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鸳鸯——咬春饼
时间:2021-06-22 09:57:26

  晚八点,魏驭城从工作室出来,开车回了趟魏宅。
  魏濮存和娄听白正在偏厅煮茶,阿姨给他拿拖鞋,魏驭城拦了把,“您腰才好,我自己来。”
  入了夜,院里风过草木动,时不时地送来阵阵栀子花香,闻得人身心舒悦。娄听白换了身家居服,柔糯的针织披巾围在肩上,转身时滑落一角,“回了啊。”
  魏驭城走来,帮母亲把那一角重新提拎好,应了声,“嗯。”
  “吃饭了吗?”魏濮存问。
  “吃了。”魏驭城答。
  娄听白往右边挪了挪,给儿子让出一处座,“疏月现在住哪?”
  “她朋友的工作室,带着林余星。”魏驭城接过阿姨端来的茶水,就着润了润口,没有太多开场白,单刀直入地要答案:“爸妈,对她印象如何?”
  娄听白微微皱眉,“吓我一跳,幸亏没外人,还以为我和你爸怎么你了。”
  魏驭城松了目光,放低姿态,“我的错。”
  魏濮存:“余星那孩子,乖巧,有礼貌,是她这个姐姐教得好。”
  魏驭城一下明白父亲要问什么。
  果然——“她家里头的关系,理清楚了吗?”
  其实魏濮存和娄听白在林疏月来之前就了解个大概,倒不是他们有心查,而是魏驭城一早就打了预防针。
  定的周六见面,周四他特意回来了趟。
  魏驭城想要的人,想达成的事,那便能谋划得滴水不漏,万无一失。不用父母主动,彻底平息了两老的好奇心。林疏月的年龄,学历,个人情况,交待得明明白白。听到这,娄听白连连点头,是满意的。
  魏驭城话锋一转,“但我也跟您和爸透个底,疏月哪里都好,唯独家庭关系。”
  魏濮存:“父母离异,还是单亲家庭?”
  娄听白:“多大点事。”
  “都不是。”魏驭城说:“她父亲早年病逝,母亲从怀她起,就一直抱着敌对的态度。她与她母亲的关系一般,林余星与她是同母异父,并且,抚养权一直在女方手里。”
  娄听白糊涂了,“有点绕。”
  “小星一直没上户口,先天性心脏病,这些年也一直是疏月在照顾。她大学毕业后,被一个精神病举报,原因种种,吊销过从业执照,也因为她母亲的关系,这两年一直搬家、换地方。她未必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过去,但我认为,这跟她本身没任何关系,这是别人不好,她一直是个好姑娘。”
  很长一段时间静默。
  烟炭炉子上的花茶煮透了,正咕噜噜地冒着泡。
  娄听白与魏濮存对望一眼,谁都欲言又止。
  魏驭城的脸色就这么一点点沉下来,眉目间的那点平和之气,也一分分褪尽。老少三人,呈三角之势,于沉默之中,各怀心思,各个凸出了棱角。
  魏驭城当场就撂了话,“有想法,我理解。周六我一定会带她来。”
  魏濮存皱了皱眉,威严气势仍能镇场,“我和你母亲还没说话,你这不明不白的威胁,说给谁听?”
  魏驭城没吭声,叠着腿,坐得身板笔直,哪有半点受教的谦虚姿态。
  娄听白拢了拢披肩,抿了一口茶缓过劲,“你刚才说什么,她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过去?”
  魏驭城抬眼望向母亲,“嗯”了声。
  娄听白气质雍容,情绪始终平静,“既然认定了,那你就给她一个好点的未来吧。”
  一锤定音。
  茶水飘出淡淡的清香,与这满屋子的透亮光景相得益彰。阳光悄然挪了位,一束正巧罩在娄听白裙摆上,像闪耀的波光。
  魏驭城先是低了低头,然后摆正腿,坐起了些,手肘搭着膝盖,脸上笑意淡淡,“谢了,妈。”
  魏濮存冷不丁地呵了呵,“为这点小事,起了跟我们翻脸的心思。”
  魏驭城低着态度,忙不迭地给父亲斟茶,“哪敢。”
  娄听白更迫切直接,“今儿才周四,周六去了,哎,你有照片吗?先看看?”
  答案竟是没有。
  魏董还没习惯情侣间的这些小亲密。
  时间轴拉回现在。
  魏濮存关心这个问题,也是情理之中。父子俩都习惯用理性来解决实际问题,“倘若你们要谈婚论嫁,总会牵扯双方父母。她父亲病逝,很遗憾。但母亲既然在,也没有忽略的道理。你娶妻,礼数总得周全,这既是对疏月负责,也不至于日后落人话柄。”
  娄听白连忙补充:“也不用操之过急,你自己掂量分寸,找个机会,问问疏月的意见。”
  —
  魏驭城倒不是真正听进去了老魏表述的这个理由,而是被“谈婚论嫁”四个字撩着了。心思一动,一发不可收拾。
  林疏月这几天忙,和夏初一起对接裴彦培训公司的项目,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好不容易见着了,又是一夜天雷勾地火。这一晚魏驭城斗胆,玩笑着试探了句:“别戴了嗯?”
  林疏月即刻明白过来,腿一收,闭得紧紧的,撑起身子问:“你想干吗?你是不是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你别跟我说怀了就结婚这种话,听起来就像一个渣男!”
  魏驭城低估了女人的代入感。
  林疏月俨然已经陷入了这种情境里,“我要气死了,都什么年代还讲究母凭子贵?对了,万一生的不是儿子是女儿呢?然后你又要说,别戴了,生个弟弟吧?”——拳头已经硬了。
  魏驭城张嘴欲辨,听到这,心里一团乱,竟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林疏月皱了皱眉,冷淡淡地瞥他一眼,“你看起来好像很上火,为什么上火?”
  魏驭城喉结滚了滚,目光深沉凝重地望着她。
  几秒后,林疏月一把抱住他,仰着头,艳丽的五官风情诱人,“是因为我太辣了吗?”
  魏驭城心悬空,再落地。
  反应过来,泄恨似的掐了掐她的侧腰,头埋在她颈间,低声沉沉:“……玩我,嗯?”
  林疏月直呼冤枉,信誓旦旦表衷心:“不敢不敢,我对魏董初心如旧,始终如一,有且只有你一个。”
  话刚落音,搁在枕头旁的手机忽然“叮咚”提示新短信。屏幕朝上,内容已经浮显——
  裴总:林老师,明晚可以约你吃火锅吗[微笑][玫瑰]
  气氛一瞬凝固。
  林疏月的下巴被魏驭城轻轻捏住,带着她转过脸,然后语气平静说:“都吃火锅了,林老师能不辣吗?”
  “……”
 
 
第62章 鸳鸯
  “爱也别做了, 我们先谈谈心。”
  魏驭城从她身上起开,坐在床沿,慢条斯理地穿衣服。先伸进一只衣袖, 背部肌肉线条一下子拉了出来, 没给林疏月多看, 小气吧啦地又把另一只手穿上。
  说不做就不做, 这自制力真绝。
  林疏月纳闷, 形势怎么忽然急转直下了。
  但把柄被当场拿捏住,白底黑字的,当然,林疏月也没想狡辩,于是一五一十地告知:“这是夏初的一个合作客户, 开英语培训机构的, 规模不小,内容我看过, 构想很有远见。大部分时候, 都是夏夏和他对接, 但最近夏夏忙期刊论文的事儿,她想评级工作室,所以事情特别多。裴彦那边的对接事宜,就都由我去做了。”
  魏驭城不喜欢听的她对别的男人的夸赞, 言简意赅道:“你只需说重点,他追求你。”
  林疏月无言, 默认。
  魏驭城眯缝着眼廓,“工作室的月季, 风铃上的食人花。”
  林疏月忍俊不禁, 双手投降, “我的错。”顿了下,她小声嘀咕,“我也还算漂亮吧,有人追求很正常呀。要真没人追,魏董岂不是很没面子?”
  魏驭城听出来了,又在下套了。
  见他脸色凝滞,林疏月勾了勾他手臂,“我跟他说了,我有男朋友了。花也没收,工作室那一束是我不知情,夏夏接的。”
  魏驭城喉结轻滚,情绪不明地“嗯”了声。
  但林疏月也诚实,“但一码归一码,话我说清了,他不放弃是他的事。而且和夏夏这边还有合作,总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第一稿已经出了,等他们那边意见反馈,项目差不多也到了尾声。”
  魏驭城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
  林疏月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中毒了?”
  魏驭城转过脸,平静问:“就是上次在机场,和你坐一辆车的人。”
  “对,就是他。”说完,林疏月蓦地一怔,激动了,“我就说!我的直觉不会错!”
  那天她总觉得有车在后面,本来想看车牌的,被司机催才匆匆上了车。
  “黑色保时捷,对不对?”
  “嗯。”
  林疏月立刻直起身,从后头一个熊抱,把魏驭城搂得结结实实。她贴着脸,笑意从眼角漫进心里,“你怎么这么骚啊魏魏。就一骚包。”
  都这样撒娇了,她想着是座冰山都该融化了吧。
  但魏驭城还真就不为所动,特守男德的将林疏月拨开,声音沉稳:“别乱摸,家里有人了。”
  林疏月:“……”
  箭在弦上了,都吧嗒收了回去。
  这一晚,他真没做。
  —
  把这事跟夏初一说,夏初立刻摆正态度:“你可别抛弃姐妹啊,你又没对不起他,被人追求怎么了,让他有点危机感也好,我就看不惯男人张狂的样子。惯的。”
  林疏月往床上一倒,神色无奈,“他不吵架的,一句重话都没说。”
  “哈?”
  “他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吗干吗,有时候递个眼神过来,又特委屈可怜,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抱紧怀里唱摇篮曲。”林疏月感慨,“夏夏,我真不骗你,我都觉得自己像渣女了。”
  夏初:“Stop!他太有心机了!绝对是故意的!”
  林疏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道理。”
  “我也不指望你了,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颜狗。魏驭城全身上下都踩在你的审美上。就一点,裴彦那边先这样,别给我搞砸,尾款一到,你爱咋地咋地。”夏初俯身捏了捏她耳朵,“听见没!”
  林疏月乖乖点头,“知道了,女王。”
  其实就算夏初不说,林疏月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她已经跟裴彦明说,自己有男朋友,问心无愧。再者,为了男人意气用事,跟合作方翻脸,这事儿她也干不出来。
  好在,裴彦这几天也没再找她。
  该是知难而退了。
  盛夏入伏,气温更毒辣,明珠大道两旁的树木都被晒蔫儿了叶,乍一看,个头变矮一大截。马路上散着热浪,车速一快,跟蜃楼幻景似的,车辆像是漂浮地面。
  钟衍一路开过来,车里有空调还不觉得,一下车走这么二三十米远,热得想骂街。林余星在一楼待着,钟衍进屋的时候,他正发呆。
  “在这演石头呢,一动不动的。”钟衍出声太突然,吓了林余星一跳。
  “我去,不至于吧。”钟衍又惊又怕,因为林余星的脸色一刹白了两度。适应了之后,才渐渐回血色。这是肉眼清晰可见的,钟衍不由放缓一切动作,讲话都不敢大声。
  好在林余星没事,习惯了,“小衍哥,你来了啊。”
  “从不看你发呆的,有心事?”
  “只能证明你不关心我。”林余星嘁了嘁。
  钟衍高冷,“知足吧。”
  林余星给他从冰箱里拿了瓶芬达,钟衍一只手指勾开,咕噜咕噜下去半瓶,“爽。”
  林余星坐在藤椅上,低头也不知看什么。
  “学校那边手续办好了,我应该很快能回去,虽然就在明珠市,但以后肯定不能这么方便罩着你。你自己注意点啊,没事过来蹭蹭课,吃吃A大的食堂。”钟衍那年参加了高考,成绩勉强够上A大的一般性专业。但由于心理状况欠佳,本人一直没去。魏驭城托了关系,保留住他的学籍,按流程办了休学。
  能重回校园,钟衍心里是感激林疏月和林余星的。
  矫情一点来说,是治病,也是教会了他人生百态。这么难的经历,姐弟俩都没放弃,活得像个小太阳。虽然比较这个词,有点残忍。但当你觉得万念俱灰时,看一看,想一想,多的是惨烈。也就明白,这世上福祉与劫数,或许不能化解,但自己要学会成全自己。
  半天,林余星没回话。
  钟衍打了个饱嗝,“又发呆,干吗呢。”
  林余星一脸迷糊,慢吞吞地问:“小衍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服了你。别吵我啊,我睡一会。”钟衍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往沙发上大字一躺,秒睡。林余星坐了会,起身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然后扶着栏杆上二楼拼乐高去了。
  —
  周五一大早,夏初跟林疏月说:“晚上裴彦请咱俩吃饭,顺便敲定最后的细节。”
  林疏月没多想,答应了下来。
  结果到下午,出了点意外。
  夏初她爸的车被人追了尾,老夏已经停好车,安全带也解了,结果被这么一撞,脑门直接砸下方向盘,人当场晕了过去。晕了半分钟又幽幽醒了,拉去医院做了全身体检,轻微脑震荡,没大事。
  夏初慌得一批,肯定得回去瞧瞧才放心。于是,和裴彦吃饭的事全落在林疏月头上。
  林疏月没别的想法,也没顾虑,坦坦荡荡地跟魏驭城说:“我晚上要和裴彦吃饭,工作上的事。”并且把夏初这边的意外状况也简要提了提。
  魏驭城第一句话:“人还好?”
  “轻微脑震荡,应该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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