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欢——二恰
时间:2021-06-17 09:45:44

  不长眼的沈鹤之眉心直跳,手里的笔杆捏紧,忍住了想将人赶出去的冲动,“我何时说秦欢了。”
  这话总算是让周淮精神了些,“你真当我傻?除了秦欢,还有谁值得你如此劳师动众的……”
  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只是没打完,就亮了眼,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向你招了?”
  沈鹤之手中的笔发出刺耳的声响,下一瞬拦腰断裂,“你早就知道?”
  “她那点心思恨不得写在脸上,你一出现眼里就再看不到别人,也就你这石头人感觉不到。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要灭口吧,别别别,就我看出来了,别人不知道。”
  周淮千万个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沈鹤之脸色才好看些。秦欢还小什么都不懂,等她明白了就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你们这朝夕相对的,又不能逃,总得解决的吧。”
  沈鹤之蓦地站起,盯着他道,“再说一遍。”
  “说什么?朝夕相对?”
  “后面。”
  “你总不能逃吧……”
  沈鹤之眼底的焦色顿消,仿若滔天大浪一瞬之间平息,“怎么不能。”
  -
  秦欢昨夜睡得很不好,快要入夏,多了许多烦人的蚊虫声,想着舅舅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安。是她的话太露骨,吓着舅舅了吗?
  直到临近天明,兰香点了安神香,她才沉沉地睡去。
  待再睡醒时已近晌午,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来过,但她那会眼皮很沉根本睁不开。
  兰香伺候着她起身梳洗更衣,她整个人也是懒懒的提不起劲来,虽然知道这个时辰沈鹤之肯定不在府上了,但还是下意识的去问:“舅舅进宫了吗?”
  没想到兰香手上一顿,轻声道:“殿下出京了。”
  秦欢顿时就清醒了,“出京?怎么如此突然,舅舅也没和我说起。”沈鹤之离京办差其实很常见,但从未如此匆忙过,难道连和她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殿下方才来过,小小姐还在睡呢,殿下让奴婢不要吵着您。”
  “那舅舅有没有说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只听福公公说是什么河堤的事。”
  秦欢失落的嘟着嘴,很是懊恼,早知道就不睡了,竟然错过了见最后一面。
  但河堤她知道,这两年每到梅雨季连日大雨便会有水患,知道是正事秦欢也不好再任性,只是气得她连最喜欢的午膳也吃着不香了。
  直到听说周燕珊来了,才重新提起了两分的劲儿。
  “秦小欢,这挨骂挨罚的又不是你,你怎么比我还无精打采的。”
  “许是昨夜没睡好,昨日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见面了吗?怎么闹得动静如此大。”
  说到这个,周燕珊的脸就有些红了,“是见了,我大约是这些日子被关糊涂了,当时也没想这么多,胆子格外的大,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
  周燕珊后来回想起来也觉得后悔,她脑子发热,见面就把荷包塞给了他,还胡言乱语的把自己如何喜欢他的心思说的一干二净。不仅如此,还说了母亲为她择婿的事,还说她是绝对不会嫁的,最后一个惊雷,想与他私奔。
  绕是秦欢听着都觉得脸红心跳,她知道周燕胆子大,但没想到胆子这么大,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程子衿怎么说的?”
  “他好像也被我吓到了,听完就说要送我回去,我哪里肯走啊,稀里糊涂的哭了。”
  周燕珊不好意思说,她挨了母亲的打都没哭,那会委屈极了,哭得一塌糊涂,总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喜欢都白费了。可没想到把程子衿也哭懵了。
  “他说他家中没有妹妹,从未干过这种事,你是没看到,他手忙脚乱给我擦脸的样子,笨死了。”
  周燕珊虽然嘴里说是嫌弃,可实际言语中却满是甜蜜,听的秦欢止不住艳羡又好奇,“那他还要送你回去?”
  这回她的眼睛都红了,微垂着眼眸,支支吾吾的说起了那日的事。
  程子衿当时确实说送她回马车去,其余什么都没讲,是她心不在焉走了神才崴了脚,坐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走。
  是程子衿蹲下为她揉了脚踝,见她还在委屈的哭,才没忍住的轻声安抚她,“周夫人是为你好,她选的各个都赛过我,你该听话才是。”
  “可我只喜欢你啊。”她已经豁出去了,没脸没皮说什么都无所谓了,当时她是抱着一拍两散的下场去的,谁想到程子衿竟然笑了。
  像上次那样又在她面前蹲下了身,“上来,我送你回马车。”
  “我不回去。”
  “不回去,我怎么提亲。”
  周燕珊回想起这段,眼眶都有些发红,既喜悦又酸涩:“他和我说,今年他就去参加科考,等高中了就来我家提亲,让我等等他。阿欢,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母亲怎么说?”
  “我一回家就被关回了屋里,是后来下人偷偷与我说的,子衿哥哥见了我爹娘便先跪了半个时辰,将错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说想娶我,若是不能高中就会离开京城,绝不会坏了我的半点名声,后来是太子二叔开了口,我爹娘才点了头。”
  这回连带着秦欢的眼睛也有湿了,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欢喜,周燕珊之前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你怎么也哭了。”
  “我为你高兴。”同时也为自己酸楚,周燕珊之所以能等到她的明月,是与程子衿两情相悦,那她呢,她还有机会拥有属于她的月明吗?
  “我还记得刚告诉你子衿哥哥时,你问我是不是疯了,如今证明我是对的,不试试谁又能知道结果会如何呢。”
  是了,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成与不成。
  “珊珊,多谢你,我懂了。”秦欢俯身向前,抱了抱周燕珊,起身就跑回了书房,她要将剩下的画完成,待舅舅回来之时亲手送给他。
  留下周燕珊一脸迷茫,她说了什么吗?怎么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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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鹤之不在府上,周燕珊又烦家里娘亲念叨,便干脆在太子府住下陪着秦欢。
  夏去冬来,昨日似乎还穿着单薄的夏衫,没过几日便寒风萧瑟,换上了厚厚的袄子。
  天方蒙蒙亮,屋内还点着熏香,周燕珊尚在暖和的被窝里熟睡,秦欢就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了书房画画。
  沈鹤之这半年多都未回京,一副势要将水患根治才肯归的决心,秦欢起初确实很不适应,后来渐渐养成了他的习惯。
  每日早起先去画半个时辰的画,等周燕珊醒了,正好先生也来了,心也跟着静了。
  比起练字,她更喜欢的还是画画,之前那张沈鹤之的小像早就画完了,她小心翼翼收好,又重新开始画别的,想要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她刚收了笔,周燕珊就拿着手里的信笺跺着脚小跑着进来。
  “你画完了?这幅赏雪图我最喜欢了,既然画好了,不如送给我吧。”
  秦欢以四时为题,花了半年时间画了四幅画,此时正好应景的画到了最后一副的冬雪。
  画中的漫天飞雪下有一小石亭,亭中有两个背影挨着在煮茶赏雪,周燕珊馋了好久,见今日画成,又来缠着秦欢。
  “上回不是给你画过小像了,这个不行。”
  “真是小气,小像和这个又不同,多赠我两幅怎么了。”
  当然不行,这上面画的是她和舅舅啊,又怎么能送给别人。
  “这个真的不行,下次给你画。你拿着什么?是舅舅寄来的吗?可有说何时回京,快给我。”
  周燕珊举着信笺满屋子跑,见秦欢有些生气了,才不敢再闹递给了她,“二叔每回就写一两行字,偏你每次还当个宝贝翻来覆去的看,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字千金呢。”
  这个年纪正是女大十八变的时候,半年下来,秦欢不仅长高了,脸上的稚气也褪了,一颦一笑浑然天成的娇美。
  她微蹙着眉,嗔怪的从她手中拿下信笺,小心翼翼地坐下仔细翻看。
  周燕珊说的没错,沈鹤之一两个月才寄一回家书,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叮嘱她们好好在家,莫要乱跑,至于归期也是变了再变。
  倒是秦欢写的勤快,碰上好吃的要寄给他,碰上有趣的要寄给他,就连上个月她养的小兔子生了宝宝也要写与他听。
  果然拆开信,里面只写了他快回来了,让她勿念。
  秦欢却展开纸张开始准备回信。
  “你跟做先生的功课似的,哪有这么多东西好写啊。我可不等你了,快点写完去用早膳了。”
  秦欢也不理她,自顾自的拈着笔杆对着窗外细想,待看到钻进窗牖的黄梅,眼睛一亮,她知道要写什么了。
  等到写完信让兰香送出去,才慢吞吞的回花厅用早膳。
  “你怎么这么慢,瞧瞧脸都冻白了,赶紧喝完粥暖一暖。”
  半碗小米粥下了肚浑身都暖和了,秦欢满足的眯了眯眼,吃掉周燕珊递过来的竹节卷,就听她的小嘴还在不停地说。
  “二叔有没有说何时回来?下个月可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家中连个主持的长辈都没有,他总不能连这个都赶不上吧?”
  “舅舅已经让同福先一步回来了,正宾请了嘉南县主,你是我的赞者,观礼的人也都请了,便是舅舅真的回不来,也不要紧的。”
  秦欢弯着眼安抚着周燕珊,面上嘴里都说着不在意,可碗里的米粥早已被她搅的一塌糊涂。
  哪能不在意啊,她每日每夜想着的都是,他何时能回来。
  -
  几日后,别院书房内。
  沈鹤之捏了捏眉心,喝了口茶,刚放下手中的公文,便瞥见了桌案角落那封信笺。
  两只手指轻夹着到眼前,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果然一打开就从信笺中滑落了两三朵的黄梅。
  舅舅亲启。
  展信悦。
  今年院中的黄梅开得极好,有枝甚至探进了书房,不知舅舅此刻院中可有,便想将这缕香也寄予舅舅。
  后面还写了很长的一整页,沈鹤之一字一句看得认真,偶尔还会勾着唇角轻笑,待到看完冰冷的眼眸里也染上了几分梅花香。
  小姑娘的性子真是半点都没变,还是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要给他,连闻着好的花香也要与他共享。
  算了算日子,朝着身后的下人问道:“簪子送回去了吗?”
  “已经按您的吩咐,先送去周家了。”
  沈鹤之微微颔首,蓦地站起身,“收拾收拾,明日启程回京。”
  下人诧异的愣了下,殿下昨日不是还说要再留半月,怎么突然就要回京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屋内早已不见人影,只留下桌上淡淡的梅花香。
 
 
第29章 独一无二的及笄礼
  今年冬日的雪来得又早又急, 大雪连着下了几日,整座皇城都被白色所覆盖,听闻归京的途中也多是被大雪封山。
  秦欢及笄那日本是也有雨雪, 可没想到清早迎来了日出, 瞧着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天光渐亮,太子府早早便忙碌开了, 处处透着喜气,就连往来的下人们脸上也多是带着笑。
  秦欢昨夜做了个美梦, 醒来时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被吴嬷嬷扶着去沐浴梳洗后, 再坐到铜镜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 才恍然梦醒。
  今日是她的及笄礼。
  秦欢先是想笑,而后笑容又飞快地耷拉了下来。
  也是离沈鹤之自上次传来消息说启程时, 过去的第七日。
  这七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欢喜和等待中度过,半年未见了,她有好多话想与他说, 有好多惊喜想要给他看,可连日大雪官道难行, 他根本就赶不回来。
  她蹙眉, 镜中的美人也蹙眉, 她耷拉着唇角, 镜中的美人更是失落低沉。
  “舅舅可有消息?”
  即便每日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但秦欢还是忍不住的要问, 即便知道沈鹤之不是故意不回来, 可还是止不住的期待与难过。
  果然就听吴嬷嬷柔声安抚她:“同福已经出京去迎了,应是这几日就快到了,您也别担心, 大礼之上的事宜都有小侯爷布置,即便殿下没能赶回来,也绝不会有半点差池的。”
  及笄礼热闹与否,顺利与否,根本就不是她最在乎的,她在乎的从始至终都是沈鹤之能不能出现。若是他不在,她就算及笄了又有何意义呢。
  秦欢失落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吴嬷嬷瞧出她的难过,大约也能猜到一些她的心情。她无父无母被殿下养大,这样的日子定是希望最重要的人能在场的。但这天意弄人,赶不到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让兰香她们想办法逗她开心。
  还好很快周燕珊便来了,她今日要给秦欢做赞者,也特意的打扮了一番,一进屋就到了梳妆台前,左右的打量着秦欢。
  “这就是太子二叔特意让江南绣娘所制的冠服吧,可真好看,光是这绣花和锦缎便是京中独一份。秦小欢,你穿上这个可比天仙还要美,到时所有人都得盯着你看,我可嫉妒死了。听说那簪子也是二叔派人请能工巧匠特意打的,就在我家三叔那,我可得好好瞧瞧,到底是何等绝美的发簪。”
  在这之前,秦欢也有过幻想,她的及笄礼到底是如何的,会有人为她礼赞为她插簪,可如今她却觉得都不重要了,他就算为她准备最华贵的冠服,最精美的发簪,最热闹的及笄礼,又如何。
  他从来都不问她想要什么,只是一味的塞给她,却不知道,她要的只是他在身边。
  秦欢很想关上门谁都不理,好好的在床上哭一天,但沈鹤之已经花了心力做了这么多,她就不可能真的将它搞砸。
  她勉强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就被周燕珊用掌心擒住捏了捏,“开心点,有我在呢。”
  秦欢被她捏的没了脾气,脸色终于慢慢的好看了些。等快到吉时,祠堂之内早已是宾客盈门,嘉南县主也已经到了,众人都在等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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