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负担地对他下这么大的赌注，像是十分肯定他一定会一炮而红。
“上次我和你拍广告的时候，”黎棠老实回答，“我觉得你很有天赋。”
楼三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声陈述一个事实：“比我天赋好的人很多。”
他并不是谦虚，而是他确实还有很多不足。
黎棠瞅着他：“但他们都不是你。”
闻言，楼三微微一顿。
他深深地看了黎棠一眼。
半响后，他收回幽深的目光，低沉地问：“哪怕我得罪了人？”
黎棠挑起眉，咳了一声：“你介意我问一问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她没抱什么希望，却听到楼三答了：“让我的努力一瞬间化为乌有的人。”
黎棠眉心一跳。
想起他演过的戏和综艺都被删掉了，参加的试镜又未试就被刷下来，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得罪的人到底有多么只手遮天，但是现在是互联网时代，舆论很难专注属于某一方面的。有时候就算不能直接抗衡，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毕竟她也曾头铁地选择不顺从那些想要她屈服的人。
到了现在，她的人气不能说火爆全球，但也算是一个名利双收的知名演员了。
更何况，她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
要真顶不住楼三得罪的人，那么她就使出那个了。
楼三沉默了片刻，“……你难道没有怀疑，其实有可能是我不好吗？”
她似乎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黎棠认真地想了想，摸摸鼻子：“虽然确信有这个可能，但我更愿意相信你。”
她敏锐的雷达告诉自己，这个青年肯定没做错什么。如果他不是一个好人，在她和自家经纪人盛情邀请之下，他不会再二再三的拒绝。
毕竟，虽然说起来有些脸大，但能和她搭上关系，对他的人气肯定有很大的帮助，他甚至可以利用她充分炒作话题。
而他一直没有这样做。
所以她相信他。
楼三垂眸凝视着黎棠，过了会儿，他对黎棠微掀起嘴角，慢条斯理地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一下。”
好样的，石头又被撬松了一点！
太难得了，他居然还笑了！
黎棠在心里暗暗比了个耶，演员的专业素质让她脸上没露出一点端倪，点头道：“那我等你答复。”
楼三：“嗯。”
黎棠看了一眼眼前的血量条，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为了不让楼三浮起戒心，把好不容易决定考虑的事放弃，哪怕血量条又快掉到70%了，她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贸然碰楼三。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你的事，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的努力白费了。”
说话间，黎棠的脑海已经闪过好几个方案。
不是她吹牛，只有她想，哪怕楼三得罪的人有多难缠，她都有办法处理。
“我问你，”黎棠认真地瞅着楼三，问了一个问题：“你会介意和我一起上热搜吗？”
楼三微顿：“……什么？”
黎棠眼珠转了转，她咳了一声：“我是说，要是因为什么事不小心让你和我一起上热搜，你会不会介意？”
虽然她有很多种办法，但这种方法其实是最简单直接，而且，效果显著。可以让楼三在短短的时间里，被许多人知道。
就算有人想压热度都压不住。
在互联网的事一旦发酵，虽然后期可以减少热度，却肯定已经失去了先机。
这种方法可以打时间差，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话题发酵起来，剩下的很难控制。
先甭管作为演员的业务能力如何，楼三这个长相，一旦被网友关注到，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的兴趣。
毕竟这世道，颜值便是正义。
先用他的颜值打响头炮，之后可以发挥的余地就变得很富裕了。
“……”
楼三没有回答，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黎棠被看得莫名心虚，原本越想越坚定的想法缩成了小小一个，她嘟囔：“不愿意？”
“这不是能说愿意不愿意的事。”
楼三淡声陈述，“那样做对你并没有好处。不要做。”
毕竟这样做，影响最大的是她。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黎棠心口一松，缩成一小团的想法在心里变成参天大树，她大手一挥，豪爽道：“谁说没好处的，我说过了啊，我要你红。”
楼三：“……我还没有考虑清楚。”
她的样子仿佛他已经答应了。
“我知道，我等你回复呢。”
黎棠应道，她也没想着一口吃成大胖子，所以见好就收。既然楼三已经从拒绝变成考虑一下，感觉就要被攻略成功了，她今天的时间完全没白等。
如今诱饵已抛出去，她可以打道回府了。
“那么，你慢慢考虑，我不打搅你休息了。”黎棠爽快地和楼三道别，脚步轻盈地越过楼三准备回家。
“黎棠。”
楼三叫住她，又说了一次：“不要做。”
“……不会做的！”
黎棠朝楼三挥了挥手，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公寓。
她下午还有行程，要参加电视剧《赤色风云》的招商发布会。
不过在这之前，距离要出门还有一些时间，于是她手脚麻利地做了一顿午饭。其实黎棠倒是挺想邀请楼三一起吃午饭的，但看他穿着睡衣的样子，猜测他大概想休息的，便识相离开了。
黎棠离开后，楼三安静地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和平时不同，除了他的气息之外，空气里残留了一抹淡淡的幽香。
这抹香味他不是第一次闻。每次在黎棠靠近自己的时候，他便会闻过。
和香水广告时喷的香味不一样，是一种更浅的清冽橘香，像是沐浴露的香味。
明明是极为清浅的淡淡香味，却十分顽固地在空气里飘着，久久不散。
无形地让这片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私人空间，多了一丝属于女人的柔香。
那香味若隐若现缠绕鼻端，莫名地让人有一种想要蜷缩手心的冲动。
楼三眼皮垂下，过了片刻，他很轻很轻地收拢五指。
……什么都捉不到。
第15章 回血第十五天
015
《赤色风云》定档在下个月的十五号首播，今天在进行第一次正式招商。
黎棠的名字就是活招牌，有她参演的电影票房都不差，而《赤色风云》是她第一部 电视剧，作为屏幕首秀，这部电视剧的招商非常火爆，只把她的名字展露出来，根本不缺广告商加入。
说是招商，其实黎棠只是走个过场，实际上是开放给媒体采访的时间。
今天被放进发布会的媒体都是较为熟悉的，和黎棠合作得比较多。
为了不打乱发布会的节奏，主持人已经允许让媒体提问的稿子提前交到黎棠手上。
发布会还没正式开始，黎棠在化妆间等待，拿着提稿随意翻了翻。
大部分都是和《赤色风云》有关的提问，看起来健康又点题，完全没有让人觉得为难的地方。
唯一的问题是提问数似乎多了些。
她看向韩青叶，问道：“问题都挺友善的，你和主持人核对过了？”
“是啊。”韩青叶点点头。
黎棠扬了扬手里的小本子，说：“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韩青叶睇去一眼，“不会吧，我还筛选了不少呢。”
黎棠说：“采访时间就半个小时，这些问题问完，大概没剩下多少时间给其他演员。”
“这有什么？”
韩青叶不以为然地道：“上次新剧发布会的时候媒体也喜欢围着你问问题，你都把话题带到别人身上了，没一会儿又被媒体带歪。说起来那明明不是你的错，毕竟谁人气高谁说话，都是媒体定的。谁知道褚立延的粉丝却把你骂了一顿，真是让人无语。既然怎么做都会被骂，我们不如干脆坐实了。”
一说起这个，韩青叶就忍不住生气。
“新粉比较急躁而已，你气什么。”黎棠拍了怕她的肩膀，提笔划掉了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就算了，其他保留。”
作为艺人，她很清楚有人喜欢她，自然也有人会讨厌她，所以她觉得没必要太过在意这些。
她接演《赤色风云》是因为很喜欢这个故事和木小冉这个角色。这部剧是正经八百的大女主戏，所以男主角的戏份相对而言少了一点，男主角和女主角甚至没有感情戏。要真要算的话，他们之间勉强算是立场不一样的对手而已。
褚立延出道三年，上个网剧在网上小爆了一把，热度很不错，因为人设而吸引了不少粉丝。
那些粉丝在剧还没杀青之前便天天上跳下窜，明里暗里地说黎棠仗势欺新人，出来了不少拉踩言辞和黑通稿。
那些通稿让韩青叶看得十分生气。
以黎棠在电影界的地位，一个货真价实的三料影后，就算她现在演的是电视剧，那咖位也是不容置喙的。
换了平时这种刚火几个月的新晋流量完全没有资格和黎棠演对手戏的，毕竟差太远了。
没想到从开拍到现在临播期，竟然被不断拖出来拉踩。
怎么让人不感到生气？
《赤色风云》原本定下的男主角其实不是褚立延，他是在开拍的前一天才带资空降进组的。
剧组力荐他，说他虽然出道不久，演技很不错。黎棠也是从新人过来的，这种临开拍前还换角色的情况，和资本博弈有关。
输的一方退出，胜出的一方进组。
风气大抵如此。
出道这么多年，类似的问题黎棠已经遇上不少次，她把提问稿合上，站起来对韩青叶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韩青叶问：“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
黎棠答，扭开门把走了出去。
给她休息是临时弄成的化妆间，大概并不是拿来当化妆间的，地方虽大，却没有独立的洗手间，所以如果想去洗手间，得出去才行。
好在这是后台，设置了安保，除了工作人员之外不让闲杂人等进入，所以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人。
黎棠经过一扇没关紧的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不悦的男音。
“真是晦气，大部分都是黎棠那女人的提问，这算什么？又是她一个人的秀场？那我来干什么，观猴吗？”
“……”
里面毫不避违地提起她的名字，说话那么难听，黎棠挑了挑眉，干脆也不做君子了，在门口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细听。
有人很紧张地“嘘”了一声，“毕竟她很出名……”
“我也很火啊！不行，你让主持人再多搞几个问题，就两三个问题是想打发乞丐吗？”
男声充满了不悦，“我费这么大的功夫进这个组可不是为了做陪衬的，戏里她资历高点番位比我大就算了，身为男主角，我们在采访我还要做陪衬？”
那人连声安抚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叫人安排。我知道小延你委屈，但她毕竟是前辈……”
“前辈个屁，电影上她或者算是前辈，可她的电视剧还没我拍得多，摆什么臭架子。”
男生嗤了一声。
这人毫不避违，声音很大，完全没有顾虑什么。
不愧是带资进组的人。
想起平时他在自己面前含笑着喊黎老师前黎老师后的样子，还有拍摄期间还故意一脸不好意思地跑来和她合照，之后问她可不可以把二人的合照发出去，黎棠想，剧组说他演技不错果然没骗人，确实是不错。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可惜到底是嫩了点，再生气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大放厥词。
黎棠扫了一眼门口的锁。锁头按了锁扣，是凸出来的，却不知道为何没关上。里面那个人说得那么畅快，大概是没注意到门没关紧。
黎棠眉毛扬得更高，又听男声说：“早知道我就不演这破剧了，戏份少得要命，高光全在那女人身上，气死了。害我费了老大功夫，结果关注全在她身上，早知这样还不如继续拍第二部 ，多涨人气啊。”
“……”
黎棠嘴角的兴味慢慢淡了下来。
资本博弈，总会把垃圾包装成一个人。
偏偏臭而不自知。
而有些人明明在努力，却被随意践踏。
完整版被删了正面，录制过的综艺被删得一干二净，在她盛情邀请之下，还跟她保持着距离，完全没有拿她炒作的想法。
黎棠没兴趣再听下去，旋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发布会如期进行，因为做过功课，媒体的提问都恰到好处，大多数问题都是围绕着《赤色风云》这部剧的中心进行。
一个记者举起手里的麦克风，对黎棠提问：“黎老师，你觉得《赤色风云》的最大看点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黎棠挂在脸上的笑意微微敛起，她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答道：“是人性。”
医院是可以看到人性是多么复杂的地方之一。
久病床下无孝子，缠绵病榻累人心。
在这里，可以看到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有觉得解脱的，有觉得恐惧的，虽然也有对患者始终不离不弃的亲人，但也有因此看清本性的残酷现实。
医者救死扶伤，对所有病患一视同仁，哪怕是犯了罪恶之行的人，一旦躺在病床上，在医生的心里都只是一条需要用尽力气挽救的生命而已。
《赤色风云》是一个充满了现实和人性，却又让人感到温暖的故事。
又有另一个人举手提问：“黎老师，我听说黎老师因为这部剧，在开机之前去某大医院学习了一个月，在正式拍摄的时候，还有一名医生随旁跟组指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