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耍威风没耍成,却被人将了一军。居然敢说他们是小虾米!
就连本地的官员,也绝对不敢这样说他们。
其中一个人,正准备怼许疏桐,就看到许疏桐用力地把喝完水的玻璃杯,放回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据我所知,现在可有不少记者在附近,要不要我把记者叫来,让你们接受采访?”许疏桐说这话的同时,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现在是媒体当道的时代。
再过十几年,街边都买不到报纸了。
果然,这话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那俩人,脸憋成茄子色,也不敢再对许疏桐说难听。
另外一个人说:“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们当然也要给你一个机会。走吧,去我们住的酒店!”
许疏桐说:“那就请你们先回去,跟你们的人说一声,见面的地方,只能像现在这样,在户外。”
对面的人勾起讽刺的笑容,“你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们做这做那?”
许疏桐微微一笑:“好吧!那我就不做任何要求了,再见!”
站起来之后,许疏桐又说了一句:“建议你们也早点回去,别错过某个节目的爆料。”
这两天,钱总在另外一家医院慢慢康复,许疏桐每天都会过去陪他几个小时,顺便了解一下钱家的情况。
让许疏桐意外的是,她本来是拐弯抹角地打听,钱总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百多年前,钱家族人迁居到国外,确实吃了很多苦头。那个年代,也确实只有整个家族联合起来,才能渡过难关,让周围其他族群不敢招惹。
但是时代不同,多年前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钱族长却坚定地执行他祖父的那一套,真的是为了家族繁衍生息,越来越强?
当然不是!
钱族长那一脉,有出息的没几个。倒是所谓的旁枝,有些混出名堂来。
这其中就包括钱总的祖父和父亲。
当年看到钱总的祖父有发家的迹象,钱族长就很担心自己家的地位受到威胁,更加担心,以前被他们当成苦力的人骑到自己头上。
于是,他们给已经结婚的钱安祖父,找了个“温柔体贴”的房里人。
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所以,钱族人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人去深究。
钱安的父亲还没出生,所谓的庶长子就先生出来。
家和万事兴,这种情况下,钱安家里注定和不了,钱安祖父的才华,也因为他管不住下面,让公司错过了最好的发展阶段。
幸好晚年的时候,钱安祖父没有再糊涂,把公司全权交给资质最好的钱安父亲来负责。
短短几年的时间,钱安的父亲充分地抓住战后休养生息的机会,把钱氏集团经营成知名的企业。
钱安的父亲是个厚道人,把每年公司年利润的20%用来资助族人。
然而,钱族长却特别不要脸地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说是他苦心劝说,钱安的父亲才愿意这样做。
钱安的父亲之所以没有反驳,是因为当年,他母亲因受不了混乱的家庭关系,抑郁自杀。
自杀之后,还被人泼脏水。
钱家族人,有一部分人提出,绝对不允许他母亲安葬在家族墓地。
这时候,钱族长站出来,一锤定音,让他母亲安葬在家族墓地。
钱安给自己的父亲用了这样的一个词——迂腐。
许疏桐在心里暗暗吐槽:我觉得您的祖父是迂腐Plus,而你是迂腐mini。
如果钱总足够理智的话,就不可能一直任由钱家族人吸他的血。
而且还是给他戴了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还让他哑口无言。
其实也很正常,在那种氛围中长大,没准从小就被P U A,哪里会意识到自己有些行为已经固化了呢?
那两个钱家人,刚刚回到酒店,就看到国际台的相关报道。
报导的内容,依然是钱家的丑闻。
这一次是钱族长家的丑闻。
原来,钱族长的儿子,和一个负责家族基金的会计打得火热,会计的年龄,已经可以当钱族长的孙女。
为了儿子的形象,也为了用钱更加方便,钱族长牵线搭桥,把这个女孩介绍给家族里某个父亲早逝,孤儿寡母靠族人才能体面地活下来的人。
两人结婚没多久,就有了孩子。至于孩子是谁的,自行脑补。
看到新闻,其他族人都免不了面色诡异,特别是妻子是族长介绍的人,都觉得自己头顶一片绿油油。
钱族长气得跳脚,指责某个律师说:“你去给这个媒体发律师函!我要告他们诽谤!污蔑!纯粹是诬蔑!”
昨天晚上值班的祁正,这会儿也在家里休息,他跟许疏桐一起看新闻,然后听许疏桐吐槽钱叔叔也是个被家族洗脑的迂腐之人。
“桐桐,要是钱叔叔真的这么迂腐、愚孝,那媒体报导的这些事,怎么会有这么确切的证据?”祁正说道。
许疏桐瞬间被点醒,她拍了一下脑门,“对哦!难道钱叔叔早就留了一手?”
祁正说:“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事业经营的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事情没有后手。钱总之前之所以隐忍不发,应该是觉得,没有到最佳时间。”
许疏桐想起祁正以前的遭遇,他可不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周春月是什么货色,并没有撕开对方的真面目。因为祁正心里很清楚,就算祁景之为了儿子,良心发现,和周春月离婚,也一定还会再结婚。
再婚对象,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又有什么坏心眼?祁正本身就没有奢求祁景之的父爱,也就懒得撕开周春月的真面目,省得再来一个他不熟悉的人。
祁正有很多事情要做,完全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所以把祁景之和周春月母女俩都当成空气。
那么,钱叔叔是不是也这样?
病房里的钱总,和老董侃侃而谈。
“我家桐桐很能干对不对?为了给我出气,直接用上了国际媒体。”
“哎呀!我都多久没感受过,被人护着啦。这种感觉可真是太奇妙了!”
“老董啊!你家小董,太矜持了。你肯定是体会不到这是什么感觉。”
“……”
老董觉得钱总差不多得瑟完了,他才问:“钱总,当然老爷子临终之前,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会被族长用来大作文章。”
钱总冷笑说:“这些年,他用来大作文章的次数还少吗?现在已经是撕破脸皮了,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多年。我奶奶和父母,泉下有知之一定会很高兴!更让他们高兴的是,我钱安,也是有孩子的人了!”
老董若有所思。
钱总继续眉飞色舞地问:“对了,老董,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桐桐生的孩子。祁屿那孩子,真的太聪明了!”
老董说:“哪里来得及见呀。”
钱总说:“那你可得准备好见面礼啦!不过你准备什么见面礼,肯定都不会出彩!毕竟,市面上能够买得到的玩具,我都已经给小屿送过了。”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老董由衷地感慨说:“钱总,您好多年都没有这么狭促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您结婚之后,就没有过这样的状态。”
这之后,老董还真的认认真真地去准备给祁屿的见面礼。
送什么玩具呀!直接送金子好了!
老董去金店,根据祁屿的属相,定制了一个金生肖动物。实打实的分量,以至于销售员看老董的眼神,俨然是看财神爷。
东西拿到手之后,不到两天,老董就有机会把见面礼送出。祁屿小朋友先看了看妈妈,得到妈妈的允许,才收下礼物。
祁屿捧着沉甸甸的金子,由衷地跟董爷爷说谢谢,同时也在心里默默感慨:同样不是亲生的,董爷爷就特别大气。
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以后长大了,也要好好孝顺董爷爷才行。
原本,许疏桐想亲自见一见传说中的族长,可惜后来,钱总没给她机会。他直接接受了某个媒体的电话采访,又透露了一些重磅消息。
包括族长在内的钱家人,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赶回国内,处理问题。
刚下飞机,他们就被税务部门和司法部请去配合调查,这些情况许疏桐都是在新闻里看到的。
一个月后,钱总出院,在老董的推波助澜下,许疏桐只能把钱总接回自己家。
老董自认为在华处理的事情,已经算是功德圆满,私下里跟许疏桐叮嘱一番,让她帮忙照顾好钱总,他回国处理钱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许疏桐心里缓缓地打了一个问号——钱叔叔住进来,以后会不会不走了?
回家后,看到祁屿为了欢迎钱爷爷出院,买了好些气球和彩带,把家里布置出欢喜的气氛,许疏桐心里那些杂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怎么说,祁屿很喜欢和钱爷爷在一起,明明有几十岁的差距,但是他们俩却能聊得来。祁屿无论说什么话题,钱爷爷都能接得上。
如此和谐的关系,让祁正都生出了危机感。
在钱爷爷住进来之前,祁正始终觉得,自己在儿子心目中,肯定是男性长辈排名第一名。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祁正吃醋的那股味儿,已经连祁屿都能感觉出来。
祁屿悄悄地跟钱爷爷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因为我是男孩子,没能满足爸爸生女儿的愿望,小时候,爸爸可嫌弃我了!还趁妈妈不在家,偷偷给我穿裙子。不仅如此,还带着穿裙子的我上街。好多人看到我,都跟爸爸说:你女儿长得可真好看!听到这话,我爸笑得真诚又开心!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钱爷爷笑眯眯地问:“那你想不想有个妹妹呀?”
祁屿说:“又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现在只能生一个,要不然我爸爸也不会总是一副我占了他女儿名额的样子。”
晚上的时候,祁正郁闷地跟许疏桐吐槽。
“活该!祁屿小的时候,我提醒过你多少遍,别觉得他年龄小,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孩子比大人还敏感,我敢肯定,祁屿记得你小时候让他穿裙子的事情。”
祁正还没想好怎么修复父子关系的时候,祁景之千里迢迢从京城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祁景之明显感觉到,祁屿在电话里,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敷衍。
祁景之心里慌得不行,趁着10月假期,直接从京城飞过来。带着不少礼物,想来个意外惊喜。
事实却变成,惊吓。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祁景之就听到里边传来祁屿开怀大笑说:“我就说吧!我光头肯定好看!爷爷,一会我们照张相吧!留着以后做纪念!”
祁景之嘴角裂开:难道这就是祖孙俩,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这还没进家门,祁屿就知道我来了。
美滋滋的祁景之,加快脚步,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另外一个应该和他是同龄人的声音,他说:“好啊!一会把相机拿下来,咱们照张相。”
祁屿叫谁爷爷呢?
该不会是许建国吧?不会呀,许建国不是进监狱了吗?
祁景之一个箭步冲到门口,透过铁门的栅栏,看到一老一小,两个光头,坐在院子的藤椅上。
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最后还是正在浇花的桂姐先发现一脸失魂落魄的祁景之,“祁先生,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孙子都被人抢走了!
祁景之一进门,就质问祁屿对面的人:“你是谁?你为什么给祁屿剃光头!”
祁屿微微撇嘴:哎!不是亲生的爷爷,还挺爱吃醋的!比爸爸还严重!
“是我自己要剃的!我早就想剃了!”祁屿解释说。
自从钱爷爷出院,祁屿觉得爷爷一个人光头,心里应该很不好受。于是就想自己也剃光头来陪爷爷,可惜妈妈说,他长头发比较好看。
昨天,妈妈突然临时决定去海城,据说要一段时间才回来,祁屿就趁此机会,剃光头。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头发应该已经差不多长出来。
只是没想到,家里突然来客人。
没错,在祁屿心中,这位京城来的爷爷,就是客人。
哎,本来以为妈妈出门,爸爸出差,他和爷爷两个人会相处得非常愉快,没想到,来了一盏电灯泡!
好不容易把京城的爷爷安抚好,祁屿偷偷跑到书房,给现在正住在阿泽家里的妈妈打电话,把前因后果告诉妈妈之后,很苦恼地问:“妈妈,你说我应该用什么方式,请京城爷爷离开,不要打扰我和爷爷的美好时光呢?”
跟着上楼的祁景之,站在书房门口,听到孙子说的这番话,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许疏桐说:“祁屿,你长大了!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够处理好的!”
挂断电话,许疏桐揉了揉眉心,面露疲惫之色。
耿小磊给许疏桐倒了杯水:“瞧你,我这个当事人还没怎么地,你就愁成这样了!”
许疏桐喝了一口水,正色问道:“小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耿小磊认真地思索了几秒钟,然后说:“离婚!”
许疏桐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耿小磊继续说:“离婚后,阿泽我带走!我相信,我能把孩子养好。许老师,你该不会为了你和袁刚多年的交情,让我原谅他,继续跟他一起生活吧?”
许疏桐靠在沙发上,看着耿小磊,“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耿小磊摇头说:“理智告诉我,你比我眼里更加容不下沙子。但是,还是有些担心。既然你这么问,肯定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对不对?”
许疏桐说:“如果袁刚真的背叛了你,当年我怎么让袁刚拥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现在我就能让他一无所有!你应该也能感觉到,这些年,我对袁刚是无条件的信任。所有事情,只要交给他,我就没有再过问。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让他做出承诺,保证忠诚于婚姻。”
结合自己的家庭以及亲身经历过的事情,许疏桐心里很清楚,这世上,很难有一辈子不会变质的爱情。
拥有了,确实是幸运儿。
若是变心,也很正常。但是,不爱了,就挺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不要欺骗另外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