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鸦点头:“好。我会亲自和叔叔阿姨解释……”
尾音一颤。
林青鸦眼瞳微微睁圆了,僵了一两秒,她低下头,乌丝从雪白的脸庞侧滑落,半遮了她眉眼,发下林青鸦轻咬住唇,恼着最低的声回眸:“毓亦。”
“抱歉,”唐亦的手松开林青鸦后腰被他勾拂的长发,他很没诚意地撩了撩眼,“不小心。”
“……”
林青鸦想严肃告诫他,可一对上那人眉眼,她就想起晚宴后廊那声低低哑哑的,‘你别不要我’。
于是再气恼的情绪也没了。
林青鸦只能无奈地回过身:“冉先生周末前,把具体的时间地点发给我就好。”
冉风含:“外公外婆那边呢。”
林青鸦犹豫了下:“我提前和他们商量。”
冉风含笑了笑:“你说吗?还是算了,想你也很难跟他们开口,等我联系他们好了。”
林青鸦:“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冉先生?”
“没关系,”冉风含若有若无地提了声量,“你都愿意为了我来参加这个比赛节目,我做这点算什么?”
林青鸦听得莫名,但还是点头:“谢谢。”
“……”
林青鸦身侧,唐亦正接过侍者弯腰递来的酒杯,指节收紧,在杯壁上透起冰冷的苍白。
僵过几秒,他冷垂了眸,拿出手机快速按了一条消息出去。
三五分钟后。
酒桌上正稍稍热了场,冉风含却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没多久回来后就挽起西装外套:“抱歉,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回去一趟。”
几个资方代表酒后也没了那么多顾忌,有人玩笑:“这酒桌上临阵脱逃,可不是冉公子的风格啊?”
“就是,难道美娇妻催促?”
“别胡说,人未婚妻林小姐就在旁边坐着呢。”
“哎呦对不住,我给忘了,自罚一杯啊。”
“……”
冉风含对酒局熟门熟路,几句场面话陪了两杯酒便揭过去,走之前他不放心地问林青鸦:“林小姐,需不需要我先送你回去?”
林青鸦心里一动,还未开口就见身侧一只冷白的手伸到桌上,拿起杯琥珀色的酒就一饮而尽。
空杯往桌上一搁。
林青鸦看得轻蹙眉:“不用了,冉先生有急事就先回吧。思思会过来接我。”
“那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林青鸦礼节性地目送冉风含身影走出酒吧,视线还未落回,就听见身后有人坐直身。
借着擦肩而过的缝隙,那个被酒熏染微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别看了,他是要奔别的女人的怀抱,你看他有用么。”
林青鸦微怔,落回眸轻声说:“你在调查他。”
唐亦喝了口酒,手肘撑着膝:“不让我监视你也就算了,我调查那个小白脸你也要管?”
林青鸦:“你又没有听过。”
“?”抬起的酒杯停住,“我如果没听你的话,会连你来这种乱七八糟的晚宴酒局都不知道么。”
“那你,怎么过来的。”
“有人主动通风报信,这总不能怪我。”
“……”
林青鸦说不过他,只得藏回沙发角落里,等这场续摊结束。
酒过三巡,场子完全热起来,资方和虞瑶等人已经混坐在一起,一个个喝得面色通红,闹着开始玩什么“过7”游戏。
轮圈,正常报数,但逢含7本身或者是7倍数的数字,都要以敲击酒杯代替报数,否则就要接受惩罚。
林青鸦从未来过这种场合,更没玩过这类游戏,但她思维清晰,情绪又平和冷静,知道规则以后就没任何输的可能性了。
所以作为一个游戏工具人,数轮里她都只看着别人犯错,众人哄笑,然后让错的人选真心话大冒险。
她身边的唐亦也一样。
毕竟某人当初打架逃课、“不学无术”的那几年,唯独数理是翻一翻书就能拿满分的离谱存在。
林青鸦从记忆里回过神来。
这一轮玩得格外地长,眼见着已经过了140的敲击声,酒桌上都安静下来,一个个表情也严肃了点。
人难免有好胜心,几轮里头一回走这么远,谁都不太想输在自己手里。
很快,报数轮到林青鸦。
她轻声:“153。”
身旁安静。
那声意料里的敲击没有响起。
林青鸦瞥见那只拿着酒杯的修长漂亮的手一顿,就要敲在杯沿上的金属茶匙停住了。
林青鸦怔然,本能回眸。
对上一双漆黑的、似笑非笑的眼。
他懒洋洋地轻睨着她,一两秒后薄唇开阖――“154。”
桌上一寂。
随即掀起片笑声和起哄:“唐总输了!”
“154是7的倍数啊唐总!”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酒色误人,唐总都能数错了……”
那些起哄声里,林青鸦轻攥起手。别人猜不猜得到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唐亦是故意的。
这种小儿科游戏,唐亦能一个人数到明天早上。
可为什么要故意输……
“唐总,您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唐亦慢慢从林青鸦身上抽离视线:“真心话。”
“上一轮输了的来给唐总抽惩罚题哈。”
“我,是我!”
没一会儿,那个彻底喝high了的就捧着纸条兴奋地大声读出来:“真心话,共两题啊。第一题,提问被惩罚人,有过多少次感情经历?”
“噢噢噢噢!”
于是检验桌上还剩几个清醒人的时刻到了――
但凡还清醒记得唐亦那个疯子脾性的人,这会儿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而剩下的完全喝得找不着北了的,则在拍桌子敲椅子地狂嗨。
正主倒是淡定,指节懒洋洋地敲着玻璃杯壁,问:“什么算感情经历?”
提问人懵了下:“额,谈恋爱或者结婚都算?”
“暗恋算么。”
“?”提问人噎住,“别人暗恋您那肯定不算,您暗恋别人的话,”在一众醉鬼兴奋起来的眼神里,提问人大着胆子嘿嘿笑起来,“那应该算吧?”
“嗯。”
唐亦终于从沙发前慢慢直身,他晃着酒杯里满盛着光的酒液,慢慢撑到膝前。
对着酒面上模糊映出的那道雪白的影儿,唐亦唇角轻勾。
“那就一次。暗恋。”
桌上一寂。
然后顷刻就闹起来了。
“暗恋??”
“不是吧?谁能叫您暗恋啊?”
“听这个意思还没成功,好家伙,这女人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唐总要什么没有,能看上她不是她的――”
最后一句被掐灭在唐亦突然掀起的视线里。
疯子眼神冷冰冰的。
那人被看得发慌,干笑:“唐总,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唐亦默然几秒,轻嗤:“你懂个屁。”
“……?”
其余人憋住笑。
而此时,参赛方里之前挑衅虞瑶那个领队突然在角落里开了口:“唐总,您说的那个暗恋对象,不会是虞小姐吧?”
酒桌旁一静。
几秒后,唐亦没情绪地支了支眼皮:“……谁?”
“虞小姐呀。”领队在疯子那不笑就冷淡骇人的眼神下强稳着语气,“前段时间我参加一个酒会,还听人聊过您和虞小姐交情匪浅呢,是吧虞小姐?”
虞瑶咬着牙强笑:“哎,我都澄清多少遍了,我和唐总――”
“哪里匪浅。”唐亦冷淡打断。
领队一吓,小声:“我也是听说。”
“那就把你听到的说给我。”
“就之、之前听说是您送了虞小姐一块地皮……”
“北城北区那块?”
“对。”
唐亦挑了挑眉,缓靠进沙发里,“你知道那块地的使用权现在在谁那儿吗。”
“啊?”
唐亦懒洋洋地低下眼,酒杯送到唇边:“小观音,是不是该替我做个澄清。”
“――?”
林青鸦隐身不成,反被推到焦点。
承着那些惊望来的目光,她慢吞吞皱起眉心:“那块地是芳景昆剧团多年租用的剧场用地,谢谢唐先生愿意继续租给我们使用。”
唐亦哑然一笑:“不客气。扶持传统文化振兴发展,人人有责么。”
“……”
小观音这么好的脾气,都有点想转回身去掐他了。
所幸唐亦很快想起什么,冷淡淡地一撩眼:“虞瑶。”
虞瑶僵问:“唐先生?”
美人一笑风流,话却伤人得很:“我们熟么?我怎么不知道。”
虞瑶捏紧裙角:“不……不熟。”
“不熟就好,”唐亦落回眸,声音若有若无地往小菩萨那儿拂,“毕竟我优点不多,不能再被误会了。”
虞瑶脸色煞白。
场子一时有点冷,提问人硬着头皮往下翻了翻:“还有第二题,”提问人鼓气数次,最后哭着脸诚实看向唐亦,“唐总,这个我不敢问。”
“?”
唐亦撩起视线。
他抬手示意了下,那张提问卡片于是被传过半桌,递向唐亦。过程里众人都没忍住看,一个跟着一个表情古怪起来。
连林青鸦都有点好奇了。
唐亦接到手里,视线在那行字上一瞥而过,他轻挑了下眉,缓声慢读:“有多少次,性经历?”
“――”
刚忍不住想看一眼的林青鸦呆住了。
唐亦似乎察觉,把玩着卡片更骚气地笑了声:“梦里的算么?”
众人一愣,哄笑。
提问人竖拇指:“不愧是唐总,够豁达。”
“哎,这题过分了啊,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谁还计数的啊?”
“就回答有没有得了呗。”
“嘿,不带这么放水的,正常男人这个年纪怎么可能――”
“没有。”
桌上一寂。
过去好几秒,才有人陆续不很确定地回过头,看向那个在众人目光下坦然自若地垂着眼把玩卡片的男人。
唐亦放下空了的酒杯,漆黑眸子轻抬,薄唇跟着弯起个漂亮又凌厉的笑,“没有就不正常?”
被反问的人尴尬挠头:“不、不是。”
“是也无所谓,”唐亦笑,“那就不正常。”
“……”
众人打着哈哈扯走话题的杂声里,林青鸦慢慢垂了眼睫。
她看着手里的水杯出了神。
在当年和孟江遥的交换条件之外,她也是真的信了老太太的那些话,以为没有她在的束缚里,他会过得很好、更好。
那为什么,后来他过的,好像和她想象里完全不一样。
“嗡嗡。”
手机轻轻震动。
林青鸦眨了眨眼,醒神。她拿起手机来查看信息,是白思思发来的,跟她说自己已经到会所楼下了。
林青鸦刚想回复。
“林小姐的手机和冉先生的,是情侣机吗?”
“……”
林青鸦指尖停住,抬眸。
隔了半桌,虞瑶朝她捧着笑脸,目光在酒吧暧昧的灯火下却蓄着恍惚的嫉恨。
“还真是。”
“啧啧,订了婚就是好,光明正大的秀恩爱。”
“人家冉先生这是在宣誓主权呢,这么美的小观音,可不得防着点。”
“我看用不着等咱们这节目录完,两位才子佳人都该完婚了吧?到时候可一定得请我们――”
“砰!”
一只玻璃酒杯飞出矮台,在酒吧空旷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众人寂声。
视线交集,他们惊魂甫定地转向始作俑者。
主位沙发上,唐亦冷冰冰着一张美人脸,下颌绷得凌厉,像能割伤人似的。颧骨咬得微微颤动了下,他才哑着声抬眸。
“抱歉,手滑了。”
众人:“……”就这能给人开瓢的力道,鬼信是手滑吗?
第39章 你的人参果老婆
酒吧这场续摊收尾得仓促。
任谁都看得出,唐亦从某个节点的爆发之后就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倒是没发作,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说话也怪吓人的。
没人敢触疯子的霉头,不过总有忍不住的,就会偷偷去打量唐亦身旁那个安安静静的美人――
毕竟疯子爆发的那个节点太过耐人寻味,再结合前面的“游戏惩罚”,他们隐约能猜到那个有点惊悚的结论。
人人心里揣着炸得噼里啪啦的烟花,哪还有心思喝酒作乐。见场子逐渐冷下来,汤天庆主动发话,散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