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退休之后(上)——油爆香菇
时间:2021-06-18 09:47:58

  裴叶笑而不语。
  她与黎殊对视一眼,默契错开。
  申桑:“……”
  总感觉这俩眼神交错间达成了什么诡异的默契???
  他的错觉吗?
  “话说,路人不是说结缘小筑就在这个方向吗?”
  裴叶将右手搭在眼帘,左右看看,发现附近的牌子都是四个字的,分不出哪个是结缘小筑。
  秦绍指着左手边的建筑。
  “先生,你要找的‘结缘小筑’是这家?”
  申桑则道:“裴义士,你真不认识字?”
  明明雅言说得比谁都好,说话腔调和言行也跟普通百姓不一样。
  裴叶耸肩道:“‘文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秦绍毛遂自荐:“先生若是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以先生的聪慧,准保进步飞速。”
  裴叶摇头婉拒了。
  目前所处的世界是游戏副本,她又不会长久停留在此,学不学这里的文字……
  嗯……还得看情况。
  至少现在还不需要。
  “结缘小筑”今天格外热闹,四人刚刚踏入便有跑堂小厮迎上来招呼。
  裴叶也是第一次来古代声色场所。
  她发现楼下的客人比预料中多很多,这些客人也比想象中矜持得多,没有古装言情剧中急不可耐揩油,大多都是让花娘坐在一侧伺候用膳,出格一些也是斟酒喂菜,跟人谈笑风生。
  “您四位是头一回来吧。”
  正不知道怎么办,一名看着三十来岁的花娘迎了上来。
  作为纵横欢场二十余年的老油条,她一眼便看出这四人跟其他客人不一样。
  不似来寻欢作乐,倒像是一个老父亲带着仨熊孩子来见世面。
  针对这种客人就该安排文雅、内敛、矜持的服务。
  “对。”裴叶还未开口,黎殊按下暂停键将手机收起来,问道,“此处有无雅间?”
  “有有有,四位随奴家来。”
  “今日怎么如此热闹?”
  花娘笑道:“今日是几个‘小先生’梳弄的日子。”
  小先生???
  三个半大少年三脸懵逼。
  黎殊走南闯北,各色各样的人都见过,自然也明白“小先生”代指什么。
  “‘小先生是指’清倌人吧,不同地方称呼不同。”
  秦绍好奇地左顾右看。
  “清倌人?那不是卖艺不卖身的?怎么会梳弄?”
  梳弄的表面意思是指将长发梳拢在一起成结,以示少女时期结束,搁在欢场则表示初次接客承恩。据秦绍听闻,清倌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每个人或多或少有些特长,不是琴弹得好就是画艺了得,或者棋术高超、书法出众,再不济也是能说会唱,卖艺又卖身是红倌人啊。
  花娘公式化地笑着。
  “说是这么说,可入了这一行的人,哪有真的清倌人?豪客真要,谁又能拒绝得了。”
  清倌人明面上是卖艺不卖身,但她们的“艺”只是一层朦胧薄纱。
  薄纱之下依旧是“欲”。
  各行各业也有竞争力,特别是她们这行,吃的是短短几年的青春饭。
  “结缘小筑”规模只能算中等,质量、数量都比不过更强的同行。
  为了提高竞争力,老鸨自然要推出养了许久的“清倌人”吸引被吊足胃口的豪客,拉回客源。
  说话的功夫,楼下传来的声音大了不少。
  花娘见三个少年郎面露好奇之色,笑着给他们介绍两句。
  “楼下这几个姐妹,三人是楼里养出来的清倌人,其余四个是土窠子。”
  裴叶好奇眨了眨眼。
  当她的目光扫过其中一人,视线不知为何停顿一秒又挪开。
  “土窠子是什么?”
  花娘温柔道:“这一行也有官办私办之分,土窠子便是不隶于官,在家而卖奸之女。不过底下这四个都是干净的雏儿,长得好、养得好,在楼里梳弄出去,这身价也是蹭蹭高涨呢。”
 
 
第422章 土窠子
  花楼借用土窠子梳弄招揽更多的豪客,而土窠子在楼里梳弄出去也能提高身价,比一般的土窠子昂贵得多,赚得也多。这是互助互利的事情,不少花楼都有类似的操作,见怪不怪。
  裴叶听后一怔。
  她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面带几分恍惚:“可她们……年纪不大,不像是能自己做主跟你们花楼合作的……”
  花娘抬手半掩着唇,笑时双眸似月牙。
  “您说笑了,自然是有人代办的。”
  “谁?”
  花娘道:“父母爷奶居多,偶尔也有叔伯婶娘,还有便是专门买卖干这一行的拐子。”
  黎殊平静无波,秦绍和申桑则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叔伯婶娘的话……多半是孤女,畜生不如的亲眷也不是没有……但父母爷奶又怎么回事?”
  养大就是为了培养女儿孙女当什么土窠子?
  花娘看秦绍二人的年纪,有些羡慕又有些自嘲。
  “这种事情……多得是哩……”
  也就这种年纪的半大少年会为了司空见惯的事情吃惊愣神。
  裴叶评价道:“这还真是混账。”
  花娘仍是笑着点头,只是眼底透着漫不经心与不在乎。
  秦绍生着闷气,略显婴儿肥的脸蛋几乎要皱成包子。
  “倘若天下太平,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吃饱穿暖,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裴叶托着腮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不可能的呦。”
  “为什么?”
  因为哪怕是裴叶那个时代也不能完全杜绝这种事情啊。
  她道:“满足私欲是人与生俱来的掠夺本能,而私欲是无法真正被满足的。”
  这些为了黑色暴利而冒险的人,只会随着时代推移和进步,从明面缩到下水道。
  秦绍似懂非懂。
  他许久才道:“尽管如此……但能满足一部分,也好过一点儿没有的空虚吧?百姓若能富足安乐,一定能减少一部分因为温饱而走上这条路的人。哪怕只有一点进步,也好过止步不前。”
  申桑也认真发言。
  “教会人们什么是廉耻、告诉他们什么是德行,以此约束百姓言行,便能杜绝此类事情。”
  “天真的少年郎。”黎殊笑着轻饮茶水,那点儿笑意直透眼底,像是星星般闪亮,他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何去满足私欲,如何去教化百姓,让其懂得廉耻德行?你们可知农人耕作一生,产出的米粮能供养几人?奔波一辈子却连基本温饱都无法满足,这种情况下如何满足更多人的私欲?因为无法满足,所以才有这么多企图走捷径的。”
  裴叶接过话茬,免得两个大好少年被黎殊拐进沟里。
  “光想是没有用的,还要知道如何去做。”
  申桑也拧眉道:“……绍弟,教化百姓太难了……倒不如统一言行、统一意志来得快些。”
  裴叶:“……”
  少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黎殊追问:“你怎么能保证百姓言行意志始终是你所想的?毫无主见的愚人最容易被利用。”
  秦绍倏地插了一句。
  “那就教导他们如何分辨是非曲直。”
  申桑朝着小伙伴方向偏了点儿。
  “绍弟,说了教化百姓很难的。”
  秦绍倒是乐观:“难就难,我们连弱冠都没有,未来还很长啊。现在不行,那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届时由那些被教化过的百姓去影响其他人……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至于耕作……天下这么多人,人人勤劳,各司其职,不荒废每一亩田,就不信还会有人无法温饱。”
  黎殊哑然失笑,侧首对着裴叶调侃。
  “少年人就是有朝气,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舌头……你却是暮气沉沉的。”
  秦绍和申桑是异想天开,好歹也愿意去想。
  裴叶倒好,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现实会教他们做人的。”
  裴叶忍不住翻白眼。
  哪个少年没有改变天下的雄心壮志?
  只盼着被现实一顿毒打后,还能坚持初心。
  说话的功夫,老鸨已经介绍了一个梳弄的清倌人,两个模样标志的土窠子。
  黎殊此时才发现裴叶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年纪最大的土窠子身上。
  他顺着视线瞧去,发现那名土窠子身量格外高挑、纤长又匀称,连浓妆也无法掩盖五官的出色。她的眼窝很深,睫毛长而密,再加上眼珠子黑白分明,似乎一眼就能勾走人魄。双唇涂着最红的口脂,将这双唇衬得饱满而性感,橘黄烛火照在那张脸上,透着几分朦胧的光晕。
  顾客道:“这个年纪还梳弄?老鸨,莫要糊弄人,砸了自己招牌!”
  老鸨笑着挥帕,一一解释。
  原来这名土窠子今年有二十岁了,身量又比同龄人高得多,再加上后娘不待见她,将她的婚事拖了又拖。后娘为了给自己的小儿子凑钱娶媳妇,这才将这个老姑娘卖去当土窠子。
  正巧碰上老鸨,便挑在今天跟清倌人一起梳弄。
  “她有什么特殊的?”
  黎殊盯着这名土窠子许久,愣是没有看出门道。
  也怪距离远,看的不很清楚。
  裴叶道:“这人是个男的。”
  其余三人:“???”
  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怎么看怎么是个女人!
  “的确是个男的。”
  黎殊提醒裴叶:“这里是女闾不是象姑馆。”
  真要梳弄,也该是在象姑馆而非“结缘小筑”。
  裴叶若有所思地问黎殊:“土窠子梳弄接客的话,有什么特殊规定?”
  “特殊规定?”
  秦绍二人眼巴巴看着黎殊。
  黎殊纳闷地道:“这能有什么特殊规定?”
  他又不是搞这一行的,哪会那么清楚,只能抓个花娘过来解惑。
  花娘道:“土窠子毕竟不是楼里的,所以她们梳弄那晚接客一般是回自己家待客。恩客先将夜合钱付给花楼,花楼扣了一部分,再将剩下一半给土窠子。土窠子会由花楼的杂役送回自己家拾掇新房待客。恩客第二日再去土窠子的家,二人这么歇上一晚,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裴叶敏锐抓住了重点。
  “楼下这名土窠子……‘她’家住在哪里?”
  花娘想了想道:“城外三里庄吧。”
  裴叶:“……”
  哦吼,破案了。
 
 
第423章 蠢蠢欲动
  看看表情意味深长的裴叶,再看看远处那位姿色傲人的土窠子,黎殊也随即陷入沉思——难道是他忽略了什么,居然跟不上裴叶的思维?假如那名土窠子真是男子而非女子的话……
  灵光在脑中闪现一瞬。
  只可惜黎殊没抓住,让它从指间偷偷溜走。
  黎殊不是想不通就憋着的人。
  也不觉得向一个比自己小两轮的少年求教会丢人。
  “这人身份有问题?”
  裴叶笑着道:“他身份若无问题,哪个男人会混进一群清倌人中间?”
  黎殊愕然地看看裴叶,万万没想到她的理由这么简单粗暴。
  “……先生,但我看不出他是男子啊……”秦绍说出其余几人的心声,引得申桑和黎殊共鸣,连连点头,“……此女相貌艳丽逼人,尽管身段是比女子高挑了些,但也不像是个男子。”
  秦绍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他宁愿相信比他矮半个头的裴叶是少年郎,也不愿相信远处那位梳弄的土窠子是男人。
  后者比裴叶有女人气质多了。
  但在求生欲的促使下,他硬生生将这话咽了回去。
  总觉得说出来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_:3∠_
  但裴叶是什么人?
  如今的秦绍也只是个半大少年郎,喜怒不形于色的情绪修养远不及日后的一成。
  他的表情诚实地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裴叶再一次按捺想要提起四十米大刀的冲动,勉勉强强挤出一抹温和笑容。
  “判断一个人是男是女,不能单单看这人的脸,因为眼睛最会骗人。这世上有两个词叫‘男生女相’与‘女生男相’,还有一种鬼斧神工的手段叫‘化妆’。如果你有一双灵巧的双手,便能使用胭脂水粉来微调五官,弱化男性五官硬朗的一面,凸出女性的柔和特征,混淆判断。”
  以这个时代的彩妆制造水准还做不到化腐朽为神奇。
  这名土窠子能用颜值力压其他清倌人,必然有一张“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脸。
  昏暗的灯光、相对封闭的环境以及舞台距离也起了误导作用。
  秦绍听后再细瞧两眼,还是没发现破绽。
  黎殊放弃探究裴叶怎么看出土窠子是男性这一问题,他更在乎另一件事情。
  “此人是什么身份?”
  他还记得裴叶用膳前说要打游戏,结果用了晚膳就要出门的反常变化。
  出门也就罢了,还直奔“结缘小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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