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朵桃花,是被同窗邀请去花楼喝酒时只见过一面的当红花魁。
第八朵桃花……
第九朵……
之后原主已经习惯性远离任何女性,无论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他连仆人都不敢买年轻点的小伙,只买老人,还得是男子。
然而,许多人他都能回避拒绝,直到殿试过后,钦点名次再授官,皇帝笑呵呵地询问他可有娶妻。
原主麻了。
其他人他可以拒绝,可皇帝赐婚他能拒绝吗?尤其是在他毫无正当拒绝的理由的情况下。
原主无奈谢恩,心中却对那位被赐婚给他的公主充满了排斥反感。
第50章
圣上赐婚, 公主下嫁,原主不可拒绝,然而不巧的是, 原主的母亲在原主大婚前油尽灯枯去世。
原主母亲生前为了供养家中前后两个人读书科举,辛苦劳作,绣花将眼睛都绣成了半瞎,身体更是千疮百孔,陈年积疴。
如今眼见着儿子功成名就, 前途无量,也达成了他父亲生前的愿望, 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 原主母亲心满意足,含笑九泉。
她是含笑九泉了,可还活着的人却没办法含笑。
皇帝本是被女儿哀求, 又见这新科状元才高八斗, 才下旨赐婚,谁知这婚事还没办, 未来女婿便要守孝三年。
未来女婿这官也要三年后才能做, 婚也得三年后才能成。
可他女儿今年已经二九年华,待到三年后,便是二十有余, 成了老姑娘。
皇帝顿时不太乐意, 想收回圣旨,取消这门婚事。
可公主怎么也不肯, 一哭二闹三上吊, 非要嫁给原主。
原主原本觉得无所谓,娶谁不是娶, 可见公主这模样,心中便怕了。
公主这疯狂程度,与他从前见过的一些追求他的女子不相上下啊!
他这一生至今短短二十载,便遇见了十数位女子的追求,其中因爱生恨的比比皆是。
有人在外散播他负心花心始乱终弃的谣言,有人对他的科举下手,想要让他考不成试,有人在他饭食里下毒,有人安排人当众矛盾,假装误伤他的手,尤其是写字的右手,有人给他下那种不可说的药物,有人……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以至于后来原主彻底畏惧娶妻成亲,这也是原主愿意娶公主的原因之一。
公主成婚必然有公主府,自己没必要天天和公主见面。
可现在看来,公主和他从前见过的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同样的企图追求他,同样的紧追不舍,要是自己再拒绝,那对方怕是会和之前那些被他无情拒绝的人一样,对他展开报复。
可,那又如何?
原主本就不喜欢这以权压人的皇家,如今更不喜欢这般模样的公主,但他自觉是男子,于是他借着要守孝这件事,主动表示与公主八字不合,愿意主动退婚。
皇帝一听,顿时觉得原主有自知之明,于是愉快恩准,收回了赐婚圣旨。
可事情传入公主耳中,宛如晴天霹雳。
公主发现原来只有她一人苦苦坚持,而她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却轻而易举放弃了她苦苦追求也得不到的东西。
公主怒了,她在后面辛苦求皇帝不要收回赐婚,可谁知她维护的人却兴高采烈地将这门婚事摆脱掉。
公主怒气冲冲找上原主,指着他问他是不是不想娶她?
原主言辞委婉,但意思却十分明显,那就是不想娶,当然,他说的是公主金枝玉叶,自己配不上,成年人的委婉谢绝。
不得不委婉,否则会有人找他算账。
公主却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当即指着原主的鼻子骂道:“本公主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非但不欢天喜地,竟然还敢拒绝?!好……很好!褚绥,你就活该孤苦一生,孤独终老!”
“本公主倒要看看,有我在,你究竟能过得有多好!”
此后,公主处处和他作对,明里暗里使绊子,一副非要把原主打落深渊,爬不起来的模样。
刚开始原主还默默忍受,就当是自己主动退婚应得的报复,可后来对方手段越来越激烈,俨然已经从事业上的打压变成了生命上的威胁。
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女人一样,一副深恨原主的样子。
原主感觉很莫名其妙,公主金枝玉叶,并不愁嫁,且他给的理由也十分正当,根本不会对公主造成什么影响,那为什么她们会这样恨他呢?
明明她们并没有多大损失不是吗?
可无论原主怎么退让,公主都不肯放过他,无奈之下,原主只好开始反击。
刚开始是没什么效果的,毕竟公主是公主,他一个翰林院的微末小官,又能对堂堂公主做什么呢?
答案是,什么也做不了。
原主反抗无能,不肯放弃,只能另辟蹊径,转头掺和进夺嫡之争中。
当今皇帝已老,太子却未立,许多人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原主想借皇子之势保护自己,同时也想借此机会让公主投鼠忌器。
然而他到底人微言轻,哪怕投靠了皇子,地位也并不高,他只能继续往上爬,让自己变得有价值,不知不觉,便真的坐上了高官之位。
而他当初投靠的皇子已经坐上了太子之位,老皇帝死后,太子登基,在短暂的提拔功臣之后,开始打压势大的功臣,反倒是原主这个没有背景没有势力,只能依附于他的孤臣受到了重用,原主被提拔至正二品。
然而这位新帝命不好,当上皇帝没几年,就被他那些不甘心的兄弟们用手段害死,虽然罪魁祸首已经被找到且诛杀,可皇帝却已救不回来。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拥立皇帝的儿子上位,然而皇帝膝下仅有一子,年仅五岁。
朝堂主幼臣强,众人都在争权夺利,想趁着新帝年幼时将权柄掌握在手里,原主看不惯,却被迫卷入其中,为了不成为他人手中的亡魂,原主只能争夺。
这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争成了朝堂上最大的权臣。
无人能出其右。
等他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从前交好的人要么远离要么对立,而本该高高在上的皇帝以及垂帘听政的太后,对着他也是谄媚讨好,恭顺无比。
原主还被小皇帝喊为亚父。
明面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万人之上。 而当初还针对他的公主早就躲在自己的公主府,根本不敢找他麻烦,可笑的事,原主竟然很多年后才发现这一点。
他本来只是想保住自己,想要借权势做保护.伞,可事到如今,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早就成了权力的傀儡。
他早就被权势推着走。
从前安居一隅的梦想早就面目全非。
他早已身不由己。
可既然已经做到这份儿上,原主也不能轻易放弃,毕竟,若是他没了这迫人的权势,还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
在世人眼中,他早就成了被权欲迷了心智的野心家,放过他,如同放虎归山。
原主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努力教导小皇帝,努力做好手下的任务,处理好朝政。
他用仅有的一点自由和真心,努力让自己做一个虽然势大,却也能干,且忠心的权臣。
可既然已经是权臣,哪怕他再怎么做,别人对他也是忌惮多于放心。
小皇帝没长歪,他只是不信任原主,从很小就开始谋划从他手中夺权。
原主不是不想放,而是不敢放。
因为他发现,整个朝堂能够安稳,竟然是因为有他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大权臣。
于是所有人同仇敌忾,一致面对他。
若是他退场下台,朝堂上的团结一致顿时便会分崩离析,而年幼的小皇帝即将面对的便是一个混乱的朝堂,
届时,便不是原主一个人架空他,而是所有人一起架空他。
原主觉得很烦,又觉得自己很冤,明明是个谁都不待见的权臣,却将忠臣的职业一起做了,还没人知道,没人理解。
可谁让这路是自己选的呢,哪怕前面死路一条,原主也没有后悔的权利,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男主入了朝堂,他是气运之子,当他站在皇帝那边时,皇帝便会成功。
原主辛辛苦苦维持了许多年的朝堂平稳轻而易举被打破,他的权力被一点点夺走,皇帝的话语权一天天增加。
这时候,原主突然明白,他的任务结束了,他该退场了。
果不其然,之后不久,他便被罢官,落魄离京,晚景凄凉。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原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下场,过完这样一点也不合他心意的一生。
明明他最初的愿望是完成父亲的愿望高中,有一定的实力保护自己和家人后,便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或偏安一隅,或游历天下。
这与做权臣这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一生截然不同。
临死前,原主几乎不敢置信,自己浪费了一辈子,勉强了一辈子,辜负了自己一辈子,死前一无所有,不,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直到死后,本该投胎的他迟迟不去,机缘巧合之下,他才终于知道真相。
原来,这本该不是他的命运。
原来,他本该可以如他心中所想那般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他本该在高中后选择外放,做个小县令,娶一房娇妻,吟诗作对,生儿育女,一辈子安安稳稳,无波无澜。
有人篡改了他的命运。
不,是有很多人,导致他的命运被迫改变。
这个世界是个被穿成筛子的世界,那些他曾经遇到的追求者,全都是从后世来的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想做的事,便是拯救他。
拯救他,改变这个时代风华绝代的大才子凄苦的命运。
原主差点被气活了。
第51章
褚绥, 字幼安,大渊著名诗人、文学家、书法家。显扬二十三年进士及第,古代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六元及第的进士。
后因朝堂倾轧, 被迁至临阳县任临阳县令,郁郁不得志,只得寄情于山水书画,至死未回京。
这是后世记载,在后世史料中, 褚绥是个辛辛苦苦考上状元,却因为无权无势, 被朝堂众多官员欺压, 后被迫下放到地方,即便做出功绩云云,也不得升迁, 一辈子在地方上做了个小县令。
褚绥一生所作诗词两百二十三首, 所写文章七十八篇,其中有十几首诗词和好多篇文章都被收录进了教材里。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有, 可谓是陪着孩子长大的一位历史人物。
后世人对于这位历史人物的才学十分肯定, 因而对他的遭遇便异常同情,只要读过书的,便无人不知褚绥是个被欺压被排挤后郁郁不得志的人。
他的诗词往往都写景写人, 虽表面言辞豁达, 却实际暗含嘲讽,讽刺当时被权势欺压的时代。
后世留有褚绥的画像, 年轻的他赫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容色无双,风华绝代。
这是后世人所知道的褚绥。
因而, 当穿越到了褚绥的时代,几乎所有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找到褚绥,要帮助他,要拯救他。
这位不被历史疼爱的诗人,将由她(们)来守护!
于是,就这样,有了哪些奇奇怪怪的追求者。
可惜她们万万没想到,历史与现实存在巨大的差别。
留在她们心目中的褚绥是个需要她们帮忙拯救的才子,他怀才不遇,他郁郁不得志。
然而真正认识褚绥的人才会知道他本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随性自在,洒脱恣意,虽追逐科举名利,却不被名利所吸引。
那些想要施恩的都被拒绝了,想要以身相许的都被摆脱了,想要对人为所欲为的都被远离了。
众人各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忽然发现,原来褚绥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也是这时,这些人才意识到,什么可怜被欺压的才子诗人,这人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