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是冷甜人生中最重要的曲子, 演出的时候,她决定要用最好的妆容去参赛。
冷甜让自己之前认识的造型师与和时尚界有联系的朋友给她推荐了几款发型,又网上搜索了很久, 最终选定了一个将头发下半部分散开,上半部分梳成马尾用头发做成皮筋, 从中穿过的发型。
她对着镜子弄了好一会儿, 却也没法把头发穿过去。
冷甜只能悄悄打开门, 往下看。
傅斯良正在楼下沙发上看书。
暖黄色的灯光照着他的眉眼, 他的神色依然那样沉稳, 不露声色。
冷甜眼珠转了转, 手指微微握紧了栏杆, 说:“傅斯良,来帮我梳头发!”
***
楼下的傅斯良握着书的手劲儿一松,抬头看着她。
楼上的少女手紧紧握着栏杆, 虽然因黑暗和远距离看不清眼色,但是她一直切切地盯着自己,没有动。
“梳头?”
“对,这个发型太难梳了,你帮我一下。”冷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
傅斯良沉默了一会儿。
冷甜不知道这几秒钟他在想什么,但最终,他放下了书,上楼走来。
他的眼神依然是冷冽没有温度的,但唇角带着那照常和蔼的笑:“什么样的发型?”
冷甜给他看自己手机里的图片:“这种。”
傅斯良低头看着,那是一个将长发的下半部分散开,上半部分梳成马尾再用头发从中间穿过去的发型,若是梳在她头上,似乎真的很合适。
他说:“好。”
“你转过去,我帮你梳。”
冷甜依言转身。
她心砰砰跳。
其实她让他帮忙梳头之前,故意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吊带,这条裙子跟她上次在度假村借用他浴室时穿的是一样的,领口比较低,身后露出了大片肩背。
她不知道傅斯良有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感到他手指灵巧地穿过她的发隙,动作平稳、力道恰到好处,也没有弄疼她的头皮。
冷甜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把那边的草莓发卡给我。”
她的手有点凉,握住他手腕的触感正是一片温暖。
傅斯良沉默了片刻,似乎将视线落在她手上半秒,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把发卡递给她。
梳完后,冷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好看了很多。
冷甜接过发卡,他继续为她梳头发。
冷甜心跳越来越快,傅斯良却一直在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傅斯良抽开手指:“梳好了。”
冷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五官本身精致妩媚,偏向混血感,但由于今晚没有化妆,又穿了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她的整个脸庞倒显得有些清淡起来,披散的长发正好能显出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年轻又活泼。
冷甜把草莓发卡别了上去。
发卡让她的人看起来更加甜美,粉红色的装饰别在头上,又让她多了几分活泼可爱之感。
傅斯良看着她轻笑:“真显年轻。”
他的语调多少有些惆怅和羡慕。
冷甜赶忙拉住他的手:“没有,我年纪虽然小,思想却没有你成熟。”
他轻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把她的话当成安慰,还是赞同。
冷甜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发型时,傅斯良无意地看着房间,很快就看见了书柜上的书。
冷甜的书柜中间摆着一本《睡美人》。
傅斯良怔了怔。
他知道冷甜平时从来不看书,任何书她都是翻了两页就丢下。但那本《睡美人》的封面似乎都因被翻看过多次,而有些皱了。此时风吹进来,扉页也正好微微地掀开,那上面似乎写了什么字,但由于距离较远,傅斯良看不清。
他盯着那本书许久没动,直到冷甜叫他,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傅斯良,你怎么了?”
冷甜奇怪地问。
“没什么。”傅斯良恢复神色,“那我就下去了。”
冷甜点了点头。
傅斯良走下楼梯,还忍不住往冷甜的房间望了一眼,深深蹙眉。
……《睡美人》?
她怎么会看那样的书?
***
一周后,到了冷甜演奏比赛的日子。
冷甜梳上那个发型,在演奏会上熟练地表演了《家》,获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
放学后,倪月突然来找到她:
“冷甜,你快看学校论坛,你和傅斯良的事被曝光在论坛上了。”
冷甜急忙打开论坛,论坛上一个匿名用户的帖子被顶成了hot,标题赫然是:前冷氏集团千金和老男人有不正当关系。
点进去,帖子里赫然写着楼主遇见冷甜在图书大厦买《睡美人》,她或许和傅斯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后,是楼主许多自说自话编造的消息。
冷甜心沉了下来:“这一定是方昱发的。”
“谁说不是?那天咱们去图书大厦买书不正好遇见了方昱吗?”倪月说。
冷甜往下滑,见到还有不少人对此持怀疑态度:
【怎么可能,傅先生这么儒雅道德的人,一定是搞错了。】
【两个人只是收养关系吧。】
【单凭楼主说的也证明不了什么。】
冷甜刚有些放松下来,却猛然看见一条回复:
【我听说前些日子在室外的一个聚会,傅先生为冷甜拒绝了颜昊的婚约。】
冷甜一下愣了。
下面有无数人回复:
【真的假的?】
【那这事情值得回味啊……】
冷甜握紧手机。
傅斯良为她拒绝颜氏的婚约?冷甜想起度假村时傅斯良曾经有什么事跟她欲言又止,难道……是这件事?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冷甜直接站起身走到教室。
教室里,方昱还没走,正和几个同学说说笑笑地收拾乐谱。
冷甜直接拎起旁边涮墩布的水桶,把水泼在了方昱脸上。
“冷甜,你干什么?”
方昱抹了把脸上的水,大叫道。
“这事跟傅先生没关系,你不要污蔑他。”
冷甜一字一句,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盯着方昱。
倪月也惊呆了,没想到冷甜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
方昱可先骂的是她啊……
“哼,承认了吗?”方昱冷笑,“你果然是个变……”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空气里。
“方昱,不要用你狭隘的眼光看待别人,今天的事情,我保证会让你付出代价。”
方昱颤了颤,撑着嘴硬:“你不过就是仗着傅先生在背后……”
“啪”的一声,方昱又挨了一巴掌。
“是啊,怎么样,只要是我想要,什么东西傅先生都可以给我,前一个刘畅已经被赶出H省了,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你……”方昱捂着脸,说着上前拽着冷甜的衣服,和她撕扯起来。
方昱留着长指甲,又做了美甲,撕扯中直接把冷甜的脸划破了,但冷甜毫不示弱地把她打得披头散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别打了,别打了。”众人连忙劝架,好不容易才把冷甜和方昱拉开。
“你,你等着。”
方昱给冷甜留下一句话,被同伴搀扶着,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教室。
***
冷甜看着方昱的背影,胸口起伏。
她的形象也不怎么好,脸上破了一道口子,分明是不大的伤口,却感觉钻心地疼。
不过,一想起傅斯良被如此污蔑,冷甜心里就堵堵地难受。
倪月叹了口气,拍拍冷甜的肩膀:“我们出去吧。”
***
街边的便利店。
冷甜和倪月来到街边便利店,在窗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怎么不回家?”倪月问。
“不想回去。”
冷甜低声说。
一想到回家会见到傅斯良,冷甜也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些异样地难受。
她先前一直在肆无忌惮地喜欢他,接近他。
但如果这些喜欢……会对傅斯良造成伤害呢?
就像今天一样,如果别人会说他是不正常的人……
所有流言蜚语,会伤害他的事业,伤害他的名誉,伤害他拥有的那片江山……
冷甜握紧双拳。
倪月隐约知道冷甜在想什么,她拍了拍她的肩:“你脸上有伤口,先上点药吧。”
冷甜却摆了摆手:“不用。”
她坐在便利店直望着窗外,看着五点钟的黄昏升起,又落下,直到夜晚的星星降临。
汽车声川流不息,路人行色匆匆,无人注意便利店中的少女。
倪月一直在身旁陪着她。
直到八点钟,冷甜的手机响起。
“你在哪里?”
按下接听键,傅斯良温和略带沙哑的声音如往常般响起,冷甜恍然间觉得自己仿佛跨过了两个时空,她愣了一下,才说,
“我、我在外面。”
“不回来吃饭?”
冷甜这才意识到自己连晚饭都没吃,不过她也一点没感觉到饿。
冷甜站了起来,低声道:“……就回去了。”
***
走进客厅时,冷甜捂住了脸。
虽然因着今天的事情,她对傅斯良的感情多了一种犹豫不决的态度,但也不知怎么,一进家门,这种态度便受到了很严重的阻碍,她不想让傅斯良看见她破相的样子,更是因着心里说不清的感情而不想看见他。
没想到,她刚捂着脸走进来,他就敏锐地问:“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擦破了。”冷甜走向二楼。
“怎么没事?让我看看。”
他却不由分说走到她面前,拿开她的手,看到她的脸颊有一道口子。
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异常明显的血印,在娇嫩的脸庞上看起来有些让人于心不忍。
他眼底瞬间颤了颤。
把她带到客厅的药箱前:“给你涂药。”
冷甜默默看着傅斯良拿出棉签和酒精,站在他身后没反应。
傅斯良转过身,细心地拿棉签擦她的脸,他记得她害怕药水擦在伤口上的感觉,因此依然轻柔地给她涂药,没弄疼她一点,这些要领他都记得。
冷甜咬了下唇。
傅斯良微微皱眉看着小姑娘,她衣领有些不整齐,小脸蹭了些灰,头发也乱了。
“跟人打架了吗?”
他俯身轻声问,还是那样柔和的语气。
“跟你没关系。”冷甜把头转到一边。
“怎么没关系?”傅斯良笑了笑,“之前是谁跟我说家人要互相照顾的?你都忘了?”
冷甜眼光猛然闪了闪,抬头看他。
“……是论坛上那件事吧?”
他非常敏锐地找到了关键点。
冷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傅斯良似乎轻叹了一声,冷甜又觉得自己似乎是听错了。
“不要理会这些言论,那些人的都是别有用心,我已经帮你处罚了他们,明天方氏集团就会离开这个城市。”
冷甜依然没动。
她在原地看着傅斯良:“傅斯良……你会在意别人怎么说你吗?”
傅斯良转头看着她,轻笑:“你觉得,到了我这个年龄,真的还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冷甜绞着手指。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倒是你,我不希望你受到这些流言蜚语的伤害。”
***
冷甜躺在床上,轻叹了口气。
傅斯良的话让她放心了些许,但她心里还会有些许的芥蒂。
……傅斯良真的会答应她吗?
他真的会喜欢她吗?
冷甜叹了口气,翻身睡了过去。
***
第二天醒来,傅斯良已经上班去了。
冷甜随意翻了几页书,然后开始刷微博。
一条微博引起了她的注意。
【李雨佳夜会弘毅总裁】。
冷甜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她连忙划屏幕,一张傅斯良和李雨佳在夜晚并肩进入高级酒店的照片映入眼帘,李雨佳是一个三线小明星,最近正在H省宣传新电影,而傅斯良旗下正有一个影视分公司,他今天开会似乎也在这个高级酒店……
冷甜深吸一口气,咬住唇。
文字中“李雨佳疑似攀上H省第一富商,二人共同进入酒店一夜未归”的消息不断回想在她脑海,冷甜越想越烦,“啪”地把手机放下,来到客厅。
客厅中,两生花安逸地待在盆里,沐浴着夕阳。
冷甜看着它,忍不住拿起一旁的剪子,自己也没意识到地就把两生花之间相连的枝条剪断了。
放下剪子,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冷甜看着断掉的两生花,喉咙堵堵的,心理也有点忐忑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傍晚,傅斯良回家。
他看着旁边桥梁断掉的两生花,默然片刻,没动。
冷甜在楼上看着他,傅斯良从盆景前离开,脱下外衣、洗手。
冷甜在楼上没有下来。
然后,就听见了他的敲门声。
冷甜神色挺正常:“有事?”
“今天还是不高兴吗?”傅斯良问,“我或许可以帮你做些什么,让你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