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听说林舒竟然带着孩子一起在附近找了房子住,顿时心念就是一动。
许冬梅听她婆婆说话这么直接有些不好意思。
可说实话,她跟她婆婆一样,也有些动心,所以就又是不好意思又等着答案地看向了林舒……
林舒:……
林舒感觉要是自己说房子是买的,那下一步的问题很可能就是:哎哟,多少钱买的?是怎么买的?房子怎么样?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所以她也很不厚道的把话题引回到先挑起这个话题的薛玉身上。
她笑道:“房子是熟人介绍的,说实话我也是刚来这里,对这一片都是两眼一抹黑,刚刚钱曼曼妈不是说她们也住在家属院,她们肯定对这儿熟,你们要是想找房子,她们肯定比我熟。”
薛玉倒不介意,她很热情,一听林舒说这话立即就道:“原来老姐姐想在这附近找个房子?那回头我带你去家属院那边逛逛。”
话题虽然转了林舒却也不大想继续留在宿舍里了。
一来宿舍就这么点子大,一屋子十几个人杵着,感觉呼吸的空气都不够了。
二来这个时候也该是祯祯午睡时间了,她们本来也就是打算过来报个道,到宿舍里收拾一下,认个路就回去的。
林舒就跟大家打了声招呼,道:“我们就过来报个到,就先走了,今晚上就不住这边了,大家也不用给我留门。”
大家也都不熟,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出了门阮老师就握了握林舒的手。
林舒冲她笑着摇了摇头。
等下了宿舍楼,阮老师就笑道:“幸亏平日里只是跟舍友相处,不用再见她们的婆婆妈妈,这要日日对着,也够呛的。”
这一个会挑话,一个问话直接又咄咄逼人,眼睛逼着你你不说还不成的架势……可不是吓人。
林舒笑了出来,挠了挠脑袋,道:“是有一点。”
不过他们离开了宿舍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她们还在说着家属院房子的事。
因为许冬梅的婆婆显然对住到学校附近来,跟儿媳妇一起住的想法很有兴趣。
宿舍里几个人都是本省人。
齐珍珍是本市的。
孙晓兰家是梧州的,许冬梅家则是河州的,大家对学校附近的住宿还都挺有兴趣的,偶尔也会插话讨论一番。
说了一会儿话薛玉就道:“说了这么多,反正也是闲着,曼曼和冬梅她们明天一天也是空着,不如我带你们去家属院那边逛逛看看环境,家属院那边房子虽然不好买,但也有人愿意把房子租出来的,不仅家属院,我们学校外面的农户,要是老姐姐你不嫌弃的话,也能在农户那边租个房子,那就便宜多了……当然明面上不能说租的,就说是借住在亲戚家。”
薛玉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她们早些过来本来就是为了熟悉熟悉学校附近环境的。
只有齐珍珍是本市人,对这个不感兴趣。
而且她也有点吃不消钱曼曼她妈和许冬梅她婆婆的说话方式……好像恨不得把你祖宗十八代,父母干啥工作,家里住什么房子,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干啥的都给问出来。
她还是算了,所以就摆了摆手,道:“阿姨曼曼你们过去吧,我还没收拾好,就不过去了。”
于是就还是中午出去逛的那六人组出去了。
薛玉带着她们到了家属院随便走了走,然后就指着家属院左边一角,跟灰扑扑的宿舍楼相比,显得特别漂亮显眼的花园公寓楼道:“你们看,林舒同学家就住那边,里面的楼都可大可宽敞了,全部是一户两层楼的。”
在许冬梅婆媳和孙晓兰母女听到这话,再看到那房子都有些眼睛发亮时,薛玉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哎哟,对了,老姐姐,你不是说你们家儿子也是部队的吗?林舒同学的爱人也是部队的……说不定就在一块!可惜先前就只说了一会儿话,要不……老姐姐,要不咱们就去敲敲门,看看她们在不在家,问问看?”
“对了,老姐姐,晓兰妈,你们今晚不是住招待所吗?要我说,林舒同学家上下两层,房子这么大,其实你们根本就没必要去住什么招待所,就问问林舒同学,看她们家有没有地方,有的话把房间退了,也能省点钱。”
住一晚上招待所可不便宜,要一块五毛钱呢。
许冬梅婆婆和孙晓兰妈妈都愣了愣。
许冬梅吓了好一大跳,道:“这,大家这才见一面,哪能就跑去人家家里,问人家能不能住在他们家?这,这也太奇怪了些。”
“这有啥好奇怪的?”
她婆婆立即反驳她,道,“村子里大家不都这样?家里来亲戚了,住不下,不就都住在隔壁邻居家?你们是舍友,以后都住一个屋的,不比隔壁邻居还强?”
“这,这怎么能一样?”
许冬梅还是觉得不妥当。
可她嘴拙,要她反驳,她一时也找不出理来,总不能说城里人更讲究吧?这不是戳婆婆神经吗?
“也就这么一说,”
薛玉目光闪了闪,笑道,“其实要不是我也是寄住在我大哥家,一家七八口人就挤在两间房里,我肯定请你们去我家住的。要不我们就敲敲门,过去说说话,先问问看她男人是不是跟冬梅的爱人在一个部队,再看她们家情况和热不热心,要是热心的话,我想着,也不用老姐姐直说,她就会自己请你们过去住了。”
“这也成!”
许冬梅婆婆拍手道。
孙晓兰跟她妈对这些都没所谓。
但她们就是有些好奇心,反正都是钱曼曼她妈还有许冬梅婆婆主导,就也很开心的跟着去了。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进了花园公寓楼下面。
林舒家是在最左边一栋顶层的三楼和四楼。
巩老的房子,薛玉还一门心思想要买过,详细是哪一户她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直接就带着大家走到楼下然后“吭哧吭哧”的爬上楼,再“咚咚咚”敲门。
祯祯已经在睡下午觉。
林舒跟阮老师正在客厅里拿着大学的一个旧地图一起说着话,听到敲门声就相互对视了一眼。
林舒站起身冲阮老师招了招手,就小心走到了客厅的一个侧窗往外看了看……然后就看到外面的一窝人,领前的就是钱曼曼她妈还有许冬梅她婆婆。
林舒很有些无语的回头跟阮老师再对视了一眼。
门还在“咚咚”响着。
林舒可没打算开门,她一点也没有犹豫地拉着阮老师的手就从内梯上楼去了。
“她们会不会有什么事?”
阮老师皱眉道。
“能有什么事?”
林舒笑了出来,道,“八成是那个钱曼曼的妈妈拉了她们过来的,稍微言语挑一下,以许冬梅婆婆想要看房子的心情和大家的好奇心,就会过来了……我可不开门,要是开了门,以她们的本事,肯定会恨不得把墙纸都扒开来看看,把我们家祖宗八代都要扒出来问问清楚的。”
就算她们是以后的舍友和舍友的至亲,可现在她跟她们一点都不熟,事实上,就算熟了,她也不会招呼对她心怀恶意的人的。
……不过就她看人心思这么准的现在,也绝对没猜到薛玉还怂恿了许冬梅婆婆和孙晓兰她妈去退了招待所住她这里的。
阮老师有些瞠目结舌。
她默了片刻之后就慢慢严肃了表情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事着实有点古怪。舒舒,我看平时就你一个人或者只有你婆婆带着祯祯住在这里也不安全,万一你婆婆没什么防心,随便放了人进来,可要出大事。我看我还是跟立民说说,后面这段时间我还是就陪你住在这边好了。”
远在边境村的陆旅长:……
第123章
林舒听到阮老师这话好险没笑出来。
因为她想到自己婆婆, 那可是带着她用大道理震住公社书记副书记等大小领导,又骂得高晓莲的妈直接撅了过去……就钱曼曼她妈和许冬梅这婆婆,显然完全不是她婆婆的对手。
她是像相信自己亲妈, 不,养母还有自己男人一样相信自己婆婆的。
不过阮老师对自己一片关心。
而且她也喜欢她过来陪自己住, 这样前面自己住学校的时候婆婆也不会太闷,自己心里也牵挂。
……就是对陆旅长不太厚道。
林舒道:“嫂子你不用担心。我大概知道钱曼曼她妈为什么这么做……先前她说她也住在这家属大院楼里, 但这里几户住进来的人家我之前基本上都见过, 并没有这对母女,那就可能是宿舍楼那边的。她说什么火车上见过,又说同住家属院,还有那种打探的恶意, 很可能就是看不惯我吧, 这边的房子以前都是头上有帽子的那些人家住的。
她笑了一下,道, “她们这种人就是仗着自己脸皮厚硬往上凑,我要是脸皮薄, 想着好歹是舍友,不愿意得罪人, 那她就正好凑上来, 登堂入室,满足她的各种私窥欲,甚至很难说后面还会又有什么花样出来, 但我要是脾气暴……她们现在还拉了其他舍友和她们的家人, 顶在前面的又不是她们,那我可能就要把人都给得罪光了,以后在宿舍都可能要受排挤。”
“另外, 不是说她也住在家属院,说她有家人在我们系做老师吗?打量着我更不敢得罪她们了。”
阮老师皱眉,咬牙道:“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看似无脑的行为,其实处处带着心机和算计。
林舒拉住她的手,笑道:“不过嫂子你别担心,这些她对付别人还成,对我不管用,明天你再跟我一起去学校,看我让她们怎么吃瘪,菩萨保佑明天她们还在学校。”
又道,“不过阮老师你要是肯过来住些日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平日里要上课,祯祯下个月也要去幼儿园,到时候就我婆婆一个人,我也担心她闷,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而且你放心,我婆婆她虽然是住在乡下,但其实是一个很有见识也很有趣,心地特别好,又爽快利落的人,你一定能跟她相处得来的。”
阮老师听林舒前面那么说也放松下来。
林舒一向办法多,她这么说,她就信她。
她往外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道,“难得有这么高评价自己的婆婆的,你看你那个舍友许冬梅,我看她就对她那婆婆一点办法没有,处处被她婆婆牵着鼻子走。”
林舒就笑,道:“也许这就是她们自己的相处方式,自得其乐。”
她其实并不太讨厌许冬梅婆婆,就是被人挑拨了,性格有些让人吃不消而已。
下面的敲门声持续了一段时间,见长久没人应,可算是静了下来。
林舒拉着阮老师往窗外看,不一会儿就看到那一群人已经下楼。
就在她们以为她们这就离开时,下面却又有人出来了。
是楼下住的女教授梅教授。
梅教授也是刚平反不久,丈夫在前几年牛棚里去世了,女儿也在运动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大儿子一家则是跟父母断绝了关系,现在就一个人住在林舒的下面两层。
林舒住过来时跟她打过招呼,不过她反应很冷淡。
很明显并没有跟邻居有什么交往的欲望。
……林舒和阮老师对视一眼,不好,穿帮了!
因为她们先前回来时在门口跟梅教授撞到过的。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林舒道。
她话刚落下,却见到梅教授走下了两步台阶,冲着着外面那一群人就冷声道:“就听到你们在楼上‘砰砰砰’地敲门,楼梯踩得蹦天响,这是干什么?想要上门打劫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年前的事要重演呢!”
众人:……
大家都有些讪讪。
尤其是薛玉和钱曼曼母女,因为别人不知道梅教授是谁,她们还能不知道吗?
这位跟薛玉的大哥,钱曼曼的舅舅一样,都是汉语言文学系的教授,但钱曼曼的舅舅是这十年靠着根正苗红工人阶级的出身和小心翼翼,圆滑的处事方式从以前的学院辅导员提上去的,但这位梅教授,那却是真正的汉语言文学大家,留过洋,书作不知道出了多少本,全国都出名的学者。
之前薛玉想要买公寓楼这边的房子着了魔。
想着梅教授就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也没必要,以她的条件就算是没自己的房子,学校也肯定会再给她分配,就求了她哥一起上门找过她,问她愿不愿意把房子卖给她们。
结果就被梅教授貌似客气,实际却十分鄙夷,冷言冷语的轰出了门。
她女儿钱曼曼还要在汉语言文学系读书呢。
就算是她大哥在系里做副主任,可也不好把梅教授这样的大家给得罪了。
所以梅教授出来一通厉斥,薛玉和钱曼曼都一下子跟鹌鹑似的了。
可许冬梅她婆婆不知道啊。
她看到出来的这个老婆子头发扎髻,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得虽然是暗色,却是流着暗光的锦缎,还是旧式的斜襟盘扣,精瘦,一脸的刻薄相……这简直是以前旧社会地主老太太啊?!
她立即道:“你这人这话是咋说得呢?楼上那是我媳妇她们的同学,舍友,我们来找她舍友,关你什么事呢?我们敲门,又没敲……”
眼看着要吵起来,许冬梅和薛玉都急了,一左一右扯住了许婆婆的衣服,一个说“妈,你别这么说”,一个说“哎呀,是我们不对,是我们打扰人家了”。
薛玉跟许婆婆说完,转头就跟梅教授涎着笑脸道歉,道:“是我们的错,梅教授,打扰了您不好意思,我们上楼敲门都应该小声点的,不过梅教授您误会了,楼上住的是我们曼曼和这几个孩子的同学舍友,都住一个屋的,我们是过来找她说话的。”
梅教授冷笑一声,道:“同学,舍友,都是住一个屋的?”
她打量了众人一圈,道,“那就是今年的新生吧?今天不才是报到的第一天,就算是同学舍友,也不怎么熟吧?你们来访,有提前打过招呼的吗?还是你们的同学舍友邀请过你们的?……看你们吃了闭门羹,难不成是才认识一天,甚至只见过一面,就拉了一堆人不请自来,上门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