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甜听到此,眼睛似乎亮了亮。
“那……那你能不能接受你比小很多的人呢?”
傅斯良皱了皱眉。
他指了指盘子中的食物:“快吃饭。”
冷甜握紧刀叉。
她沉默着看着盘中的食物,似乎决定了什么事情似的,猛地抬起头:
“傅斯良,下周B市的游乐场摩天轮就要建成了,我想你陪我去坐。”
又是这个邀请。
傅斯良一顿:“一定要下周吗?我可能没有时间……”
冷甜定定凝视着他,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两双漆黑的眼睛如同再也逃不掉的明月,傅斯良沉默片刻,终究叹了口气:“好吧,我把会议推迟,陪你去B市。”
第十七章 如果我变成回忆/没机会白着……
一周后, B市。
冷甜今天穿了一件异常漂亮的衣服,这是那件雪白的公主裙,其实它的原型是冷甜在音乐会上表演雅纳切克的《《Suite, Op. 3, JW VI/6:II. Adagio 》》而穿的,如今, 她为了这次的游乐场之行而特意改良的款式。公主裙并不是在夏天,为了冬天特意加了一件白色绒边的棉袄, 衣领正好可以衬托出她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脸庞, 看起来小巧不累赘。
傅斯良自然知道冷甜这么打扮的原因是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 没说话, 跟冷甜下了车。
如今是十一月。
十一月的北方已经飘雪,周围银装素裹, 一下车,一片寒冷扑面而来。
傅斯良本来不想跟冷甜说话,还是忍不住说:“把手套带好, 别感冒。”
冷甜眼睛亮了亮。
“好!”
游乐场内一片喧闹,人山人海, 到处可见穿着羽绒服的男男女女晚上在约会, 冷甜看到有男人买了个糖葫芦, 递给旁边的女朋友, 女人则开心地挽住男人的胳膊。
我……以后也能这么挽住你吗?
冷甜暗想。
她干脆拉着傅斯良往四处逛, 傅斯良被她扯得跟着她往前走。
夜晚的游乐场还有音乐, 远处竟然传来歌声:
“……
Maybe it\'s \'cause I got a little bit older
(或许因为, 我已不再年少)
I don\'t say a word
(我一语未言)
But still you take my breath and steal the things I know
(但你依旧让我几欲窒息,窃走了我熟知的一切)
Fire on fire would normally kill us
(熊熊烈焰折磨着我们)
With this much desire together we\'re winners
(对彼此的渴望,让我们战无不胜)
They say that we\'re out of control and some say we\'re sinners
(他们都说我们丧心病狂, 甚至说我们身负罪恶)
But don\'t let them ruin our beautiful rhythms
(但是,别让他人扰乱我们美妙的节奏)
We lose our minds in a city of roses
(我们在这浪漫之城失去理智)
We won\'t abide by any rules
(我们不会遵从任何规则)
……”(注:引自Sam □□ith《Fire On Fire》。)
傅斯良听着音乐,怔了一下。
冷甜马上拉了他一下:“你怎么了?”
他恍然发觉,低头:“没什么。”
“那边有卖冰激凌的,你给我买吧!”
冷甜指着一个推车道,寒冷的夜里,小贩正拿起一个冰激凌开始卷,他艰苦,但绝不放弃,一个个垂延欲滴的冰激凌做成了。
傅斯良皱了皱眉:“大冷天吃凉的,你忘了你感冒的时候……”
“我就想吃嘛。”
冷甜眨着眼睛看着他,两个眼睛忽闪忽闪的,祈求和可爱,万分引人。
傅斯良沉默。
终究,移开视线,带她去买了冰激凌。
冷甜心满意足地吃着抹茶闲逛。
冰激凌真的很凉,吃进胃里都冻僵了,没过一会儿,傅斯良感到冷甜的手都开始发凉。
他皱了皱眉:“别再吃了,剩下的拿给我。”
冷甜顿了一下,听话地给他。
傅斯良拿着冰激凌似乎有些无措,因为这样,就变成他在和冷甜间接接吻,冷甜似乎正在期待着这个场面的到来,她眨着眼睛看着他。
傅斯良也没办法,他拿起勺子刚要吃一个。冷甜却把冰激凌拿走了。
“我才不会让你吃呢,大冷天的你再吃,胃再吃坏怎么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宁愿让自己的胃着凉,都不想让我生病。”
冷甜把冰激凌扔了,
“我不吃就是啦。”
傅斯良没说话。
冷甜接着拉着他闲逛。
很快,就走到了摩天轮下。
雪夜下的摩天轮光影轮转,美轮美奂,洒下一片光辉,踏入光辉,简直像走入了异世界。
冷甜说:“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傅斯良没意见。
两个人开始排队,排队的时候人很多,她被挤了一下,他连忙护住她。
冷甜和傅斯良坐在摩天轮里,她望着对面的男人,他今天似乎有点话少,但她一定要说这句话。
她一定要说。
人们坐满,摩天轮开始缓缓上升。
随着悠扬的男声回荡在整个游乐场,冷甜所处之处,仿佛幻境。
冬日的雪簌簌落下,银白色的盖满了整个屋顶。冷甜凝望着下面的雪夜,却不知身旁的男人,永远在深深凝望自己。
冷甜看完景色,回过身看他。
一刹那间,她有点恍惚,也有点紧张。
傅斯良就像知道她有话要说,安静地坐着。
冷甜咳了一声:
“傅斯良,其实是我有话问你。”
他依然沉默,冷甜觉得他似乎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冷甜管不了这么多,她说:
“还记得李雨佳的绯闻吗?”
“那时候我难受极了,我真的害怕你会从此不要我,和另一个人过。”
也不知道傅斯良有没有在听,冷甜就这么开口了。她苦笑着,眼神恍惚,“你或许不知道,在我心目中,早已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人,或许你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人,很多故事,可能我在你心里,也就是一个孩子,但是你对于我来说,却是最珍贵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少女抬头,眼里闪烁着希冀。
傅斯良沉默片刻:“你不用担心我以后可能会再次成家,我不会放弃收养你,这点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冷甜苦笑,“我只是想着,你可以给我任何人都给不了的爱,给我任何人都给不了的感觉……我……”
傅斯良突然说:“你看那边,烟花绽放了。”
冷甜一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烟花在绚丽地绽放,它们到达最高点,又落下,如同流星火焰。
冷甜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苦笑:“我知道,是很漂亮。”
然后傅斯良沉默。
“我跟你说的话,你在听吗?”冷甜说,“其实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
“冷甜。”
傅斯良突然打断她。
“你看烟花很漂亮,但降落得也很快,虽然漂亮,却不久于人世间,是不是?”
冷甜怔怔看着他。
他的声音很轻,眸色映着雪和暖黄色的灯光,望着她,深沉如同幽幻。
她沉默。
傅斯良站起来。
“谢谢你带我逛游乐场,这里很漂亮,但是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冷甜恍然看着脚下。
摩天轮已经降了下来。
傅斯良当先走出舱门,高大的背影如同雪山般永远可望而不可及。
“走吧。”
***
奥迪A6L以的速度在路上行驶。
冷甜看着旁边路灯连城的一条光线,沉默不语,紧抿双唇。
傅斯良也在沉默地开车,气氛压抑得让冷甜喉咙发紧,终于,她忍不住抬起头,说:“傅斯良,你听我说。”
“说什么?”
“我……”冷甜忍不住。
傅斯良突然打断她:“冷甜,你明白我刚才的意思吗?”
她一怔。
“烟花虽然绚烂,但终究会淹没,我知道你喜欢和我在一起,但不要留恋我。”傅斯良手握紧了方向盘,“你终究会住在别的家庭。”
冷甜猛地吸了口气。
即便这样,他还在帮她掩护吗?
他究竟是否看出了她的心意?
他还在说“住在家里”这样的话,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不想让她难堪?
傅斯良手放在收音机中,调起了音乐。
“放轻松,听听歌吧。”
他似心中也烦,胡乱地挑了几个频道,很快,标准的女主播声音从喇叭中传来。
歌声切进:
“……
如果我变成回忆,终于没那么幸运
没机会白着头发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注:引自Tank《如果我变成回忆》。)
傅斯良似乎顿了顿,他手放在调频按钮前片刻,似乎很想切掉,但最终,收回了手。
***
回到家,冷甜直接关上了门。
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傅斯良站在二楼的门口片刻,似乎听见了里面传来呜咽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
一直失眠到第二天清晨。
***
第二天中午,冷甜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傅斯良不得不着急地去敲冷甜的房门。
“冷甜!”
他叫了几声,里面却没反应。
傅斯良有些着急:“冷甜,你还好吗?”
他接连敲了几下门,里面却依然没有回声,傅斯良只得说:“冷甜,你再不出来,我就用钥匙开门进去了。”
里面依然寂静,这种寂静有些不对劲的氛围。
傅斯良没有犹豫,直接去拿了钥匙,开了门。
猛地推开门,却看到里面空空荡荡的房间,窗户还开着,风吹动着窗帘飘动着。
冷甜不在里面。
傅斯良愣了一秒,直接走下楼,拿手机打电话。
冷甜的手机铃声响了无数次,却没有人接听。
***
傅斯良猛地走出门:“冷甜!”
整个庄园空空荡荡的,连外面的花园也没有冷甜的身影,傅斯良马上拨通秘书贾峰的电话:“去查冷甜的位置。”
***
“是。”
傅斯良挂掉电话,看着庄园,叹了口气。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昨天在房间,她或许悄悄从大门溜出去了,让自己没注意到。
傅斯良看了周围一眼,却发现什么也干不下去,只得坐在沙发上,等消息。
过了一会儿,秘书的电话打了回来:
“傅先生,冷甜在东路酒吧。”
第十八章
东路酒吧。
酒吧明明灭灭的光线闪烁着, 无数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跳舞,空气充斥着混浊和酒精的味道。
冷甜醉熏熏地喝着酒,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难受, 她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再来一杯。”
倪月抿了抿唇:“冷甜, 别喝了,再喝他也不会喜欢你啊。”
冷甜冲她苦笑:“是啊, 再喝,他也不会喜欢我……”
说完, 她直接靠在了倪月身上。
倪月赶忙把她扶起来:“冷甜!冷甜你还好吗?我们回家吧, 你何必这样……”
冷甜抬头, 冲倪月扬起苦笑:“是啊, 我何必呢,我努力了这么久, 暗示了无数次,还是被他推开了。”
说完,她捂着胃部弯腰干呕起来, 脸色苍白,额头上尽是冷汗。
倪月着急得抿了抿唇, 找出冷甜的手机, 想解锁打电话。
遇到解锁密码的时候, 倪月毫不迟疑地用自己的手机百度了傅斯良的生日, 输入进去。
密码解开。
倪月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傅斯良的号码。她拨通电话, 铃声几乎只响了半秒钟, 就被人接了起来:“喂?”
那边是十分沉稳的男声, 但倪月依然从中听出了几分焦急,她听着这个话语,忍不住也对那边的男人产生了怨怼的情绪。
倪月跺了跺脚:“傅先生, 我是冷甜的朋友倪月,冷甜在东路酒吧喝醉了,麻烦您来接她一下。”
***
凌晨。
傅斯良开着车疾驰在路上,夜色漆黑深沉得看不见月亮,连路途经过的高楼大厦里都似乎鲜少有灯光。
到达了酒吧,倪月正扶着冷甜在门口站着。
冷甜站都站不稳了,她弯腰喘息着,似乎正在痛苦地干呕,却吐不出来东西。傅斯良急忙上前扶住她:“冷甜!”
少女勉强勉强抬眸,生气和委屈地瞪着他。
傅斯良刹那间被这样的眼眸看得心里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