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跟着吃,姜彻跟她说话,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但都有问有答,还主动聊天。
自我感觉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姜彻蔫坏,看破不说破,等她发作。
他心里有了打算,她想吃,他可以回家摆烧烤架给她烤。
跟着吃了会,唐韵实在忍不住了。
“你现在…”唐韵侧眸看他,怀疑地,小声嘀咕:“不是在追我吗?”
唐韵还是知点羞的,说这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快速说完就低头喝粥。
帽子把她的小脸挡严实。
姜彻放下筷子,轻笑了下,“是。”
她又抬头,“那不是应该对我百依百顺?”
她自觉还挺凶的。
明明上次程笃的事还说吩咐一声。
这会就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能去。
姜彻不紧不慢,给她举了个例子:“这个道理,就和男人不会让喜欢的女孩子陪他熬夜聊天一样。”
唐韵觉得自己有点容易被说服。
“哦。”唐韵唇角都有了笑,又忍了回去:“那,行吧。”
说话的时候,她握着勺子的手指弯曲微微用力。
说完低头无声地笑。
吃完饭,有一对父母带着小孩子到隔壁包间吃饭。
小孩子手里拿了一串打包的烧烤。
走道都是香的。
带着孜然味和肉焦味。
唐韵倒也不是说想吃,她就是感慨下:“我好久没有出来放风了。”
有活动都是连着几天的忙。
姜彻微微叹气,“那少吃点。”
“一会回家给你带。”
姜彻不是妥协,他只是想了想,家里是电子烧烤架,火候没有外面足。
而且,可能回家,她的兴奋劲就过了。
意外收获!
唐韵立刻成了这条街最快乐的崽,“好的。”
她一时高兴,下楼的时候贴在他手边,跟他数她要吃什么。
仰着下巴尖,眼睛亮着,含着水光。
姜彻无声靠近她,半抬着手,防着她被上下楼梯的人撞到,又似把她半抱在怀里。
唐韵下了楼,乖乖地坐在车里。
看着姜彻从远处拿着她心爱的“姜式外卖”走过来。
她都准备给他开门了,眼看着后面两个小姑娘追了上来。
明显还是学生,眼底还带着清纯和稚嫩,拉拉扯扯的很害羞。
其中一个女孩鼓足勇气,说了句:“你好。”
唐韵开了点窗,她都听到了。
姜彻却像个没事人,只拿着手里的东西走过来。
女孩跑了两步堵到他面前,“你好。”
姜彻这才停了下来,看向车里的唐韵。
唐韵把车窗升了上去。
“我刚刚在你旁边排队,我,我能加个你的联系方式吗?”女孩红着脸,一鼓作气说完。
也是,小姑娘们很容易被这种成熟稳重,皮相又好的男人吸引。
别说小姑娘了…
这个男人出差忙碌几天,忙到晚饭都是才吃,却还肯放下矜贵,穿着价格不菲的白衬衫为你去街边烧烤店排长队。
唐韵眯了眯眼,稍稍把车窗又降下来一点点,自以为动作很小。
姜彻就是看了过来。
女孩看他没说话,紧张地问了句:“你有女朋友吗?”
唐韵竖起了耳朵。
“抱歉。”
姜彻很有礼貌,淡声道:“车里有个女孩在等我,我还在追她。”
他个子高,轻轻松松越过两个女孩看向她,慢慢悠悠说:“给了你,她就把我扔这了。”
两个女孩听着就要转过来。
唐韵快速升起车窗。
什么时候这么话多了,还不如说一个有字!
太坏了。
女孩们离开了。
姜彻上了车,看唐韵不搭理,他拿了烧烤在她鼻子前晃,“不吃?”
气死了。
还是吃吧。
唐韵没骨气地接了过来。
她想说点刚才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就是想跟他说两句。
唐韵吃着东西,大眼睛不时看着他。
察觉出她的意思。
半晌,姜彻主动道:“以后这种事情要报备吗?”
唐韵抿紧唇角:你还是闭嘴吧。
-
等唐韵吃完,姜彻递了纸巾给她。
看他在专心回手机上的消息,唐韵迅速补了个口红。
对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妆容。
女明星嘛,就要美美哒。
倒是让唐韵想起了件事。
她问他:“姜彻,你当时是怎么捡到我耳环的?”
她当时回忆了很长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姜彻收起手机,看了她一会。
看得唐韵有些奇怪。
不明白这个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搬家前一晚。”姜彻说。
唐韵听完,沉默了一下,哦了两声。
搬家前一晚,她过得有点惨。
母亲去世几年,唐韵一个旁观者其实也看得清楚。
爱情随着母亲生病逐渐消磨,更多得成为唐国的一种责任。
唐韵也没有对父亲的婚姻状况有什么要求,大家都是成年人。
各自要过好自己。
所以陈景宜母女暂住的时候,她没有过多表示反对。
直到唐欣打扰了她的生活。
她进娱乐圈确实因为这对母女,但唐韵向来奉承的原则就是,我好你可以作,我不好你就得滚。
唐韵辞了外企工作就休息在家。
第一天,自以为有一份不错工作和体面的唐欣趾高气扬地回来。
第二天,唐欣丢了工作。
唐韵不是唐欣,草包一个。
她有自己的人脉和关系网。
再不济,她才是唐家正儿八经的独苗姑娘。
唐家那些长辈,只认她。
唐国问过她这件事,当时唐韵坐在客厅还能听见唐欣的哭声,说自己成了个笑话。
唐韵只淡淡说了一句话,“爸爸。别让我们成为圈里的笑话。”
唐国没有再说话。
唐韵觉得,她没有逼得唐欣找不到下一份工作,已经仁义至尽。
但陈景宜第二天,当着唐国的面,对她哭得声泪俱下。
没有暴躁,没有质问,就是一个劲哭,说要替唐欣道歉,不知道妹妹的出现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干扰。
却一字不提唐欣放出去了什么流言蜚语。
唐国沉着脸安抚陈景宜。
当时,唐韵就知道了,她输了。
并不是输给了这对母女,还是输给了她二十多年的父亲。
唐韵什么也没说,隔几天约陈景宜在外面。
在陈景宜想寒暄的时候,唐韵压了口咖啡打断了她,“过几天,我会给你一份合同。”
陈景宜原本在看菜单,听闻后随意点了一杯,让人赶紧离开。
唐韵缓缓搅动咖啡,眼底清冷:“合同内容,你到时候会知道。”
“可以简单给你介绍一下内容。”
“唐家家底,你不能动。剩下的,没多少,靠你自己本事。”
“签不签,看你。”
陈景宜结婚是主动签婚前协议的,为了表示她不是一个心机女人,她当时主动不要了很多东西。
她提出的时候,唐国就跟她签了婚前协议。
可以说,后半辈子,她和女儿就靠着这点东西防止意外。
陈景宜的确心机了得。
如果不是她握着茶杯的手出卖了她,唐韵真的觉得她不紧张。
几句话的功夫,唐韵说完就走。
“陈景宜。”唐韵起身,临走经过她的时候,眼眸半阖,赏脸跟她又说了句话,“别让我认真。”
唐韵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缓慢且轻柔地告诉她:“我拿我的智商跟你保证。”
“这样,对你不好。”
唐韵说完就走,还很有礼貌地帮继母结了账,也不管她是怎么从下午独自坐到晚上的。
隔天唐韵就甩给陈景宜一份合同,让她自己去找唐国签字。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有点数。
唐韵那几天在程玥家休息了几天,直到陈景宜把合同邮到唐韵代理律师手里。
这么回忆起来,唐韵的代理律师其实都提过他的大名,用很佩服的语气。
告诉她,如果工作上真的碰到他难以解决困难,他会尽量请姜彻帮忙,这些糟心的事一定会给她处理清楚。
唐韵当时都没用得上律师出面,吓唬了一下陈景宜,她就妥协了。
没多久,唐国就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
全程没有一个人提那份合同,只有唐欣一个人在坐立不安。
他们三个人面色如常。
唐国怎么同意签的,过程唐韵不感兴趣,但原因多少还是明白的。
他签了,说明他还不傻,知道谁是他女儿。
说到底,她们母女玩不过唐韵。
时至今日。
唐韵看似和唐国摆出一副父女缘尽的姿态,但一直都顾及着父女那点微薄的情分,没有撕破脸。
说是要一栋房子,更不如说,要得是一个态度。
唐韵不是没有办法,但那将是鱼死网破,恩断义绝的一天。
唐韵吃完那顿饭,没几天,就从家里搬了出去。
那晚,她喝了酒。
在家门口可怜兮兮地蹲着。
家里没人,她有钥匙,但就是不想回去。
她从耳朵上取下来母亲送的耳环,低声呢喃:“妈妈,我好想你。”
唐韵双眼有些失神,眼底的光都淡了:“有别人住到了我们家,爸爸,他也不想要我了。”
“但是,我把他们都收拾了一顿,我厉不厉害?”
原本没哭。
唐韵脑袋晕乎乎地把耳环贴在了眼尾,温温热热的,很暖。
眼泪就收不住了。
她掉了几滴眼泪,就几滴,擦干净后,补了个妆。
散了会眼圈上的红。
她起身穿好高跟鞋,眼神明媚,气质疏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回家后,对面的邻居打开了门。
从地上捡起遗失的耳环,耳环在灯光下,散发着淡紫的光芒。
还带着很淡的体温。
更不知道,对面的邻居在心里偷偷叫了她一声,小可怜。
“我看到你哭了。”自然也听到唐韵哭着说了什么。
车内,姜彻给她简单解释。“但我不知道,你第二天会搬家。”
“还快一年没有回来。”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耳朵,掌心贴着她脸颊,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粉粉的耳廓。
耳尖微凉,他手指抚过,带去温度。
唐韵没有排斥他的触碰。
“一直保管着,只是想亲手还给你。”他说。
唐韵觉得自己可能拒绝不了,温柔的姜彻。
他还轻揉着她耳朵,唐韵搭上他的手腕,拇指轻柔地贴着他的手,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姜彻挑了挑眉,“没关系。”
他语气自如,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本来我就对你存了心思,自然你欠我点什么还是好的。”
唐韵冷着脸,把他的手取下来。
这人,没被委托人投诉过吗?
被他这么一搅和,唐韵什么心思都没了。
“来,你坐这边,我开车。”姜彻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回家不会太晚,“带你去事务所一趟。”
唐韵抿了抿唇:“不会让我陪你加班吧?”
今天这氛围不合适吧?
“不是。”他敲她脑袋,示意她解开安全带,腾位置给他。“带你看样东西。”
唐韵揉了揉一点也不疼的脑袋,下了车。
路上堵了五六分钟,随即畅通无阻。
事务所还有人在加班,他们无声经过,没有打扰别人。
姜彻直接带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连杯水都不给她倒,还使唤她:“拉开窗帘。”
“?”唐韵重复了下,确认自己没听错,依言拉开了窗帘。
夜景璀璨,斜对面的广场依旧灯火通明,她看见了自己的海报。
被聚光灯包围,高挂在广场上,在落地窗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的巨大海报。
“记不记得,你一年前也有一副海报挂在那?”姜彻从办公桌旁走了过来。
唐韵记得,是公益广告,她被小六叫去给一个朋友帮忙。
海报上不止她一个,还有好几个人。
其实本来都没她,因为她漂亮,特意加了上去。
唐韵点了点头。
“我当时一眼就看到了你,只看到了你。”姜彻垂眼。
唐韵:“所以,在你搬家过去前,你就已经见过我了。”
姜彻大方承认:“嗯,一眼就认了出来。”
隔音玻璃阻挠了街道上的噪音,高高的书架上摆满了卷宗,办公室安安静静。
他看着她,眼底柔和。
“唐韵,我单方面认识你很久了。”
姜彻说。
落地窗上落了街上朦胧的光影,映衬着办公室的两道身影。
唐韵慢慢贴近他。
一点点,一点点,快要被他拥入怀里,被他的气息包裹。
姜彻唇角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