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他说着,却拉过她的左手,看着那手上的一片红,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走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将手往身后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江宁的眼神轻闪了闪,苦笑了下:“不过是被丫鬟不小心烫了一下,无妨的……”
齐易南看着她微闪的眼眸,心里就明白了,却也不戳破她,只转首冲外面冷声道:“拿烫伤药来。”
不多时,林管事拿着药来了,细细的给江宁抹了。
齐易南在一旁看着她的手包好了以后,这才深深的看向她:“以后你住在这里,你便是这里的主人。丫鬟们伺候的不好,知会林管事一声,或打骂,或调离,都随你,不必小心翼翼。”
“你只需记住,这里的一切,都归你支配。”
江宁看着他,明白他是在给她底气,给她撑腰,心里暖暖的勾住了他的手,轻笑点了点头:“我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会慢慢学着怎么管教下人,学着怎么在这里生活,你事情多,不必太记挂我的……”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还是又紧握了他的手。
虽然他看起来一直冷冷的,但江宁想着,只要她多靠近他一些,多主动一些,那也许他的心,就会多想着她一些……然后,多来一些。
齐易南看着她,目光柔和了些,知道这些事情急不来,而他也的确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呆了,便捏了捏她的指尖后,松开了手起身:“我得回去了。”
江宁的心已经安定下来,含笑起身送他到了房门外,便站在廊下看着他大步离开,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许久后,她微微舒出一口气,抚着隐隐作痛的左手,转眼看着低首立在一旁的两个丫鬟,眼神渐冷。
第28章 杀鸡儆猴 站在一旁的香叶和香兰似乎感……
站在一旁的香叶和香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不禁将头垂的越低了些。
江宁却在片刻后就转过了眼,转身进了屋,挺直的脊背, 是因齐易南的到来而积累起来的底气在给她撑着。
她现在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做主,所以, 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丫头,她就不需再容忍了。
而且, 她要想在这个院子住的舒心, 不要再被别的丫鬟欺负到头上, 就也得学学她们的做法, 杀鸡儆猴才是!
江宁到了内室,坐在榻上, 受伤的手放在小方桌上,向外唤了一声:“林管事。”
林管事四十来岁了,长得有些富态, 眉眼笑起来特别温和,一看就知是个好相处的人, 她走进来, 在江宁的示意下坐在了对面。
江宁笑笑, 容颜美丽温软, 话音轻柔:“林管事, 虽我是初来乍到, 可毕竟以后我是要在这里长住的, 所以我就想着问问你,咱们院子里一些规矩什么的,再有就是伺候的这些丫头, 都是什么来历,我都想好好了解了解,这样若以后要有个什么事,我也好应对。”
林管事一听这个话就明白了,笑了笑就道:“咱们这个宅子,因为世子爷从前不常来,所以并无什么严苛的规矩。至于丫头的来历也都简单,都是国公府打小买来签了死契的,若姑娘觉得她们伺候的不好,都是可以随时换掉的。”
江宁闻言,眼神微眯,还以为香兰和香叶胆子那么大,会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背后有依仗呢,原来也只是纸老虎。
想着,她便冲林管事笑笑:“那她们既然是签了死契的,那卖身契是谁收着的?”
“一直是奴婢收着的。”林管事说着,又笑道:“不过,如今即姑娘来了,那这些东西自然是要交给姑娘的。这样若下人犯了错,也方便姑娘处置。”
江宁笑笑,点头应了:“那就劳烦林管事将她们的卖身契拿过来与我看看吧。”
幸好,在路上的时候,听梅姑说过不少京城里的事情。就比如下人,也分好几种,家生子一般容易得主家重用,信任。签了活契的,属于少部分。最后就是自小买来的,一般都是签死契,一生侍奉主子,运气好的自然有好日子,运气不好的,被打死也是寻常。
所以一得知香兰她们都是死契,江宁就淡淡笑了。
一共八份卖身契,放在了桌上的时候,江宁看了看,挑出来香兰和香叶的放在一旁,淡淡一笑:“林管事,叫香兰和香叶进来一下。”
林管事点点头,叫了香兰和香叶进来,两个丫头低着头站在一旁,心里已经又些发慌,明白估计不会是有好事。
江宁坐在那里,眉眼纯美,眼神微冷:“你们两个,打明日起,就不要在我屋里伺候了,去外院清扫吧。”
一语落,香兰和香叶就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看向江宁。
香叶胆子小些,所以即便是不愿意,也不敢说,只在心里气坑了她的香兰。
香兰却不服,她从一开始进这个院子,就一直是在这屋里的,连世子爷来了也是她上前伺候的,可是如今这个寡妇一句话,就想让她去做粗活,她自然不肯,就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今日烫伤姑娘,奴婢等真是无心之失,还请姑娘宽宏大量,饶恕奴婢们这一回。奴婢们今后一定会悉心服侍姑娘,再不会犯这等错的!”
香叶也急忙上前求饶:“求姑娘了,奴婢们真的知错了。”
江宁却浅浅的看她们一眼,便转过头看着林管事,问:“在京城,一般不服命令的丫头,都是如何处置的?”
林管事道:“一般是看情况,若违逆主命,轻则打板子,重则发落田庄,或者直接发卖。”
“哦,我懂了。”江宁说着,拿起了桌上的那两张卖身契,在她们眼前轻晃了晃,看着她们慌乱的模样,语声泛凉:“所以,你们是要去外院清扫,还是要去田庄,亦或者……你们想去更远的地方,比如,离开京城?”
“奴婢愿去外院清扫,还请姑娘消气!”香叶一下就怕的哭了起来,腿软跪在了地上。
香兰虽不甘心,却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此刻在江宁手中,便也只能垂泪下跪:“奴婢愿去清扫,多谢姑娘宽宥。”
江宁看着她们,不再多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若一开始能认清自己,平心静气的正眼看人,报以和善。此刻也就不必跪在地上,忍气吞声的求饶了。
她,也不是真的就想做个恶人。
国公府。
齐易南回府后直接去拜见了父母,叙话许久,离开的时候都已经将要深夜了,而世子妃身边的丫鬟缨穗还在外头等着。
见着齐易南出来,缨穗立即笑着迎上前去,柔声说:“世子爷,您辛苦许久,此刻一定饿了,世子妃给您备好了夜宵,请您过去用呢。”
“知道了。”他说着,跨步往世子妃的泰兰苑走去。
到了泰兰苑,刚跨过院门,齐易南就见沈京兰在门厅那里站着,表情淡淡,他微不可查叹了口气,一步步走近她。
沈京兰微微福身,话语微冷:“夫君。”
他抬手扶起她,目光略过她明艳却冷的面孔,随着她进去。
丫鬟们赶紧就上来伺候,净手奉茶,伺候饮食,而后又去梳洗沐浴,一番动静下来,耗时不少,等他再出来时,沈京兰已散了发坐在镜子前。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里衣,直接坐在了床上,冷峻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的沈京兰,空气一时静默。
过了片刻,沈京兰放下梳子,侧过身子,端庄明丽的面容上,细眉微蹙:“听说,世子爷从长海,带回了一个寡妇。”
齐易南闻言,眸光淡淡的看着她:“你消息倒很灵通。”
沈京兰讽刺笑笑,他倒是承认的坦然啊,难怪他往常回京的信件上,从未有问候自己的只言片语,原来是身边有了可心的人,都忘了她这个正妻了。
可今日,是他久别而归的第一日啊,他从宫里出来,都不想着家里盼望许久的父母,妻子,却先去见了那个随他一路回来的寡妇。
是喜欢上了吧,不然何至于如此上心。
沈京兰深吸口气,挺直的脊背带着高贵傲气,压制着心口的起伏不平,尽量让话语平和:“夜深了,世子爷先歇吧。”
她想不明白,这天下女子多少,不管是妖娆艳丽,亦或是小家碧玉,只要他愿意,干干净净的女子想要多少都行,为何非要一个寡妇?不嫌脏吗?
她都从回京的人里面打听过了,虽不甚详细,但也知那个寡妇在长海时,名声极差,水性杨花勾三搭四,连她以前的丈夫也是死的不明不白,然这样一个污浊的女人,她向来清冷自制的夫君,竟会视如珍宝的不远千里带回京来……真是讽刺。
齐易南亦不想多说,吐出一口郁气躺下,片刻后屋子里烛光烬灭,沈京兰上了床。
夫妻久别同枕,却极静无言。
一早醒来,天已大亮。
齐易南睁开眼,就见沈京兰正坐在镜子前梳妆,身边围着三五个丫鬟,个个轻手轻脚,说话都不敢大声,好似声怕吵醒了他。
他又躺了一会儿,便折起身子,立即便有丫鬟上前来服侍。待他刚穿好衣裳,梳洗完毕,外头丫鬟就来报:“世子爷,世子妃,应小娘和姚小娘,大小姐已经到了,正在厅中等候。”
沈京兰一听,眼皮便轻轻的颤了下,垂眸间遮住了眼中嫌弃的光影,片刻后两人一同到了厅中。
应素文向来心思浅显,见到阔别几月不见的齐易南,脸上的高兴根本藏不住,随意马虎行了个礼,就跑到了齐易南的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小声撒娇:“表哥,你昨晚怎么回来那么晚,我等你都等睡着了,你都还没回来……”
齐易南看着她,眸光淡淡一笑,“事情太多。”说着,眼神示意她去一旁坐下,守点规矩。
沈京兰闻言他这句‘事情太多’,便冷笑着垂下了眸子,也就只应素文这个傻子,会信他这般糊弄之词。
应素文娇俏的脸蛋上,立即表露出不乐意来,撅着嘴轻哼了一声,却也不敢不听他的,乖乖去一旁坐下了。
姚慧之一直得体的站在一旁,低垂着眼眸,假装看不见齐易南和沈京兰之间貌合神离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着,直到应素文安静下来,她才上前来,规规矩矩的行礼:“妾身见过世子爷,世子妃。”
“起来吧。”沈京兰看着她,虽然也不是那么顺眼,但她还是乐意给姚氏几分体面的,毕竟人家好歹给世子爷生了长女。
齐易南看着姚慧之抱着女儿过来,温柔一笑将刚满一岁的齐悠宁接到怀里逗着:“悠宁,还记得父亲吗?”
齐悠宁眨巴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陌生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害怕,哇一声哭了。
齐易南无奈,只能摸摸女儿的脑袋,姚慧之也适时的将孩子接过来,柳眉杏眼笑容娇艳笑着说:“宁儿还太小,只几月不见,就把世子爷忘了呢。”
应素文一听这个话就想翻白眼,果然下一刻就听见齐易南道:“若得空,我多去看看宁儿就好了。”
一句话,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姚慧之便满意了。
不多时,各自散去,齐易南带着沈京兰去主院请安。
姚慧之和应素文同行,两人行至院外花圃边时,姚慧之一边摘下一朵艳丽的花,一边笑着跟应素文说:“也不知世子爷带回来那寡妇是何等容色,真是好奇啊。”
应素文闻言,精致的细眉轻皱,心里也生出些许好奇:“是啊……”
姚慧之见她接了话,眼珠一转便叹道:“哎,可惜世子爷把人放在别院了,否则,也能叫咱们欣赏一下那寡妇的风姿,看看到底是有多惊为天人,才能叫世子爷这般喜欢,竟不远千里的带回京来藏着。”
应素文一听,心便浮躁了,狠狠揪了一朵花在手里揉碎了,怒哼道:“一个乡下来的破寡妇,顶多是有几分狐媚人的功夫,一时勾住了表哥罢了,表哥才不会真喜欢她……”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慌了,烦躁的扔了残花:“太热了,我先走了。”
姚慧之看着她离开,捏着帕子掩唇一笑,回头拉着女儿的小手晃着,嘴里唏嘘道:“应素文这个傻子,希望她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才是。”
“应小娘向来急性,怕也是忍不了的,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就是。”一旁的贴身丫鬟喜儿嘲讽说着,主仆两个纷纷笑了。
主院书房。
齐国公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温茶喝了一口,一向在儿子面前严肃的脸上,那双眼难得的透着满意赞扬:“此次长海之行,事情办的很不错,陛下也很满意。只是长海那边,和京中亦是有不少牵扯,盘根错节的一时也摘不干净,暗地里也不知都得罪了多少人。”
“所以,在此事彻查清楚之前,你行事还是要低调,稳妥,切不可贪功冒进,授人以柄。”
齐易南闻言,颔首称是:“只是,昨日陛下暗意提起攻打幽洲国一事,父亲如何看?”
齐国公摇摇头:“幽洲国虽小,却临海,是易守难攻的地形,陛下雄心伟略是好,可若想举兵,也得先说服了那帮老臣才行,还早着呢,先让他们磨去吧。”
父子两个说了会儿公事,话题转到了齐易南身上。
齐国公提点道:“一早过来请安是,瞧你和世子妃好似不大对,这才刚回来,就又怎么了?”
齐易南垂眸淡笑:“都是小事,父亲母亲不必挂心。”
齐国公哼一声,坐了下去,翘起了二郎腿叹道:“为父还真是不想多管呢,只是可惜你成婚四载有余,世子妃却仍无所出,每每想起,为父都甚为心焦啊……”
齐易南隐隐蹙眉,却不再说什么。
南府别院。
江宁一早起来,看着身边两个新的丫头,心情很是不错,用过早饭后就在这院子里转了一圈,熟悉了一遍。
待日头热起,她就不出屋了,去了小书房本想找本闲书看看,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却在书案上发现了齐易南的字帖,便颇有兴趣的磨了墨,开始学着临摹起来。
屋子里放了冰,一点也不热,她连着练了四张大纸,才放下笔。
丫头小冬给她端了凉茶进来,她刚接过喝了两口,就听见院子里有了吵嚷说话的声音,她不禁奇怪:“是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