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她眼泪狂流不止,看着马车里的梅姑,使劲的摇头,乞求梅姑至少给她个说话的机会。
梅姑端坐着不理会,只看着她淡淡道:“五姑娘还是别哭了,没用的。”
沈画兰听着,眼神绝望的靠在了车上,可是目光掠过一旁放在木盒子的那壶酒时,她突然双目怔着,一下子身子就撞过去试图将那壶酒给撞倒!
梅姑却眼疾手快的将她的身子推了过去,将木盒子放在了她的身后,嘴里不惊不怒的说着:“五姑娘,这壶酒可不能洒了,这可是给你今日成婚庆贺用的,待洞房花烛时姑娘饮下,以作助兴之用。”
“呜呜呜!!!”沈画兰圆瞪着眼珠,从地上起来就愤怒的用身体去撞梅姑,什么成婚,什么助兴,她死也不会就这样被随意配给一个低贱的男人的!
梅姑看着她不老实的样子,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的甩过去,手上力道极大,一巴掌就将沈画兰的身子扇倒在地,然后拍拍手略带讽刺的说:“五姑娘何必呢,世子爷的话老身是一定会分毫不差的照办的。况且这件事也不能怪别人,谁叫你们先算计世子爷的?”
“昨夜世子爷不是也给了机会,可是……”剩下的话梅姑没说完,但那个意思沈画兰自然听得懂,只见她一瞬间眼神就满是痛心。
世子妃,她的好姐姐……她竟不管自己……
是啊,自己一个庶女,和她的世子妃之位比起来又算是什么呢?就算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在父亲的眼里一个不中用的庶女,又能有多重要呢?
沈画兰不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可是她不甘心啊,不甘心自己在任何人的眼里就是个死了都不值得可惜的棋子!
两个时辰后,小宋庄到了,沈画兰被带下车就看到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和不远处那大片大片的农田。
她眼神发慌,被带进了一个院子里,再一次关起来。从昨夜到此刻,她未喝过一口水,未吃过一口饭,此刻胃中灼烧口中干痛,她透过破旧的窗子往外看,只见院子里片刻后便集中了不少人,有男有女,又老有少,似乎是在商议,将她配给谁……
许久之后,她看到梅姑在一群人中挑出了一个男人,长大不算高大却很强壮,一身灰扑扑的衣裳,那张脸上带着高兴的笑。
沈画兰看着那一幕,含泪回头看看这破屋里,一想到自己今后一生就要在这里度过,她想死的心都有。
怀着惊恐的心,她一直等到天黑,已经饿的浑身无力了,没多久,门开了。
那个男人手里提着那壶酒,来了。
沈画兰一下就疯了,看着这低贱的村民,开始用尽全身的力气踢脚,男人一时间没法上前去,只说:“听梅姑说你饿了一天了,没什么力气,你尽管踢 ,我看你能踢多久。”
沈画兰一听,呜呜的哭起来,反倒是不踢了,含泪的直接跪在了男人的面前,男人见她这样,愣了一下后抬手拿下她口中的布。
沈画兰绝望的哭着:“放了我,我把我所有的家当都给你!”
男人闻言却是高兴的一笑,“等你成了我的人,你有啥东西就都是我的了!”说着,再不犹豫,一把将沈画兰抱在床上,身体压上去,在沈画兰惊恐的眼神中,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将酒全部灌了进去!
浓烈的酒放了一夜,仍然是辣喉咙,辣的眼睛都看不清了,她哭都哭不出来,衣裳被撕开的那一刻,她死了一样的躺在那里,满目空洞……
*
岁宁院。
江宁刚吃过饭,肚子饱饱的,坐在那里不舒服就站起身来打算出去转转的同时往闲云院去,从昨夜到今夜,他都没有来。
泰兰苑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对此无话可说,世子妃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怨不得任何人,如今也如她所想,世子妃真的成了一个笑话。从国公府搬走去别院养病,想来以后除去必须她出现的场合,估计她的后半生就要在别院度过了吧……
深秋的夜风已经有些凉了,青云跟在她身后将准备好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她们一路慢悠悠的来到闲云院,进去后远远看见他的书房亮着,江宁自己进去,青云则去找庆云说话。
书房里,他正在作画,听见开门的动静抬起头,见是江宁,淡然一笑:“你怎么来了?”
江宁笑笑走到书桌前,低头看着他所作的画,他似乎很喜欢画景物,今日也是,画了一片莲湖。
她瞬间就想起了夏日时和她去湖中嬉戏的那一日,顿时眉眼含笑的抬眸看着他,“这地方很是熟悉呢……”
齐易南笑笑,将她拉过来在自己的怀里,一边提笔给莲花上着色,温声道:“明年我们就可以带着孩子去了。”
江宁背后贴着他胸膛,听着他的声音,笑的很柔:“是啊……”
原以为他亲自将世子妃驱逐出去,心情会很差,没想到是她想错了,他心情还不算低落,正想着如今孕期已有三月,今夜要不要给他一些甜头的,外头庆云和青云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世子爷,文和苑来报,应小娘自伤了……”
“什么?”江宁诧异之间,目光立即回头望他,身子也缓缓的从他怀中出来,“你快去看看……”
齐易南收回画笔,目光落在那方才手抖时洒了墨水的画作,眉头蹙的死紧,看着江宁:“今夜我不过去了,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小心。”
江宁点点头,将他的身子轻轻推出,看着他大步离开后,缓步走到门口,问:“到底怎么回事?伤在哪里了?”
庆云小声道:“具体奴婢不清楚,只是方才听报信的说,应小娘晚饭时一口未吃,说是没胃口就进屋躺了,还说不许人打扰,待方才松儿不放心进去查看时,只见应小娘手腕上有伤,地上流了好多血,人都晕过去了……”
江宁抬步出来,站在这廊下,看着漆黑无光的夜幕,眸子轻轻眯着,声音随着冷风飘忽:“她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呢……”
她自然知道应素文最近不对劲,自从别院回来后,不但很少出门,更是从来不像从前一样的过来缠着齐易南。偶尔她也会好奇应素文这样性格突变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也并不放在心上,哪知今日竟会这样?
割腕……那可是极疼极疼的,她竟对自己下的了手……
江宁想着,轻轻叹口气,“这下,夫人怕是要心疼坏了……”
庆云点头:“是啊,夫人最疼应小娘了……”
文和苑,脸色苍白的应素文躺在床上,床前的大夫正在给她包扎着手腕,她醒了,却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旷无物,盯着一个地方许久都一动不动的,这幅木头一样的样子,令坐在一旁的官年和泪流不止。
待伤口包扎完,齐易南上前一步,看着此刻应素文的模样,深邃的眼眸里诸多疑惑,问:“素文,你哪里不开心,可以跟我说。”
应素文闻言,许久后才转过眼来,目光怔然着流下泪的那一刻,开口说了一句话:“我讨厌江宁,你把她送回长海去,好吗?”
第80章 恶毒 一语落地,满室寂静。
那……
一语落地, 满室寂静。
那一刻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说应素文天真,还是……愚蠢?
她静静的看着齐易南, 看着他不说话, 眼神里有些惊讶的样子,惨白的脸色忽然一笑:“你不舍得的, 对吗?”
齐易南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从床边的位置站起来, 往后退了一步, 许久后才看着她道:“素文, 以后不管怎么样, 都别伤害自己了。”
应素文闻言,眼泪汹涌的流出来, 问他:“我这样,你心疼吗?”
空气停滞了片刻,齐易南凝着眉, 目光中只有无奈:“我心疼你太傻了。”
“你说谎。”应素文哭着,“你犹豫了这么久才回答, 你根本就是说谎, 你根本就不心疼我, 不顾及我,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在你看来从来都不重要!”
齐易南无法否认, 如果不是母亲要求, 他是根本不可能留素文在身边的,他亦承认这么多年来对于素文,他没有上心。
但是,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连世子妃都变得那样的面目可憎,他明白有时候该说的话,要早说。
思量片刻,便道:“我希望你活的开心,但是,你心里想要的东西,我做不到。”
若是人心这种东西可以随意掌控,那就好了。以前的时候,他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素文好,可是现在,他的心早就偏了。面对素文的时候,他无法控制的想要敷衍,想要躲避,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他也只是个有所好的凡夫俗子罢了。
“南儿,住口!”官年和生气了,这种话,有必要非要在这个时候说的这么清楚,这么无情吗?眼看着素文都伤心成了这样,他却非要在此刻再去戳素文的心吗?
她愤怒的语气落下,齐易南垂下了眸子,应素文无力的笑着,眼角晶莹剔透的泪水不停:“做不到……真可笑,我们青梅竹马长大,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的日子,在你的眼里,那些难道什么都不算,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齐易南沉默着,片刻后说了句:“是我对不起你。”
多说无益,谎言他也说不出口,便转身离开。
应素文看着他的背影,曾经,没名分的时候,她悄悄的喜欢他,他一句问候她都能高兴两天。
后来有了名分的时候,她日日夜夜都盼着他来,跟自己在一起,那时候哪怕是远远的看见他的身影,她都能欢喜着冲过去,现在……还喜欢他啊。但是好可惜,他喜欢的是别人……
官年和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手,心里想着劝说她的话,可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就听见她说:“姑姑,你别劝我了,没用的,劝我我也是伤心的……”
官年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素文不过是因为看到江宁受宠,她心里难过,觉得南儿冷落她了。可是,别说如今江宁肚子里有孩子,就算是没有,南儿上了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撵走。
素文所盼,终究是做不到的,可她如今却钻了牛角尖,怎么都出不来,她真的害怕她下次再做这种事可怎么办……
去岁宁院的路上,齐易南脚步很慢,甚至走走停停。
其实自带了江宁回京开始,他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世子妃她们几个都不喜欢她,明明她的性格也不张扬,也很温柔。或许因为她的经历,有一些看不起她,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她们对江宁的厌恶,居然那么深。
但若是换一个人,一个出身好一些的,她们是不是即便厌恶,也不至于这般明显的欺负?
人的偏见,真是这世上,很无情的东西。
进了内室,江宁沐浴过了,正在镜子前梳头,见他进来面上情绪有些不对,觉得如果应素文真有大危险,他肯定不会来自己这里了,便柔声问:“应小娘,怎么样?
“不伤及性命,不过需要养很久。”他说着,躺在了软榻上,好似十分疲惫一样的闭上眼。
江宁看了青云一眼,青云点头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江宁到了软榻边,顺势躺在他怀里,感觉着他手抱过来,她轻轻侧过眼看着他的侧脸:“是因为什么呢?”
齐易南没法说,能怎么说呢,无奈一笑后缓缓睁眼看着她:“因为我对她不是那么好,她伤心了。”
江宁不傻,从那次别院回来之后,应素文的态度就可窥探一二,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心里的问题,谁也没办法。”
应素文是嫉妒自己得到了齐易南的宠爱是吗,可是,她不能吗?她不配得到别人的爱护吗?
自己一开始进京就知道这个男人有妻妾,来到这里就会谨小慎微,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纵然抱着攀附他的心,可她也并不全然都是假的,她如今得到的一切,她亦是理所应当,她不欠任何人的。
*
天大亮时,沈京兰醒来,屋子里光线已经明亮,她揉揉眼默默的起身靠在床头,看着不远处红乔已经收拾好的箱子,掀开被子下床来。
打开木箱子,里头放着的大多都是冬天的衣物,她眼神轻颤了一下,漠然的合上。
红乔进来时,她已经坐在镜子前了,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木头又像冰块僵硬又冰冷。
“世子妃,一早庆云来说,南山别院那边,她已经叫人去整理了。”
沈京兰听着,没有说话,只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过几月时间就好像老了十岁一样的面容,忽然连梳妆的兴趣都没有了。
红乔看着她不大有精神的样子,将梳子拿起,一边梳头,一边道:“世子妃,一早家里也来信了,夫人说五姑娘的事情就此按下,不必再跟世子爷有争议,家里会以她患病为由,在入冬前给五姑娘办丧事的。还叫世子妃您宽心,只要养好了身子,您的位置就不会便宜了旁人。”
沈京兰早就猜到家里会是这样的说法,此刻听了面上依旧淡漠,只道:“一会儿你挑一些衣物,平日里画兰喜欢的东西,叫人送到小宋庄去。旁的话不用多说,只告诉她,若还为她小娘着想,就安生在那儿过日子吧,时日久了,我会做主,叫她们母女见面的。”
红乔闻言,手不禁然冷的抖了一下,垂下眸子点头:“奴婢知道了,只是要给五姑娘送些银子吗?”
沈京兰思索了一下,“家里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办了算了,若给了她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对谁都不好。银子就算了,送去些衣物鞋子就行。等她在那儿的日子久了,要银子过日子时,再给不迟。”
“是。”
午后,泰兰苑的婆子到了小宋庄,问了一圈见到了沈画兰。
一开始进了那屋子,婆子见到人真是吓了一大跳,头发乱的像鸟窝,脸上眼睛肿着不说,露在外头的肩膀脖子上青红的痕迹更是吓人,一看就是遭了罪了。
婆子上前去,手里提着两大包的东西,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看着痴傻了一般的沈画兰,轻声道:“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