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带着凉意,滑过她的手背。
唐韵不大高兴。
她觉得自己最近在他面前总是很傻。
变笨了。
姜彻以为真把人惹毛了,俯身问她:“真的生气了?”
唐韵不说话,捏了他的衬衫一角玩,坏心眼地给他揉得皱皱巴巴。
她没生气,但他这样摆出没有底线哄人的态度,她控制不住自己。
“我今天有去窗边看你的广告牌。”姜彻说。
唐韵浅浅地抬了下眼,等着他继续说。
“好看。但是,怎么办?有点不太想看了。” 他嗓音干净清冽,偏偏又被这种成熟男人压了一个度低声说了出来。
唐韵一句气恼的为什么就要抬头说了。
姜彻快速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还是更想看真人。”
鼓满气的气球,被人扎了一下,一股脑地全泄了出去。
唐韵唇角翘了下,随即很快被压下去。可心口被人放了好多个鼓,在敲来敲去。
她转过去,不看他了,低着头唇角切切实实地弯了起来。
过了一会,唐韵说:“我没生气。”
还没有那么小肚量。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姜彻刮下下她的鼻尖:“真聪明。”
他办公室唐韵之前来过一次,只不过当时没有细看。
唐韵眼尖,看到角落有健身器材,小脸上一下子露出明白了的表情。
难怪他身材那么好。
唐韵摸过了,四块腹肌,线条紧绷却又不夸张。
姜彻不知道她谴责完自己后在脑子里开起了豪华大车,“程笃用的。”
“他体格太差,得锻炼。”
唐韵点点头,那确实。那姐弟两一个比一个懒。都不是喜欢健身的人。
但是唐韵也没看姜彻去过。
家里倒是有健身房。
说起来,他们结婚时间也不长,都不是什么闲人,都是出差达人。
能摸清彼此的作息和饮食习惯已经很不容易,而这一切有归功于婚后,姜彻接受了她的生活日常。
唐韵突然开始反思自己,觉得她不太对他上心。
姜彻还在上班点,他坐在桌后看见她在发呆,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办公室被敲了敲。
另一位助理进来:“姜律师,委托人提前到了。”
姜彻点了点头,问唐韵:“你自己留在这好不好?”
“你快去吧。”唐韵又不是小孩子,她看了眼时间:“我再坐一会就走了。”
等姜彻出门,唐韵去落地窗边仔仔细细地端详自己的海报。
海报是上个月才拍的,应该也快要撤了。
当时拍出来,团队反响都不错。
就他眼光高。
唐韵弯唇,在无人的办公室低声诽谤姜彻:“矫情。”
她看了一会,程笃端着下午茶敲门溜了进来。
唐韵问了问他的近况,程笃对她吐槽:“他们简直都是工作狂,忙起来都不休息吗?精神高度集中,我做不到,尤其是姜律师,逻辑太清晰,他总能找到所有人想不到的点。”
“姐,你不知道,上周有个委托人要求特别多,然后姜律师……”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唐韵也没怎么听懂,就只知道姜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
说了一会,小朋友又垂头丧气:“要是我有姜律师专业素养一半,不,三分之一我就高兴地飞起来了。”
唐韵安慰他:“很正常,工作时间长了,你也会这样的。”
程笃点点脑袋,又有了干劲:“不愧是夫妻,姜律师也是这个意思。”
唐韵笑出声,因为这是事实啊。即便优秀如姜彻,也会加班亲自整理琐碎的资料。
这些话就没必要说给小朋友,让他搞个人崇拜了。
唐韵跟他说了几句话,问了好奇了好一会的问题:“姜彻,你们姜律师,上班也会一直戴着戒指吗?”
“什么一直戴?”程笃很奇怪地看她,不明白她怎么这么问:“你们买婚戒不就是戴的?”
“哇。你们当时突然结婚吓了我一大跳,我的地位猛然上升,和姜律师亲上加亲……说远了。”程笃挠了挠头:“当然一直戴啊,你们结婚第二天,姜律师就戴了戒指,前台小姑娘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注意到了,没半小时,整个公司就都知道了。”
“杜律师他们还敲诈了姜律师好几顿饭。不过,他们不知道结婚对象是你,等知道了,又免不得继续蹭饭。”
唐韵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程笃这才想起来他进来的目的:“姐,那个杜小姐,哦,刚才你碰到的那个女的叫杜锦,忘了哪个公司的总监来着。就你前段时间代言的高奢珠宝。”
“你放心,姜律师理都没理她。”
唐韵刚才在前台便已经看出来了姜彻的态度。
但她心里突然有些心虚。
只有自己知道,不是想来参观环境的。但唐韵也不是为了特意来看别的女人来的。
唐韵越发觉得姜彻跟她结婚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待了没一会,给姜彻发了短信,提前去赴约。
姜彻回办公室的时候,先前给她准备的咖啡都已经被助理收了起来。
程笃没一会又溜了进来,自发去角落举铁。
其实他今天已经举过了,但是他有事要交代。
他这会已经可以轻轻松松锻炼了,体格好很多。
他磨磨蹭蹭地铺垫了好一会,等姜彻察觉出来他故意找话茬面无表情看他的时候,他才老实交代:“姜律师,其实唐韵姐今天来是因为我说了些有的没的,啊,但是我已经解释清楚了,说明白了你跟那个杜女士都不怎么熟。”
姜彻不作声,示意他继续说。
程笃:“韵姐说她看出来了,没误会。哦哦,然后姐还问了戒指。”
“戒指?”男人反问了声。
“嗯。”程笃放下器材,一脸正义拍拍胸口:“姜律师,虽然我是你的助理和学生,但是我对韵心似明月,我姐要是问了你今天有没有戴戒指,我可会老实交代的。”
这个傻子。
难怪唐韵总叫他小朋友,傻乎乎的。
姜彻笑了下,“行,允许你做唐韵的间谍。”
姜彻又仔细让程笃说了下,唐韵问他戴戒指的事。
听完,男人指尖愉悦地敲了敲桌面,夸他:“最近有所长进啊。”
偶像一夸,程笃简直要起飞了。在姜彻很平淡的眼神里接收到了鼓励,他激慨昂扬地交代了下姜彻出差期间,自己都做了什么工作。
姜彻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有没有人给你找事干?”
这在事务所很正常。
忙不过来的时候,实习生总会接到莫名其妙不该自己的工作。
但姜彻护短,出差前特意叮嘱了他专心只做自己的工作。
他也考虑到他一个实习生,他一走,忙开了,没人顾这个,所以让杜峰盯着点。
“没有。”程笃扭捏了下,还是选择委委屈屈地告状:“但是杜律师让我这两天运动量加倍,还说我体格太弱,你们一个能顶我三五个。”
太戳心窝子了。
“让你锻炼确实是为了你好。”话落,姜彻转了话茬,“但不该当你面说这种实话。”
“今天心情好。”姜彻姿态悠闲,站了起来:“走吧,带你找他麻烦去。”
程笃这心情大起大落了,又被姜律师打击一番。
听到要去找杜律师麻烦,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恶人自有恶人磨。
杜律师的报应来了。
第29章 明天上了新闻,我算殉葬还……
唐韵以为自己去的都是早的。
没想到甄贤已经到了。
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穿了白衬衫,表情有些凝重。
让唐韵想起大学的时候,甄贤便是这样, 把她请到了一家餐厅。
穿着白衬衫, 盯着桌面的菜单, 看见她的时候笑了下。
有些拘谨。
就是那天甄贤跟唐韵表了白。
唐韵拒绝了。
“师兄,你来得好早。”
“刚到。”甄贤很淡地笑了下, 帮唐韵拉开了座椅。
唐韵点菜的时候特意记得某人的交代, 点的都很清淡。
唐韵虽然不是无辣不欢的人,但也是爱这一口的。
“今天口味很清淡。”
唐韵夹了一筷子虾仁, 垂眸笑了下回答甄贤:“男朋友最近管得严。”
她没有抬头,甄贤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甄贤才问她:“我听赵暮说, 你有男朋友了。”
唐韵抬头,漂亮的眼睛弯了弯:“不是。”
她拿出戒指:“是结婚了。”
甄贤打翻了水杯。
唐韵只当不知道:“吓到你了, 师兄。”她抽了纸赶紧递给他。
甄贤没有接,自顾握着她的手腕, 眉毛紧锁:“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唐韵试探着抽回手, 他握得很紧。唐韵没有挣扎,怕闹得太大, 都不好看。
“因为我相信师兄你的人品,不会告诉别人。”
甄贤眼底苦涩:“我想听实话。”
唐韵没再瞒他, 眼眸清澈, 带了浅淡的光泽:“因为我不想他受委屈。”
不想他戴着婚戒, 而她碍于工作对外只能宣称单身。
姜彻如果在的话,必然又要说她渣女了,用的不知道是什么虎狼词。
“我以为以你的脾气秉性, 会再次告诉我,我值得更好的其她女人。”
这是唐韵大学拒绝的台词。
甄贤慢慢放开了她的手,唐韵至始至终微笑着看他,保持着良好的社交礼仪。
甄贤手握着桌角,沉默了许久,唐韵只是静静地吃饭。
“是上次接你回来的人?我回国……太晚了吗?”
唐韵想了一下,才记起姜彻故意当着甄贤的面把她接走的小气模样。
“是他。不过那时候我们甚至还不怎么熟。”
甄贤默默算了下时间,吃惊道:“你们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
唐韵笑了下,无声默认。
“我还有机会吗?”不等唐韵回答,甄贤看着她没有再拿下去的婚戒,为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失笑:“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为难住唐韵了。
他们不见面的时候会发消息,坐在一起会吃饭聊天,晚上会一起睡。
但唐韵想不到一个词可以概括姜彻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唐韵思考良久,“想让我一直戴着这枚戒指的人。”
唐韵注意过很多次。
无论是洗澡前他带着微重的呼吸把她抱进怀里,还是只是简单相拥。
姜彻都会下意识抓着她的手把玩,直到最后拇指抚过她的无名指,蹭起一片温热。
他起身,抱着她去洗澡。
吃完饭的时候,甄贤端起一杯酒,眼底寂静,对着她隔桌遥敬:“新婚快乐。”
“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
-
唐韵自觉这件事处理得还是可以的。
她吃完饭,松了一口气,开车到了律所门前。
【姜律师,坐我车回家,明天我送你。】
姜彻还真答应了这个坐“软车”的行为。
唐韵深觉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她和姜彻的关系更近一步。
他出来的时候,唐韵降下车窗,墨镜遮挡了半个小脸,两指抵在额边,很酷地冲着他扬了扬。
男人开车门的动作慢了一拍,还是坐了进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即眯了眯眼,目光幽深:“你跟别的男人吃完饭这么开心?”
唐韵:“?”
“做了什么亏心事?”姜彻说坐她的车,真的就没打算去开车,慢条斯理系上安全带。
唐韵义正言辞表示:“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晚上天打雷劈。”
末了,唐韵哼了一声:“白眼狼。”
姜彻选择直接捏住她的小脸直到她求饶。
姜彻平日里都不是这个点回家。
也没有料到路会堵成水泄不通的样子。
他们堵在桥上,只有哔哔叭叭的喇叭声。
唐韵随着车流一点点龟速挪动,直到再也动不了。
没过一会,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飘飘洒洒落进江面,在水面砸出大朵水花。
不多时,天空亮起了紫色的闪电。
一切都快,唐韵全程都是抓着方向盘。
雨落下来,她还戴着墨镜。
姜彻俯身过来替她开了雨刷,眉眼带笑:“这个地方有点开阔。”
还吓唬她:“适合降雷。”
唐韵摘下墨镜,看着外面电闪雷鸣的还真被吓到了。
但只是人在户外对闪电的崇高敬意而已。
“我行得正坐得端。”唐韵挺直腰杆,“看。不堵了。”
车向前开了几米远,又停了下来。
唐韵:“。”
她觑了眼姜彻,转移话题:“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雨吗?”
“没有。”姜彻悠悠地补充:“更没有说打雷。”
唐韵:“。”
姜彻又看了眼车窗在紫色的天空,语气慢而缓:“我是在想,明天上了新闻,我算殉葬还是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