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躺下,她就感觉更加难受,之前的着凉和在美国累了一圈已经让她十分疲倦,此刻一沾沙发,才发觉自己是有多不舒服。
冷甜把脸埋在沙发上
……实在没有力气了。
冷甜只能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渐渐,迷迷糊糊地靠着。
晚上,傅斯良回家。
冷甜正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看到他,才想起自己的计划又失败了,心里无缘无故一股沮丧和委屈就冒了出来。
傅斯良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不舒服?”
冷甜嗓音很沙哑,苦涩道:“好像发烧了。”
“我给医生打电话。”傅斯良抿了抿唇,迅速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然后给她倒了杯热水。
冷甜看着他忙活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堵堵的。
……你每次都对我这么好,可是你怎么就是不说喜欢我?
“试表了吗?多少度?”傅斯良正帮她倒水,也没注意到她有些委屈生气的眼神。
“没有。”
冷甜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
“我去给你拿体温计,是在你房间吗?”
“嗯。”
傅斯良马上走上楼。
冷甜的房间布置得一直很淡雅,走进去,能闻到窗外桃花的香气,色调以粉白为主,一派少女感。
从前他没怎么来过冷甜的房间,不知道她的东西都放在哪里,他找了好几个抽屉,才找到了体温计。
傅斯良身边就是冷甜的书柜,此时他本想离开,但抬头的时候,终究顿住了。
书柜上,放着一本书。
——川端康成的《睡美人》。
房间的窗户开了一半,微风轻轻吹过来,吹的窗帘和书的扉页轻轻晃动。
冷甜平时从来不看书,但这个书柜上此时此刻却只有这么一本书,而且扉页有折痕,应该是已经被翻看了很久。
傅斯良凝视着书良久,终究,拿了下来。
扉页仿佛是被轻风吹开的,又好像只因他轻轻一拨,就自动打开了。
一切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首页少女力透纸背的字直接映入他眼帘——
【这是正确的。】
【我的爱情既不违背法律,又没有伤害别人,就应该得到尊重。】
第十六章
……
【这是正确的。】
【我的爱情既不违背法律, 又没有伤害别人,就应该得到尊重。】
……
【这是正确的……】
傅斯良迅速抬头,猛吸了口气, 看着楼下。
这……
然而楼下, 冷甜正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自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少女闷闷的声音传来:“傅斯良, 你快点。”
傅斯良抿了抿唇,迅速把书放回原地, 调整了下神态, 走下楼。
却终究没能遮住眼里的变化。
冷甜没看见, 接过体温计夹好, 瓮声瓮气地问他:“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眼神似乎闪了下。
“没事。”
然后,他喝了口水, 像往常一样坐下,动作甚至还像往常一样慢条斯理,但在往桌上放水杯的时候, 水终究洒出来了一点。
然而生病中的冷甜似乎特别粘人,傅斯良虽然坐下了, 冷甜却依然闷闷地说:
“帮我拿个靠垫。”
“……”
“再帮我倒杯水。”
傅斯良好脾气地依她说的做完, 看着她, 少女的脸色苍白,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眼里似乎有怨怼。
他眼神闪了闪, 凝视着她, 眼里似有万千神色。
良久,他叹了口气:
“你以后要注意身体,现在正是天气变冷的时候, 要多在家里休息。”
听到他关心,冷甜似乎笑了一下。
她把头埋在沙发垫子上,很小声很小声地嘟囔:“可我想你喜欢。”
傅斯良没听清:“什么?”
冷甜却是摇头闭口不谈,傅斯良也没追问。
不一会儿,医生赶来了。
赵医生诊断冷甜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感冒发烧,开了药,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吃了药,冷甜虽然好一些了,头还是有些晕,她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傅斯良说:“你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女孩却似乎没了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她抬起头,静静注视着他,目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你抱我上去。”
傅斯良很快转头看她。
他的眉尖微微蹙着,眼神中似乎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冷甜看不懂。
她心虚地补充:“我太累了,没有力气。”
傅斯良依然没动,很沉稳地看她,他的目光中闪烁着一种很冷又很幽深的神色,他的瞳仁被暖黄色的吊灯映照着,里面映着那隐约颤抖的灯光。
他良久地沉默,这样的沉默令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冷甜感到有些心悸。
最终,她还是慢慢站起身,一个人走了上去。
身后的傅斯良似乎轻叹了一声,跟着她走了上去。
她每走一步台阶,他都在身旁护着她,仿佛永远也不会离开,但永远也不会伸手抱她。
直到冷甜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由于头还有些晕,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他却及时揽住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被他拥在怀里,他的援助来得如此及时,仿佛在她跌倒的前一刻就会守在那里,令她永远不会遭受任何危险。
那一瞬,冷甜深深呼吸他身上的气息,下意识地眼眶湿润了。
傅斯良把她扶起来,然后,依然只是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地将她送回了床上。
“好好休息。”
他抿了抿唇,轻声说,声音中还带一丝关切。
然后,果断关上了门。
***
傅斯良大步走到自己的房间,紧紧咬牙。
良久,他才缓过来,等意识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是正确的。
我的爱情既不违背法律,又没有伤害别人,就应该得到尊重。”
……
少女的字不断回想在他脑海里,他甚至能清晰地记起冷甜每一个字的笔画,哪一横、哪一竖用了多大力气,那略显稚嫩却坚定有力的字体极为深刻地印在了他的心中,令他的心不禁颤抖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唇角微微牵起。
不过是苦笑。
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了那两行字后他的心中竟然有一丝欣喜若狂,那是仿佛久久跋涉在旱地的信徒突逢甘露降临,但很快,那丝欣喜也烟消云散。
傅斯良狠狠叹了口气。
冷甜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异常,他早该想到。
但是如果他还是个人,就应该远离她。
***
冷甜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梦到了来到傅斯良家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是冷氏集团一个天真的大小姐,什么都不懂,每天无忧无虑,可随后,她父亲自杀,她来到了傅斯良的家。
……刚开始的日子每天过得很好,可随后……
***
第二天醒来,冷甜虽然心情还有些迷迷糊糊,但已经好了很多。
她来到楼下,傅斯良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写字,也没有在看书,似乎正准备出去。
“我有个会,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说完,就迅速关上门离开了。
冷甜一怔。
她咬了咬唇,也没说什么,走到两生花前,看着两人共同培育的成果。
在她剪掉两生花的枝叶后,傅斯良还跟她有过一次对话。
那时,冷甜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捧着热水一口一口喝着。傅斯良站在她身旁俯下身,似乎想说什么。
犹豫了很久,他才终于说出口:“以后,可以不要随意剪掉我们之间的桥梁吗?”
冷甜抬头,看到他微微俯身征询,但语气里似乎带了点郑重。
当时的她一怔,点了点头:“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
而他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
……
脑中闪过这些片段,冷甜苦笑了一声。
也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现在的傅斯良,似乎不会像往日那样温柔了。
***
直到夜晚,傅斯良才回家,神色有些冷淡。
见冷甜还没睡,他终究抿了抿唇,走上前:“怎么样了,还发烧吗?”
冷甜摇头,甜甜地笑道:“好多了!”
他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想走进他的房间,冷甜却拽住他。
“傅斯良……下个月B市游乐场建设成功,里面有全省最高的摩天轮,你可以陪我坐吗?”
少女拽着他的衣袖,亮亮的眼神里闪烁着恳切和期盼。
傅斯良抿了抿唇:“下周我要出半个月的差,没法陪你。”
“顺便说一句,我最近每天都很忙,有时候可能对你照顾不周,希望你谅解。”
说完,他就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冷甜怔住。
看着他关闭的房门,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然后才默默回到房间。
***
傅斯良出差了。
冷甜独自在家里待了下来。
她依然在每天练习小提琴,但每一次练琴,心里都充满了苦涩,动作也不禁慢了下来。
在此期间冷甜收到了好友邢瑞给她发的消息,他已快结束法国计算机的学业,再过一段日子就准备回国。
最好的朋友要回来了,冷甜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练起了琴。
***
十天后,傅斯良归来。
他的态度似乎温和一点了,不再像之前那么生冷僵硬。冷甜赶紧把这段时间,她悉心照料的两生花捧到他眼前,说:“你看,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给两生花浇水施肥,它长得茂盛多了。”
傅斯良低头看她。
少女眼神里满是急迫地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祈求。
他沉默半晌:“谢谢。”
冷甜眼光颤了颤,又赶紧说:“那先前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我们的两生花,这几天你出差没时间我不计较,接下来你要花时间补上,好不好?”
她咬唇,眼光真挚而亮晶晶,里面却有一丝害怕。
害怕他会说“不”。
许久,傅斯良抿了抿唇:“我不忙的时候,会继续照料它。”
说罢,转身欲离去。
“傅斯良!”
冷甜叫住他。
他转过身,就见少女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声音发颤。
“我……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吗?”
她上前一步,握紧双拳到指关节发白,有些小心、犹豫地盯着他,
“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改好吗?”
他眼光颤抖,就见冷甜再次上前一步,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却终究没有再伤她的心。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淡呢?”
冷甜抬头,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无比清澈明澄的眼里,写满了受伤,
“我好害怕你会把我送走……”
他一怔,随即声音缓和了些:“不会的,你不要多想,我只是……”
“是不是因为那天我想让你抱我?”冷甜却马上打断他,“如果是这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
冷甜死死咬唇,似乎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哭出来。
他凝望着她,眼光颤动。
许久,才长叹一声,俯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
“……孩子。”
他似乎想说很多话,就似乎什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化到嘴边的只有这两个字,但冷甜却觉得,任何言语和行动的伤害,都没有这两个字来得痛彻心扉。
“孩子……你现在还认为我是孩子吗?”冷甜垂眸苦笑。
傅斯良抚了抚她的头顶:“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道歉,这些日子确实是我太忙了,对你照顾不够,我跟你道歉。”
冷甜抬头,委屈而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是我的错,你不必难过,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送走,你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会把你当成家人看待。”他说。
冷甜看着他,她真想想抱抱他,想不顾一切地拥进他的怀里。
但此时,她清晰地感觉,虽然傅斯良和她道了歉,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屏障,她似乎再也没有机会和资格近距离接触他了。
***
第二天早上,冷甜小心翼翼地下楼。
傅斯良正在沙发上看书。
她很想再和他拉进些距离,却最终只是浅浅笑了笑,声音很轻:
“傅斯良,昨天我们说好的,你不许再对我这么冷淡了。”
他在清晨的阳光里,从书中抬起头:“好。”
“侯老师邀请我参加一个古典音乐演奏的节目,我十一点要去省电视台的音乐大厅排练。”冷甜说。
傅斯良说:“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