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看到他后,双眼泛红,泪水几乎就要落下。这是她从小敬仰到大的英雄、圣人啊!
龙华从没想过,她和自己崇拜的英雄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
她曾幻想过,也许她有一天也会像其他英雄那样,巧遇到东方圣人,然后害羞地向他要一个签名跟合影,快乐地拿回家收藏。
她从没幻想过,有一天,她与东方圣人见面的地方,会是在战场上,在神的天宫里。
但龙华最终还是忍住了泪水,她仰起头,许久许久,才恢复平静。
她起身,对着东方圣人说:“好!”
只要能守护母星,一切的事,她都会去做。
这一刻,龙华眼中、身上的刚毅,宛如启明星般耀眼璀璨。
钟青丽演完,唐总导演等人再次起立鼓掌,秦景曜更是边鼓掌边称赞。
钟青丽却立马看向云扶摇,着急地催促道:“快快快,该你了,我都等不及了!”
唐总导演等人:“……”
秦景曜:“……”
云扶摇:“……”
不是,等等,钟影后,您还记得您是在和人试镜吗?不是来看演出的??
云扶摇囧了个囧,赶紧揪着裙摆,提着剑,往神座下的台阶那走。
等她站在台阶下示意准备好了,摄像机全部就位,试镜开始。
龙华站在台阶下,仰望高高在上的神座,神情复杂,又像是面无表情的冰冷。她缓缓迈步,拖着长剑,踏上了第一层台阶。
“当!”剑锋磕在了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龙华仿若未闻,继续一步步往上走,目光始终直视神座。
“当!”
“当!”
“当!”
一声声的剑锋敲击台阶,就像是在为她的登临神座而奏乐祝贺。
龙华身上的气场越来越强,她身上在翻滚着、压抑着要掀翻天地的情绪与气势。明明该是隆重的仪式,该是恢弘的敲击声,却因为她的气势,而显得越来越压抑沉重。
天宫中越发安静,只余下那一声声“当”在回响,听得人心脏都在颤抖,莫名恐惧惊慌。
摄像机后面,唐总导演等人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成神的祝贺奏乐,这是在为敌人敲响——丧钟!
当龙华终于站到神座前,她神情冰冷地打量着神座,就仿佛在看一件无用的工具。
巧的是,也是这一秒,剑锋敲击的回响,消失了。
越发安静的天宫里,气氛更加压抑不安。龙华对神座的打量,不像是观察,更像是一种……震慑,威迫对方必须臣服!
唐总导演等人瞬间明白,龙华根本不是在打量神座,她是在和天宫的意识相抗衡!
此时此刻的天宫意识,恐怕已经开始茫然无措,甚至陷入恐慌,下意识地选择臣服龙华!
它是神创造出来的器具,本就是给神使用的。现在,新一代的神似乎对它不满,它自然会恐慌茫然,下意识地想要臣服讨好!
所以后来天宫才会那么听话,龙华指哪打哪,根本没有丝毫反抗!
终于,龙华似乎感觉到了天宫意识的臣服,满意了它的态度。她抬起手,松开了手掌,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声音在天宫中回响,如同神祇的赦免令,天宫中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一空。
龙华似乎勾了勾嘴角,又似乎根本没笑,她慢慢走到神座前,就要转身坐下。
就是这一秒,她的动作忽然一顿,猛然回头,望向天宫之外。
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她又看到了父母、战友、同伴的身影。他们在笑着对她挥手,快乐地祝贺她成功,甚至开心地跳起来和她打招呼。
龙华神情冰冷的脸上,泪水滑落,她却毫无所觉。
龙华知道,这是死去英雄们的魂魄,最后的残影,带着他们生前的遗愿,来为她祝贺。
他们期盼她成为神祇,想看到她坐上神座,所以,此时此刻,他们来了,想要亲眼目睹这神圣的一刻。
龙华的脸上,泪水流淌,她眼中不再是漠然,是痛苦与绝望。亲友家人的期盼,对于她来说,却是……地狱。
龙华泪如雨,却始终面无表情,身上凶戾凌厉的气势毫不动摇。她站立许久,右脚终于慢慢后退,她一寸一寸,坐在了那张神座上。
她望着那些残影,他们在欢呼庆祝,在对着她大声地喊着什么,笑得那样的欢乐。
龙华的唇角轻轻动了一下,慢慢的,勾起了一丝弧度。她在笑,身上再不复之前的凶戾冰冷,宛如瞬间回到了曾经,依然是那个单纯又英勇的姑娘。
可她的眼睫却在轻颤,一滴泪珠,缓缓滚落腮边。
一眼万年。
这一刻,所有人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这四个字。
龙华望向天际的眼神,绝望、依恋、痛苦、明媚、仇恨,又温情。复杂得让人感受到无数的情绪,却又觉得哪一种都不是,觉得她只不过是在单纯的仰望而已。
古神的传承轰然降临,它机械地询问龙华:“继承神性?还是保留人性?”
龙华近乎嘲弄地做了个口型:神?
她冰冷地开口道:“人!”
她是如此排斥“神”这个字眼,对那无欲无求、高高在上的神性充满厌恶。她只想做人,也只选择做人。
传承开始灌输,不过短短几秒,天宫也开始震动。神服神冠迅速穿戴在龙华身上,神的印玺出现在她的手心,一切母星生灵都随着冥冥感应而臣服,洪钟大吕响彻宇宙,宣布又一位神祇,降临这片宇宙。
天际,残影们笑着对她挥手,化作云雾,彻底消散。
龙华猛地握紧手心里的印玺,几乎要把它捏碎。她闭上眼,任由泪水流淌,然后睁开眼,望向母星之外的那片庞大舰队。
她眼底刹那间燃起火焰,是复仇之火,是无尽的杀意与凶戾。
“死——!”
龙华猛然掷出手中的印玺,饱含杀意的声音响彻星系,敌方舰队瞬间被放大的印玺砸碎成碎片,无数敌人甚至连惊恐都来不及,就葬身太空。
龙华的目光转向星空深处,她似乎跨越了无数光年,看到了敌人的故土,那片造成母星一切悲剧的外星文明。
她眼中杀机汹涌,那是近乎虔诚的复仇之火,是她现在活着的唯一意义。
东方圣人快步走来,欣喜地望着神座上的龙华,优雅地行礼恭贺她。
龙华看到他,恍惚了一瞬,才从仇恨中脱离出来。她怔怔地望着东方圣人,许久,才呢喃着:
“圣人,我不想成神,我想回家。”
“圣人,我还能回家吗?”
她近乎单纯烂漫的询问,让东方圣人的动作一滞,久久没能说话。
龙华恍惚地呢喃着:“我回不去了,对吗?”
就连成神,都没有复活他们的机会吗?
东方圣人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回不去了,所有为成神之路牺牲的生灵,都无法复活。哪怕是神,都不能做到。
因为对于神祇之下的生灵来说,那是荣耀,是为神献祭的荣耀。
既然是荣耀,怎么还能收回呢?没有宇宙法则会允许。
龙华点了点头,她什么都没再说,起身从神座上一步步走下。
在经过东方圣人身边时,她平静地道:“我会唤醒神将天兵,寻找各位星君归位,至死守护母星。”
“但在这些事之前,我要先做另一件事。”
东方圣人下意识地跟在她的身后,轻声询问:“什么事?”
“复、仇!”龙华看向星空深处,神祇的杀机与威严,轰然降临到那片星域。
“我要,亲手复仇!”
东方圣人沉默了一会,终是微微躬身,叹息般回答道:“如您所愿。”
龙华大步向外走,根本不管他会不会跟上,两步后,她已然在星系之外。
东方圣人长叹一声,只能加速跟上。他甚至来不及通知其他英雄,就更无法得到英雄们或反对、或赞同的回应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除非把一个文明种族彻底灭绝。
可一个能发展到跨越星河来入侵的文明种族,那该是多么的庞大?灭绝两字说得简单,真实做起来,需要造下多少杀孽?
那不是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生命数量,是一颗星球一颗星球的生命数量!
以英雄们的心性,也许会有人赞同,但大片的反对却是必然的。
东方圣人跟上龙华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位新晋的神祇,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根本没想让他通知其他英雄!
东方圣人的表情中难得露出愕然。
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位资料里评价正直勇敢、腼腆单纯的年轻姑娘,在成神后,会这么杀伐果断,霸道不容置疑,报仇都不带隔夜的。
这浓烈的杀性,简直让东方圣人忧心忡忡。
可这样的说一不二,强硬独断,其实,才是传说中的神祇啊。
东方圣人不断在心里叹气,发现母星终于有神祇后,他反而更愁了。
等到龙华复仇完毕,又对着星空哭泣落泪,低语着:“爸爸……妈妈……”
东方圣人的心又立马软了,觉得她再怎么杀伐果断,也都是被敌人逼出来的,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姑娘啊,却为了全人类不得不忍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不能对她更包容一些?
东方圣人的心就在这样的紧张、放松,紧张、放松中反复,最终磨砺出了一颗哪怕龙华说“我要毁灭宇宙”,他也只是淡定地“哦”一声的大心脏。
也许连东方圣人都没有发现,他印象中本该是单纯可爱的姑娘,新晋的神祇,其实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和原则,在为自己杀出凶名赫赫、杀怕所有敌人的信念,铺平道路。
龙华近乎黑化的快速成长,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然而当她孤独地仰望星空,冷寂地坐在神座上时,人们又会忘记她在战场上的暴戾,只记得心疼她承受的折磨与煎熬。
东方女神龙华,让人类爱她敬她,追随她,又敬畏地不敢接近她。她是自己心中的人,却是所有人类心中的神。
摄像机后面,唐总导演等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明悟。
云扶摇要演的、想演的,就是这样的龙华。
和漫画上并不完全一样,甚至和剧本里的也有一定差别,可当他们看完她的表演,却从心中认定,东方女神龙华,就是这样的。
冰冷无情、霸道强硬、杀伐果断、偏执暴力,却又有着让人心疼的孤独痛苦、单纯烂漫,不敢接近的高贵清冷。
经历过那样残酷的事情,谁又敢说自己不会黑化呢?没有立即毁灭世界,都算是心地善良了。
至此,这场试镜彻底结束。
唐总导演沉吟了一会,正要说话,钟青丽却抢先一步。
她站起身,长舒一口气,仿佛终于看过瘾了,笑着对云扶摇说:“我输了,恭喜你,扶摇!”
唐总导演正要出口的话立即咽了回去,他马上改成了欣慰地宣布道:“角色东方女神,定为演员云扶摇!”
说完,他带头起立鼓掌,从林导、霍克导演、秦景曜到所有的剧组工作人员,都在齐刷刷为云扶摇鼓掌。
几个像年轻编剧这样喜欢云扶摇扮演的龙华的,甚至高声欢呼起来,像是自己被选中了似的。
云扶摇惊喜了一瞬,立马笑着对大家道谢,然后走向钟青丽,和她紧紧拥抱了一下。
等松开,钟青丽调皮地对她眨眨眼道:“下午请我喝杯咖啡?我这也有个剧本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