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清酒斗十千, 玉盘珍羞直万钱。”
萧珏适才闲着无事, 随便写的,此时听她念着, 开口道:“你还识得不少的字?”
簌簌卖弄了,太紧张,随便找个事儿做罢了。
不过他说她识得不少的字这个事儿, 她心里头倒是也不跟他谦虚,毕竟她魂附玉中十年, 日夜与她朝夕相伴的那可是京城第一才女!
认识几个字实在是小菜一碟, 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
当下听那男人问, 她也便点了头, 毕竟她出身卑微, 往昔除了能在床上和他交流交流以外, 旁的也交流不出什么了,虽然她好像也真的不会什么旁的了,但也不想让他太小视了她。
“簌簌略微识得几个而已。”
萧珏听罢, 不紧不慢地抄起了一本书给她,递过去的同时手很自然地拍了一下她的臀。
小簌簌没想到,万分羞赧,脸又红了,本是瞅着那书微怔,后又茫然地回头去瞅他,见那男人眼神示意,却是让她坐到一旁。
簌簌从他腿上起了来,坐过去他便把书丢给了她。
“念。”
这般说着,萧珏人换了姿势,颇为悠闲地靠到了那长椅上。
簌簌战战兢兢,暗道不好,是自己暗地里吹牛皮的报应么?
她可从来没念过,一时念不好,或者有不认识的怎么办,刚想说,却也有些跃跃欲试,再一看那男人再度眼神示意,簌簌便硬着头皮来了。
小姑娘端正地坐在他身边儿,玉手轻轻地打开那书,美目左右扫了一眼其上的字,一看还颇为放心了些。
她好像都认识,于是酝酿了酝酿,便开始了。
“戊辰十年,天现异象......”
她那小嗓音软糯软糯的,听起来极为享受。
萧珏听了几句,注意力便有些偏了,心思落到了别的上去,没听她念什么,耳中只闻她那甜糯糯,极为悦耳舒服的小声音。
簌簌自然不知,念的认真仔细,不一会儿便翻了一页又一页,这时听那男人道:
“喝些水。”
小姑娘摇了摇头,“簌簌不渴。”
萧珏微微蹙眉,略显不耐,“孤叫你喝些水。”
“是。”
簌簌自然听出了那不耐,小心翼翼地瞅他一眼,乖乖应声,而后便要去拿杯子,但小手刚要碰上,又有些犹豫,因为那桌上只有一盏茶杯,是他惯用的。她是怕他嫌弃她,便转头瞅了瞅人。
萧珏不紧不慢地道:“怎么?你想让孤喂你?”
小姑娘紧忙摇头,“不是不是。”说完也不管了,放下书,便双手捧起了他的水杯,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他喝,喝了好多口。
她念了得有小半盏茶的功夫了,其实当然是有些渴的,这般喝完了后放下茶杯,瞅了瞅萧珏,只听男人道:“继续。”
“是。”
小簌簌应声后便又端起书,继续读了下去。
萧珏这次才认真听了。
这书没那么好读,里头晦涩难懂的生僻字也是不少,但这小姑娘竟然都认识。
萧珏很是意外。
又过了快一盏茶的功夫,男人不紧不慢地起了身去,抬手拎起茶壶,“哗哗”地亲自倒了一杯水,而后敲了三下桌子,又叫了停,眼神示意,却是还是让她喝水润喉。
簌簌这次不敢违拗,乖乖地喝。
如此又重复了一次,萧珏彻底叫了停。
小簌簌正读的津津有味,但人叫她听了,她便停了。
萧珏把她手中的书拿下,扔去了一边,而后又揽住了她的腰,把人抱了过来,这一次却是换了姿势。
小簌簌顺着他的意思,只能羞涩地骑坐在他的腿上,红着小脸儿,搂住他的脖子,微低着头,没敢看他。
萧珏箍住人的细腰,身子朝前去了,与她越来越近,暧昧的鼻尖与她时而相碰,嘴唇也几近都要碰到一起了,张口问道:“谁教你识的字,嗯?”
簌簌只顾着羞的面红耳赤,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此时听了也不奇怪,反而觉得极为正常。
毕竟她以前是个小穷姑娘,但总不能和他说是因为她活过一世,前世死后魂魄附在了一块玉中,在他素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妻姐身边儿呆了十来年,跟她学的!
怎么可能?
萧珏不把她当成个小疯子就怪了。
“簌簌是.......”
如此,小姑娘一时间反应的没那么快,便有些语塞了,这时感到男人揽着她腰的手又使劲儿了那么一些,声音更低沉,脸也好似更凑近她了。
“陆少泽教你的,嗯?”
“唔.......”
簌簌听他提起了陆少泽,小脑袋瓜里灵机一闪,暗道:这是一个不错的说辞。
况且前世,她没当鬼魂儿之前认识的那点零零星星的字,确实是少泽哥哥教的,这般便要点头承认,但头刚点了一半下去,突然注意到那男人的眼神很幽深难测,不大对劲儿。
对方要问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她到底怎么会这么多的字这事情本身。
小姑娘心口一“突突”,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次,他说什么挖人心的事,怕他误会什么,又缓缓摇了头。
“不是。”
“不是?”
萧珏反问,声音更沉,“怎么又不是了?”
簌簌心肝乱颤,知道自己适才本已经有了那点头的趋势,临时又变了,给他瞧了出来。
小姑娘心跳的更厉害,但面上倒是蛮从容,吹气如兰,缓缓慢慢地答着。
“簌簌七八岁的时候,哥哥是教过簌簌几个。”
她特意说做是七八岁,那会儿毕竟是小孩子;也特意唤了陆少泽为哥哥,表示她们自幼便是兄妹关系。
接着也不待那男人再问,自己便又补充道:“剩下的大部分是给薛家四小姐做玩伴时,先生教她,簌簌在一旁陪着,跟着学的。”
这般也不算是骗人。
那薛四小姐是三夫人余氏的女儿,簌簌小时候还真的给她做过一阵子玩伴,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多月,也确实有教书先生,但其实什么也没学,可那般久远了,又非什么大事,怎么说还不成。
本以为这便过去了,此话题也就此结了,不想那男人又近了一步凑去了她的脸,沉声问道:“七八岁时是怎么教的,像这样么?”
小簌簌这一听,小脸儿红透了,心也更抖了,与他四目相对着,唇瓣都颤了。
他眸光阴沉,竟然还在问与陆少泽有关的事。
什么叫“是这样么?”
像他和她此时这样?
此时,他的手紧箍着她的腰,与她鼻尖相碰,脸都要贴上她,唇都要亲上她了,还能是这样?
他这明显是不悦了呀!
小孩子时,他也生气么?
簌簌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逗弄她,还是真生气了?
小姑娘瞅瞅他的脸色,没瞧出半丝笑意,小心口“突突”的厉害,下一瞬勾着她脖子的小手拿下来一只,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打了一下,脸上带着羞赧,软糯糯,娇柔的小嗓音中带着一点点嗔怪和一点点撒娇,如蚊吟般开了口,“殿下,讨厌啊.......”说完小脸儿便靠到了男人的胸膛上。
萧珏微微扬了扬头。
簌簌心口狂跳,不管他是不是真生气了,她只好当做没有,当做他是在逗弄她,继而接着道:“真的不是他教簌簌的呀,簌簌要是骗殿下就变成丑八怪还不行么!殿下.......殿下真是的,刚才说的什么呀!”
她靠着他的胸膛,水灵灵的眸子眼波缓缓微转,时而抬头看他的脸色,始终蔫声细雨,娇中带着一抹小心翼翼的嗔,说着,继而小手握成拳头,又在他的胸口上象征似的打了一下。
萧珏垂眸眯着人,唇角微动,这时终于给了笑脸,去了适才脸上的阴霾,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瞧着好似也不再想就着适才那个插曲说了。
“你竟然还是个读过书的,真是给了孤不小的惊喜。”
簌簌微微咬上了唇,从鬼门关出来了,又被夸了,心里头当然高兴。
“殿下是在取笑簌簌吧,簌簌耍耳音,一瓶不满半瓶晃地识得几个字,这就算是读过书了?”
萧珏唇角又是轻轻动了动,没说什么,而是示意她起了身。
小簌簌起来后,他又再度从后抱住了她,把人摁在了腿上,拿了狼毫交到她手中。
簌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接了,但回头,赧然道:“可是,簌簌不会写字。”
她确实不怎么会写。
这写字和读书不同,那官小姐是写着一手好字,簌簌也没少瞧,但没实践过,自然不行。
萧珏修长的手指拨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儿,“给孤瞧瞧。”
簌簌只好献丑。
她瞅着那白纸上萧珏写过的那句诗,照葫芦画瓢,画画一般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金”字出来。
萧珏瞧着那丑丑的字,再看她可可爱爱的神态,脸上浮了抹温凉的笑意,接着便慢条斯理地握住了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写了起来。
小姑娘在他的怀中显得十分娇小可人。
他把着她的手,写了“顾簌簌”三个字。
簌簌甚是认真,写完之后,便伸出雪白的小手来一个一个地指着,念道:“顾-簌-簌。”
那般憨憨的小样子,可人诱人。
萧珏眯了两眼,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动动。
这时,曹英贤从屏风之后躬身转了过来。
“殿下,恒王爷来了。”
萧珏听罢“嗯”了一声,“让他进来”
小簌簌一听有人来了,抬了眸子回头去瞅他,想适时退下,但还没说话,见那男人点了点白纸上她的名字,交代道:“写十遍。”话说完便眼神示意,让她坐去了一旁。
簌簌点头应声,从他身上下了去,而后坐在桌前,很是认真和乖巧,仔仔细细,心无旁骛地写起了那三个字。
过不多时,脚步声响,那恒王殿下入了内。
她知道避嫌,头也没抬,只乖乖地写字。
九皇子恒王萧睿,穿着一身天青色云纹锦袍,腰扣金带,生的眉目舒朗,风度翩跹,瞧着十九二十出头的模样,眉眼之间尽透风流。
他进来便带来了不小的动静,“三哥!哈哈哈.......”
萧睿笑着步入殿上,微一躬身,“臣弟拜见皇兄。”
萧珏见了他也笑了,可见两人关系不错。
“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
“哈哈哈,皇兄说笑了。”
他二人关系是不错,虽同父异母,但从小一起长大,性格颇为合得来。昔日萧珏从安庆府归回,他大老远地便来迎接了。
这萧睿性子外向,为人也比较随意,喜欢花花草草,游山玩水,要不便是名画琴乐歌舞,活的比较豁达随性,也不涉朝堂之事,每日只是吃喝玩乐,实为一个逍遥快活的闲散王爷。
他手敲折扇,笑道:“皇兄猜怎么着,今日我一翻黄历,发现兄长生辰渐近啊,大喜大喜,特提前来祝贺!”
萧珏笑笑,“是么,你不提孤都忘了。”
萧睿回道:“笑话,皇兄忘了,皇兄后院的佳人们还能忘了?哈哈哈........”
他这般说着微微侧目,往旁边儿一瞅,注意到太子身边儿有个小美人儿。
适才为了避嫌,萧睿进来也是目不斜视,明知他身边儿有人却也没急着看,这回也为了避嫌,瞅了一眼后便回了眸,但笑的无比灿烂。
萧珏一看他那笑,便也知他心中所想,朝着身旁聚精会神的小人儿道:“回去写。”
簌簌正细心地数着自己写了几遍了,突然听到太子说话,微怔,但转瞬反应了过来,娇娇地应声,收了纸后,抬头看到了九皇子。
俩人彼此微微颔首,便算是招呼过了。
而后簌簌便披了披风,退下了。
她前脚刚走,萧睿便大肆地笑了起来,折扇点了点萧珏,很是不可思议的模样。
“皇兄书房中竟然还有个美人陪着,不像皇兄啊!可是安庆府带回的那位佳人?看来皇兄着实喜欢的紧啊!莫不是陷进去了?莫不是动情了?哈哈哈......”
他“哇啦啦”笑哈哈地说了一大堆,萧珏便就是“嗤”地一声。
“什么叫动情?”
他抬起手臂,弹了下袖子,很是无所谓地道:“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她有什么本事让孤动情?”
第43章 生辰(上) 生辰(上)
簌簌今日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俩人在书房之中, 明明开始的时候好好的,他对她又搂又抱,又暧昧又调戏, 还提醒她喝水, 可后来说沉下脸就沉下了脸。
从那墨韵殿中出来,簌簌也不知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还是没有。
本来她是怕他和她生气, 去哄人,讨他欢心去了, 不想本来没生气, 这一去发生的事儿, 却让她到鬼门关转了一圈。
簌簌想起来便心有余悸。
巧云瞅着主子放在桌上的字, “爷还教昭训写字呢,怎会生气?要奴婢说, 爷还是喜欢昭训的。”
喜欢簌簌是不奢望了,只不厌她,不纵容她人欺负她, 能给她当靠山便行。
回来后,簌簌也翻了黄历, 知道再有七日便是那男人的生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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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年关将近, 加之太子生辰将近, 实则东宫之中人人都很忙碌。
太子妃不在之时, 那安良娣被赋了协理后院事宜之权。原太子妃回来了, 这权便该归还了, 但请安之事一生出, 太子竟是没收回安良娣的协理之权,是以眼下这两件事都由那安良娣负责安排。
程妤这边自然是气的火冒三丈。
李嬷嬷安慰:“太子妃息怒,便当做是躲个清闲。太子生辰之事, 安良娣本也张罗了一半了,后边儿继续交给她也属正常。再说自太子与太子妃两人成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要在府上办盛宴,还是太子生辰这等大事,办好了自然是怎么都好,若有瑕疵纰漏,也怕太子不悦,这水由她安良娣试没什么不好,等明年,太子妃准备之时,也能有些经验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