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了抓头发,“我还不太熟练,不管怎样,麻烦你了!”
看着固执的几人,新田明点了点头。
“嗯,先麻烦你们了。无论怎么样,祝你们顺利,我现在就去通知其他咒术师赶来,”她说道,“请务必小心。”
白鸟真理子和伏黑惠踏进那栋教学楼的时候,明显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她能清楚的看见,周围似乎笼罩起了一层白色的烟雾。
雾气并不能遮盖住他们的视线,只是影影绰绰的笼在周围,似乎昭示着什么。
“这里是……领域展开?”伏黑惠警惕的环顾四周,将白鸟真理子挡在身后,“不,不对。”
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也同样没有感觉到咒灵的气息。
似乎在踏入这个地方之后,诅咒浓郁的、粘稠的恶意就消失了。
干干净净的,走廊也空空旷旷。
而看着眼前走廊的白鸟真理子同样皱起了眉头。
“今天不是阴天,”她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时间段,为什么这里的走廊会没有阳光?”
她为了好好的假装自己是学建筑的,恶补了一番相关的知识。
小学的建筑是有相关的日照标准要求的,规范很严格,这里绝对不可能是故意建造成阴面的。
白鸟真理子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似乎完全坏掉了,秒针停在了下午三点的位置,一动不动。
不对……她下车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表,绝不是这个时间。
她皱起了眉。
到底这里,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走廊的角落里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似乎是属于一个小姑娘的。
雾气稍稍散去了一点。
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女孩捂着脸,双膝并在一起,几乎缩成了一个球。
玉犬没有示警,反倒是往女孩那边跑了过去,挨在了她的身边。
白鸟真理子和伏黑惠对视了一眼,跟着玉犬站到了女孩身侧。
看见有只白色的狗狗跑到自己边上,小姑娘暂停了哭泣,反倒是有点好奇的伸手,摸了摸玉犬。
玉犬也很乖的蹭了蹭她的手心。
感受到玉犬的反馈,伏黑惠对身边的白鸟真理子解释道,“应该是误入的普通人。”
他上前一步,却敏锐的注意到了小女孩略微有点抗拒的神色。
而同样看见小女孩瑟缩了一下的白鸟真理子则是在距离她有一段位置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安抚般的看向女孩,“我是白鸟真理子,最近新来的工作人员。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我叫拓海春绘…”她小声地说道,“在这里就读三年级。”
随着她的动作,另一侧脸上红红的巴掌印也露了出来,衬在女孩极其白皙的脸上,简直触目惊心。
而白鸟真理子则是心下一惊。
拓海春绘这个名字,她在来之前的资料中看到过。
三个月前,因为摔下楼梯而死亡的女孩,就叫这个名字,同样也是三年级。
她试探着伸手碰触女孩,想检测眼前的女孩是咒灵还是误入的普通人。
而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了剧烈的响动声。
女孩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跑开了。
白鸟真理子和伏黑惠对视了一眼,来不及多想,直接追了上去。
第52章 手心的纸张
“今天是你上学的第一天呢, ”慈和的声音说道,“加油啊。”
穿着单色的常服、上面打着几个补丁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弯下腰,伸出自己布满皱纹的大手, 揉了揉女孩的头顶。
干燥的、带着粗糙的感觉拂过头顶,又裹挟着几分暖意, 像是家里刚刚晒过的被子,有点阳光的味道。
小女孩愣愣的点了点头。
她脑后的小辫子随着动作,轻轻的翘了翘。
见孙女傻乎乎的样子, 老人笑了起来。
她蹒跚着退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又重新上前,细致的将靠近领口那颗遗落在外的纽扣重新别好, “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知道吗?”
日光洒落在老人苍白中夹杂着灰色的头发上,无论是笑起来时眼角弥漫开的皱纹还是她佝偻着的背部,都显示出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房间中空空荡荡, 不, 所谓的房间也只是被勉强搭起来的篷布, 显示这个家庭拮据而窘迫的生活。
但是老人身上的衣服即使破旧, 却打理的干净整齐, 上面的补丁也看起来相当细致。
“奶奶,”女孩懂事的说道, “我知道了, 我会的。”
她拉了拉包带, “我一定会很有礼貌的。”
“嗯, 要加油啊, ”老人慈爱地说道。
她咳了咳, 将提前准备好的便当递给女孩,“去吧。”
小女孩将袋子提了起来,又看了一眼这间屋子中唯一的一张桌子。
上面摆着个半颗药也不剩的瓶子,空空荡荡的。
“那我就走了!”小女孩说道,“我一定会早点回来的!奶奶要等我啊——”
她用力朝自己的奶奶挥了挥手,就朝着小学的方向跑去。
放学后还有事情千万要早点回来啊。
“好恶心!”
“丑八怪!”
“滚回你的家去!这里不欢迎你!”
尖锐的呵斥,刺耳的声音。
白鸟真理子站在另一侧,有点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她站在一队男孩的侧面,另一侧则是个形单影只的女孩,垂下头,不住的低声的说些“对不起”之类的话。
这两方似乎都忽视了站在边上的白鸟真理子。
“说响一点!”男孩哼道,“我听不见!”
女孩握紧了拳头,似乎想把拳头砸到他的脸上。
她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对不起。”
女孩的退让并没有用。
更多的石子和土块被丢到了女孩的身上,男孩们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白鸟真理子下意识伸手挡去,顺口呵斥面前的男生,“你们在干什么!”
但那些石子和土块就这样穿过她的身体,往另一侧的女孩身上砸去。
两方并没有任何人对白鸟真理子的话产生反应。
她似乎只能作为外来者,看着这个既定的场景发生。
背着书包的女孩攥紧了手中的包带。
她似乎只想躲起来,想找个安全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充满恶意的声音几乎无处不在,女孩左右看了看,尝试跑离这个地方,却被面前的几个小孩堵了个结结实实。
面前带头的男孩面容模糊,却无疑是盛气凌人的。
“你要去干什么?”他说道,“我让你走了吗?上课的时候组队也是,我让你和我一队了吗?”
然后就是结结实实的一脚。
躲闪不及,女孩踉跄着摔在地上。
“我……回家……”她艰难的说道,“对不起……”
今天在课上随机被老师和他们分到了一个组里,于是这些人就挑准了放学的时候来堵她。
好痛……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还有事情没办完,三点多了……该回家了。
小女孩挣扎着起身。
她要回去,奶奶还在等着她帮忙,她要回去。
再不回去,奶奶会很担心的。
看见她挣扎着撑起身体,路过的人本想扶一把,却被领头的男孩瞪了回去。
“谁扶她,就是跟我作对!”他嚣张的说道,“更何况她可是个怪物!小心你也变成怪物!”
明明是相当稚嫩的孩童,却喷洒着恶毒的话语,“她那个奶奶,之前在另一块地方捡垃圾……她肯定是捡垃圾捡回去的!”
其他的小孩听见这句话,慌慌张张的收回了手,跑开了。
只留下小女孩勉强的撑着地面,半坐了起来。
“没人要的小孩!”另一个小孩朝瑟缩的女孩吐了口唾沫,“肯定是个怪物,才被爸爸妈妈丢下的——”
他嚣张的双手环胸,“我们才不和这种家伙组队!大眼怪也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我们和她分在一起……”
大眼怪,是他们给那个上课的老师起的绰号。
“真让人倒胃口!”
“是啊,”另一侧的男孩说道,“她那个奶奶也是怪物!一家子——”
本来瑟缩的女孩似乎突然有了力气,挣扎着朝男孩扑了过去。
“不准说我奶奶!”她抓住了那个男孩的衣领,“不准你——”
从头发传来的、被拉扯住的剧痛,她吃痛的后退,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她的脸上,一声脆响,惹得女孩的脸用力的偏了过去,很快就肿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老师厉声质问道,“开学没多久就打架,你想干什么?”
“叫你家长来学校一趟!”
“对不起,请原谅她一次,”老人低声下气的说道,“她平常不是这样的——十分抱歉。”
说着,老人伸手推了推边上的女孩,“快道歉。”
被陌生的人伸手推了一下,她有点茫然的看向四周。
这里似乎是教师办公室,对面站着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她身边的是佝偻着背的老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属于孩童的、纤细幼小的手。
眼前的桌子也高的不像话,似乎难以触及,让她有种异常的违和感,上面摆着一张似乎在发亮的纸张。
这是哪里?这是…在干什么?她是谁?
她想不起来了。
但她总感觉无论是这里的一切摆设,还是发生的事情,似乎都真真切切的在她的记忆里存在过,有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退学,我们要求她退学,”对面的大人盛气凌人的说道,“绝不可能…这样有攻击性的孩子……不能放任她在学校里待下去!”
他敲了敲桌子,“会带坏我家孩子的。”
听见这些话,老人又伸手推了推孩子。
“快说话啊,听话,”老人着急的催促道,“快道歉!”
她下意识抗拒的退后了一步。
她看着身边的老人,不由自主的说道,“……我不要。”
“老师,你看看,这是道歉的样子吗,”另一个女声说道,“肯定下次还会再犯的,我们怀疑她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道歉啊,”老人几乎是带着哭腔的恳求道,“快道歉……你听话啊。”
她又弯下腰,几乎是乞求的朝对面的家长说道,“请你们别让她退学,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但是求求你们,别让她退学…她不会说话,太小了,是我没教好…真的很抱歉…”
她哀求的话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
看着老人的样子,对面的其中一位家长叹了口气。
“算了,”他说道,“你让她道个歉,我们就不追究了。”
老人家松了口气。
“快道歉……”老人再次催促道,“你听话,快道歉啊。”
老人声声并不严厉的催促,却带着些许绝望,让她也有点无措起来。
“对不起,”她脱口而出,“我知道错了,奶奶。”
虽然相当顺畅的喊出了“奶奶”,但她总有种颠倒着的混乱感。
这真的是她的记忆吗?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吗?她到底是谁,名字她叫什么来着?
“我是,”她挣扎的说道,“我是谁?”
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似乎听见了谁在呼喊着什么。
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并不真切。
“白鸟?白鸟!”
这种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呼唤着,将她从那种窒息感中剥离了出来。
对,她是白鸟真理子。
她并不是这个小女孩,这个名叫拓海春绘的女孩。
白鸟真理子猛然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她看着眼前非常紧张的伏黑惠,一时之间还有点混乱,“伏黑?”
“是我,”伏黑惠回答道,“白鸟,你还好吗?”
他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刚刚一进门,就突然停下了。”
白鸟真理子摇了摇头,“我还好。”
刚刚看见的场景让她总有种错位感,但又真实的可怕。
白鸟真理子很难不联想到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她小时候遭遇的、相差不大的事情
白鸟真理子稍微缓了缓,就和伏黑惠低声交流起了发现。
“刚刚我看见的,应该是拓海春绘的记忆,”白鸟真理子说道,“但是我不太清楚她为什么给我看这个,而不是直接攻击我们。”
她迟疑了一下,“咒灵曾经是人的话,会拥有智慧吗?”
如果是的话,这个咒灵是想告诉她一些什么呢?
白鸟真理子动了动塞在口袋里的手,却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被她紧握在手中。
她和伏黑惠对视了一眼,慢慢的将手拿了出来,摊开。
明显被裁切过的、四分之一的纸张,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