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联系通讯录上的第一位好友:“在吗?”
很快,消息提示音响起。
风轻云淡【什么事?】
路西【我得坦白两件事。】
【?】
【我知道你是谁。】
那边没回复,许渡接着打字【我是X市的小丑。】
笔记本屏幕的光暗下去,半天过去,那边才问【在开玩笑?】
【没有,国富书记。】
董国富,重案组组长岳建华的世叔,也是那日乱点鸳鸯谱的国家级领导。被突然戳破身份的董国富在电脑那端,摔碎了茶杯。
隐姓埋名的出世高人,战功累累的大功臣,突然变成了在X市作乱的罪犯?
董国富擦擦汗,在向许渡了解完所有情况后,紧急展开会议。重点讨论,如何处置许渡,以及许渡告发的,关于X市市长贪.污腐.败,滥用职权,充当儿子的保.护.伞的问题。最终研究决定,功过相抵,但即便不用坐牢,此后一生,许渡要在相关机构的暗中监视下生活。至于郭家,因为没有证据,不能实施明面上的行动,只能秘密调查。连许渡都抓不到把柄,调查结果可想而知,且因高层有郭市长的恩师,提点两句,郭晋阳开始关注起许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一关注不得了,这么个下九流的东西,居然搭上了苏孚?本想再观察观察,得知许渡要被乔父认回乔家,郭晋阳坐不住了。
——乔家和郭家联系紧密,但凡乔父那边漏点东西,郭家全门都保不住。
但郭市长的敲打并没有打消乔父认回儿子的决心,反而一来二去,拉远了彼此的关系,现在郭市长邀约,乔父一一婉拒,乔父甚至不顾郭市长的意思,明目张胆拉许渡上电视、上报纸,一副培养接班人的样子。
郭晋阳气得直跳脚,背着父亲,派人暗杀乔父和许渡,正中许渡下怀。
许渡在枪林弹雨中救下乔父:“您还要坚持吗?”
乔父一声不吭,待许渡弯下腰,示意腿受伤的乔父上来,要背他走出桥洞时,才硬邦邦地问:“你回来,就只为了这个?”
许渡背着乔父,面无表情,语气却是软和的:“您觉得呢?我保证,您不会有事。”
乔父是个意气用事、疼爱儿孙的性子。
当年能为乔泽天投奔郭家,现在也能为许渡背叛郭家。
他回家,就拿出密室里的账本,当日,许渡将账本上交警方。
乔父的确没事,坏事都是乔泽天干的,他顶多算知情不报,包庇儿子,又是自首,有许渡拿近日刚立的功劳抵,最终只乔家资产全部充公,一分一毫都没剩。
郭家就惨了,乔泽天留下的账本证据确凿,两父子齐齐上法场。
尘埃落定,拥挤的出租屋里,乔父望着厨房里,为儿子忙活得热火朝天的乔母,竟也不觉得后悔。座机响起,是许渡的电话。乔父去听,迎来乔母期盼的目光:“小渡什么时候回来?”
乔父听着话筒中嘟嘟的声音,心情复杂:“他不回来吃了。”
“加班?”
“不,他去见老丈人了。”
想他原本和苏父也是老朋友,现在境遇千差万别不说,自己儿子巴巴去讨好人家,乔父越咂摸越不是滋味。
这个夜晚,与乔父同是天涯沦落人,心情所差无几的,正是吊儿郎当的苏屹。
想他平日再不比苏孚受宠,也是苏家的焦点。
现在呢?
全家都围着那许渡转!
那许渡算什么?
一个高中辍学的盲流!
一个罪犯的后代,罪犯的弟弟!
一个即将入赘给他家,要吃苏家软饭的窝囊废!
不不不,苏屹恶狠狠咬下一口牛排,死死盯着众星拱月的许渡。
他绝对不会让这人进门!
苏屹在苏孚面前说许渡坏话,苏孚没当回事。
苏屹在苏孚面前意有所指,苏父让他赶紧滚。
苏屹要给苏孚重新介绍对象,被苏父知道,拿着木拐杖撵了三条街。
苏屹郁郁寡欢,被狐朋狗友支损招:把许渡抓来打一顿,打怕了,还不是说什么听什么?
一群公子哥摩拳擦掌,就被暗中监视也是保护许渡的四大金刚按住。
小鸡崽子般,挨在警局的墙边,等着各位家长来领人。
回程,苏父恨铁不成钢地打了苏屹一巴掌。
苏屹梗着脖子:“我不认错!他配不上我妹!”
再打,苏屹带着哭腔:“就是配不上!我妹怎么能嫁给他!男人吃软饭人品不好!以后得势,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前边,苏孚都有些感动了。
她轻轻说:“哥,许渡没吃软饭,入赘是我不想离开家,至于得势,你想一想,为什么你们还没动手,就被警方捉住了?还闹出这么大阵仗。”
苏屹含着泪:“倒霉?”
苏父打他脑袋:“榆木脑袋。许渡现在在研究院工作。”
苏屹:“哪个研究院?”
“X市唯一的,国家级科技研究院。”
苏屹上学时成绩不好,上班后脑子不好。最佩服科研人员,听完眼睛一瞪:“他?”
晚上,知错就改的苏屹期期艾艾,朝许渡道歉,许渡大大方方泯恩仇,晚上找苏孚报委屈,要爱的抱抱。
苏孚抵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这个变化甚大的男人:“少来,没结婚别想占便宜。试用期还没过呢!”
婚礼提上日程,许渡一切准备工作亲力亲为。
婚纱、礼堂、飞鸽与彩带。
当司仪问过,“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或任何其他理由,你都会爱他,照顾他,尊重他,且接纳他,对他永远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而苏孚回答我愿意时,攻略值达到满格。
彼时晚霞漫天,像重逢次日。
不同的是,二人不再云泥之别。
许渡高中时,听过一句话。
有的人血里有风,注定流浪。
特中二,但后来每每想起,总觉得像是对他的命运下的谶言。
从此,谶言失效,浪子回头。
他双商奇高,身在人间,又游离人间之外。
他曾受尽苦难,孤苦伶仃,想和糟糕的世界一起毁灭。
也曾身披殊荣,称王称霸,在虚拟网络受尽推崇。
但望着眼前的姑娘,那些都离他远去了。
留下平凡而幸福的余生,与她共享。
第69章 赘妻(女尊)(1) 江怀……
长溪如练, 草长莺飞。
时值休沐,京都商会,溪边锦心亭投壶射箭, 曲水流觞, 热闹非凡。
即便来者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商贾, 也隐隐分着阶级,亭心避阳身份最高, 以此为圆心向外, 辐射出三六九等。
忽而丝竹管弦声音一停,亭周乐师齐齐跪伏。
上首紫衣少年语带薄怒:“不知解元郎家中可有贤夫, 这般,苏解元可能听清?”
刚穿来,还未获得资料, 遇见这修罗场面,苏孚怎敢轻易作答。迅速用余光打量四周, 她独与红衫青年同坐,如此安排, 意味青年与她相交最好。目光立刻瞟向青年, 试图获得有益提示。
青年生得眉目如画,艳若芙蕖, 见苏孚焦急望来,挑眉含笑:“殿下问话, 解元不回, 反而看草民作什么?”
他分明是笑着讲话, 漆黑眼瞳却冰寒沉静,眼神似把锐利小刀,“锵”地钉向苏孚。
长风过境, 乍暖还寒,一个激灵,小世界信息姗姗来迟。
《艳商》是讽刺古代男权之作,设定为女尊男卑,以男主因性别,受偏见、欺辱、压迫最终走向毁灭为主线。男主便是眼前这红衫青年江怀瑾,生为瑞国巨商江汉阳亡夫独子,自小作为继承人被悉心栽培,虽为男子,经商手段时常连年长女子都自愧不如,因为眼光独到,从一众穷书生里点赘妻,就点了个状元之才苏孚。倘若一直如此顺遂,妥妥的人生赢家剧本。可惜江怀瑾十九岁,江汉阳去贵州走货失足落山客死他乡。失去娘亲保驾护航,风平浪静的生活里,一匹匹蛰伏的豺狼露出獠牙。
豺狼一是江家旁支,联合族长,多番相逼要替江怀瑾接管江家产业。
其二就是那赘妻苏孚。因与江汉阳有过约定,待金榜题名再曝光身份,众人只当她是个借住江府的穷亲戚。中举后得到三皇子青眼,便起解除婚约的心思。民不与官斗,江怀瑾当场答应,且要求苏孚月底前搬出江府,今日,便是月底最后一日。
原轨迹,今日三皇子君斐然含情相问:“不知解元郎家中可有贤夫?”
苏孚答没有,二人挑明关系。
苏孚因这层关系,得到投机商贾宋辉资助,搬离江府,妄想成为驸马。
哪知宋辉狼子野心,暗害苏孚病逝,转头,勾搭上君斐然。
宋辉便是针对江怀瑾的第三头豺狼。成为驸马,不忘馋江怀瑾身子,蓄意接近,因为错信,江怀瑾被她囚在别庄。半个月后,江怀瑾拼命逃出,流言已经满天飞。吃醋的君斐然暗中使绊,江家迅速败落。
此时,第四头豺狼出现。正是二皇女君兰息。君兰息借着帮助江怀瑾谈生意的由头,酒后强占江怀瑾,且逼他成为自己外室。
见胞姐被江怀瑾迷惑,君斐然气极,直接找人将正在家中歇息的江怀瑾下药,丢去青楼。江怀瑾在众目睽睽下发.情,彻底成为笑谈。唯一对他好的奶父,也因保护他,被人推搡撞在桌角死掉。
事后江怀瑾告官,可包括京兆尹在内的所有女子,都高高在上地指责他:“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你成天抛头露面,怎么会得罪人?”
“江公子是在装吧?那天他在我身下,可叫得喜欢。”
“是呀,那双腿.......”
......淫.词.艳.语络绎不绝,族人亦落井下石,将江怀瑾以伤风败俗为由,剔除族谱,没收财产。
短短两年,江怀瑾失去娘亲,失去奶父,失去贞洁,失去名声,失去一切。
他在女人的口水和男人的鄙夷中,彻底黑化。
君兰息是个伪君子,但对江怀瑾的感情是真的。以前是江怀瑾逃避,他一旦主动起来,君兰息哪里受得住?江怀瑾作为外室,用第一个孩子绊倒二皇女正君,用第二个孩子换来改换身份,入皇女府的机会。他用计谋帮助君兰息上位的同时,也在挑拨离间,架空君兰息的人际关系。
宋辉、君斐然、江家族人......所有害过江怀瑾的人,一一死在他眼前。死状惨不忍睹,死时痛不欲生。
但鲜血并没有给予江怀瑾解脱。
反而让他患上头痛症,每痛,非亲手杀人见血不可解,每杀人后,下次发病更痛。
鲜血让江怀瑾迸发出妖冶无双的美丽,君兰息越发迷恋他,即便登基,也不纳后宫,独宠一人,为他杀忠臣,杀百姓,甚至挑起两国战争。
战场伏尸百万,血流漂杵,江怀瑾畅快大笑,用皇权,用美色,指挥着军队,以一己之力,将人间变成炼狱。
思考攻略计划时,三皇子君斐然将茶盏摔到地面,咄咄逼人:“苏解元是不想回本殿的话?”
看到这般骄纵跋扈的君斐然,苏孚有了对策。
攻略江怀瑾,先要转变在他心中朝三暮四、攀高枝的小人形象。
若她月前解除婚约,不是为搭上皇子,而是为保护江怀瑾,不被皇子针对呢?
这么想着,苏孚不卑不亢道:“殿下息怒,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君斐然有此问,定是听到风言风语。她巧妙地说:“您不是已经知晓,臣有婚约吗?”
如此回答,倒像是苏孚告知已有婚约,可君斐然还再三纠缠似的。
苏孚感觉到,身侧江怀瑾惊讶的目光,脊背挺得更直。
原本郎情妾意的试探,变成一场笑话。君斐然气得胸膛起伏:苏孚竟然敢耍他!可指责的话是说不出的。有些事不能挑明说,对男子名声有碍。君斐然只能挑别处撒气,将茶壶狠狠砸到苏孚身上,恶声说:“堂堂大女人,扭捏作态,教人恶心!滚出去,本殿不想再见到你!”
苏孚从善如流,矮身退出锦心亭。
鼓乐重新奏起,没不长眼的商贾敢在三皇子眼皮子底下与刚惹他厌弃的交好。三拐两拐,缓缓走至江府停马车的桥边,才有好事者来问,方才是怎么回事。苏孚只说自己疲累,回来歇息,谁信?套不出话,没人再和他磨蹭,重新回去结交其他人脉。
苏孚便孤身一人,站在桥边,拿书踱步,似在等人。
她着一袭淡青长衫,衣角随风,容貌在女子中算是极出挑的,芝兰玉树,仙气腾腾。
宋辉来时,见到这幅画面,眼底闪过一抹嫉恨。
凭什么?就凭这幅骗人的鬼样子么?将她自小就念念不忘的江怀瑾抢走不说,还抢她成为驸马的机会!
到桥边,宋辉满脸堆笑:“苏姐还在等怀瑾?”
苏孚的眼神从书籍挪到宋辉脸上:“别叫姐,你比我虚长两岁,叫解元吧。”
乡野村妇,胆小如鼠,何曾敢这么呛声,真以为成为解元,自己就是个人物了?
宋辉笑意淡去:“草民特来告诉解元不必等,一会怀瑾和草民还要陪诸位大人吃酒,不会与您一起回去的。”
“我等他。”
宋辉见不得苏孚露出仿佛与江怀瑾亲昵无比的笑模样,出言讽刺:“怕耽误解元温书,解元不知道吧,怀瑾夜里不一定回府呢。”
男子做掌柜的,总会有风言风语。江怀瑾夜不归宿,也是传播得最广的谣言之一。
苏孚面无表情,将书籍放回马车。
宋辉自觉扳回一局,没等高兴,女人偌大的拳头抡过来。
宋辉被一拳打中太阳穴,头晕眼花,跌倒在地。
她是私下出来想看落水狗苏孚的,没带护卫,连敢拉架的人都没有。
——苏孚毕竟功名在身,士农工商,无亲无故,谁肯为宋辉得罪苏孚?连宋辉自己都不敢还手,怕沾上殴打解元的罪名。
被留在原地的车妇们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劝,不敢上前。
很快,此处骚乱吸引来越来越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