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慈没多想,咬了一口葱包烩,太好吃了,不自觉眯起眼睛会心笑起来。
注意到她的笑,陆严岐也轻微勾了勾唇角,咬着葱包烩,和她一人一个走在街边吃的感觉很不错。
这条街全都是夜市,非常的热闹,很多人都会跑来这里摆摊,在本地很有名,一到晚上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虞慈的视线被那边几个娃娃吸引了,陆严岐也发现了,停下脚步问她:“想玩吗?”
这种射击气球的游戏,她一次也没玩过,虽然挺喜欢的,但她条件反射摇了摇头。
陆严岐却走了过去,虞慈在原地驻足了一下,没办法,也只好跟着过去了。
老板是个大爷,看着年纪挺大的了,虞慈忍不住想起已经过世的爷爷和外公,感到格外的亲切。
十块钱打十次,陆严岐一口气买了五十块,让她玩痛快一点。 走到桌子前,陆严岐随手拿起一把枪,在手里掂了一下,抬起来放在眼睛前对焦了一下,然后放下,随手摆弄了几下。
虞慈看他手法挺专业的,不由问道:“你在干什么?”
陆严岐把调试好的枪放下,瞥向她,“这枪都动过手脚。”
虞慈听说过这种,也不难想到,如果那么容易能打到这些小商贩全都做赔本生意了,肯定没人会那么傻,但还是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严岐笑笑,“小把戏,因为感兴趣,在军队里学过一点。”
他说的轻描淡写的,像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虞慈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陆严岐之前到底具体是干嘛的,就听说很保密,跟航天工程有关系,之前秦华月说他这个专业还需要进修,他似乎也准备读博士,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决定不干了。
老实说,她是觉得有点可惜,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事情。 再说,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评论。
陆严岐把枪交给她,虞慈随手打了三四发,都没有瞄中。 他一直站在后面看着她,什么也没说。这感觉又回到了那年初中,那个初夏,在他房间里,他耐心地教她办公软件的应用,看着她在他电脑上乱七八糟的一顿操作,也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说,观察着她。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给过她这些“暗示”,让她自作多情的以为:或许在他心里她是有所不同的。可能就不会脑子发热跑去把这个原本打算埋一辈子的秘密公之于众。
他站在身后,她感到不自在,本来就不太会打,这会儿更是乱来一通,好在很快身后的人对她说道:“你慢慢玩,我去买杯奶茶给你。”
虞慈迫不及待希望他赶快走,头也没回地玩着枪,理都没理他。
陆严岐走后又过了没多久,虞慈后知后觉听到旁边传来吵嚷声,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胡搅蛮缠着那位老大爷,他硬要那个半人多高的熊,说要花十块钱买下来,但大爷不肯,那男人非要那只熊不可,骂骂咧咧的,然后他一身酒气的朝虞慈旁边走过来,看见她坐着打枪,伸手过来扯她,大着舌头道:“你走开,这是你爷爷我的位置。”
虞慈简直莫名其妙,白了那人一眼,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那不是有?”
男人不管,“我就要你这里,你给我起开!”
说着一把过来扯她的枪,虞慈自然不肯,也不知怎么一下子,那枪不小心戳了一下男人手臂上,前面锋利的部位划了他一道,这人立马就炸了,扑过来要扯虞慈。
突然反被身后的人一扯,那醉鬼被陆严岐推的趔趄,差点摔倒,正要骂街,转头一看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个子足足比他高出大半头,猜也知道肯定是她的男朋友,那醉鬼顿时怂了,“兄弟,误会,误会一场。”
说着跌跌撞撞跑了。
这种欺软怕硬的主,虞慈见得太多了,因为陆严岐的出现,她也懒得管太多,在那醉鬼和陆严岐说话的时候,她拿回了枪,若无其事的继续玩着。
陆严岐把柠檬茶放她手边,朝对面气球墙瞥了眼,抄着裤兜闲闲评价,“战况堪忧啊。”
虞慈没理他,像是故意怄气一样,连发了三枪,还是全没中。
她叹了口气,认命了。
陆严岐抽出口袋里的手,凑近了她一点,虞慈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听他问:“还有几发?”
“我怎么知道?”她下意识说道,认真瞄准着气球,就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陆严岐的手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陆严岐俯身凑近过来,单手扶在枪杆上,专注的目光瞄着准星,低声在她耳边指导:“打最左边那个,往这儿看。”
周身被干净清爽的男性气息充斥着,熟悉又陌生,虞慈有些不大自然,注意力也没法集中了,她有些恼,就莫名其妙的情绪冲上来,干脆把枪往他手里一塞,“你自己打吧!”
站起来跑到另一边,离得远远的。
陆严岐转头看向她的背影,拉了拉嘴角,表情有些无奈,还有些复杂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转瞬坐了下来,拿起了枪。
虞慈跑开之后就没有打算再去看他怎么样,直接走到了那个摆摊老人面前,瞅着那几个毛绒绒的公仔。
老人看她喜欢,直接拿了一个给她。虞慈连忙摇摇手,说这得打中才能拿,她一个都没打中。
老人手指了指。
虞慈这才后知后觉听见了声音。
耳边。
“啪。”
“啪。”
“啪。”
“啪。”
……
气球一个接一个爆破。
精准又有力。
第17章 17
17 虞慈回到家里, 习惯性瞥了眼秦华月的房间,从底下的门缝依稀透出了几许亮光。 随即就上了楼。
她和秦华月虽住在一起,但少有母女之间的亲密。
虞慈从初中时就在学校住宿了, 因为秦华月和虞少明很忙,陪伴他们姐弟三人的时间很少很少, 到了寒暑假三姐弟会被安排到乡下的亲戚家住上一阵子,要么就参加学校的夏令营,总之一年到头很少在家里,小时候一家人出去玩的机会少之又少。 仅有那几次显得很珍贵。
虞慈懂事的很早, 除了第一天上幼儿园哭过鼻子之后, 就再也不会因为离开家人而哭闹。
上小学一年级第一天,虞慈到现在还深深记得, 是个雨天, 天色很暗, 到处湿湿嗒嗒的, 周围的孩子都在哭, 父母在哄, 她被老师领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秦华月没有逗留, 把虞詹行送去隔壁班, 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她望着窗外,耳边都是哭泣声和雨声。
那感觉其实是很孤独的。
前桌有个女生转过身来,向她打招呼,自我介绍道:“我叫俞漾, 你叫什么?”
“虞慈。”
那时候她以为俞漾和她一个姓, 莫名就对这个女生有些好感。
俞漾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那时候俞漾对她是真的好,她也真心的把俞漾当成了好朋友, 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两人还是走散了,小学毕业之后两人考入了同一所中学,分到不同的班级,虽然还会时常遇到彼此,可再也没有打过招呼了。
说来也巧,后来高中她们又在同一所学校,俞漾文科,她理科,偶尔还是会遇见,但也只是遇见,再也没有交集了。
除了俞漾,还有其他很多朋友,也像俞漾一样,或误会,或不和,或背叛,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慢慢的走散了。
还有一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单纯的走散了。
离开没有不痛心的。
她又是个不会去挽留的人,走散了就是走散了,没必要再强留。 渐渐的,虞慈对感情这件事看淡了,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或者是亲情,都是这样的。
不再强求了。
虞詹行上小学天天逃学,这在她这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她从小就很克制,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 也因此,秦华月和虞少明很放心她,出门在外也很少打电话,就觉得她不会乱来。 不像虞詹行,心思活络,很难掌控。 也养成了她独立的性格。
虞慈在上大学之前,都没有和家人报平安的习惯,因为知道即使自己打电话过去,跟父母也聊不上几句天,秦华月总以为她是因为没钱才打电话的,二话不说就往她账户里打钱,还说“别没事老往家里打电话,我和你爸都很忙的,没事做就多看几句书吧”。
次数多了,她就不再打了,养成了习惯,和父母之间也越来越没有话题可以沟通。
在感情方面,虞慈是有些淡漠的,虽然她知道父母并非不爱他们,只是不懂得表达,可是理解归理解,难免受伤也是真实的。 因为成长的经历,让她不太懂得怎么去表达。
失败的经验告诉她,就算表达也没有人会听,索性就紧闭了心门,不再多说。
而当初的表白失败,更像是给这道门上加了一把锁。
* 进了房间,虞慈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沙发角落里的那只半人多高的毛绒玩具熊。 是昨天晚上陆严岐打气球赢来的。
他一口气把墙上的气球全都打光了,拿到了这只熊。
后来他抱着这只熊带她上了出租车,回到老杨饭馆那条街上,再把她载回家,把玩具熊从窗户里塞出来给她,小区里散步的人不少,住在这里很多邻居都认识,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关注,虞慈只好硬着头皮抱着熊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屋里。
洗完澡出来,点开微信发现多了一条好友申请,是谢金君通过公司群加的。
他为什么要加她? 感觉怪怪的,因为这人给她直观感觉不太好,她不想加,假装没看见似的退了出来。
第二天上班,虞慈想到这事,跟冯晚诺提了一句,“昨天谢金君来加我。”
冯晚诺本来在忙,听到之后抬起头,表情有些认真:“你加了?”
“没,”虞慈见她这样,猜测自己的做法应该是对的,遂说道:“不太敢加。”
冯晚诺松了口气,拉开抽屉掏出烟盒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吐着烟圈,“这人不行的,渣的很。”
虞慈点了点头。
冯晚诺也不欲说别人的私事,就只提醒了一句,“他要是再来找你,别给他好脸色。”
对面的何斐问:“对了,晚姐,他昨天是不是还私信你道歉了。”
冯晚诺又抽了口烟,微眯起眼,没说话,隔了会儿,冯晚诺把手机递给虞慈,“你看,这是他昨天给我发的信息。”
虞慈接过,看见页面上全都是谢金君一条又一条,每一条信息都像是在写小作文,看着挺有诚意的,“怎么不回他?”
冯晚诺夹着烟继续工作,“不回还好,要是回一句,他更来劲,能一直给你发,你发一条他发十条,没完没了。”
虞慈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冯晚诺叹了口气,“其实他也蛮可怜的,从小父母离婚,他和他弟跟着他爸,后妈对他们很坏,吃了挺多苦头才有今天,本来还挺好的吧,但他弟没学好,前两年因诈骗进了局子,他花了好多钱才把人捞出来,他弟欠的钱都让他背着。”
虞慈奇怪,理所当然的说:“是他弟欠的,为什么不让他弟还?”
冯晚诺,“当年他被坑了,替他弟做担保。”
虞慈听着,也不知道作何评论,就感觉很可怜,但无能为力。
冯晚诺见她不响,瞧了眼过来,淡淡道:“可怜是可怜,但人渣也是事实,你看他这样的,被缠上就很难甩开,是性格缺陷。”
虞慈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冯晚诺见她乖乖的样子,就怕她被这种渣男欺骗,又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了,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这时来了个电话,冯晚诺接起,和那边说了几句,听着语气好像是客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挂了电话之后,冯晚诺给仓库打了个电话,让仓库那边给快递公司打电话催一下货。 然后再给客户回电话。
只听到冯晚诺说道:“周老板,您这要求就有点过分了,我这边负责帮你催货,但是您要知道普通快递公司是不保证时效的,要么您就直接顺丰到付。”
“顺丰您嫌贵,又要求快递保时效,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人了?”
对方说了句什么,冯晚诺沉默了一下,淡声道:“好,就照您说的,给您把货退回来,明天过来自提,那麻烦您把之前欠的货款结清一下。”
“上次那笔款我是不会给你们的,”周老板的声音听着很霸道,隔着电话也很清晰,“你那个货没按我的要求来,那个0085的批号质量都不过关的,这让我怎么给你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