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谦却不答,宫殿内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烛光耀眼的光,只剩下暧昧的月色,隐隐约约的映衬出两人交缠的身影。
韶柔随着他的动作呼吸有些急了。
“等……等一下,你还没回答我……”
快两个多月没有亲热了,贺谦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分心。
“乖,让我抱一抱。”
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动作却不止于此,韶柔一开始有些不情愿,后面是身不由己,最后也是深陷其中了。
缠绵了一番,贺谦克制又隐忍的离开了她,将人换了个姿势,抱在怀里,啄了啄她的耳垂,叹气:“朕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把封后大典定在六月。”
韶柔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不接茬,还故意开玩笑道:“那陛下是觉得八月更佳?那时候丹桂飘香,天气也没那么热,或者……十月更好?”
贺谦咬了她一口,“小没良心的。”明明知道他的意思。
韶柔只是笑。
亲热够了,她才想起正事,忙把那碗粥端了出来,嗔怪道:“都怪你!凉了已经!”
“没事,正好入口。”贺谦端过来,一滴不剩的全部喝掉。
韶柔这才甜丝丝的笑了。
笑了一会儿,又发愁了:“明日……就是祭祀之日了,你到底,在筹谋什么呀?”她有些担忧的看着贺谦。
对方只是笑:“皎皎明日看好戏便是。”
“切。”每次都是这套说辞,不过她心里安心大于忐忑,贺泽已的确是秋后的蚂蚱,没剩几天可以蹦跶,至于元太后,贺谦应该是想当着全天下的面,为淑妃娘娘正名。
“不说便罢了,粥你也喝完了,我走啦?”
贺谦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可以好好和思念之人亲近亲近,怎么可能放人,也不顾她的拒绝,就将人使劲拉回怀里,压了下去。
这一晚,韶柔只觉得自己就像个面团,任人揉搓成方圆,气的她次日,差点还起晚了。
***
号角声响彻太陵,这意味着,祭祀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贺谦带领百官,从山脚开始,队伍整齐,庄严肃穆,一步一个脚印的,朝山顶出发了。
太陵是历代皇帝所葬之处,去年圣人下葬之时,贺谦没能赶回来见最后一面,故今日之大典,前所未有之庄重肃穆,每个人都秉着呼吸,不敢出一丝的差错。
祭天拜地,贺谦站在最顶上,韶柔在下面瞧他,只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顶天立地。
礼部高声呐喊,迎神 、奠玉帛、进俎、撤馔,每个步骤贺谦亲自完成,\"八佾\"舞正在太陵殿场外浩浩荡荡的奏起,从不远处来了一队侍卫,每人都托盘端着祭祀礼仪的的东西,今日的大典,马上就要顺利完成了。
轮到一个小侍卫,向贺谦进献了。
他低着头,神情看上去十分的谦卑。
贺谦的眼神在他身上顿了顿,带着审视,从深深压低的帽檐,再到侧脸,他慢慢的眯起了眼。
暗五就在不远处。
注意到了贺谦的眼神,手中的利剑微微出鞘,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那小侍卫托盘里盛的,是祭祀专用的匕首,那匕首瞧着封闭,刀刃却是没有开磨的,就是为了以防有异心之人。
只是祭祀中最普通不过的一环,可下面的人却见贺谦似乎停顿了一会儿,纷纷不解的抬起头去。
贺谦笑了笑,像是确定了什么,伸出手,就准备拿起那托盘上的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那侍卫却突然掀了托盘,一把接住了那匕首,直直的抵住了贺谦的喉咙。
众人纷纷都惊呆了。
这样大的场合,居然有刺客!
所有的锦衣卫和禁军纷纷拔刀相向,目光冰冷的看着前面的人。
韶柔心跳的砰砰的快,虽然已经猜到一些,却依然紧张到了极点。
最气人的是,贺谦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仿佛那匕首抵住的不是他的喉咙,而是旁人的。
“你比朕预想的晚了三刻钟,朕原本以为,你会在迎神的那刻就动手,看来,是朕错了。”
那侍卫并不搭话,只是依旧将匕首紧紧抵住,开口:“少废话,就凭你,也配站在这里?”
他一开口,满朝文武便惊呆了,声音竟是贺泽!
贺谦不怒反笑:“朕为何不配?”
贺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和草原人的杂种,也配祭祀父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贺泽这话骂的有多难听,让一些文臣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无论如何,这可是先帝的陵前啊!!
“哈哈哈哈。”贺谦猛地大笑,一边笑一边鼓掌。
底下的臣民们纷纷有些看不懂了。
有些不明真相的,也会被贺泽的话左右,目光怀疑,毕竟大周皇室若真的血统不正,那岂不是等于改朝换代?
“好啊,好,既然你今日来了,朕怎么能叫你失望,想必,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的母后了吧?”
贺谦话音刚落,那边便有人抬着浑身发软的元太后出现了。
韶柔有些意外,元太后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过她再仔细一看,元太后明明一副怕的要死的模样,不像是要造反,更像是赴刑。
且她一直在给贺泽使眼色,却不知为何,身子僵硬无比,无法动弹。
贺泽对她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
按照原计划……
“怎么,很意外?意外她没有按照你的安排没有配合你的旧部?”
贺泽无暇多想,他只知道自己再稍稍上前一步,贺谦便没有了命:“闭嘴!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世,却还堂而皇之的站在这,辱灭我贺家!”
他骂的越痛快,贺谦脸上的笑意便更甚。
“既然你说到了这事,朕如何能叫你失望,来吧,把你能拿出的所有证据,当着众大臣的面,都摆出来看看!”
贺泽阴险的笑了笑:“这可是你说的。”
很快,便有一老者上前了,他扑通跪地,哆嗦道:“奴才、奴才是元府的车夫,可以作证,当年,当年淑妃娘娘进宫之前,曾和巴尔部落的大可汗,暗中幽会……”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后来进了宫,奴才的外甥在宜秀宫打杂,亲眼所见,淑妃娘娘有一次孕吐不适,宜秀宫的宫女只说是肠胃病,可奴才外甥略通医术,那分明就是怀孕妇人的症状,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先帝还未召幸……”
大臣们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还是有一小部分,无动于衷,韶柔当然在其中。
她仔细思索,结合当初她查到的消息,和元家那位嬷嬷的口证,似乎猜到了一些。
都说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是先娶了元太后,后来妹妹进宫探望,和先帝一见钟情,可那时候正是皇太宗的病期,并没有立马把人接进宫来,可韶柔猜测,先帝那时候多次出宫,未曾不是去了元府。
如此一来,或许淑妃进宫之前,的确……
“继续,你该不会,只有一个人证吧?”贺谦悠哉的态度,让很多看戏的人也生了狐疑,聪明人并不急着站队,而是慢慢的听贺泽还能搬出什么花儿来。
贺泽笑了笑,“当然不是……这些奴才们的人证算什么,当年你娘的亲生姐姐,我母后,才是最大的知情者!!”
说罢,满朝文武的眼睛,都落到了元太后的身上!
包括元峙。
他从方才便一直未曾开口,但现在,也望向了自己的妹妹。
元太后又是一哆嗦,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目光仇视的看着贺谦,她从五日前就慢慢开始行动迟缓,一日比一日严重,今日更是到说话都艰难的地步,若说没有人给她用药,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贺谦冷冷的一个眼神,便有人上前喂她解药。
元太后服了解药,才气急败坏的指着贺谦:“你、你竟然敢给哀家用药!”
贺谦完全没有给她正眼,倒是旁人,一直在催促她:“太后,说呀。”
元太后又看了眼贺谦和贺泽,像是下了决定一般,让身边的嬷嬷,将当年淑妃是如何和大可汗暗中幽会,还让她帮忙打掩护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
一气呵成。
底下的大臣们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姨母,知道的可真清楚啊。”贺谦慢悠悠的说道。
这句姨母,让元太后莫名的打了个冷战,目光疑惑的抬头看他。
暗六此时出现在不远处,还有三两个侍卫,好像抬着什么人。
暗鸦也在。
韶柔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那次在幽州救下的那人,却不知他和此事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们说完了,便听听其他人的说法吧。”
那个被抬的人到了之后,林淮云也带着一个妇人出现了,韶柔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应该就是贺谦的乳母了!
元太后还没有认出那担架上的人,倒是先认出了那个妇人,脸色瞬间有些白。
“民妇参加陛下。”
“乳母起吧。”
乳母起身后,用鄙视的眼神看了眼元太后,这才慢慢的解释道:“民妇是淑妃娘娘生产之时进宫的,当时,淑妃娘娘的产期提前了一个月,这事在内廷司的记录上是早产,可民妇却知道,娘娘是足月生产的。”
说到这,有些大臣按捺不住了,这不是顺了贺泽的说法嘛!
但那乳母紧接着说道:“但此事,先帝是知晓的!是先帝刻意隐瞒了淑妃娘娘的真实生产时间!”
众人哗然。
有人想明白了,却是闭口不言。
“先帝和淑妃娘娘感情甚好,陛下出生后,先帝亲自抱着尚在襁褓的陛下跟淑妃娘娘承诺道此事委屈了娘娘,日后必对他们的孩子好生补偿,这些,当年在先帝身边伺候陈公公也是知道的,怎么在亲姐姐这,怎么会不知情了呢?只可惜淑妃娘娘去的早,不然此刻听了这话,不知要作何感受?!”
元太后脸色上冒出了冷汗,众大臣也纷纷摇头,把自己的妹妹含沙射影成在进宫前就怀了别的男人,这种姐妹,当真是可笑至极。
那乳母继续道:“淑妃娘娘和先帝感情极好,想必很多宫人都有目共睹,当时,娘娘因为生产亏空没多久就去了,先帝心里难过,有失偏颇,怕不是太后心里不平衡的原因?”
元太后怒极,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个村妇知道什么!哀家有必要因为那点情情爱爱失了哀家的地位吗?!”
“会不会因为情爱属下不知,但知,太后娘娘为了地位,当是不择手段啊。”说这话的是暗鸦。
众人都望了过去,只见那担架上的人在暗鸦的帮助下,竟慢慢坐了起来,虽然看上去可怖的很,却竟然能动笔写字了。
姜富很快取来了笔墨。
那人颤巍巍的写了些东西,暗鸦负责念了出来。
“此人说,他本是当年皇后,也就是如今元太后身边的人,因为无意中发现了娘娘的秘密,被毒哑割耳,还被囚禁起来,后来被巴宕部的人找到,想套出他嘴里的秘密,这才有了幽州的孩童失踪案。”
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