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月——海芋粥
时间:2021-06-18 09:43:02

  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位至贵妃。
  手中的金钗沉甸甸的,唐才人只觉手中握住的不仅仅是金钗,还有无上的尊荣。
  眼前的路,似乎越来越明朗了。
  唐才人得了小山似的赏赐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宫闱。
  姜宁灵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若竹听到时颇有些气愤:“晋国进贡的南珠连娘娘您都没有,全去了她那儿,可真是气人。”
  南珠没来她这儿,姜宁灵反倒轻松。
  只要和晋国相关的物件,她总能想到锦嫣身上去。
  她没得南珠也好,省得自个儿给自个儿添堵。
  若竹气愤了一阵,见姜宁灵仍旧悠悠然喝着花茶,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犹豫了一番,还是大着胆子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为何陛下日日来咱们永安宫,可赏赐却全去了唐才人那里?”
 
 
第18章 贵妃
  若竹这话说得委婉,字字句句都是为她着想。
  姜宁灵思索一瞬,觉得若竹也没什么好瞒的,便将之前穆淮说过的话大略同若竹说了一遍。
  若竹有些没大明白,疑惑道:“奴婢愚钝,陛下为何要假意疼宠唐才人?且即便是这样,又为何不想让旁人知晓咱们永安宫也得陛下重视呢?”
  这些事情姜宁灵不是没想过,不过朝堂之事她知晓得也没有那么细,只是大略有个猜想而已,便道:“大约是捧杀吧。”
  “陛下应当意不在唐才人,而是让唐才人身后之人以为其得了圣宠得了信任,从而松懈防备,才会露出破绽来。”
  若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姜宁灵,等着她解释为何陛下不将永安宫的地位放到台面上来。
  只是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姜宁灵再开口了。
  至于穆淮为何每日要“悄悄”来这儿,姜宁灵也拿不准。
  许是为了给唐才人一个“独宠”的假象,又或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在唐才人一事上为他推波助澜,却又不想让她生出更大的心思来?
  姜宁灵思索一阵无果,索性抛在脑后不去想了。
  房中安静一阵,姜宁灵忽地想起什么,问若竹道:“陛下今日送去毓秀宫的赏赐里,除了那两斛南珠,可还有旁的什么格外贵重的东西?”
  毓秀宫这荣宠可是宫里头一份,唐才人身边的宫人里难免有那么几个心思飘的,明里暗里炫耀给各宫听,其他宫里的人若是想知道陛下送了些什么过去,也不难打听到。
  若竹将她听到的消息都一一说给姜宁灵听了,全都是些名贵玩意儿,若竹说了一遍之后,又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陛下还送了几样好东西过去,以唐才人的身份,本不该用这些的,但陛下格外开恩,赏给了唐才人。只不过毓秀宫的人只拿这件事出来炫耀,却未说明是什么物件,奴婢瞧着,说不定是以前宫里哪位娘娘用过的。”
  姜宁灵点点头,并不十分好奇穆淮究竟送了什么“好东西”过去。
  她只需知晓这其中混了越制的东西便好。唐才人瞧见那些,定会认为穆淮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姜宁灵现下几乎能猜到穆淮的心思,唐才人哪怕再有城府,也不过是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穆淮这铺天盖地的“宠爱”一番接一番地压下来,任哪个小姑娘都会晕头转向。
  唐才人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唐才人本就主动制造了那一次见面,穆淮对她好,她多半还认为这是她手段了得的成果。
  姜宁灵料想得不错,毓秀宫里,唐才人房中正一派欢天喜地。
  唐才人深知身边有几个得力奴才的重要性,于是从那一堆赏赐里挑了几样小物件儿,分别赏给了她房里的宫女太监。
  这些人得了赏赐,愈发觉得自个儿跟对了主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起了唐才人。
  唐才人听着有些飘飘然,好容易稳了心神,才没教这些话冲昏头脑,可好听的话儿太多,唐才人不禁也觉得是自个儿手段了得,宫中后妃已无人能越过她去了。
  至于压制皇后,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若说昨日里唐才人因得穆淮极少来毓秀宫陪她,而隐隐约约担忧穆淮究竟对她有几分上心,今日里看到这些赏赐,已是全然不担心了。
  唐才人心道,陛下刚登基不久,前朝政事自是繁忙,再者这么多年以来,陛下身边那些女子的下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说旁人,就说能跟着陛下入宫得位份的那几个,能伴在陛下身侧这么多年,自然是得陛下喜爱的,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陛下几次,可见陛下的确甚少来后宫。
  虽说陛下不能陪伴她许多,可这赏赐是实实在在的,还不能说明陛下的心意吗?
  唐才人在心中捋了捋近来得到的消息,愈发觉得是穆淮这个人不近女色,看来得催促宫外早些送良方进来。
  待她有皇儿傍身,想来更是风头无两。
  唐才人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就连陆婕妤在门外指桑骂槐也影响不了她此刻的喜悦。
  一时间,宫里人人都知唐才人得了圣心,很快议论开来。
  “哎你听说没,毓秀宫里那位,可是得了先帝的敏贵妃最爱的那支步摇呢!”
  “毓秀宫里可是有两位,你说的是?”
  “不是我说,你是消息不灵通还是没长脑子啊?婕妤被禁着足呢,陛下哪儿会想起她?自然是那位唐才人了!”
  “真没想到哇,皇后和婕妤都没动静儿,反倒是让一个才人得了势。”
  “谁说不是呢,我从前听说皇后娘娘同——同那位长得相像,这才花了好些银子拜托同乡给我安排进了永安宫,谁知连陛下的面儿都没见过,要说咱们皇后也是个不争气的。”
  “就是啊,原以为永安宫是个好去处,我也是打点过关系才进来的,谁知被安排过来洒扫,莫说陛下了,就连皇后的面儿也难见着,早知道啊,不如不去打点,没准儿还分去了唐才人那儿呢!”
  两个扫地的宫女抱着扫帚,凑在永安宫门外嘀嘀咕咕。
  若竹刚巧出来,见二人在偷懒,便说了几句。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皆有些不耐地应了一声,懒洋洋地挥起了扫帚。
  见若竹走远后,方才那说托了同乡才进永安宫的宫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
  另一人垂头丧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多花我那几两银子呢,你说,咱们要是能去唐才人那儿该多好。”
  这人不过随口抱怨一句,也没那胆子做这种事情,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另一个宫女想起自个儿在内务府里那个当了小总管的同乡,眼珠转了转,心思活泛了起来。
  永安宫外的这些话自是传不到姜宁灵耳中,她正坐在桌边,笨手笨脚地秀着一个香囊。
  不过她手法笨归笨,但绣出来的纹样倒是规规矩矩,并未歪歪扭扭了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香囊便已初现雏形。
  吟南在一旁看着,起先极担心她会戳着手指头,可看了一会儿,见姜宁灵每一针都看似要戳到手指头,却又都能险险停住,便大概明白了这是皇后独特的手法,笑吟吟地看着她弄。
  “娘娘这是为陛下绣的吧?”
  姜宁灵听得吟南语带欣慰的一句话,手中动作一顿,心这道还真不是给穆淮的。
  不过话若是说得这么直,万一传到穆淮耳里,定会让他觉得没脸面,姜宁灵想了想,模棱两可道:“本宫先拿这个练练手。”
  姜宁灵作为姜家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在女工上头,姜夫人却并未要求她许多,只需她学会便可,至于精通不精通,便未做深究了。
  今儿个姜宁灵纯是闲来无事,心血来潮想给自个儿绣个香囊挂在月要间,本就磕磕绊绊着呢,被吟南这么一问,顿时想起若她只给自个儿绣而没有穆淮的份儿,好似有些说不过去,但若让她连着绣两个,又实在是难为她,闷头绣了一阵后,索性往小桌上一放。
  不绣了。
  省得穆淮问。
  刚放下香囊,去内务府领份例的若竹也回了来,见房中并无旁人,便低声道:“娘娘,奴婢从内务府回来时,听到路上有几个宫人在说,陛下把从前敏贵妃最爱的那支步摇赏给了唐才人。”
  说着,又怕姜宁灵误会,补充道:“先帝的那位敏贵妃。”
  姜宁灵知晓这位敏贵妃。按说穆淮登基后,先帝的妃子应当都称太妃,可这敏贵妃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先帝在位时,敏贵妃掌凤印、摄六宫,两个儿子也极得先帝宠爱,好不风光。
  相传先帝甚至想废太子,将太子之位给敏贵妃的儿子。
  后来先帝一朝病重,太医说是中了毒,先帝的亲信查来查去,将源头查去了敏贵妃宫里。
  敏贵妃抵死不认,却不想已封了亲王、出宫建府的两个儿子带了人马冲进皇宫,大有逼宫的架势。
  好在穆淮早有防备,擒了敏贵妃的两个儿子,止息了这一场叛乱。
  先帝得知此事后气血攻心,当场将这两个儿子打入天牢,贬为庶人,同时立了诏书,要废了敏贵妃的位份。
  可后来不知怎的,先帝思虑良久,只将敏贵妃禁了足,其他未动分毫。
  由此可见敏贵妃多得先帝宠爱。
  先帝本就是强弩之末,又被最疼爱的女人与最疼爱的儿子背叛,精神受了重创,没撑几天就去了。
  而穆淮登基后,只字未提这位先帝的敏贵妃,先帝的其他妃嫔都成了太妃,只有这位敏贵妃,继续被禁足在宫里。
  穆淮没发话,宫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得继续称一句“敏贵妃”。
  说起这个,若竹不禁有些奇怪:“这位敏贵妃虽得宠,可下场着实不好,哪怕陛下是假意捧高唐才人,也不怕唐才人见了那步摇多想?”
  姜宁灵摇了摇头:“敏贵妃得宠时,无人能与之制衡,所用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连见惯了好东西的敏贵妃都喜欢那支步摇,可见其华丽精致,旁人只会羡慕唐才人得了好东西,不会再想许多了。”
  只有宫里从前伺候过敏贵妃的老人们才知晓这步摇的来历,想来也只会在背后嚼嚼舌根,不敢拿去唐才人面前说什么。
  就是不知穆淮送去这支步摇,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第19章 好去处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几日里姜宁灵没怎么见到穆淮,偶有几次他来永安宫,已是夜深了。
  不过穆淮倒是抽空去毓秀宫看过唐才人几回,宫里皆传陛下都忙得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却还坚持陪唐才人用晚膳,一时间唐才人风头更甚。
  若非众人皆称她为“才人”,光看这架势,只怕说是皇后都有人信。
  姜宁灵知晓宫内如今处处都捧着唐才人,在旁人眼里,自个儿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后罢了,而宫里捧高踩低的人多的是,便不想在这个时节出去找不痛快,索性待在永安宫里,喝茶赏花话本解闷儿,也清闲自在。
  这日里,姜宁灵正捧着一本全新的话本打发时间,就见若竹捧着茶盏进了来,眉头正皱着,于是便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怎的了?”
  若竹心中有些不舒服着,听得姜宁灵问起,便道:“奴婢瞧着常在门外洒扫的人里,换了个生面孔。”
  那几人属永安宫的末等宫女,平日里是不进内殿的,若竹对她们也不过是大略有个印象,虽说能认出里边儿有个生面孔,却并想不起这生面孔是换了谁。
  姜宁灵将话本往后翻了一页,她知晓若竹话内里的意思,却也并不觉意料之外:“宫里人人都想去个好去处,如今本宫这儿冷冷清清,那些有门道的自然是费尽心思往别处去了。”
  若竹有些愤愤:“咱们宫里还不算好去处?那些人眼皮子浅!”
  姜宁灵听着,不由得笑了一下:“你瞧瞧唐才人宫里,谁人都想巴结一二,唐才人近身侍女荷包里都富得流油了,相较之下,你可还觉得在永安宫坐冷板凳是个好差事?”
  若竹心道也是,这宫里究竟吹东风还是吹西风,不还是陛下说了算?如今陛下明面儿上将心思全放去了唐才人那里,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那可不就是个香饽饽?
  若竹被姜宁灵引着想通这一点,心中舒坦许多,但仍觉得有些气,便道:“那些走了的人,便这样走了?许是奴婢心胸狭隘了,在奴婢眼里,这般行径与背叛娘娘无二,若她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奴婢心里堵得慌。”
  姜宁灵知晓若竹最是护主,在这些事上往往比她眼里更容不得沙子,便宽慰若竹道:“陛下对毓秀宫里那位究竟有几分真心,你忘了?这些人顾着眼前的利往毓秀宫里钻,待毓秀宫出事那天,她们自要为这选择付出代价。”
  若竹点了点头,知晓是自个儿想的不周到了。
  姜宁灵将手中话本又翻了一页:“再说,有这些心思的人早走了也早好,省得日后麻烦。”
  这便是让若竹不必再管了。
  起先只有一两个胆子大的,偷摸给内务府管事的人揣了大把银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离开,可渐渐的,似乎是见姜宁灵对此毫无察觉,便胆子愈发大了起来,殿外的生面孔一下多了好几个。
  只不过唐才人的位份摆在那里,即便再得宠爱,殿里伺候的人也得按才人的制来,好些有心思往毓秀宫去的,却苦于没有位置,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等待机会,顺便还要对自个儿现在“不争气”的主子骂骂咧咧一番。
  几日下来,永安宫里好些个宫女躲懒不说,还背地里对姜宁灵议论纷纷,说她白长了那样一张脸云云,被若竹与吟南听到好几回,狠狠责罚一番才消停。
  姜宁灵也不插手这事,正巧她也想看看吟南究竟用得不用得。
  她先前总隐约觉得吟南是穆淮特意放在她身边的人,只是拿不准是监视她还是有什么旁的打算。
  若吟南只是向穆淮汇报她每日的动向,那她倒也并不大排斥。
  相反,她甚至可以借吟南之口,向穆淮提一些不好明说的要求。
  日子一晃又到了十五。
  穆淮戏做得足,先在毓秀宫陪唐才人用了晚膳,这才姗姗来迟。
  穆淮进门时,姜宁灵正带着若竹与吟南将下午时内务府送来的鲜花修了枝叶养在瓶里,见穆淮面色有些不大好,便打趣道:“陛下可是又没在唐才人那儿吃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