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
“那还早。”画凛站起身，宠溺地笑，“先吃饭吧，吃完再看。”
“嗯。”
全国青少年音乐大赛是国内最高规格的面向青少年的音乐比赛，因此被称为青年音乐家的摇篮。
画柠前段时间进了决赛，虽然最后没有拿到名次，回来还哭了好一会儿，但此刻，能在电视上露脸的喜悦，似乎已经让她曾经的失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画柠一向自诩淑女，吃饭也总是细嚼慢咽，这是第一次，画漾看到她的动作充满仓促。
吃完饭，画柠便拉着画凛的胳膊坐回了沙发上，画漾手里拿着个刚洗完的苹果，也缓步走了过去。
刚坐下，画柠便惊讶地问：“漾漾，你不回房吗？”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几分严肃，画柠又立马笑着添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对乐器不感兴趣呢，以前给你报班，你也没去过。”
画漾耸耸肩，语气闲散：“是啊，所以来接受一下各位音乐家的熏陶。”
她窝坐在沙发里，像一只闲适的小猫。
七点半，节目准时开始。
前几个参赛者的演奏显得有些平平无奇，画凛低头摆弄着手机，看起来似乎有点走神。
直到下一位选手——参赛者a出场。
这场比赛允许使用艺名，但“参赛者a”这种敷衍的名字，一看就是参赛前随便取的。
她戴着白色面具，将整张脸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隐约能看到面具背后一双清亮的大眼睛。身上穿着素雅的汉服，裙摆上绣着兰花。
姿态端庄，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当古琴的一个音传进观众耳朵，所有人都像屏住了呼吸，底下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
她演奏的，也不是广为人知的古琴曲，而是一首从来没人听过的曲子。
画凛安静地看完了这段，才好奇地问画柠：“这人得奖了？”
“这是冠军。”画柠嘟囔道，“但是音乐大赛上打扮成这样，未免有点喧宾夺主吧。”
她心里暗想，要不是长得太丑，谁会戴面具去参加比赛。
画漾兀自咬了口苹果，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神色平静无波。
“接下来一个就是我了！”
画柠兴奋地说完，便见电视里参赛者a缓缓退场，画面一切，变成了一位演奏大提琴的女生。
画柠脸上的笑意崩塌了。
她疑惑地嘟囔着：“怎么会，我明明是在这人后面的……”
画漾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指了指电视机右上角那个不显眼的“决赛节目精选”六个小字。
碍于节目时长，节目组大概只能选择部分曲目播出。
画柠顿感难堪，垂着脑袋不说话。
“没事，不过是一场比赛罢了。”画凛安慰道。
“嗯。”画柠站起身，低声说，“哥，我去练琴了。”
“好。”
待画柠上楼之后，画凛也站起了身，画漾啃着苹果，见他似乎是要出门，有些疑惑地问：“哥，你这么晚了去哪儿？”
“找沈冽有点事。”
“噢。”画漾便也起身准备回房，一边上楼一边还想，大晚上的，俩男的有啥好聊的。
第58章 神经
沈冽的房门被画凛敲响的时候，他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
头发半湿着，沈冽换上睡衣，才慢慢悠悠地开了门。
画凛表情严肃，推开他径直走进房里，环抱双手倚靠在书桌边，静静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
沈冽拿着毛巾擦头发，瞥了他一眼道：“放。”
要不是画凛对他足够了解，还真听不出这是“有屁就放”的文明缩减版。
画凛眉头微微皱起，问：“最近在学校，你有没有觉得漾漾有什么不对劲？”
沈冽嗤笑了一声，“她什么时候对劲过？”
“我说真的。”画凛眼里像射出一丝寒光，咬牙切齿地下了个结论，“我怀疑她早恋了。”
沈冽眉头微蹙，把遮住了视线的恼人刘海一把薅到头顶，“你确定？”
画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偷拍照片，一男一女站在咖啡馆前台点餐，男生低头看向正在看饮品单的女生，眼里满是温柔。
又是他，那个放学和她一起走的男生，叫顾什么的。
“秘书遇到的，说以为是我。”说到这，画凛冷笑，语气极为鄙夷，“这除了都戴副眼镜以外有一点相似吗？老子不比这小屁孩长得好看多了。”
沈冽看了眼，淡淡“嗯”了一声。
“你审美……”画凛正打算反驳他的话，听到这肯定，许久才反应过来，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你烧着了？”
沈冽眼皮微掀，挥开他的手，“说实话也不行？”
画凛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打量他，脸上的笑意，倒是和画漾小心思得逞时有几分相似。
“那你再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看上漾漾了？”
沈冽嗤笑一声，“神经。”
意外的，画凛并没有打趣他，打量了一眼他的神情后，反而笑意顿失，表情略显严肃地开口：“沈冽，漾漾在这方面就是张白纸，你要不是认真的，就别招惹。”
沈冽目光微顿，淡声开口：“你想多了，我可没兴趣认你做爹。”
画凛静静看着他，直到确定他不像是在撒谎，才收回眼神看向手里的手机。
沈冽的视线顺着往下，这才想起刚才被莫名岔开的话题，于是继续问：“就凭这张照片也不能说早恋吧？”
不说还好，一说，画凛心里的怒火又蹭一下升起。
“她不止撒谎，还着了家教圆谎。”画凛越说气，“这种白拿钱的家伙，老子明天就给她开了。”
沈冽：“……”
画凛：“不行，明天去抓个现行再开，你一起去。”
对沈冽满脸“关我屁事”的表情视若无睹，画凛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那家伙生起气来六亲不认，如果到时候场面太血腥，你就帮我挡着点。”
沈冽：……p。
不远处，站在阳台好奇围观的画漾看不太清屋里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看到身高差不多的两人面对面站着，贴得极近。
画凛的手还在沈冽肩膀上轻轻抚摸着。
画漾惊恐地睁大眼睛，感觉自己灵魂接近崩塌。
但转念想想，这俩人男才男貌的，看到倒是也挺登对。
第59章 抓早恋
因为这件事，画漾一整晚都被噩梦缠绕，梦里，画凛牵着沈冽的手走进家门，笑容满面地对她说：“来，漾漾，叫嫂子。”
第二天醒来时，画漾惊出一身冷汗。
起床匆匆洗漱过后，画漾好不容易赶在中午出了门。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出门后没多久，画凛便拽着沈冽开车跟在了那辆公交车身后。
沈冽一边开车，一边眉头轻皱着说：“你觉不觉得这种跟踪行为有点猥琐？”
画凛冷冷一笑：“长兄如父，老子现在是她爹。”
沈冽：“……”
“再说了，还不都是为她好，说着要努力学习，还剩下大半年了，这叫好好学习吗？”画凛从来不曾这么唠叨过，很明显，他气得不轻。
沈冽点点头，“你牛逼。”
大概二十分钟后，公交车在a大门口的站台缓缓停下，画漾下了车，径直走过人行横道，进了对面的咖啡馆。
画凛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画漾的背影哂笑道：“约会地点都不知道换一个，可真够肆无忌惮。”
过了一会儿，照片里的男生果不其然也来了。
画凛心头的怒火一下蹿到了顶，他解开安全带，冷着一张脸便下了车。
沈冽慢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九月正午的太阳依旧猛烈，没走几步，鬓角处便感觉有汗水流下，沈冽伸手抹了一把，心头没来由升起一丝烦躁。
画凛问了门口的收银员，很快便获取到了包厢号。
画凛走到包厢门口，驻足停顿了五秒，里面一片安静，完全没有说话的声音。
但在一家咖啡馆，这显然更不正常。
画凛双眼微微眯起，伸手按下门把，下一秒，包厢里传出一句温柔的提示：“还有五分钟哦。”
听到莫名的开门声，包厢里的五个人齐齐回头，画凛的视线扫过画漾惊讶的表情，以及散乱在桌上的课本、试卷、教辅资料。
心头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沈冽往旁边闪了一步，轻靠在门外墙壁上，伸手按了按眉心。
“哥？你怎么来了？”画漾惊讶发文之余，还不忘把一旁叠得老高的四个人的课本往阮棠面前推，适时地挡住了她的脸。
“啊。”画凛脸上的尴尬神情转瞬即逝，待反应过来后，神态自若地说，“刚才在门口看到你了，顺道进来看看。”
画漾眯了眯眼，想到他那天问她干什么去了时候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你怀疑我撒谎？”画漾站起身，伸手拽着画凛的胳膊往外扯，“我们去外面说。”
全程低头躲在书本后的阮棠知道，画漾是在给她创造离开的机会。
余光瞟到两人已经走到了门边，阮棠微微松了口气，双手已经悄悄开始收拾东西。
但没想到，刚转身的画凛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
而后，他缓缓伸手将画漾的双手从他手臂上扯下，转过身，举步走到阮棠身边，单手撑在桌上，语气不咸不淡地说：“抬头。”
阮棠却把头埋得更低了。
画凛眼底闪过几缕寒光，他伸手一把推开挡在阮棠身前的那些课本，课本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巨响。
第60章 舍不得我啊
阮棠吓了一跳，刚想往另一侧逃窜，却已经被画凛伸手按住了手腕。
而后，画凛右手一伸，捏着她的下巴，彻底让她避无可避。
端详了好一会儿这张充斥着愤怒的绯红小脸，画凛却像是找到了丢失许久宝藏的旅人，眼底暗流涌动。
“果然是你。”
想起上一次见面时，她全程低头的奇怪表现，画凛心头涌起一股懊恼，如果他上次再仔细一点，也不用再多错过这两个月。
这样一想，画漾特意找了家咖啡馆补习的理由，便也很明显了。
画凛暗暗咬牙，心想，还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阮棠拳头紧握，涨红了脸说：“放开我。”
画凛这次倒是很配合，很快松开了手。
阮棠连东西都没收拾，抓起包就跑了。
画漾的视线一路追随着飞速逃离现场的阮棠，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才转头平静地看向画凛，言语里却有埋怨：“你害我失去了一个好家教。”
“放心吧。”画凛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勺，“我不会让她辞职的。”
三个男生坐在这里显得有些尴尬，顾梓言收拾好了地上的课本，把属于画漾的那些放在她位置上，而后便朝李闹和夏子冷使了个眼色。
三人站起身，各自抱着课本朝画凛微微颔首。
顾梓言看向画漾说：“那我们先走了。”
“好。”画漾朝三人挥了挥手，“下次见。”
顾梓言走在最后面，待走出门口，视线不可避免地对上一旁的沈冽。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漠如剑，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顾梓言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但不知为何，沈冽却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了几分戒备。
他没什么反应，径直跟在三人身后出门坐进了车里，没过多久，画凛和画漾也一前一后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
画漾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在看到驾驶座上的沈冽时，明显愣了一会儿，却也终于明白，昨晚俩人在房间里神秘兮兮地到底是在商量什么。
她环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听画凛说完照片的事情后，神色浅淡地扫了眼车里的两人，开始严肃审问。
“所以，你们因为一张照片就怀疑我早恋？”
沈冽的声音冷冷淡淡地从前座传来：“把‘们’去掉。”
画凛瞪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后，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长兄如父，对于这种事，自然要比较慎重。”
画漾也知道画凛是为了她好，何况他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因此她微微叹了口气，就算把这件事翻篇了。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问我。”
画凛伸手轻轻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轻笑道：“小屁孩一个，装什么成熟。”
画漾摸头不语，视线透过车窗，却突然瞄到一个弱小却浑身上下写满了愤怒的背影。
“哥，棠棠姐。”她指了指窗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能把她留住吗？”
画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倏尔自信地笑，
“废话。”说完，他迅速下了指令，“停车。”
沈冽罕见地极为配合，将车靠边停下，画凛一边推车门，一边交代：“沈冽，这家伙交给你了。”
沈冽面无表情，看不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画漾往前凑了凑身子，而后便看到画凛径直小跑到了阮棠面前，脸上带着略显紧张的神情。
再然后，被眼前人完全无视着甩在身后。
画漾：……说好的“废话”呢？
画漾无奈地叹了口气，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