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
萧如兰面上有些微微的惊慌。
然相比之下,荣安却稍显淡定了些,慢慢起身与她行了个礼道,“见过肃王妃。”
就仿佛……她早知裴秀珠在这里一样。
裴秀珠忽然有点怀疑,方才那话,难不成是故意叫她听见的?
哪知就在此时,一旁又冷不防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这叫萧如兰与荣安吓了一跳,也把裴秀珠吓了一跳。
几人一起找去,发现萧景曜不知何时来了,就立在一旁,神色清冷的看着荣安。
第33章 烤羊腿,菊花酒,就等她……
众目相对, 当属四公主萧如兰与荣安县主最为尴尬。
尤其此时萧景曜面色清冷的看着她们,叫人更加心虚。
萧如兰先咳了咳,僵硬的打招呼道, “二哥……怎么来了?”
是啊, 裴秀珠也想知道,他怎么忽然来了。
萧景曜却并未不答, 只是又开口问荣安,“为何不把话说清楚, 也好澄清一下这几年的误会?”
“误会?”
萧如兰看了看两人, 不解道, “什么误会?”
荣安却忽然变了脸色。
但, 还是没有说话。
“当初,姑母要将你嫁给大哥, 你说你不愿,却又不敢忤逆姑母,所以请我去与姑母说情。不知为何, 此事传到别人口中,却成了我欲求娶你, 却被你与姑母拒绝。”
萧景曜顿了顿, 又问荣安, “眼看这几年, 误会没有澄清, 反是谣言愈演愈离谱。你就没有想过, 有朝一日要将它澄清一下吗?”
话音落下, 却见荣安微微颤抖起来。
裴秀珠与萧如兰却陷入了震惊之中。
——原来,事实竟是如此?
传说中的萧景曜对荣安爱而不得,竟是这样?
“姐姐……”
萧如兰还是有些不信, 看向荣安,想要求证。
却见荣安抬头看向萧景曜,凉凉一笑道,“如今,你也如此对我说话了。”
目中微露着湿意,一幅饱含怨怼的模样。
余光似乎还瞥了裴秀珠一眼,就仿佛……她是主使萧景曜来伤害她的凶手一般。
裴秀珠,“???”
有没搞错,她只是个无辜的吃瓜群众好不好!
萧景曜看在眼中,再度凉声道,“本王也不愿如此,但总不能再三被人利用。”
荣安一顿,登时问道,“什么叫再三被人利用?”
语气还好似十分委屈。
萧景曜凉凉一笑,只道,“下次如若在街上看见本王,有话可以直接对本王说,不必去骗秀珠。”
话音落下,就见荣安狠狠一怔。
原来……他知道了?
萧景曜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拉起还打算继续吃瓜的裴秀珠,大步离开了。
~~
马车摇晃,已经远离了魏王府,裴秀珠却还沉浸在刚才的瓜中。
今日萧景曜的话,与那时香梨枇杷提供的八卦,叫她理清了些头绪——
也就是说,当初荣安县主喜欢的是定远侯世子,但她母亲和乐长公主却要她嫁给魏王,她便利用萧景曜,传出他喜欢她的风声,而为了避免兄弟争一女的场面出现,皇帝就没考虑荣安,而是指了姐姐做魏王妃。
荣安也如愿嫁给了定远侯世子,只不过,婚姻并不是很如意。
再有,上回骗她回娘家的也是荣安,听萧景曜的意思,是对方打算叫她在路上碰见萧景曜会见安贞姬,然后去捉奸……
裴秀珠暗暗咂嘴,这女子,到底图什么呢?
难不成是历经欺骗与失望后,又发现萧景曜的好了,所以想尽法子来破坏她跟萧景曜?
啧啧啧……
正无语间,却发现萧景曜也是一副敛眉沉思的模样……
她只当他还在为方才的事不开心,想了想,开口安慰道,“其实今日就算王爷不来,妾身也不会上她的当的。”
萧景曜闻言看了看她,唔了一声,并未说什么。
——也是,她都不在意他,怎么会为他吃醋生气呢?
“对了,”
忽然又听裴秀珠道,“等会儿回府,妾身有东西要送给王爷。”
萧景曜倒有点意外,问道,“是什么?”
裴秀珠只神秘一笑,“是惊喜,王爷到时候就知道了。”
萧景曜挑眉,还卖关子?
不过如此一来,倒愈发叫人好奇。
好不容易回到王府,下了马车,裴秀珠直接带萧景曜去了膳房。
待来到冰釜边,她道,“王爷先闭上眼。”
萧景曜挑眉,“闭眼做什么?”
裴秀珠瞪眼,“闭就是了,不会吃亏的。”
萧景曜,“……”
好凶。
只好乖乖听话闭上眼。
紧接着又听见她道,“张嘴。”
这次不敢问东问西,只乖乖张了嘴。
只觉的忽的一下,口中被塞进一口凉凉软软的东西。
他一愣,睁眼来看,却见裴秀珠眸子亮亮的的看着他,一脸期待的问道,“好吃吗?”
那丝冰凉已经在口中划开,成了包含乳香的甜甜的味道,中间还夹着一点蜜瓜碎,清新细腻,柔软蓬松在唇齿间交织体现。
萧景曜如实点头,“好吃。”
裴秀珠得意笑道,“这就是早上妾身提的食盒里的东西。”
——今早出发去魏王府时,萧景曜见她提了食盒,好奇问她,她却只叫他看了一眼,没叫他尝味。
萧景曜闻言意外道,“那个,不是给了阿瑞吗?”
裴秀珠莞尔笑道,“那个是给瑞儿了,这个可是妾身特意给王爷留的,别人没有份。”
萧景曜闻言看去,只见她手上端了个碟子,碟子上一个小巧的圆形蛋糕,除了方才喂给他的,果然没有缺口。
不知为什么,口中虽然是冰凉的感觉,但萧景曜忽然觉得,心里挺温暖。
——专门为他留下这样的美食,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自己终于有点位置了?
~~
皇长孙周岁礼过后没几日,便到了重阳。
重阳这一日,民间百姓登高踏青,吃重阳糕,饮菊花酒。
而宫中除过菊花酒,还要举行祭祀礼。
裴秀珠早有准备,一早换了吉服梳妆完毕,便叫丫鬟们准备了两个花盆,小心翼翼的搬上了入宫的马车。
待萧景曜登上马车,见车上除过她,还有两盆花,模样有些似曾相识。
他不禁奇怪,“这是什么?”
“土豆啊,”
裴秀珠道,“就是上回陛下赏的五星报喜,王爷忘了吗?”
原来是土豆。
萧景曜颔了颔首,又奇怪道,“带它们做什么?”
裴秀珠得意道,“妾身上回特意在花盆里种了几颗,时下正好开花,今日重阳,敬献给陛下不是正好?”
萧景曜劝她,“今日以祭祀及宫宴为主,无需特意备礼。”
裴秀珠却坚持道,“礼多人不怪嘛,备一些也无妨。”
萧景曜便由了她,没再说什么。
马车起行,等到达宫中,夫妻俩直接去了今日行祭祀礼的太极殿。
祭祀礼原本庄严肃穆,但今日皇长孙瑞儿也在,小家伙过了周岁,似乎一下长大了不少,见大人们磕头行礼,也好奇模仿,十足的憨态可掬。
众人都被小家伙逗乐了,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也罕见的露出笑意。
皇后更是高兴,抱了亲孙许久。
见此情景,皇后身边的贤妃忽然道,“听说魏王侧妃也有了身孕,魏王府真是人丁兴旺,待到明年,就多一个小家伙了。”
皇后闻言颔首,“是有这么回事。”
十分满意的样子。
裴秀珠闻言,暗暗瞧了眼不远处的姐姐,忍不住心间暗叹,魏王侧妃有了身孕,姐姐要操心的事又多了些了。
正想着,却冷不防的听见贤妃点她的名,“肃王妃还没喜讯吗?”
裴秀珠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怎么总有人那么爱管闲事呢?
“尚未。”
她勉力撑出笑容回答。
哪知贤妃又笑道,“那肃王妃可要加紧些了,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你的职责之一。不然就请皇后娘娘帮肃王留意,看朝中可有合适的贵女做侧妃了。”
语罢,还笑着看了看皇后。
裴秀珠忽的明白了。
贤妃是四公主萧如兰的生母,听说最近正在抱皇后大腿,张罗着要给四公主觅一个好驸马。
所以,这话没准是替皇后说的。
果然,就听皇后开口笑道,“人家小两口感情好着呢,子嗣还不是早晚的事?”
语罢却忽然又问裴秀珠,“对了,上回宫中下发的舞姬,在你们府上如何?”
话到此可就太明显了,皇后这是一直记着上回舞姬的仇,趁这时候要拿出来要敲打她呢。
不过,幸亏今日做了准备。
裴秀珠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母后,那二位姑娘聪明能干,真是帮了臣媳不少忙,有了她们,火都烧的更旺了。”
皇后,“……”
这臭丫头,存心气她!
正要再说话,却被裴秀珠抢了先,对皇帝道,“今日,臣媳正有东西想要敬献陛下。”
皇帝正对皇后与贤妃阴阳怪气的一唱一和感到无聊,听她这样说,倒来了些兴趣,便问道,“是何物?”
裴秀珠朝门外吩咐了一声,立时有宫人将两个花盆抱了进来。
她笑着介绍,“上次在上清园,陛下赏赐臣媳五星报喜,臣媳不敢怠慢,在家中好好呵护,竟然开枝散叶,今日借此节日,特意敬献陛下‘十星报喜’。”
十星报喜?
众人看去,两个花盆里各开了一朵花,一朵是五星,两朵加在一起,可不就是十星了。
且别说,她的花看起来,好似比上回皇帝御赐的那盆还要更大一些呢。
说实话,皇帝本就一直为了五星报喜赐给她的事遗憾,没想到今日还有双倍送上门来,立时赞道,“不错,养得很好。”
语罢又借机训导众人,“肃王妃孝心可鉴,你们难道不该效仿?”
众人,“……”
只好纷纷应是。
啧,还真是人在昏昏睡,锅从头顶掉啊。
如此情景,皇后还怎么发难?
只好硬是憋着气,面上却还笑着夸了裴秀珠两句。
生生将方才的话给咽了下去。
~~
祭祀礼完毕,菊花宴便开始了。
今日是家宴,没有外人在,皇室一大家子便没有分坐。
重阳糕,菊花酒,清蒸膏蟹,火炙羊腿,都是宫廷标配重阳菜式。
听闻宫中的炙羊腿最为有名,裴秀珠今日可谓满心期待。
只是,羊腿才上桌,还没等她尝到口中,却听魏王忽然同萧景曜道,“有桩要事正想问你,昨日户部清账,查出国库缺损三百万两,说是你支走的,可有此事?”
三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众人闻言,不禁都看了过来。
萧景曜淡声道,“今日家宴,还是先不要谈政事吧。”
魏王却语重心长道,“这不是笔小钱。”
话音罗西,皇帝也皱起了眉。
萧景曜搁下筷子,不紧不慢道,“上月边关换防,此一部分为换防军饷,另外,今年边关严寒提前,要购置军衣粮草等,兵部上奏的折子在户部压了近半个月,兵部主事无法,前两日直接找到了我,我便应允了。”
说着,他坦然看向萧景明,“账目已于昨日递到了户部,他们还未交由大哥看吗?”
萧景明却一笑,“便是这些加起来,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萧景曜道,“还有上半年的军饷,一直拖到前几日还未发,户部一直挤压奏折,致使军中怨声载道。我正想问问,何故要拖着军饷不放?军心一旦溃散,边防便会形同虚设,这一点,大哥该清楚吧。”
户部是萧景明的主场,这话正是问对了人,萧景明一时无话可说,只好咳了一声,道,“户部管辖事务多,大约近来有些忙不过来。”
萧景曜却又对皇帝道,“说起来,户部大约是有些问题,上回上清园栏杆断裂一事,儿臣已经查出了结果。”
此事关乎神鸟“金乌”,皇帝故而印象颇有些深刻,闻言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萧景曜道,“上清园六年前重修,国库为此支出一百万两白银,据账目记载,大部分用于石材木料及园中珍稀花木的采购,其中最大的支出,便是用于修建石阶栏杆等的汉白玉。”
“但这些时日,儿臣请来各地专业工匠对园中所有石材一一勘测,发现园中真正的汉白玉不过两成,其余则多都是以白砂及白云石粘合而成。但不知为何,当初竣工之时,竟无人发现异常。”
就算再怎么不关心世事,如此挑战皇权威严的事,叫皇帝终于无法无动于衷,登时皱眉怒问,“当时是谁负责此事?”
萧景曜道,“负责此事的,是当年的工部主事柯兴材,即现如今的户部左侍郎。”
柯兴才?
魏王狠狠一顿。
户部一向是他的势力范围,而这柯兴才,则是近年来他最倚重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