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惨烈地叫了一句——“姐姐，我怕，有鬼”，作势想躲到小女孩身后。
只是下一秒，他又哆嗦着对两只鬼哭道，“你们要吃、吃、吃我……别吃我姐姐……”
今日之前，他没见过姐姐之外的鬼。
不过他也知道鬼是很可怕的生物，他们会害人、吃人、杀人！
他们不仅会伤害活人，他们也会伤害弱小的鬼。
白子轩明明吓得要死，眼眶布满一圈可怜兮兮的红丝，他还能克制恐惧跟厉鬼说话。
他是男子汉，男子汉要保护姐姐的。
这副可怜的小兔子一般的委屈表情，一下子就戳到了两鬼的萌点。
太萌了！
于是，两鬼做了个决定。
“不如你们一起留下当我们孩子吧，这样我儿子女儿都有了！”
白子轩吓得忘了哭：“？？？”
小女孩儿摇头拒绝。
“不行，弟弟是活人，他有爸爸妈妈。”
女鬼眼眸闪过猩红之色，但又忌惮小女孩儿手中的三角，压下负面情绪。
那玩意儿邪乎得很。
“你弟弟死了不就行了？住在这里多好，我们就是一家四口了。你们有了爸爸妈妈，我们有了儿子女儿，多好。”女鬼锲而不舍想撺掇小女孩儿和白子轩，“我们夫妻真的挺想要个孩子，不会让你们姐弟俩当孤魂野鬼的。”
“不行就是不行！”她将手心攥着的三角塞到弟弟手里，对他道，“去楼下找一个大姐姐。”
白子轩摇头，“不要，我要姐姐。”
女鬼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们不愿意也得愿意，反正你弟弟病得厉害，再烧两天就能死了。”
进了他们夫妻的地盘还想跑？
小女孩儿道，“不会，弟弟是被人拐走的，警察叔叔会过来救他，他不会死的。”
大姐姐还在楼下呢。
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女鬼有些气急。
怒气上涌，鬼气暴走，漆黑鬼眸瞬间化为诡谲猩红。
“那我就杀了他，看他死不死！”
女鬼那一头长发暴涨，如万千张牙舞爪的黑色海草向小女孩儿他们袭来。
咣当一声巨响。
“这个点了还这么热闹，你们干嘛呢”
慵懒的女声带着几分很欠揍的戏谑。
一人三鬼朝门口看去，那扇破旧的老门终于发出弥留之际的哀嚎，阵亡在一条大长腿之下。
伴随着这一声巨响，三道不同的符篆飞向他们。
一道照明符，两道束鬼符。
“过来。”
裴叶嫌弃人贩子挡道，抬脚将她踢开一些，迈腿跨过。
“愣着做什么？”
小女孩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裴叶喊的是自己。
“不行……大姐姐，我弟弟还病着。”
尽管大姐姐制服了两个鬼，但她还是不放心离开弟弟。
裴叶上前用手心摸了一把白子轩的额头，体温的确很高，唇瓣都干得卷皮了。
她用指尖在白子轩额头绘制一张退烧符篆顶着，等会儿再去附近药店给他买小儿退烧贴。
白子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裴叶，看到她指尖在自己额头比划几下。
“诶……好像……不怎么难受了……”
有一股冰凉的气息从眉心蔓延至大脑，再向下传遍全身。
伴随着这道气息的流淌，那种虚软呕吐的感觉也减轻了。
好神奇！
“暂时的，生病还是要看医生吃药打针。”
裴叶掐灭他不吃药不打针的奢望。
照明符散发着温暖的橘色，照亮整个房间。
裴叶看到房间除了白子轩还有其他被拐孩子。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孩以及一个被白色小毛毯包裹结实的婴儿。
她经验丰富，稍微检查便知道这三个孩子都被灌了药。
“难怪睡得这么熟，这么闹腾都没醒来。这些人贩子，大卸八块都不足以抵偿他们的罪行。”
确定几个孩子没事儿，裴叶这才抽出功夫找两个鬼麻烦。
“我刚才似乎听到谁说了一句——‘那我就杀了他，看他死不死’？”
始终沉默的男鬼抢先发言。
“我说的。”
第091章 人说的话都不可信
“不是，是我。”
束鬼符不仅能禁锢鬼魂，其中蕴含的中正元炁还能让他们恢复理智。
女鬼恢复理智，正惊诧自己为何那么容易就被激怒，便听到身边的男鬼帮自己“顶罪”。
她急忙对裴叶道，“刚才那话是我说的，跟他没关系。”
裴叶不置可否，她上前几步，作势要伸出手。
男鬼以为她要将女鬼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居然爆发出强烈的鬼气。
这股鬼气倒是格外强大，几乎凝成普通人肉眼可见的灰气，直接震碎了裴叶的束鬼符。
“呦，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裴叶顺手给男鬼补了十张束鬼符，将男鬼绑得结结实实。
他能挣脱一张，但十张叠加，他怎么也撼动不了。
裴叶笑着眯起眼。
“急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伤害你们了？”
男鬼急得双眸猩红，死寂苍白的肌肤被阴森鬼气笼罩，双颊爬满了鬼纹。
执念越深，鬼气越强，实力也越强。
如果裴叶是个普通天师，面对男鬼多半会有一场恶战。
可惜她不是普通天师，男鬼如何爆发小宇宙，搁在她跟前也就是蝼蚁与强壮蝼蚁的区别。
“果然……你们身上也有这东西。”
她抬手拂过女鬼与男鬼的发顶，手心多了两枚大小不一的骨头碎片。
“这两枚碎骨头，你们是从哪里获得的？”
碎骨头剥离的一瞬间，男鬼身上浓郁的鬼气呈断崖式下降，魂体也就比普通厉鬼强一些。
根据x大鬼教授安芷的描述，这玩意儿能激发鬼的执念，继而做出不可挽回的过激行为。
女鬼的执念是孩子。
男鬼的执念是保护女鬼。
执念越强，爆发的鬼气也越强，通俗来讲就是越凶！
“你们要是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一根汗毛，我说到做到！”
没了碎片加持，两只寻常厉鬼哪里扛得住裴叶的煞气？
畏惧、惊恐、害怕之类的情绪占据了他们的大脑。
【恋与养崽】app也同步刷新了几条消息。
【01:33，玩家（你的阿爸）完成探索任务“书店的小女孩儿”，功德+23，气运+25】
【01:35，玩家（你的阿爸）获得神秘道具——神秘人的尸骨碎片+1，目前进度310000】
【01:35，玩家（你的阿爸）获得神秘道具——神秘人的尸骨碎片+3，目前进度610000】
裴叶翻看记录，眉头微蹙。
男鬼身上的碎片比女鬼大了一些，居然算3点？
如此说来，这位倒霉老兄的尸骨也不是真被分成一万份。
只是目前碰到的碎片比较碎？
裴叶收起手机，不去看阿崽糟心的进度条，她怕自己强迫症又发作。
这时候，男鬼哑着嗓子道，“人说的话都不可信！”
裴叶：“……”
这地图炮过分了！
“说得好像你生前不是人一样，什么叫‘人说的话都不可信’？”
裴叶这人一贯没什么节操，虽说还没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步，但也不是啥善茬。
她用女鬼威胁男鬼，用男鬼威胁女鬼，总有一个会开口。
男鬼愤懑道，“卑鄙！”
女鬼也气道，“无耻！”
裴叶手一摊、肩一耸，大大方方道，“对我而言，‘卑鄙无耻’是最高等级的赞美。”
她行军打仗大半辈子，什么脏手段没用过，敌人越是跳脚她越开心。
“我这人耐心有限啊，你们不回答我就动手了，信不信由你们。”
接二连三碰见同一具尸体的碎片，她想忽视都不行。
如果可以从这对男女鬼身上查出线索，找到其他碎片下落，那能节省很多破事儿。
在裴叶的威逼（并无）利诱之下，男鬼和女鬼不情愿地招了。
“不知道。”
“不记得。”
“嘛玩意儿？”
裴叶：“？？？”
成了她砧板上的鱼，还有闲情逸致说相声？
事实上，男鬼女鬼真不知道自己身体怎么会有碎片，根本不记得相关记忆。
裴叶不信邪，掏出小本子盘问二鬼。
“你们是住在这里的住户？”
女鬼和男鬼都点头。
“平日活动范围多大？”
二鬼委屈，他们生前良民，死后居然被天师当成犯人盘问。
裴叶气场太强，他们有种面对警察叔叔的既视感，下意识就变得很乖很配合。
女鬼道，“我就待在家里，或者给雇主带带孩子，赚点钱。”
男鬼道，“我出门干活打零工。”
厉鬼也是人变的，他们的生活方式跟活人并无太大不同。
裴叶：“……”
她捏断了一支笔，淡定拿出一支新笔继续盘问。
“雇主住在哪里，孩子多大？”
“干活打零工的时候去过哪些地方？”
二鬼一一回答。
裴叶又询问他们另一个问题。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阴气很强盛，亦或者说——情绪开始不好控制？”
女鬼和男鬼齐齐“啊”了一声，苍白的鬼脸写满了疑惑。
“这、这个啊……好像是一两个月前？大概是吧……我也不确定——”
厉鬼的脾气都不太好，自有一套逻辑，他们一般不会觉得自己情绪不好控制。
询问厉鬼这个问题就很奇怪啦。
不论裴叶如何询问，二鬼就是说不出两枚碎片的来历，仿佛碎片是凭空出现的。
“算了。”
没什么进展，裴叶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这几个孩子我就带走了，你们尽快消去执念，不然阴差引渡不了你们。”
根据笔札所言，以厉鬼诞生的原因来区分，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身死之后执念过深化为厉鬼，例如x大安芷教授，一种是由普通鬼魂加深执念、被外界激怒化身厉鬼，例如《绝色废柴小天师有个红包群》原文中丢失了九窍玉的老夫妇。
大多数普通鬼魂脱离肉身，他们的名讳、生卒年、生平记录便会出现在附近管辖区内勾魂阴差的勾魂册上。勾魂阴差根据勾魂册上的内容前往勾魂，将其引渡到酆都，清算功德罪业。
少部分魂魄，即死后化身厉鬼的，他们执念过深不会出现在勾魂册。
要么等他们执念消除，要么等他们魂体虚弱到普通魂魄程度，勾魂阴差才会出现。
裴叶一眼便知道这对男女属于死后因执念化身厉鬼，勾魂册并无他们名讳。
第092章 无数的快乐
“那几个活可以带走啦，那个死的……”
女鬼壮着胆子跟裴叶讨价还价。
她还挺会说话，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仔细听居然也有几分歪道理。
“这个可怜兮兮的娃哦，她死后没有家人供奉，又没去酆都，留在阳间日子不好过的，好危险嘞。要知道现在什么变、、态都有，小女孩儿孤魂野鬼待在外头太危险了……不如……”
未等女鬼说完，恢复点儿力气的白子轩打断她的话。
“我会保护姐姐的，姐姐会和我回家的，你也是坏人！”
“老娘是鬼！”女鬼撇嘴道，“毛没长齐，大话倒是多。”
作为鬼，她很清楚小女孩儿的魂体处于什么状态。
绝对是当了鬼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小女孩儿收敛死相后的样子还挺好看，穿的衣服也不错，生前应该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死后居然连一顿供奉都没有，白白虚耗了那么多阴气。
这简直是虐待未成年鬼童！
让鬼发指！
裴叶道，“我尊重她的选择。”
二鬼望向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不假思索便摇头，拒绝了女鬼的提议。
“谢谢阿姨和叔叔，洋洋一个人也能很好。”
女鬼面露失望，男鬼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作势安慰。
“唉，我是真想收养她，将她当成女儿来养的。”
裴叶道，“这种事情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
女鬼低声道，“要甜瓜干嘛，能吃就行。”
裴叶：“……”
现在会抬杠的厉鬼真是越来越多了！
“你真这么喜欢孩子，不如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裴叶这人一贯会利用资源，卦侬与女鬼叶微结阴亲开狗仔工作室，屡战屡胜，这说明鬼魂也可以创造价值，“例如追查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帮助他们找到亲生父母。找回一个孩子便是一份功德，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女鬼和男鬼都露出愕然震惊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