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误?”
萧景曜眉间微凝,“怎么说?”
高和咳了咳,低下头不敢看他,“原来……王妃当初昏睡,并非饿的,而是糟了裴家姨娘与裴家庶女的暗算,裴家庶女原是打算害了王妃后,替嫁给王爷的……”
萧景曜一顿,暗算?
如此一来,倒似乎能说通了,裴家庶女暗算裴秀珠被发现,而后裴照松便罚其禁足。
但这样重要的事,也能出错?
他冷冷睨去,“前日为何会失误?”
高和头垂的更低,“属下知罪。”
“下去领罚。”
萧景曜有些没好气。
高和应是,灰溜溜下去了。
萧景曜心里依然有些不爽。
她对他一往情深以致于节食到饿晕?
呵。
~~
关于“小画册一事”,裴秀珠其实还是有些忐忑,但又不能直接去问萧景曜,只好搁了下来。
起床洗漱,更衣梳妆,待吃完早膳,肃王的乳母秦嬷嬷派了侄女秦霜儿来拜见她。
说起来,这秦霜儿与红豆几个年纪差不多,虽也是丫鬟的身份,但因有秦嬷嬷在,府中人对她不免另眼相看些。
加之她自己也有几分姿色,因此难免有些自恃过高,一路进来,对院中几个小丫鬟爱答不理的。
裴秀珠倒也没计较,只是好奇秦嬷嬷又有什么事找她。
秦霜儿向她行礼道,“启禀王妃,明日即是宫中皇后娘娘寿辰,会有诸多宾客入宫拜贺,因您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姑姑特命我来向您介绍一二。”
裴秀珠明白了,这是怕她明日不认识人出丑,提前来做准备工作的。
左右眼下也无事,她便颔首道,“那就有劳了。”
秦霜儿应是,清了清嗓,便开始说了起来,“皇后娘娘与魏王妃,不用奴婢说,您自然是知道的,和乐长公主是王爷的姑母,与陛下一母同胞,深受陛下器重,明日见着,您可记得要问好。对了,前几日荣安县主回了京城,料想明日也是要赴宴的,”
秦霜儿特意将语声一顿,抬眼看了看她,“王妃可知道荣安县主?”
裴秀珠好歹是丞相之女,岂会不知荣安县主?
红豆实在看不惯秦霜儿的做派,替主子答道,“荣安县主不就是和乐长公主的千金吗?”
不错,这荣安县主正是和乐长公主的女儿,前年嫁去了定州定远侯府,不过一年夫君便出意外去世了,长公主不愿女儿白白在夫家守寡,便将她召回了京城,估摸是想替她再觅良婿。
这些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京城几乎人尽皆知。
裴秀珠觉得,这秦霜儿特意提及荣安县主,该是有什么用意的。
她便也道,“荣安县主既是长公主之女,也是王爷的表姐了。”
秦霜儿立时点头,“不错,荣安县主与王爷一同长大,一直对王爷多有照拂,王爷幼时经历几番惊险,多亏有县主从旁守护。”
嗯?
这话似乎蕴含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裴秀珠顿时来了兴趣,道,“王爷小时候都经历过什么惊险?”
秦霜儿一顿,对方似乎抓错了重点?
然话已开头,她只好答道,“王妃也该知道,王爷自幼失母,虽说是在皇后娘娘宫中长大,但皇后娘娘还有魏王……”
再说下去只怕要祸从口出,她顿了顿,索性道,“奴婢曾听姑母提及,王爷三岁之时,有一回不小心跌到了宫中太液池里,当时大殿正在举办晚宴,左右无人,唯有荣安县主看见了,拼命喊了人来,这才将王爷救起……”
“县主对王爷可谓救命之恩,在王爷心间,县主也自然与旁人不同。”
重点强调了最后一句,秦霜儿仔细观察裴秀珠的神色。
只见裴秀珠凝起了眉头,明显有了心结的模样。
看来目的达到了,秦霜儿还算满意,又讲了讲其他皇室女眷,便告辞了。
没了外人,红豆湘莲几个赶忙劝裴秀珠,“主子,这秦霜儿今日就是故意来气您的,您可千万别中了她的圈套,无论如何,您才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
话音落下,却见裴秀珠叹了口气,“所谓没娘的孩子是根草,王爷能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丫鬟们,“???”
紧接着,又见她起了身,“时候不早,该吃午饭了。”
便去了小厨房。
丫鬟们,“???”
主子这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听秦霜儿的话,裴秀珠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画面——
生下来就没娘的小娃儿,好不容易长到三岁,却被人推到湖中妄图害死,湖水那么深,那么冷,而小小的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太可怜了吧!
没有亲娘呵护,又摊上个笑面虎的恶毒后妈,肃王这个小可怜能长成现在这模样,该吃了多少苦?
好歹住他的吃他的,她也该多做些好吃的,来安抚一下他。
~~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
早上已经勉强吃了一顿寡淡的早饭,此时,萧景曜正对着膳房送来的午饭发呆。
满桌山珍海味,搁在寻常百姓家里,这只怕是过年都难以尝到的,他也自知不该挑剔,奈何却就是不想下筷。
——方才窗外就开始飘来香味,他已经记的那种香料叫“孜然”,又有些奇怪,她今日又要吃烤肉?
咳,怎么也没派人来请他?
察觉自己想远了,萧景曜忙敛起心神,强迫自己下筷。
恰在此时,却听见门外有人道,“王爷,王妃送了午膳来。”
福厚眼睛一亮,立时去提了食盒进来,才揭开盖子,便有浓香扑面。
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萧景曜挪眼看去,见是两条鱼,有熏烤的味道,却又浸在浓汤中,汤中还有豆腐,豆芽,海带,香菇等,上覆金黄蒜末及酱黑豆豉,十分诱人。
“是你去要的?”
他看问福厚。
福厚忙摇手笑道,“小的今日一直在前院,都没出去过,这分明是王妃惦念王爷,怕您吃不惯膳房的粗鄙手艺,主动关怀您的。”
她主动送来的?
萧景曜暗暗挑眉,伸了筷子,去试那鱼肉。
果然是熏烤过的鱼肉,表皮仍留有酥脆之感,鱼肉间满是孜然与蒜香,却又不失鱼肉本身的鲜美,与昨日吃的酸菜鱼片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值得一提的是,汤中的蔬菜吸足了鱼香蒜香,比起鱼肉,竟也毫不逊色。一时叫人忘了停口,直到吃光。
转眼便是两碗饭下肚,汤盘中也只剩了鱼骨,萧景曜搁下筷子,终于心满意足,发话道,“撤了吧。”
福厚应是,命人进来打扫。
没过多久,碗碟回到了膳房,膳房的庞厨子忙上前查看,见自己做的菜丝毫未动,不禁皱起了眉头。
——王爷从前并不挑食,最近却越来越看不上自己的手艺,甚至昨夜还下令削减菜式……
眼看他能拿到的油水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
第二日,便是皇后寿辰。
裴秀珠早起梳妆,匆匆用过早膳,便登上了马车。
萧景曜早已等在车上,一身朱红蟒袍,威仪又俊朗。
合卺已过,昨日二人是分别睡的,说起来,自昨日睡醒,这还是裴秀珠头一次见到萧景曜。
她还惦记着“画册”一事,便主动试探对方,“王爷昨夜睡得可好?”
萧景曜嗯了一声,看来神色如常。顿了顿,却又看她一眼,“你呢?”
“妾身睡得也不错。”
裴秀珠笑了笑,继续观他神色,见那一双眼眸平静如水,似乎真的没有异样,心道他应是没发现画册,便放下心来。
眼看马车到了宫门外,二人下车,步行至中宫,向皇后行礼祝寿。
此时,中宫已经满是宾客。
“肃王,肃王妃到。”
这是裴秀珠第一回 亮相,听见通传声,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殿门口,都十分好奇她这位肃王妃到底能有多胖。
然而却只见肃王携着一位美人踏进殿中。
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
众人看着裴秀珠缓缓走进,俱都目瞪口呆。
第11章 臭?臭男人?
整个殿中,唯有皇后一脸淡定的向众人介绍,“诸位都是头一回见吧,这是阿耀媳妇。”
这竟然真的是那位裴二姑娘?!!
虽都有些难以接受,但听皇后如此说,便应是没错了。
短暂意外过后,众人只好纷纷恭维——
“二位真是郎才女貌!”
“久闻丞相府出美人,看看魏王妃与肃王妃便知一点不假,丞相夫人好福气,皇后娘娘也是好福气呢!”
话音才落,一旁却响起了笑声。
“魏王妃出自裴府也就罢了,肃王妃也是裴府出来的,娶一门两姐妹当儿媳妇,皇后是懒的替肃王挑吗?”
众人一顿,齐齐看去,见说话的是今上的皇姐,和乐长公主。
据说,这位长公主曾一心想把自己的女儿荣安县主嫁给皇长子魏王,却没想到皇后最终选了丞相长女裴秀锦,自此,和乐长公主便把皇后与裴家都记恨上了。
这话一出,殿中无人敢搭腔,气氛微有些尴尬。
还是皇后笑道,“魏王肃王都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自然是真心替她们觅得贤妻。且不说别的,就端看肃王妃这般容貌,阿耀难道会不喜欢?”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萧景曜。
却见萧景曜笑了笑,做深情状看了裴秀珠一眼,对皇后道,“秀珠深得儿臣心意,多谢母后。”
秀,秀珠?
裴秀珠面上微笑,暗地里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啧啧,这人,演技真不错。
“到底是成了婚的人,都知道疼人了。”
皇后满意颔首,笑的意味深长。
满殿都是女人,只他一个男子,萧景曜无心逗留,向皇后告辞,“儿臣去向父皇请安。”
皇后颔首,他便转身出了殿门,往外走了。
裴秀珠便也坐去姐姐裴秀锦身旁。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姐姐脂粉遮盖下微微泛青的眼圈,忙关问道,“姐姐近来没有睡好吗?”
裴秀锦微微笑了笑,道,“瑞儿这些日子长牙,夜里哭闹,总要找我。”
裴秀锦前年出嫁,去年生下皇长孙,小家伙大名萧承瑞,时下正好八个月。
裴秀珠感叹,“当了娘果然辛苦。瑞儿呢?我给他带了些小点心。”
“在偏殿玩呢。”裴秀锦笑道,“他才长牙,只怕吃不了什么点心。”
“未准也可以呢。”裴秀珠莞尔一笑,起身去偏殿找外甥。
此时,胖乎乎的皇长孙小殿下正在偏殿榻上爬来爬去,裴秀珠一眼看见,立时亲昵唤道,“瑞儿,可还记得我吗?”
——皇室高不可攀,虽说是亲姨母,但裴秀珠上一次见外甥,还是近半年前小家伙过百日的时候了。
此时听见声音,小家伙一脸茫然的看她,裴秀珠拿出一个小罐,从中抽出一根手指粗的磨牙棒,笑着递了过去,问道,“想不想尝尝?”
这磨牙棒是用鸡蛋牛乳白面做的,散发着天然的醇香,小家伙先是呆呆看了几秒,接着便咧嘴笑起来,伸手跟她要。
裴秀珠将磨牙棒塞进小家伙的小胖手中,小家伙便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乳母似有担忧,裴秀珠主动解释道,“是我亲自做的,烤的很硬,轻易不会断,不过你们也要好生看着,如果小殿下咬断了,赶紧叫吐出来便是。”
乳母这才笑道,“小殿下近来很喜欢啃咬,奴婢们又轻易不敢喂什么,这下,小殿下可以解馋了。”
小娃儿抱着磨牙棒啃得香,时不时冲裴秀珠咧嘴露个笑。
裴秀珠心里别提多疼爱了,温声道,“瑞儿若是喜欢,姨母再给你做。”
小娃儿咿咿呀呀同她回着婴语。
很快,便到了开宴时分。
今日午宴设在柔仪殿,皇后坐于正中上首,其余约莫三十几位宾客以位份亲疏排座。
宴席开始,众人纷纷向皇后敬酒贺寿,宴间还算祥和。
裴秀珠就坐在姐姐身边,姐姐怀中还抱着小外甥,白胖的小家伙依然抱着磨牙棒啃,专心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吃了一阵,小家伙打起了哈欠,裴秀锦便把儿子交与乳母,带下去睡午觉了。
裴秀珠松了口气,心道姐姐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然而姐姐似乎胃口不佳,并不怎么动筷的样子。
没等她开口关问一二,忽见皇后开口笑道,“这一晃眼,张侍郎的爱女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可及笄了?”
众人顺着皇后目光看去,见那是位身穿樱色襦裙的姑娘,眉眼尚可,却并不算出众。
皇后话音落下,这姑娘便垂首回话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女年初及笄的。”行止看来还算得体。
皇后颔了颔首,又问,“可曾定亲?”
张家女立时娇羞摇头,“并未。”
裴秀珠有点奇怪,皇后这样问,通常是要给人指婚的意思,但眼下皇室中似乎并没有适龄未婚男青年,所以皇后这是要替谁做媒?
下一秒,却见皇后看向她身边的姐姐裴秀锦,道,“你看张姑娘如何?”
裴秀珠更加不解,皇后为何要问姐姐?
她一头雾水看向身旁,只见姐姐面色复杂,似是在极力压抑不甘,又强迫自己露出微笑。
“母后的眼光自然是极好,就是不知,张姑娘可愿同我一起服侍魏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