫猫是很不公平的。”
“我这点责任心还是有的好不好!”
“那我拭目以待。”他笑了笑。
几天后,两大资本宣布对紫兴的完全控股,紫兴正式易主,管理层更是进行了一系列大洗牌。这一重磅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业内,有说这两大资本背后有某个大鳄在支持,这两家,不过是打先锋的幌子。
也有人说,这件事蓄谋已久,显然背后不止一方势力在推动。
随着紫兴的倒台,兰斯科技的好日子也倒头了,先是曝出一系列流水作假、账目问题,其次是资不抵债,宣告破产,财务部更多多个高层因涉嫌做假账锒铛入狱。
兰斯科技虽然成立没多久,也是行内后起之秀,前段时间还意气风发,现在却和紫兴一样迅速破产,还是引起了行内不少的讨论。
有知情人出来爆料,说兰斯之前在城西投标了一块地,低价购进,想在那地方开发一个大型乐园,后续开发跟不上,被套住了,资金链断裂,这才回天乏术。
也有人说,这就是个陷阱,背后多方人合作挖坑,兰斯这是着了道。不过,如果兰斯不是那么嚣张,得罪了那么多人,恐怕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温淩心情复杂。
原来他说的“不会赶尽杀绝”就是这样。
不过,她也无从指摘,站在他这个位置,如果不够狠,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
平复了一下心情,温淩回到家里。
客厅里没有人,走廊尽头的书房却透出光亮。温淩想,他应该在工作,换了一双棉质拖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