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几人的目光都盯到了韩琪的浓眉大眼上,“哦?你猜他在哪儿?”
韩琪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跟林芯在一起啦,你看,这不就是吗?所以我不就跟着倩儿你来了嘛。”
赵倩儿闻言“切”了一声,目光转到了林芯身上。
“倩儿,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快坐。”林芯拉着赵倩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天天在自己那个小偏殿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啊,所以我们来找你俩玩了。”赵倩儿叹了口气,神情哀愁地又凑到了林芯的耳边道:“我要是天天在我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她就能天天盯着我喝补药!我受不了了,只能跑出来了。”
林芯瞬间想起了在皇恩寺碰到赵倩儿的场面,瞬间也跟着愁苦了起来:“啊?那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
赵倩儿明显不堪其扰:“唉,就这样拖着呗,什么时候有喜了,什么时候就算是熬到头了。”
林芯语言匮乏,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赵倩儿,然后一瞥看到了韩琪,她道:“韩琪,你可得帮着倩儿啊!眼下在你家里倩儿可就只有你了!”
韩琪听到这个显然也是想起了家中的这件愁苦的事情,双眉间略见几分阴霾:“唉,别提了,我娘她就是不听劝,油盐不进,天天催着我们赶紧要一个孩子,这是能急得来的事情吗?我也没什么办法。”
谈到这个赵倩儿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整个人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很是烦躁,但还是说道:“现在我娘也和他娘统一战线一起催我,还真就是韩琪一个人站在我这边。”
林芯无奈,凑过去抱了抱她可怜的好闺蜜。
冷不丁地,韩琪道:“我们回去就搬出去住吧。”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赵倩儿,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却见他是满脸的认真。
韩琪像是考虑了很久,这次提出来很是慎重,也很是笃定:“既然和他们住在一起有这么大的矛盾,惹得双方都不开心,那倒不如我们搬出去住,他们眼不见为净,咱们两个也能松口气。”
他神色认真,脸上不同于往日,总是挂着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意,这次却是十分地慎重、成熟。林芯又一次在身边朋友们的身上,感受到了时间的魔力,它把人变得成熟的多了,已经开始尽力地去撑起一个家庭。
这一代他们一起长大的这些人,没有人没听过韩夫人的事迹。提起韩夫人,那真的就只有一言难尽了。作为一个言情书网的女子,嫁给了自己看不起的武夫,她自认为是极其不幸的,但却又不甘于不幸,于是便在儿子身上寄予众望,希望儿子能够考回来个状元光耀门楣。
偏偏生为人母,她又是极其溺爱孩子,在最开始韩将军出征边疆,不在京城时,韩琪一直在她身边教导,被养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性子,把凯旋的韩将军气得不行。在一次犯事后,韩琪愣是被韩将军追着打了好久。
而韩夫人则是又哭又闹地拦着韩将军,舍不得自己亲爱的儿子挨打。毕竟孩子还小,还不懂事,犯点错怎么了?再说了哪有孩子不犯错的呀?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韩琪一直是赵倩儿、林芯二人不太看好的存在,当时俩人还曾在闺中说笑道,若是谁嫁进了韩家,有这样一个婆婆在上面,怕是讨不到好。谁曾想造化弄人,当时的局外人已经成为了局中人。而当时想象的苦难,也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只能说自古婆媳多矛盾。为了当时韩琪的仗义相救,赵倩儿已经不求其他的了,只当如今的冲突与忧愁是该受的苦难,就当是还韩家对她的恩情。所以她从未想过,韩琪有一天,会主动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的眼圈蓦地红了,怔怔地看着韩琪,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很庆幸,有一个人可以理解她,为了她而争斗。
林芯也震撼于韩琪突如其来的话语,毕竟,都是在韩夫人的阴影下长大,她惊讶于韩琪如今的这个决定,正在思索为什么,还没思考出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拉了起来。她顺着胳膊往上看,看到了两人相握的手,还有钱砚递给她的一个眼神。
“???”
林芯一脸懵地跟着站了起来,钱砚拉着人就走了,留下了只言片语:“我们去阁内看看别的画,你们慢慢聊。”
\"!!!\"
林芯想清楚了其中要点,瞬间觉得钱砚也成熟了好多。她有些惆怅地望苍天,果然,只有她,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两人并肩走着,手却一直没有人松开,直到走到了藏书阁的内阁门口,林睿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地看着他们。林芯抬头正对上哥哥微笑的凝视,微挣了挣手腕,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是却没有抽动,只得露出了一个同样弧度的浅笑,对着林睿笑了一下,又偏过头来,暗中瞪了一眼钱砚。
“芯儿,阿砚,你们来的正好。走吧,我带你们进去。”林睿说着就转身领着两人往里走,边走边道:“这次我请来了藏书阁前任的守阁人,他正好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有耳福了,可以听他给你们讲一讲那些古画背后的故事。”
第40章 守阁人 钱砚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手……
林睿这几日都会在藏书阁参加京城子弟进入内阁的授权活动, 人多的时候会有些忙,他把林芯两人领到了内阁书画专区,叮嘱道:“现在人比较少, 你们可以先看看这些字画, 等到巳时的时候, 这位守阁人才会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里还没有进多少人,林睿走后, 书画专区前前后后也就是林芯、钱砚二人和满架的书卷画卷, 还有一个大长的方桌,周围围着一些凳子。
周围没有人, 两人也乐得清闲,闲逛似的在周围的架子上随意拿起画卷观赏。林芯有些心不在焉,面露豫色,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砚在一旁看了半天,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摩挲了一把下巴,在思考林芯为什么事情烦心。看着对方越来越皱的眉头, 他猛地伸过去了一只手, 用拇指轻柔地抚平对方眉间的褶皱。
“怎么了?眉毛都皱在一起了。”说着他还叹了口气:“芯儿,你在担心些什么?”
林芯心中想着刚刚赵倩儿的事情, 她们都是同龄人,差不多的年纪上学, 差不多的年纪成亲, 如今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赵倩儿深受婆媳关系的困扰。而在她这里,她却还可以像往常一样,天天不谙世事, 做什么都可以随心。
“我不知道……”林芯犹豫道,“你娘她们会不会也是像韩夫人这样着急,只不过是……”因为体谅我,没有跟我说……
钱砚刚听个音,就知道林芯的小脑袋瓜在瞎想些什么,他恨铁不成钢地地弹了林芯一个脑瓜崩,咬牙道:“你呀,咱娘亲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要是那块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她肯定都是第一个训我骂我的人。跟你一比,你是她女儿,我才是她女婿,知道吗?所以说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她只要咱们两个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林芯“奥”了一声,为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娘真好。我错了,不该多想。”
钱砚轻哼一声:“知道就好,这些话千万别再娘面前说,她知道了准生我的气,气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天天瞎想。”
“谁天天瞎想,你不要污蔑人!”林芯小声反驳,“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嘛,不过我也真没想到韩琪能主动提出来搬出去住。”
钱砚应道:“嗯,确实没想到,但是其实不难理解,如果继续在韩府住下去,赵倩儿和韩夫人的矛盾也只会更深,这样下去其实最痛苦的也是夹在中间,却还是什么办法也没有的韩琪。搬出去的话,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林芯想了想韩夫人:“但是这样韩夫人得气得不行。”她想了想那可怕的场面,打了个哆嗦。
钱砚道:“不过只要韩琪坚持,韩夫人最后总会妥协的。”
林芯点头附和。
时间差不多了,陆续有公子、小姐进来,跟林芯二人面上点了个头也就各坐各的座位。巳时差不多到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在一位年轻男子的陪同下出现在了这里。
是那位守阁人没错。
这位藏书阁的守阁人有着传奇而不平凡的一生。当年连中三元,极其风光,后来入翰林院,修补圣贤之书。中年下放,前往极贫之地,半辈子致力于改善民生,最终令九牛一毛之地逐渐变得富硕起来。晚年的时候因为一身年轻时积攒下来的伤病,本被皇帝安置安享晚年,但他却选择了继续在文学的道路上行走,请旨来到了避暑山庄的这间藏书阁中,一直钻研古书、古画,直到前一阵子生的一场大病,才退了下去。
他年轻的时候留下了不少的诗词和名画,在下放期间也在闲暇之余写下了不少体贴百姓的诗词,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很高。来到藏书阁后,在古画研究方面更是有了很大的进展,在一些慕名而来的人请求下,开启了他的授课讲演之旅。
这次就像是他往常的授课一样,拄着一根拐杖,脸上虽然带着点病态,但一双眼睛却还是炯炯有神,单从精神状态,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到了随心所欲年龄阶段的老人。
看到这位陈礼老先生的出现,现场的众人皆安静下来,纷纷起身向老爷子行了一个弟子礼。老人笑得很是温和,微微颔首,在年轻男子的搀扶下落座。
“诸位都请坐,能来到这里就说明各位对古画都是有一些兴趣的,下面老朽就根据自己的看法为大家讲一讲这些古画……”
老人的声音带有时间沉淀后的温和,却又不失力量,他把晦涩古文写就的古画的故事娓娓道来,一幅幅历史的画卷在众年轻人面前展开,仿佛一个个或伟岸或坚强的身影屹立在了画卷之上,他们是执笔之人,把平生的志向、生活的磨砺与苦难悉数落于纸上,虽然时光泛黄了纸张,但是他们当时的情怀却在历史的长河中永不褪色,因为始终有人在重复着他们的步伐,遇到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共鸣和心颤。
这就是丹青的魅力,它可能把百年之前的大好河山记录于之上,也可能把心中的沟壑展现在线条之间,只要这种情绪存在过,总能在或杂乱或有序的线条中窥探到一二。当然更令人钦佩的还是当年,画家们在饱经苦难之年留下的象征着他们内心与生活、与命运抗争的体现,或是山崖上坚强破土的小草,或是宁折不弯的青竹,或是落入沉泥香如故的花朵,或是傲立寒霜之中的孤梅。还有曲折不屈的河流,宽广无垠的大海,高耸入云的山峰,和悠然落眸的南山。
***
老先生身体不好,讲的时间也不长,到了结束的时候,在场的人皆意犹未尽。
在回去的路上,林芯兴奋地拉着钱砚,给他讲自己的感受。
“我从来没想过可以这样讲课,像老先生这样,一群人围在一个大桌子面前,共同讨论着一幅画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然后老先生根据每个人的看法,总结补充,就这样把一副画卷的历史背景还有它的内涵全部都解释得清清楚楚。”说到这里林芯还有些激动,毕竟刚刚讨论最激烈的也有她一个。
钱砚把玩着林芯细嫩的手,笑着点头,却没有说话。
“还有刚刚坐在我对面的那位仁兄,他的见解很是独特,给了我一些启发,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参加一次的丹青课。”林芯无知无觉,继续道。
钱砚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手也停下了动作,只是简单地握着林芯的手。
林芯没有注意钱砚的反应,无知无觉地继续道:“还有这位老先生,刚刚那位小姐问出如此刁钻的问题他都能解释得清清楚楚,一定是造诣深厚。这位老先生一定是一位丹青大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膜拜一下他创作的作品!”
突然,她的手心一痛,发现是两人相牵的手,钱砚好像不小心掐到了她。她茫然的目光转向钱砚:“怎么了?”
钱砚心中波澜壮阔,面上却是不显。他勾起一抹微笑,语气平和地道:“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抱歉。”
林芯兴奋劲还没过,不拘小节地用另一只没被牵着的手挥了挥,大度道:“没事~”说罢就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了起来。
钱砚目光转深,暗中咬牙,面上不断附和,心中却暗道,这怕不是个呆子。随即叹了口气,罢了,林芯也是好不容易赶上了这样一次让她开心的赏画课,就开心着吧,别的事,等回去了再说。
回到寝宫,两人与林家父母一同用过了午膳,就回到了房间中午休。
因为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一到午休的点林芯就犯困。谁知道她刚想要往床上躺,就被钱砚拉了起来。
林芯努力睁大眼睛,望向钱砚,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钱砚却是没有说话,凑了过去,吻上了今天不停地在跟对面那个公子哥说话的嘴,这小嘴这么会说话,他肯定得好好尝一尝。
林芯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就被啃了一口,谁知对方啃来啃去还不松开了。感觉空气变得稀薄了,林芯用力推了推钱砚,双唇短暂地分开了片刻,接着又被追了上来。直到两人在着微凉的室内都出了一身热汗才罢休。
林芯红着脸庞,嘴唇上还有残留的触感。她看了眼刚刚明显不太正常的钱砚,探究地问道:“钱砚,你今天怎么了?”
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直接说明,谁知道钱砚却是闷不做声,微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林芯单纯为他这个样子好奇,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特意凑过去看了看,“钱砚,你怎么了嘛?”
钱砚抿了抿嘴唇,没有看凑到他眼前的林芯,而是转头面向了另外一面,还是没有说话。
林芯看着对方留给她的一片干净白皙的脸颊,完全摸不到头脑。
第41章 吃醋 钱砚一双眼睛直盯着她:“不只是……
林芯在情爱方面的知识, 到现在为止皆来源于钱砚,最高的程度应该也只是到了嘴唇的贴一贴。所以她当然还没有任何关于吃醋方面的想法,抑或是说, 她还是单纯的不能再单纯, 根本没有人告诉过她她跟别的男子相谈甚欢, 会让钱砚感觉到不舒服,或者她根本没有解锁此方面的任何内容, 毕竟钱砚也没有让她体味过这种奇妙的感受。
钱砚在心里暗中反省, 自己从没有教过林芯此方面的知识,这是自己的疏忽。他此举并不是想要就此拘着她怎样怎样, 他只是想要把自己真实的感受告诉她,因为这些事情,就目前的林芯而言, 你不说,她也永远都不会懂。而他也只可能一次一次的心里不舒服, 内心憋着气,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