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到底知道什么秘密?”有人问。
暗鸦缓缓一笑:“那这就要问太后娘娘了,当年元宵花灯会,到底是谁耐不住寂寞,和当时扮成长安贵公子的大可汗,共度春宵啊?”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元太后。
元氏脸色煞白,说不出话。
自从看见这人后,她就彻底乱了阵脚。
“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呢?”
有大臣忍不住催促:“你就快说吧!”
暗鸦不慌不忙:“当时,已经贵为国母的皇后娘娘自然是以为对方只是个长安城的公子哥吧?谁承想,次日竟发现对方是草原上的大可汗,皇后娘娘乱了阵脚,大可汗也对其念念不忘,追问其姓名,娘娘哪敢说出真实身份,便将自己家中还未出阁的小妹报了出去,但娘娘当时也不知道,先帝对淑妃娘娘一见钟情,两人暗生情愫吧。”
这下,所有的人便都懂了。
“有辱门风,有辱门风啊!”有的大臣开始连连摇头。
贺泽冲到元太后身边,大声质问:“母后!他们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吧!你说话啊!”
元太后已经六神无主了,而贺谦显然还在等待什么。
元太后身边的嬷嬷一下子跪了下去,连连朝着贺谦磕头:“陛下,陛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娘娘!”
“朕为何不能?”贺谦在逼她。
“因为,因为娘娘才是您的生身母亲啊!”
元太后想去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韶柔,几乎所有的人全部石化,他们已经看不懂今日这场大戏了。
“哦?”贺谦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挑了挑眉。
可惜那嬷嬷根本来不及多想,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部说了出来:“当初娘娘悔不当初,但是,但是迫于压力,便在淑妃娘娘生产之后,将娘娘的孩子抱了过来……为的……为的还是大周皇室血脉的纯正,所以,所以陛下,您不管怎样,也不能对娘娘如何!”
“哈哈哈哈!”
远处迸发出了一阵巨大的笑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而来,背着药箱子,像是个医者。
有人认出来了:“这,这不是当年太医院的首领,钱老吗?!”
元太后的表情有些迷茫。
“草民,参见陛下!”
“平身。”
钱老站起来,望向元太后:“娘娘,别来无恙。”
“你……?”
“草民作证!这一切,的确如这位嬷嬷所说,太后娘娘当年动了心思,要将自己的孩子和淑妃娘娘的孩子调换,这个计划,正是由老夫去打通关系!说来惭愧……老夫当年财迷心窍,差点应下,幸好贱内劝说,良心未泯,并未换成。”
韶柔此刻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元太后不仅与他人私通,甚至,还妄图狸猫换太子,简直可耻,简直丧尽天良!
“你,你一派胡言!!!”元太后疯了一般的指着那人,方才还振振有词的嬷嬷当下也成了哑巴,呆若木鸡。
现场混乱一片。
历代刚直不阿的元家竟然出了如此丑事,令大周皇室蒙羞,令元家列祖列宗蒙羞。
元峙从方才一直没有说话,到此刻一声不响的上前,走到了元太后身边。
“哥哥救我!”元太后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而元峙一开口,便让她的心冷了半截:“你对不起囡囡,对不起元家。”
元太后愣住了。
囡囡,是淑妃娘娘的小名。
元太后便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晃悠悠的指着元峙,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你们每个人……每个人,都只喜欢她,从来,从来都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出宫?还不是因为先帝根本就不在意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当时的那点事?我就是要报复他!”
在场的大臣们都纷纷摇头,韶柔也蹙起了眉头。
方才贺泽骂贺谦骂的有多难听,此刻这些话全都成了骂自己。
“我生下儿子,他对于太子之位还犹犹豫豫,我当然算有良心了,我宁愿舍弃自己的亲骨肉,也要保证他儿子的血统,我有什么地方做错的?!”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不要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韶柔忍不住说道。
她看不下去了,为贺谦,也为淑妃娘娘。
元太后愣了一会儿,不说话了,只是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贺泽满面泪痕,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猛地抬头,抬起手便向贺谦挥去,只是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匕首刚刚抬起的一瞬间,胸口便被一箭狠狠的贯穿而过,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人已经朝后倒去了……
“可悲!可叹!”
贺谦只是冷眼看着。
很快,元太后疯疯癫癫的,也被禁军带了下去。
至此,一场闹剧才终于是结束了。
今日祭祀虽然闹了一场,但贺谦并不后悔,当着皇陵的面将所有的事公布于天下,足够的坦荡,这也是对先帝最好的慰藉。
他回头看了眼韶柔,彼此都瞧出了彼此眼中的安慰和坚定。
这样就已足够好了,他很知足。
第66章 正文完
那场祭祀, 元太后被废,没两日就在冷宫自缢,追淑妃娘娘为端慧皇太后, 贺泽驱逐出皇室, 草原那边知道真相后, 也并没有人来料理尸首。
于是,就被草席一裹, 扔到乱葬岗去了。
五月中旬, 天气一日比一日的热,人在长廊走一圈, 都恨不得只钻进屋里去乘乘凉。
可帝后大婚在即,谁也不敢松闲下来。
经过上回那场事后,宫里急需一场喜事来冲一冲, 加上新帝对这场婚事的重视,所有人都崩着一根弦, 势必是要将这场喜事办的漂漂亮亮。
韶柔这个新娘子,却是彻底的闲了下来。
自古大婚之前, 为了吉利, 新郎新娘不得见面,尤其是礼部主持, 帝后大婚,更是要严格遵循礼仪流程。
韶柔倒是还好, 每日在国公府内陪着阿耶阿娘,日子过得倒是也快。
只是那位……
阿元小跑着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两个小太监:“女君, 陛下他,又又又送东西来了!”
韶柔坐在窗边, 翻了个白眼。
这人,有完没完了!
从半个月前无法见面开始,就隔三差五的着人送东西过来,今日,许是一些喜糖,明日便是瓜果,这夏日的时令水果,御膳房的点心,都叫送了个遍!
“今日又是什么呀?”
“是荔枝!陛下还着人做了冰匣子,正是最新鲜的呢!”
冰荔枝?
韶柔正热,这回总算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毕竟先前的那些点心都有些腻味了,而贺谦还日日都逼着御膳房研制新花样,只为了能够找个理由给她送过来……
今日这冰荔枝,倒是稀罕了。
“女君快看,这荔枝好新鲜,像是才摘的!”
韶柔走了过去,拿了一颗,剥了皮,尝了尝。
沁甜。
长安荔枝少,也没有这么大和这么新鲜的,应该是刚刚到,快马加鞭才送过来的。
韶柔心里甜丝丝的,想起幽州那一回游湖,他也不知从哪寻了些新鲜的荔枝,搞定了韶国公登了船。
想起过往那些美好的回忆,韶柔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大婚还有三日,奴婢瞧女君,已经快等不及了。”
“胡说!你们又笑话我!”韶柔嗔怪。
“奴婢可没有胡说,奴婢听姜公公说,陛下每日都亲自去监工昭月楼,就等着大婚那一日呢!”
“荔枝都堵不住你的嘴!”韶柔和两人打闹。
闹归闹,但贺谦有多用心,她定是瞧在眼里的,他们大婚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贺谦亲力亲为,昭月楼原本在一个月之前就已完工,里面的小心思却是不断,贺谦更是下旨,大婚将在昭月楼举行,令朝中众人惊讶。
历代帝后大婚,都是在宫中举行,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在宫外举办的。
可贺谦就是要在自己给她盖的楼里举办,这里面的心意,旁人也许不懂,但韶柔懂。
她甚是喜欢。
*
到了大婚前一日,有人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这一天,勤政殿内没有皇帝陛下,人去哪了?
韶国公府的院墙上倒是多了一个身影。
瞧瞧!这就是大周的皇帝陛下,此刻□□,就扒在人家的院墙往里瞧。
此刻正是中午,院里没人,贺谦等了等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当下便有些着急,左右瞧了瞧,捏了块石头,扑通,就往院子里的鱼池里面投去了。
阿元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女君,这鱼好像蔫了!”阿元在院子里突然喊了一声。
“啊?!”
韶柔立马从屋子里跑出来,那可是贺谦送她的鱼!一直好好的养在院子里,怎么突然就蔫了呢!
贺谦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直了,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
好看,她越来越好看了。
韶柔走到鱼池旁,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松了口气:“好像没病,像是受了什么惊讶,所以才躲起来了。”
阿元回忆了一会儿:“我方才……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
韶柔心里疑惑,四下瞧了瞧,当她眼神扫到院墙上时,贺谦心里一惊,脚下便就空了。
国公府院墙旁的大树扑簌簌的直响,紧接着,就掉下来了一个身影。
阿元和艾芝都看直了眼。
贺谦有些尴尬,但依然梗着脖子,负着手,佯装去检查那棵树。
韶柔愣了片刻,立马举起了扇子挡住脸。
“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一个月没见,要不是想她想的紧,他堂堂皇帝,至于爬墙吗?!
阿元和艾芝此刻早已经退了下去,整个院子里只剩贺谦和韶柔两人。
韶柔举着扇子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小鹿似的,湿漉漉的看着他。
“不像话……”
贺谦心中一热,脱口而出:“就是不像话怎么了!朕是皇帝!朕说什么像话就像话,朕想来见谁就见谁!”
都听听!这是一个皇帝说出来的话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岁小孩!
韶柔忍不住笑了:“那你现在不是见到了?还楞在这儿干嘛?回去呀。”
贺谦心软了下来,瞧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小娇娇,眉眼也化了温柔。
“想我没?”这语气,听着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韶柔当然想了,可她不想说,她往外望了望,笑着催他:“快走啦,不然一会儿我阿耶和阿兄来了,你就不怕他们笑话你?”
“他们来不了。”贺谦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们此刻,正在勤政殿等朕。”
说来也是讽刺,登基半年,从未滥用职权的皇帝陛下。今日为了出来见见自己的小新娘,竟冠冕堂皇的用了声东击西之计。
韶柔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
“想我没?”贺谦又重复的问了一句,上前几步。
韶柔连忙后退,虽然她不是迷信之人,但大婚这事,她还是想图个吉利,故方才,一直都用团扇挡着脸,这样也就不算“见面”。
见他一副执拗的样子,韶柔无奈,只好道:“想了。”
贺谦这才笑了。
他挠挠头,活生生一副愣头青的少年样。
“那,那那些荔枝,你吃了吗?”
韶柔:“……”
“吃啦,很甜。”
她倒想看看,这人还能找出什么话说。
贺谦果然有些词穷,眼神在院子里转了转,看见了那鱼池:“方才,方才是朕吓到了你的鱼!我回头再送你两条!”
韶柔忍不住想翻白眼了,她斜看他一眼:“不必了……你送的鱼,国公府的池塘里都快养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