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与她——曲小蛐
时间:2021-06-21 09:41:19

  林青鸦:“你认识他?”
  冉风含:“毕竟圈子相近,多少有些耳闻,但没有接触过。不然那天晚上在法餐厅我也不会没认出他。”
  “他在你们圈里,风评很差?”
  冉风含一愣,苦笑起来:“我可不想给你留下背后说人坏话的印象。”
  “……”
  于是不必说答案也明了。
  林青鸦不知道在想什么,柳叶似的眉温温吞吞地褶起来一点。
  冉风含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会儿:“我记得外婆说,你对昆曲外的事情不感兴趣。但你好像对唐亦……很好奇?”
  林青鸦不喜欢骗人,眸子清澈一起:“我从前就认识他,”她顿了下,“我害过他。”
  筷子一停,冉风含愣住。
  包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冉风含回神,笑道:“那你可是得罪了这个圈子里最可怕的人之一,难怪他会亲自下场,和一个小剧团签对赌协议。”
  林青鸦不解:“为什么可怕?”
  “什么?”
  这个问题把冉风含问得一懵。
  回过神他摇头失笑:“刨除性格不谈,去年就有财经小报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声讨他。”
  “?”林青鸦抬眸。
  “那篇文章列举了他就职成汤副总后对内夺权、对外并购的诸多案例,评价他做事极端不择手段,是国内各大集团下任‘掌门人’里最冷血的资本家。”
  “……”
  林青鸦突然想起白思思口中那个放任一家老小在办公室外跪半个钟头、眼都不抬的“成汤太子爷”。
  对她来说太陌生,以至于听到名字都叫她不敢确定。
  冉风含又说:“不过这种靠字眼和噱头哗众取宠的财经小报,难免夸大其词,甚至不排除有人利用舆论动摇唐亦在成汤集团位置的可能。”
  林青鸦被拉回注意:“可他是唐家唯一的继承人?”
  “成汤集团股权构成情况复杂,董事会里总有替自己谋利益的,”冉风含说,“而且唐亦上位后,不知道为什么行事急功近利、雷霆手段,半点不给前辈们面子。拉他下马未必,但被动了蛋糕、想给他个教训的‘老人家们’应该不少。”
  “……”
  林青鸦听得似懂非懂。
  冉风含点评完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笑:“忘记你不喜欢商场上这些事情,扯远了。”
  林青鸦垂眼:“也算和我有关。”
  “你是指对赌协议?”
  “嗯。”
  “那不用担心,成汤集团这周在筹备一场大型公益慈善晚会,连跨三天,而且名流汇集牵系众多,他应该无暇分心。”
  “你也去吗?”
  “我父母今晚已经去了,我陪你就好。”
  “……”
  说到这儿,冉风含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白思思说唐亦是想替虞瑶拿下你们昆剧团的场地再做开发,那你们和虞瑶是竞争关系?”
  “算是。”
  “难怪虞瑶和她的歌舞团最近这么大的声势。”
  “?”
  还没等林青鸦问,震动的声音在她随身的提包中响起。
  林青鸦回眸,茫然地停了两秒,才想起这是她还没有适应的随身携带的手机。
  有她手机号的人屈指可数。
  不意外,白思思的。
  “角儿,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
  “好吧我不卖关子了,”白思思自觉道,“第一个坏消息是我刚刚得知成汤集团这三天晚上都有个什么慈善晚会,好像很多人去——然后虞瑶!虞瑶她的歌舞团竟然承包了全程公益演出,歌舞表演直接登报了!”
  林青鸦一顿,眼睫微微敛下。
  她现在知道,冉风含说的“声势”是什么了。
  白思思丧气道:“全程歌舞表演哎,唐亦也太偏袒他小情人了吧?剧团里都在说,虞瑶给他吹一下枕边风,就抵我们剧团拼死拼活演三十场的了,这怎么竞争啊?”
  林青鸦轻声:“按协议,我们是和自己争。”
  白思思:“也就角儿你这么觉着了……”
  “第二个坏消息是什么。”
  “啊,这个,就,”白思思支支吾吾,“成汤副总特助,那个程仞,他刚刚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说是有攸关剧团生死的事情要和你谈,我就给他了。”
  “?”
  仿佛心有灵犀。
  下一秒,林青鸦的手机就再次震动起来。
  听到来电插入的滴滴声,白思思立刻反应:“肯定是程助理找您谈协约了,我不打扰您了你们慢聊!”
  “……”
  电话已经被心虚的小姑娘慌乱地挂断了。林青鸦无奈,回身对房间里的冉风含轻声说:“抱歉,我还需要再接一通电话。”
  “没关系,我等你。”
  “嗯。”
  林青鸦转回玄关,低头才发现手机通话似乎被自己误操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接通了。而对面的人竟然一声都没出。
  林青鸦拿起手机,不确定地问:“程助理?”
  “……”
  对面沉默数秒。
  然后响起阴郁低哑的声音:“看来我是打扰到你们的烛光晚餐、甜蜜夜晚了?”
  冰冷里忍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林青鸦一怔,抬眸:“毓亦。”
  “……毓亦?”那人笑起来,“你叫当初那只被你捡回来的野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亲手杀的啊小菩萨。”
  “——”
  林青鸦眼神一恸。
  雨夜,风哭。
  被看不清脸的人擒拿折住手臂,跪在泥水里的少年死死地挣扎,雨水泼得他眼睛灼痛,细长乌黑的眼睫湿垂,可他仍固执地一眼不眨地看着那盏雨水落成金花的路灯下。
  路灯下站着一个女孩。
  那是他跳下两层楼,摔进花丛里划出满身的伤、踉跄跑过一整个雨夜和大半个北城,也一定要赴约来见的女孩。
  可等他的不是她,是“陷阱”。
  “……林青鸦!”
  少年声哑,撕破滂沱的雨幕。
  雨湿透了他。他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仍不敢闭眼。他怕一秒的眨眼都会让他彻底失去她。
  他已经不奢求什么了。
  就让他看一眼。再一眼就好了。
  可路灯下的女孩转身。
  在他绝望的声音里,她头也不回地远去。
  直到那个背影彻底、彻底消失在雨幕深处,一丁点幻影都不见了,跪在地上的少年人僵了很久,终于佝偻着身体,慢慢伏下去。
  肮脏的泥水浸染他额头,他阖上眼,声音里最后一点生气坍圮塌尽。
  他笑起来。
  【你杀了我吧,青鸦。】
  “……!”
  林青鸦心口一栗,蓦地抬眼。
  不知道是疼还是惧,玄关镜里,她的脸色苍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蛐:不是虐,是糖(的铺垫)啊!(震声
 
 
第13章 世上观音最狠心
  成汤集团旗下,旌华五星级酒店。
  三层,会场。
  慈善晚会还没正式开始,此时只能算热场环节,瑶升歌舞团的舞者们在会场主舞台上翩然起舞,曼妙身影穿梭如蝶。
  会场内的VIP区空无一人,普通席位倒是有不少提前到的宾客了。
  年长者交流股市金融、商业往来,也有随长辈来的年轻人,明显对这场合兴致阑珊,走在一处看台上表演。
  一支舞结束,两个年轻人意犹未尽地聊起来。
  “这就是虞瑶那支吧,不愧是国际一线舞者调教出来的歌舞团啊。”
  “可惜虞瑶没上场。”
  “啧,那位现在哪有时间,恐怕正在楼上不知道哪个房间里讨成汤太子爷的喜欢呢。”
  “哈哈,也是。”
  第三个年轻人从旁边路过,听到后疑惑地插话:“你们说什么?虞瑶不是那个跳舞的吗,跟唐亦什么关系?”
  “啧,你肯定没看最近的花边小报吧。”
  “嗯?出什么大新闻了?”
  “……”
  笑得一脸浪荡的那个附耳过去,给新来这个“科普”一番。
  听完以后,新人震惊:“虞瑶竟然爬得上唐亦的床?这手段,厉害啊。”
  “可不是,谁不知道那疯——”浪荡相的停顿了下,改口,“谁不知道成汤太子爷荤素不沾?”
  “可我听说他好戏服美人那口?”
  “只看不碰,算什么好。不过看他这么捧虞瑶,这回多半是真的了。”
  “借成汤的晚会捧自己娇俏的金丝雀和她的歌舞团,让人羡慕啊。”
  “羡慕什么?”
  “当然是羡慕那位成汤太子爷——这会儿多半温香软玉在怀,不知道怎么逍遥快活呢!”
  “哈哈哈……”
  旌华酒店顶层套房。
  办公间内。
  外人口中怀抱温香软玉的成汤太子爷,此刻躺在沙发里,刚结束了自己狗一样忙碌的工作。
  不。
  狗都比他闲——
  唐亦不耐烦地拂开手边凑上来的大狼狗,声音倦得发哑:“滚。”
  “嗷呜。”
  大狼狗委屈地夹着尾巴滚了。
  唐亦翻进沙发里,准备阖眼。
  “笃笃。”
  “……”
  感应灯蓦地亮起。
  敲门进来的是程仞。
  刚进来,他就对上双微卷黑发下凌厉阴沉的美人眼。感应灯光线不错,照得唐亦肤色冷白,也衬出他细长眼睑下的淡淡乌色。
  唐亦:“有事?”
  程仞:“有事。”
  唐亦:“……”
  仰在沙发靠背前阖上眼,长深呼吸两次,唐亦揉了揉太阳穴:“说吧。”
  程仞打开文件夹,适中语速地汇报完楼下慈善晚会的进度情况和待决策问题。
  全数解决后,唐亦摁着最后一丝耐性,问:“还有其他事吗?”
  程仞合上文件夹:“有。”
  “没有就滚——”
  话声戛然而止。
  一两秒后,唐亦面无表情睁开眼:“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然后谋权篡位?”
  程仞抬了抬眼镜,淡定地接:“成汤集团是股份制,您死了也轮不到我。而且您就职副总一个月的时候我就提醒过您,按照您这样的工作强度,容易猝死。”
  唐亦不怒反笑:“那不如你教我,怎么更快夺权?”
  程仞沉默。
  偌大成汤集团,除了唐家那位“垂帘听政”的孟老太太作为始作俑者,只有程仞一个人知道唐亦就职副总裁以来这样急功近利、为夺权不择手段的原因。
  那才是这个疯子玩得最大最狠也最残酷的一局对赌协议。
  和他的亲生祖母。
  唐亦没了再消磨的耐心,“还有什么,快说。”
  “一件事是关于您要养金丝雀的流言。”
  唐亦:“?”
  程仞简单汇报了下。
  唐亦皱眉:“负责晚会演出支持的歌舞团为什么会是虞瑶的?”
  程仞:“大概是虞小姐与对应分项负责人的关系不错。”
  唐亦冷冰冰地一扯嘴角,非常嘲讽:“那关我屁事?”
  程仞:“……”
  听出后面都不是公事了,唐亦懒洋洋地仰回沙发,阖上眼俨然准备入睡了:“还有什么。”
  程仞:“林小姐和冉风含今晚有晚餐约。”
  “——”
  沙发上的某人蓦地一僵。
  空气死寂。
  无比漫长的几秒钟过去,没睁眼的唐亦声音发哑:“……随便她。”
  “好的。”
  程仞从善如流,说完就转身要走。
  身后声音忍了忍:“这次没别的事了?”
  程仞已经拉开门:“没有了,祝您休息愉快。晚安,好梦。”
  唐亦:“……”
  房门拉开,但没有关合的声音。
  好长时间不听见动静,感应灯自动熄下。
  只拉开的房门照入一束光。
  房间内昏暗,沙发的方向,响起一声低哑自嘲的笑:“你看,我就说过,这世上观音最狠心。”
  “……”
  停了两秒,疯子在黑暗里睁开眼,认真又好奇地问:“我要是真死了,观音会哭么?”
  “……”
  程仞脸上的职业微笑没了,他转回身:“林小姐并不知道您和董事长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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