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动身时,谢瑶芳也没有留恋,路上正常行进,到了客栈便又闭关。几日后,谢瑶芳忽然道:“你们先走吧。”
“你有何事?”苏斐然问。
“我要闭关。”谢瑶芳道:“时间不定。”
“这时候闭关?”姜羡奇怪:“你很着急?”
谢瑶芳答:“很着急。”
苏斐然道:“此地不宜闭关,若无人护法,你会很危险。”
谢瑶芳斜睨她,冷笑:“那你留下来陪我?”
她本是讽刺,谁知苏斐然当真应下:“好。”
谢瑶芳怔住:“那破邪剑怎么办?”
苏斐然看向姜羡:“大师兄实力最强,有他在,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
“你不走?”姜羡怔住,眼中似有万千情绪浮动,又尽数按捺,“那干脆让我哥一个人去好了。”
苏斐然皱眉:“你是剑门弟子,大师兄是我合欢宗弟子。”
姜羡的手指不自觉抓住苏斐然袖口:“那……我们再等两天。”
这段时间,奇怪的不只谢瑶芳,还有姜家兄弟。姜昭节素来克制,尚不明显,但姜羡却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一副怅惘模样。
苏斐然问他,得不到答案,索性不问,直接晾他几天。可每每见到姜羡那副“好想和你说话啊,可是你觉得我烦,我要忍住”的表情,苏斐然的手指都蠢蠢欲动。
剑门已经催促,时间不能再拖,姜羡明日便要离开。苏斐然心中一叹,起床穿衣,向外走去。
走到门前她才察觉,门外有人。是姜羡。
苏斐然开门让他进来,姜羡刚进来,便反手关门,靠在门上看她。
苏斐然莫名:“怎么了?”
姜羡摇头。
既然人来了,正好把话说开。苏斐然坐到桌旁:“我有话——”
姜羡:“我有话——”
两人同时住口。
苏斐然示意他坐下:“你说。”
姜羡没有坐下,他盯着苏斐然,目光有些躲闪,又终于停在她脸上,神色坚定。
手指慢慢抽开腰带,长袍瞬间滑落,露出他精劲白皙的胴体,肌肉线条在月色下流畅起伏,像微风吹拂水面泛起的流光。
“斐然,”他面色微赧,目光却大胆直白,“我们双修吧。”
第39章 中期 后会有期
炼气期修士处在筑基的关键期,体内阴阳平衡未成,通常不提倡双修,但凡筑基成功,体内阴阳自成平衡,房中术便是每个修士必学课程,其最基本的原理便是女子阴气与男子阳气形成循环,从而促进体内阴阳循环,助益修炼。
前世的苏斐然曾在合欢宗习得大量房中术,理论知识丰富,但像对其他道的领悟一般,她从未深思双修背后原理,直到今世方才理解,为何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从根本上便不成立。
男子的阳气易得且相对稳定,而女子阴气却取决于女子双修时的心境。倘若遭遇采阴补阳,或其他强行双修的情景,心底便有抵触,不成欢愉,又如何能产生足够阴气?倘若没有足够阴气,便不能达成阴阳平衡,不能形成循环,自然也谈不上修为增进。
因此,双修能否成功的要点,便在于女修是否能从中获得欢愉。为此,在男女分授的房中术课上,男修接受的技巧更多是如何使女修获得欢愉,而女修课上则格外强调,如何在抵触的心理下减少不自觉的阴气释放。倘若最初,苏斐然还奇怪,断代五子为何将房中术这等烂大街的能力定为通识课,且要求极高,那么课后,她便深刻了解到这背后意味:确立女修在房事上的主动地位,从而避免各种悲剧情况的发生。
意识到这点,苏斐然便想起前世那剑修。前世并无这样的教育,但那位剑修却似乎一直是这样做的。那时受到对自己的定位“工具”的影响,苏斐然对双修之事非常排斥,若非那剑修在这件事上表现出足够耐心,最终消解她的抵触,她恐怕终生无法体会其中滋味。这大概也是和剑修结为道侣后,她没有立刻厌倦的缘故了。
若是她没有无意间听到那句话,她怕是真的会死在他剑下。
“专心。”姜羡捧起她的脸,舔舔唇角:“你在想什么?”
苏斐然犹豫是否要说真话,姜羡已经开口:“算了,我不听。我假装你在想我好了。”
苏斐然直视他,低声:“我是在想你。”
姜羡立刻笑起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下:“我猜也是,毕竟我这么努力。”
“那,”苏斐然忽然翻身,将位置互换,微笑:“我也该努力了。”
姜羡表情一变,脸上控制不住地纠结起来,眉头蹙起,沙哑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泛舟海上,“其实你,你也不用太,太努力……”他忽然咬住嘴唇。
苏斐然低声,音调沉缓:“不要咬嘴唇。”
姜羡刚要摇头。
忽然,一声低吟。
“谁?”苏斐然顿时止住动作,向屋外看去。
神识探出,还未察觉什么,姜羡便将她的脸扳回,“别管他,管我好了……”
他?苏斐然来不及思索,便觉肩膀微痛。
姜羡一口咬上,露出的虎牙在她肩膀来回磨蹭,将咬却未入,齿缝间声音溢出:“我坚持不住……”
话音未落,他便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瘫落床上,背过身去,轻声沙哑:“我是不是很丢人?”
苏斐然沉默片刻:“还好。”
姜羡立刻又转过身来,恨恨道:“这时候你该说一点儿也不丢人!”
苏斐然从善如流:“一点儿也不丢人。”
姜羡“噗嗤”笑起来,撩开刘海儿看她,目光沾了水一样澄净,垂眸时又化出一声叹息:“你这样的话,怎么追到男人啊。”
苏斐然不服:“我追到了你。”
姜羡瞪了瞪眼:“你确定那是你追我?”
苏斐然也觉不对:“那你追我。”
姜羡挠了挠脸:“其实我也稀里糊涂的。那本《追女三十六计》上,写了怎么追高冷女修,怎么追温柔女修,怎么追冷酷女修,怎么追热情女修——唯独没说,怎么追苏斐然。”
“不过我运气好,追到你了。”他笑起来,有点小骄傲,眨眨眼:“当然,你运气更好。”
“不过……”十指交扣着举到眼前,他有些发怔:“我还希望你的运气更好些。”
“那很简单。”苏斐然遮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再来一次。”
姜羡当仁不让。
两个人浪了一夜,最初的那声低吟便被苏斐然抛到脑后,直到翻腾结束,即将睡去时,苏斐然才想到她忽略了什么。
姜羡和姜昭节的同心应似乎还在。那声低吟的确像姜昭节的声音,只是不知为何响在她门前——或许是他感知到他弟弟在做什么“好事”,打算跑来找她算账?
幸好他尚有节操,没有气到破门而入。
苏斐然已经可以预料,今晚过后,姜昭节对她的厌恶必然更上一层。
但是,管他的。
将姜昭节抛到脑后,苏斐然毫无心理负担地闭眼睡觉。
但旁边的姜羡却完全无法忽视姜昭节,他原本有些疲惫,直欲入睡,可同心应那边的兄长却辗转反侧,连累得他后半夜根本没睡着,迷迷糊糊中,一个想法几次冒出来:要不现在就去敲门,劝他赶紧冲凉睡觉……但很快,理智便压下这一想法。
他可不想挨揍。
最后,两人都睁眼到天亮。只有苏斐然神清气爽,见人便打招呼——见到姜昭节时也顺口道:“大师兄早。”
姜昭节眼底乌青,神色木然地从房中走出,见到苏斐然便欲收回脚步,下一刻又克制住这冲动,不咸不淡应了声:“早。”
接着,姜羡走出,同样眼底乌青,有气无力地打个呵欠,眼泪溢出来:“……早。”
两个人神游天外,苏斐然猜到什么,本不想触霉头,可他们今日启程,有件事想说还要尽早。她叫住姜昭节:“大师兄。”
姜昭节反应慢半拍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何事?”
苏斐然:果然,大师兄不想见我。
她说:“你和姜羡的同心应,是否还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姜昭节身形一滞,缓缓转身,盯紧了她。平日果断的声音,此时罕见地断续:“你……想解开?”
苏斐然坦诚:“如今的情况你也知晓,同心应多有不便。”
姜昭节追问:“你可是心有芥蒂?”
苏斐然其实不以为意。姜昭节感受的是姜羡的情绪,又不是她的。如果类比,大概姜昭节更惨些,就像住客栈时正要修炼,隔壁却突然传来男女叫、床声,对方情侣叫得任性,他听得火冒三丈还不能打断。
苏斐然非常能够理解修炼被打断的愤怒,因而格外理解姜昭节的心情,便将心比心道:“只怕为大师兄添麻烦。”
“尚可。便当做……”姜昭节收紧下颌,稍有犹疑,“锻炼意志。”
苏斐然立刻联想到在摄魂钟声中重铸道心的谢清池,推测姜昭节有同样想法,便不再多言。
两兄弟很快收拾妥当,准备离开。谢瑶芳尚未现身,只有苏斐然相送。姜羡依依不舍,动作拖了又拖,好不容易走出,又几次回头。最后一次回头时,苏斐然转身要回客栈。
“苏斐然!”姜羡大喊一声。
苏斐然停步回头,便看到姜羡快步跑来,在几步远处,用力一扑,将她抱个满怀。
埋首在她肩头,姜羡久久不语。
苏斐然皱眉:“你今天不对。”
“没什么。”姜羡的声音有些闷,“昨天刚刚献身,今天就分别。难过。”
苏斐然瞬间理解,拍拍他后背,“又不是一去不回。”
姜羡点头,松手时,那双红眼圈便现出来。他扯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郑重道:“后会有期。”
苏斐然答:“后会有期。”
姜羡终于离开。
苏斐然这才回房,途中被人拦住。那人是客栈人员,面色略有不满却强压下去,好声好气道:“您是这庭院的客人?”
苏斐然应声。因为谢瑶芳要闭关,为保证环境,她们住在一个庭院。
对方松了口气,客气道:“是这样,今早我来检查时,发现庭院中的植物全部落叶,根据痕迹判断,是利器所伤,既然您是住在这庭院的客人,想必是这些植物碍了您的眼?”
早上走得匆忙,苏斐然并未注意,听这一言,才留心观察,赫然发现庭院中所有绿植,一夜之间都变成光秃秃的枝干,树叶零落满地,风过时,碎屑纷纷扬扬。
苏斐然: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但罪魁祸首已走,只能她来赔偿。交上足够的灵石,苏斐然叹息一声,开始怀疑姜昭节口中“锻炼意志”的真实性。
谢瑶芳的闭关并没有很久,数日后房门打开,她从房间中走出,眉眼间是压不住的喜色,向苏斐然招呼:“早啊。”
苏斐然指天:“晚。”
谢瑶芳一噎,很快振作,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得意道:“什么发现?”
苏斐然瞥她一眼:“筑基中期。”
“没错!我终于筑基中期了!”谢瑶芳克制激动的心情,抱胸斜睨苏斐然:“我终于比你强——等等!”
谢瑶芳睁大眼睛,盯着苏斐然上下前后地看:“你——你怎么也到筑基中期了?”
第40章 玲珑 百年一盛放
苏斐然晋升筑基中期,是和姜羡双修后的事情。双修能够促进阴阳沟通,有助修炼,何况两人都是第一次,效果非常显著,苏斐然原本便摸到筑基中期的门槛,就此一举突破,事后不自觉便产生某种想法。
按男女产生阴阳之气的体质差异,男子产生的阳气相对固定,为达到平衡,便只能吸收相对固定的阴气。但女子只要足够欢愉,便能产生充足阴气,甚至能够媲美男子元阳。按这一思路,女子岂不是可以通过睡遍处男的方式来提升功力。
苏斐然:想想就有点激动呢。
谢瑶芳同样激动。她这段时间不眠不休,一心闭关,只因为和谢清池谈话后,她感到瓶颈松动,以为这次晋升后便能压苏斐然一头,谁知出关后一看,好家伙,苏斐然又压她一头。
她鼻子都要气歪了。得意之色顿失,白苏斐然一眼:“行吧行吧,赶紧上路。”
两人收拾行李,向剑门出发。路上谢瑶芳还在生气,看苏斐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苏斐然没把她的小脾气放在心上放在心上,但也没有主动搭话,几日下来,一句交流也无。谢瑶芳闷不住,倒打一耙:“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苏斐然头也不抬:“懒。”
谢瑶芳又凑近些:“这都走了多久了,一个声儿都没有,你不嫌无聊啊?”
苏斐然:无聊的是你,我有白牙。
自从何多多控诉她虐待灵兽,她没事的时候也放白牙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在魔宫时它陷入昏睡,醒来后身体就大了一号,钻不了苏斐然的袖口,只能跟在屁股后面,迈着四条短腿小跑。赶路期间,苏斐然偶尔和它交谈,并不寂寞。
说来也怪,她和白牙并无契约,却能交流,且白牙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为她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唯一的不驯便是总想咬她。
苏斐然一边顺毛,一边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血肉对白牙格外具有吸引力。未想出个所以然,谢瑶芳忽然打断:“你怎么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