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易南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多冷着,时间久了,她或许就能想通,去禹州了。
看着曾经那个任性活泼的姑娘,如今变成了这种神色不佳的样子,他心里无力,有愧疚,却不打算再继续拖延着给她希望。
“素文,上一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希望你去禹州,去尝试新的生活。”
“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应素文说着,茫然的目光内又浮现伤心,想哭:“就算我回了禹州,你又确定我以后的日子能开心吗?”
“至少会比在这里好过一点。”齐易南说着,眉头轻蹙:“你还年轻,不应该将时间继续耗费在我身上,不值得。”
应素文流泪了,失望的看着他,“你喜欢她真就到了看不见其他人的地步了吗?世子妃你赶走了,姚氏你罚出去了,如今连我你也要赶走?你是不是以后还想,守着她一个人过一辈子啊?”
“是有这个打算。”齐易南说着,目光诚然,女人太多,麻烦争斗就多,他经历过了,实在是厌倦了,只留着江宁一人在身边,过清净的日子,也并无不可。
况且女色,不也就那么一回事,他并不贪。
“你怎么可以这样……”应素文伤心极了,眼泪流不止的看着他摇头道:“就算你喜欢她,那你也不能为了她,不要我们这些陪你更多年的人啊,就算是养条狗,也是有感情的,也不是说扔开就扔开的,可我在你眼里却连条狗也不如是吗?”
齐易南叹口气,看着她摇头:“素文,别这么说你自己,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应素文哭着坐下,捂着脸呜呜的哭着,许久后红着眼抬眸看他:“那我要是,就赖在这里,永远不走呢?”
齐易南静静看着她,目光无力,沉默良久垂眸轻叹:“你会更痛苦,更煎熬。”
“你不会再碰我了是吗?”
“不会,我说过了,不想你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爱护你。”
“那个人就不能是你吗?”应素文说着,眼眸通红的看着他:“我想要是你……”
他看着她如此天真的样子,淡然摇头:“我做不到。”
“她有什么好的,你这么喜欢她……”应素文肩膀塌了下来,低垂着眼眸,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是很普通,但我就是觉得她好。”
沉默良久,齐易南往后退了一步:“夜深了,她还在等我。”
应素文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在别院时,那个早晨她看见他们站在远处,并肩而立,亲密相贴,表哥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
心再次刺痛,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手,捂着那处伤疤,低声的啜泣起来。
年二十九,一个婆子到了南山别院,说夫人请沈京兰回去过年。
沈京兰早有所料,无论如何,像是过年这种场合,世子爷身边都不可能是一个妾室站着,便点了头,说收拾一下就出发。
黄昏时,车架回到了国公府,沈京兰身体虚弱,可是久别而归府内,她还是需要摆一些排面的,便打扮了一下,一身正室红裙,头上戴着环翠金丝冠,扶着红乔的手,一路回到了泰兰苑。
一切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但似乎是有人过来打扫过了,屋子里很干净,她进屋来坐下,看着红乔忙碌着,目光望着外头院子里树上已经挂着的红灯笼,一派新年的气象,想起来刚进门时,树上也是挂着红灯笼。
过了年,就算是五年了。
可如今,却再不比当初。
垂下眸子,她脖子上挂着的灯笼项链微微摇晃,她抬手按着进了内室,“红乔,我躺一会儿。”
红乔道:“知道了世子妃,待到了要去主院用饭时,奴婢叫您。”
以养病为由在外许久,一回来,自然是要做一些面子功夫的。而且国公府的惯例,守岁夜都是去皇宫宴饮的,届时自然没时间在家里设宴,所以年夜饭都是二十九就替了。
一觉到被红乔叫醒,沈京兰睡的很沉,自从入冬她身体每况愈下,胸口常常闷痛难忍,吃药颇多,睡的也多。起来后重新净面换衣上妆,一番过后,天已经黑透了,外头院子里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
走在廊下,冬夜里的风不留情面的吹着,像是刀子一样的割在人脸上,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待到了主院,灯火通明的厅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抱着悠宁的齐易南。
他还是那么的俊朗,一身永远穿不腻的黑衣,哄着女儿的时候,脸上那种柔情真令人心动,五年了,他好像没变,可又好像变得她根本不认识。
淡淡的收回目光,她抬脚入内,眼角余光发现,坐在那里的男人,一眼都不曾看过来,她心口再次闷痛起来,对着主位上的国公爷和官年和行礼:“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官年和笑笑,抬手:“你身子不好,快起来吧,张姑姑给世子妃上热茶,好暖暖手。”
国公爷淡淡笑笑,对于这个儿媳妇,看法一般,不欲多说,有个面子即可。
沈京兰坐下,看了看四周,发现没见应素文,联想起自己听到的府里消息,淡然一笑看向官年和:“母亲,素文不来吗?”
往年的年夜饭,都是一起吃的,沈京兰有此一问倒也正常,官年和只淡淡一笑:“她最近风寒了,也不爱出门了,你不用管她。”
沈京兰淡淡一笑,眸光看向对面的男人,心里觉得真是讽刺,自从他带回那个寡妇开始,这个家就再没平静过一天。他身边的这些女人,个个样貌,身份,一切都远远胜于那个寡妇,可是呢,他偏偏却就喜欢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
反倒是她们这几个,陪他时间越久的,如今越惨呢。原以为应素文有婆母的爱护,至少也是能在他身边屹立不倒的,可如今呵呵……他竟亲口要撵走应素文,为了那个寡妇,他这是打算将身边的女人尽数解决掉,将来好扶正那个寡妇吗?
他痴情了吗,还真是可笑至极。
沈京兰按耐下心里的不甘,嫉妒,痛恨种种复杂的情绪,按了按胸口剧痛的地方,含笑冲悠宁招招手:“悠宁,过来母亲这里呀……”
可是别说以前她就不喜欢姚氏这个女儿了,就是现在,看见了也从心里抗拒,只是公婆在上头坐着,她总要表示表示的。
悠宁对她根本也没什么印象,自然不肯去,沈京兰见此笑笑也不再多喊。
齐易南从她进来开始,目光就未曾看她一下,直到饭菜上桌,两人坐了对面,沈京兰抬手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看着那杯酒,目光渐冷,抬眸看着眼神平静,丝毫没有为之前事情有任何愧疚之色的沈京兰,眉头轻蹙,垂下眸子,不打算喝。
国公爷倒是举起杯,乐呵呵的说着:“明日就是除夕夜了,依惯例要进宫去守岁了,今夜便是咱们的年夜饭,以此杯为祝,咱们国公府来年万事顺意,阖家安康!”
官年和淡笑着举起杯,沈京兰也举了,齐易南无奈,只得伸手,可是手还没碰到杯子的时候,外头明乐道:“世子妃,有个丫鬟来报,您有个重要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她给您送过来了。”
沈京兰对这种事不在意,只想着是红乔她们遗漏了,正欲叫红乔去拿了,站在外头那小丫头却疾步走了进来,像是要将东西送过来,可是跨过门槛的时候,脚下却狠狠一绊,顿时只听那丫头一声惊叫!
“啊!”惊慌的叫声响起的同时,那丫头手里捧着的木盒子,也瞬间摔在了地上,里头的东西,尽数摔落进每个人的眼底。
一瞬间,满室极度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的看着那盒子里摔出来的东西。
国公爷眯起眼睛,手里的酒杯抖了抖,酒都洒了,官年和倒吸一口凉气,素手紧握,齐易南……目光极冷。
只有沈京兰,目光瞪大如铜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身子亦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第83章 若能重来 那丫头却速度的从地上爬起来……
那丫头却速度的从地上爬起来, 好似受到了无尽的惊吓一样,跪在地上就哭着磕头:“求世子妃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沈京兰, 她瞪大的眼睛看着他们,想辩解, 可一开口,却是喷出一大口血!
“世子妃!”红乔一声惊叫, 立即扶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沈京兰。
沈京兰满口血, 气息极度混乱急促, 眼睛狠颤着, 看着坐在对面面色阴沉的齐易南,急忙辩解着:“世子爷……不是我的, 是有人害我……”
闻言的齐易南,看着沈京兰的眼睛,仿佛看不到她身前吐的血, 缓缓的抱着女儿起来,淡漠的说了一句:“事实如何, 不重要。”言罢, 抱着女儿离开。
那一刻, 沈京兰看着他绝情的眼神, 冷漠的背影, 心彻底碎裂。
当目光转向厅里的人时, 她发现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 都是那样的鄙夷嫌恶……忍不住的心口剧烈一痛,她喉咙再次涌上一股腥甜,眼皮一翻, 彻底晕了过去。
沈京兰晕过去的那一刻,红乔更慌了,哭着看着官年和:“夫人……”
官年和压抑着怒气,“先将世子妃挪去偏厅,请大夫来。”言罢,回头冲张姑姑使了个眼色,张姑姑立即快步走过去,迅速的将那散落在地上的房里用的羞人东西捡起来,放进盒子里脸色难看的拿着离开了。
厅里人呼呼啦啦的瞬间散去,沈京兰被一个婆子背走了,国公爷早就放下了酒杯,此刻看着身边脸色都铁青的妻子,心烦的无奈道:“这都什么事儿……”
官年和气得头疼欲裂,一只手支着桌子,垂着头气闷道:“大过年的,闹出这种丑闻,真是要气死了!”
国公爷摇头道:“这种东西藏起来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落在马车上,肯定有人坑她。”
说着,正想叫人去查方才那个送东西的小丫头官年和一拍桌子,吓了国公爷一跳:“查什么查!谁做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了这么丑陋的事情,传出去怎么办?我们一家还怎么做人?”
说着看向明乐:“去,方才谁在这里当值,谁都看见了,该发走的发走,该警告的警告!告诉她们谁要是敢乱说半个字,一经发现立即打死!别以为大过年的我会忌讳死人!”
“是,奴婢这就去。”
安排完这些,官年和一身冷凝怒气的站起身,一边往偏厅走,一边嘱咐回来的张姑姑:“叫人去知会沈家人,叫她们来人。”
“知道了,老奴就去安排,夫人可万万得先消气。”
官年和无法消气,从事发到现在手都是抖的,差点没气死过去,铁青着脸来到了便厅,红乔刚给沈京兰脸上的血迹清理了一番,人还晕着。
红乔见她进来,立即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官年和目光不耐的看了一眼晕着的沈京兰,就转过了眼,交代红乔:“一会儿沈家自会来人,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尽数交代清楚。”
这种事,她可说不出口。
红乔得令:“奴婢知道了。”
官年和心烦意乱,摆了摆手:“趁大夫来没来,我叫人将世子妃挪回泰兰苑,一会儿也好方便你们说话。”
红乔点头,无奈抬手抚额,世子妃这一次真的,彻底完了。
明乐处理那些丫头的速度很快,签了死契活契的不论平日里当着什么差事,在主家跟前再得脸,一律堵了嘴发去庄子。剩下的家生子,一个个叫进屋子里,以一家子的性命为前提,叫她们聪明的守口如瓶。这样一来,事情就没人再敢乱说,算是严密的捂了下来。
岁宁院亦不知,江宁知道今夜他们吃完年夜饭估计都很晚,她现在熬不住,就早早的叫小冬关了院门睡下了。
沈家听说沈京兰突然吐血,沈夫人就顾不得家里的事情了,来的很快。
可一进了泰兰苑,发现亲家母没在,女婿也没在,诺大的院子里,她的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只寥寥几人在伺候,这般寂寥冷漠,她便怒了,问红乔:“怎么回事?世子妃都吐血了,国公夫人和世子爷一个人都不来陪着吗?”
红乔眼睛红红的摇头:“夫人,别计较这些了……”
沈夫人怒哼一声:“世子妃醒了没有?大夫怎么说的,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京兰为什么会吐血,你仔仔细细的跟我说清楚!”
“世子妃现下还没醒,大夫说世子妃身体,吐血是气急攻心,只能以调理为主。至于吐血……世子妃是被气的……”
红乔低着头将在主院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沈夫人一字一句的听着,从满心愤怒到脸色铁青的说不出一句话。
难怪国公府没人来,这种丑事……
良久,沈夫□□头重重的的一锤桌子,咬牙切齿:“这件事,肯定是画兰那个贱人怀恨在心,故意害京兰的!这个该死的庶女,居然敢做这种事,难不成连她小娘都不顾了吗……”
说着,却忽然想起了重病好几日没有出门的那个妾室,瞬间暴跳起来,冲自己带来的人喊:“立即回去给我看看柳氏,看她到底是重病,还是跑了!”
丫头转头就去,深黑的夜幕下,一切都是寂寥无声。
沈夫人在床边守了许久,沈京兰才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空洞的眼睛睁着,唇颤了颤,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便又闭上了眼。
“京兰,没事的,反正你以后也不怎么在国公府住,回头去了南山别院,时间长了这件事就没人记得了……”
“我方才叫人回去看了,柳氏那个贱人果然早跑了,此事是贱人母女害你的,你婆婆和世子爷都不傻,回头我与他们细说一番,他们会理解你的。”
沈夫人这几句话说完,沈京兰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母亲,语声飘忽无力:“不必解释了,谁害我的根本不重要,世子爷不在乎的。”
沈夫人抓着她的手:“不管他在不在乎,咱们总要解释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