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将人的下巴抬起,韶柔惊愕的睁大了眼。
又是这样的眼神,她又这样看他。
像麋鹿一样,水汪汪的,像是要看到他心里去。
瘦了,是瘦了,却还是那么好看。
视线下移,樱唇饱满,贺谦想起了那个雨夜,她的甜蜜怎么尝都尝不够,那一晚,他却只尝到了苦涩。
想再试一次,从前错过的,他全都想要回来。
想不顾她的反对,将人牢牢的禁锢在身边,再不许她跑,更不许她对着别的男人笑。心思一旦被重新点燃,一发不可收。
他也不想收。
嗓子一阵阵发紧,一年多的思念全在心里,他慢慢的俯下了身子……
韶柔没躲。
只是这时,姜顺笑着从外头垮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地笑:“陛下,照您的吩咐,拱桥下的鱼儿都让奴才给捉回来了!还有金色的锦鲤,现在就给女君送过去?!”
第63章
姜富真是无比后悔收了这么个缺心眼的傻徒弟。
他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只想冲上前去将人给拖出来!
姜顺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上一秒还笑成花一样的脸此刻哭丧地要耷拉到地上去,迈进去的一只脚放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得哭着扭头去求助姜富。
贺谦冷飕飕的笑, 那不像笑, 更像夺命的刀子,让姜顺的心瞬间掉到了冰窟窿里, 整个人都止不住的打颤。
“奴、奴才走错了!奴才这就滚!”
韶柔脸也红到不行, 膳也不用了,起身就往屏风后躲, 贺谦自然蹿着一把火,可这火,随着韶柔的起身, 猛地就被浇灭了。
他摆摆手,让人退了下去, 自己则追到了屏风后。
不是跟他人计较的时候。
姜顺只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拍着胸脯就往后退, 被姜富抓着衣领就拽到了一旁。
“师父……我哪儿知道啊……”姜顺可怜巴巴的, 快要哭了。
姜富懒得安慰他,只是给了人一下:“长点心吧你!”
***
韶柔躲到屏风后, 没想到人还追了进来,一瞬间更加惊慌失措, 但是这次,贺谦没给她机会。
“为什么躲我,就这么害怕我?”
贺谦直接上去将人抱住, 不许她跑。
这一下,没说“朕”。
韶柔没料到他突然变了人一样, 前两天见了她还紧紧崩着个脸,现在怎么又……
“谁说我怕你了?”韶柔有些不解。
贺谦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怕,那为什么要躲?
他不懂,不懂就问。
韶柔也蹙起了眉,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他一直在跟自己摆脸色,怎么成了她的错了?
两人对视片刻,从前的种种一瞬间被点燃,意识到了什么,贺谦将人抱着放在了塌上,欺身去问。
“那为什么不来见我?”
韶柔心里也委屈,他还好意思问了?她还没问他那个什么曼曼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韶柔不说,只是瞪他,那眼里哪有半分的怕意,只有满满的怒意!
贺谦琢磨了几下,终于懂了。
他先是错愕,然后终于笑了出来。
他抵上她的额头,嗓音低沉:“阿古曼部落是主动提出要帮我,他们和巴宕部是世仇,此次结盟,也是为了自己部落的心愿,至于她,她早有心上人在长安,跟着进京也是为了见自己的心上人,难道皎皎没发现,宫里哪有另一个女人在你面前出现过呢?”
韶柔愣住了:“你,你的意思是说,公主不在宫里?!”
“不然呢?”
“那,那荣乐宫住的,是谁啊……”
“是她的一个侍女,为了堵悠悠之口的。”
韶柔心里暗暗惊讶,丝毫没注意到贺谦越来越过分的动作,他像是一头许久没吃到猎物的狼,食不知髓,在她脖颈处嗅来嗅去,突然一下,含住了那小巧如白玉的耳垂。
韶柔猛地叫出了声,下一瞬,又捂住了嘴。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贺谦只是微微一笑,将人重新抱到了腿上。
“你,你放开我。”
这里是慈宁宫,太皇太后就在隔壁午睡,简直,简直太不像话。
贺谦不放人,只是收了分寸,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视线却一刻都没离开过她。
“所以,你便是介意这个,没来找我?”贺谦还要刨根究底的问。
韶柔梗着脖子,据理力争:“你不也对我甩了好几日的脸色!你那么冷冰冰!还要我腆着脸吗!”
甩脸色?贺谦差点被气笑。
“皎皎那日在护城河旁,昭月楼下,对着段长舟笑了。”
他终于也说出了口,语气里满满都是醋意,那味儿都要飘到宫外十里去!
韶柔睁大了眼,望向他:“那天,那天你去找我了?”
贺谦讽刺的勾了勾唇:“不然呢?”不然他将计划提前,冒着只有五成的胜算血洗整个皇城的目的,难道真的是为了他不感兴趣的权力吗?
韶柔震惊,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日的情形如此危险,他竟然去寻了她。
“那你,你干嘛不说明白!我那日见段长舟,没跟他说什么的,笑,笑也是因为我心里畅快!又不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谁?”
!
还能因为谁啊,韶柔又想锤他了。
见她羞赫,又将误会说了明白,贺谦终于不再逗她,眼里的冰冷全数褪去,又全数染上了只有她才能瞧见的温柔。
他将韶柔的手拉了起来,放到唇边,克制又温柔的亲了亲,在韶柔再次睁大眼的时候,郑重无比的承诺道:“封后诏书过几日会在韶国公回长安的时候送到韶府,这几日,在宫中陪我,嗯?”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韶柔没反应过来。
“什么、什么诏书,我,我没答应!”
贺谦挑眉:“皎皎聘礼都收了,还想反悔?!”
聘礼?
韶柔反应过来了。
那些鱼。
“你、你就是故意的!”
贺谦哈哈大笑,阴霾一扫而光:“皎皎说的对,我就是故意的!但是现在,容不得你反悔了!”
韶柔忍不住真的锤了他一下,但心里,也终于慢慢的泛起了甜。
***
太皇太后再“醒来”的时候,就瞧见贺谦拉着人,站在了她面前,那一身的戾气不在,两个人眼里都闪着细碎的光,一瞧便知发生了什么。
太皇太后只是笑:“看来,我这慈宁宫,怕是要留不住人了。”
韶柔脸有些红。
方才贺谦捏着她一顿磋磨,非要让她点头搬到勤政殿去陪他住,勤政殿虽说有好几个偏殿,那,那也太不像话……
但贺谦说什么就是不松口,只是说去小住,软硬兼施,韶柔扛不住,点头了。
“这是好事,繁文缛节都是外人定的,哀家一把年纪了,早就看淡了这些,只盼着你们能够和和美美,早日给哀家抱个大孙子来!”
韶柔的脸更红了,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扯到这事了……
贺谦却大大咧咧的,还应了下来:“封后大典就在六月,一定不负祖母期望!”
六月……?
韶柔抬头去看他。
六月是什么日子两人心知肚明,贺谦迎着她的目光坦然相待,他就是要当着全天下的人,将去年没做的事全部补回来。
还要办的更大,更隆重。
这样才能弥补他的皎皎之万一。
从慈宁宫出来,贺谦坚持要拉着她的手走到勤政殿去,韶柔左顾右盼,依然觉得太不合规矩,拒绝道:“不要了吧……”
“为何不要?”他坐拥天下,不是为了将这里变成她的牢笼,而是要变成她和他欢愉的花海,至死方休。
***
勤政殿空了快半个月,里里外外早已焕然一新,韶柔刚踏进去,一群的宫女和姑姑全都簇拥了上来,要带她去皓月殿。
“皓月殿?”韶柔有些惊讶的看向贺谦。
贺谦笑着拉起她的手,又放到唇边啄了一下:“早就想改名了,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
韶柔看着他的眼,明白了他说的是昭月楼……
“我可没钱,只是起了个名字……没有着人去修缮。”
贺谦闻言哈哈大笑:“傻丫头。”他怎么可能让她花钱去修建昭月楼。
皓月殿整个都被改修,且这里就在勤政殿的东边,是历来皇后才会居住的殿所,这里的陈设布置,还一应改成了韶柔喜欢的模样。
阿元和艾芝都笑,韶柔心里的甜蜜蜜的,在宫女的伺候下,她舒舒服服的沐了浴,换了衣,天色擦黑的时候,贺谦才重新过来。
韶柔有些局促。
但当她看到贺谦还把堆成小山一样的奏折搬过来的时候,局促感就立马消失了。
“还在忙吗?”她走上前。
贺谦回头,就瞧见了令他呼吸猛然一窒的一幕。
韶柔刚出浴,乌发披肩,穿了件水红色的纱衣,愈发趁得她肌肤白嫩,盈盈一握的腰线全被凸显出来,白净小脸上不施粉黛,倒显得格外清纯动人,诱人采撷。
注意到他的眼神,韶柔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不穿这件,她们却只准备了这件,是有点不太习惯……”
贺谦攥了下拳,嗓子一阵阵发干,他突然有些后悔将婚期定在六月了。
“皎皎好看,比月亮还好看。”
韶柔受不了他那样灼灼的眼神,别开了眼,故作镇定的去看那堆折子:“这么晚了,还要批折子吗?”
贺谦苦笑一声:“嗯,但想你了,便让人搬了过来。”
韶柔转过身去,朝美人榻走去:“可我累了。”
“皎皎睡便是,我就在这守着你就好。”
整个大殿上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将腰快垂到地上去,每个人脸上都有些惊愕之意,虽早就听说陛下还是昭王时就对女君情有独钟,可亲眼见了,却又是另一回事。
谁能想到平日心思深重的帝王,此刻连“朕”也不称,语气温柔到像是在哄心尖上的瓷娃娃。
韶柔也不拦他,只是笑眯眯的,往软塌上一靠,阿元和艾芝便抱着软枕,端着点心放过来了。
贺谦在她不远处坐下,开始批阅奏折。
韶柔半点没看他,当真是将他视作空气,只是让他在这“待着”,自顾自的吃着小点心喝着茶,累了就往塌上靠着,小憩一会儿。
贺谦批着批着,心思就被那边引了过去,小姑娘白嫩如藕一样的胳膊上挂了个镯子,这一年她纤瘦了不少,那镯子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一晃一晃,就挂在小臂上,引着他视线不断的被吸引过去。
只是个镯子罢了……
他苦笑着捏了捏眉心,待把心思收回来时,却发现小姑娘已经真的睡着了。
贺谦哑然失笑,到底将折子放到一边,也将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自己过去,轻轻的抱起塌上的人,小心翼翼的朝寝室内走。
当真是抱回来了一个小祖宗,他甘之如饴的想。
第64章
韶柔就这样在皓月殿住了下来, 贺谦除了抽不开身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在皓月殿陪她。
得了空,两人还会去昭月楼转转。
昭月楼重新动工, 速度很快, 里面的一些小心思全部由贺谦带着韶柔亲自过目, 大到装潢布局,小到门檐下挂的灯笼, 全都要贺谦一一点头。
韶柔有时候笑话他比女孩子细心, 贺谦也只是满脸宠溺。
“对了,跟我说说草原那边吧。”这日中午, 贺谦批折子批累了,韶柔跟他一起窝在美人榻上,她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