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就用这个版本，不需要再拍了。”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的黎棠摸了摸鼻子，面向楼三，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楼三也觉得满意，那就罢了。
青年的目光落在摄像屏上，机子折射的光线映在他的脸，光影时明时暗，有些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
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自动循环播放的影片中，指出有些不太协调的地方。
“这里，也许换个方式会比较好。”
他指出的是黎棠把他拉下浴缸之后，朝自己身上拨了拨水后，又靠在他的肩膀询问他香水还香不香那儿。
这儿是他觉得在这段不到一分钟的影片里，唯一一处比较违和的地方。
黎棠眨眨眼，她回头重新看了一遍影片，不知道是不是被楼三挑出后让人意识到了，她重看一遍下来，也突然有种似乎不够顺畅的感觉。
这个广告里面，她是作为主导的存在。
而这款香水的设定是女性向，所以她拍摄的时候下意识认为用这种方式会比较好。
在楼三指出之前，她并无感觉到不妥之处。
这个人莫非有比她的办法更适合的方式？
比起血量条这种事，黎棠突然感觉自己体内的演员本能被刺激到了。她看向楼三，表情认真地说：“我们再拍一次。”
就这样，他们决定重新拍一次。
拍摄要下水的广告，自然不会只备一套衣服，于是他们重新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又快速地吹干了头发，再次走到浴缸面前。
进入浴缸前的戏几乎是相同的，黎棠揽住楼三的脖子，表演完前部分之后，她慢吞吞地拉着楼三往后退，让二人同时掉落浴缸里。
这一次，因为楼三有了准备，所以被拉进浴缸表现得更加游刃有余了。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进入浴缸的动作更大，可以容纳三人的浴缸彻底淹没了二人的身体。
机位如实地拍摄出浴缸里的水花因为满溢而溅起流落地面的画面。
黎棠的口鼻一瞬间因为进水而变得难以呼吸，她以强大的意志力让自己的表情仍然如常，整个人美美地从浴缸里破水而出。
然而，在她想要继续往下演的时候，她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被一把提到浴缸边缘坐着，她低下头，看到青年单膝跪在浴缸里，仰头凝视着她。
他的头发全湿透了，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透过几缕分开的刘海，有着一双漂亮黑眸的青年目光专注，眼底只映出她一个人。
“嗒”的一下，黎棠发尾上的水珠，恰好掉落在楼三的脸上，而后顺着青年的左边脸庞滑下。
摄像机的秒针一秒接一秒地跳动，时间看似过去了很久，其实从楼三把她提到浴缸上坐着，只过去短短的几秒钟而已。
黎棠并没有这种即兴表演吓到，嘴唇微微一动想要往下演，原本单膝跪着的青年突然直起身体，膝盖压上了浴缸边缘，他凑近黎棠的颈窝，手指卷起她脖间的发丝在指尖轻缠了一圈。
“你身上……”
黎棠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轻捻，而后耳边的嗓音低沉磁性，像悦耳动听的大提琴滑入她的耳膜：“……好香。”
……
前部分是她主导，后部分是楼三主导。
但因为楼三贴近她的那一边背着摄像机，所以从镜头来看，仍然是她入镜，是呈现在镜头中的重点。
楼三后部分虽然是主导，却完全没有喧宾夺主。
看了这次的成片，黎棠不得不承认，楼三的方式确实更适合这个广告。
因为这款香水是女香，主打的消费人群是轻熟女，黎棠原本的方式虽然也不错，但楼三这个以男性角度意乱情迷的方式，会让女性对这款香水更心动。
经过商量，他们一致决定采用第二次的拍摄成品。
黎棠用毛巾擦着头发，看到不远处的负责人拿出一个信封，还掏出名片递给楼三，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信封应该是装了这次拍摄的费用，毕竟不能让他白做工。
广告的拍摄已经完成了，黎棠没能和楼三说上几句，只有拍摄完毕时彼此说的“辛苦了”。
可能因为是她推荐的他，这个青年比她更懂得避嫌，在工作人员看来，他们大概完全不熟，猜测她是刚好看到路过的楼三外形不错，又不想再耽搁时间才随便推荐了这个人。毕竟在拍摄结束之后，他们连丁点儿眼神交流都没有。
高大的青年接过名片，聆听着负责人讲话，偶尔会摇头或是点头。
没一会他们便说完话了，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回来。
黎棠以为楼三要走了，没想到在负责人走开之后，他的视线突然望过来，朝她微微颔首。
跟她打招呼。
黎棠反应极快，对他露出一抹笑，回应似的微微点头。
楼三拿着信封离开了。
黎棠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陷入短暂沉思。
之后她回到休息室，让小助理递过她的手机，给韩青叶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不等韩青叶询问，她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跟那头说：“不顾一切代价，一定要签下楼三。”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她是因为那个破血量条才想要签下楼三，对他的认知并不深。那么今天见识过楼三的表演，她的想法变了。
血量条这东西暂时先撇一边。
楼三的资质，远远比她曾经认为的……
还要厉害。
她想要楼三。
想要这个人成为她工作室的艺人。
非常想。
第11章 回血第十一天
011
虽然说了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签下楼三的豪言，但进展却十分不顺利。
韩青叶完全蹲不到楼三，这个青年神出鬼没的，他没有经纪公司，没有经纪人或是助理，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任何固定行程，想要找他真的非常不容易。
就算好不容易查到楼三居住的地方，厚着脸皮跑去保安亭那边蹲点，居然从来没有遇到过楼三。
那个地方还挺注重隐私的，完全不会泄露住户情况。
大半个月过去，在娱乐圈堪称交际小能手的韩青叶，用尽了办法都硬是没能查到多少关于楼三的事。
不过今天不一样了。
“黎棠，你之前说他被打压的事，总算有点证据了。”
休息室里，韩青叶递给黎棠一件外套，让刚刚结束拍摄的她穿上。
她现在很注重黎棠的健康管理，只要不在镜头下，就紧张兮兮的。
明明是夏天，最近早晚的温差却极大，天气忽冷忽热，半点大意不得。
黎棠现在正在拍一个旅游短片。
她前阵子推了不少工作，现在身体恢复健康了，于是把曾欠的行程补上，但忙碌了半个月还没能完全补上，新的行程又要开始启程了。
时间紧迫，黎棠没有办法，一天内赶几个场都试过。
上午刚飞A市，下午可能就已经在C市拍摄广告，晚上可能又换了个地方进行采访。
忙得像个陀螺。
黎棠最近又开始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这几天总是胸闷气短的。她看了下眼前的血量条，大概明白自己觉得不舒服的原因。
她半个月前和楼三拍摄完香水广告后，她的数值恢复到89%，第二次并没有那么多肢体接触，所以上涨的数字并没有第一次拍摄那么多，如今大半个月过去，又掉落到80%以下了。
黎棠穿上外套，听到韩青叶这么说，转头看她：“怎么说？”
“虽然还不算十分确定，但估计十有八九。”
韩青叶说：“应该是有人不想让他出头，所以对他处处下绊子。前阵子你不是在拍广告的时候遇见他了吗，他那天其实在同一层进行试镜，在即将轮到他的时候接到通知他被刷下来了。我有朋友是当时的评委，说他刚进去还没开始就告诉他不合格。”
说到这，她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够损的，直接不让人家参加就是了，还非要让人家白跑一趟。”
“我那朋友也不太清楚详细情况，接到通知是主要负责人，具体原因并没有说出来。我觉得……”
韩青叶的大拇指往上指了指，“他应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而后她压低声音又说：“你让我打探《眼中戏》的情况，我查过了，楼三的参赛方式没有问题，是根据地区选进入初选再成为正式选手的，所以他完全有资格参加录制。大概被谁下了什么命令，才会把他的录制画面全部删掉了，关于他的资讯也是，全网不让推送。”
意料之中。
黎棠对韩青叶说的话没有意外，以那个长相和天赋，拍个广告都能有那样子的水准，不可能到了现在毫无水花。
肯定有什么人从中作梗。
她之前找来了《天命归流》有楼三演得那个单元，明明那阵子刚播放不久的评论里有说反派的戏份大概有十分钟，但是正片里面其实只有两三分钟，还大部分是侧脸没有正面，那应该是删减版。
完整版全网都找不到。
居然连那样的十分钟都不放过。
说不定那个自我介绍也被删掉了一部分。
真是用心良苦。
韩青叶感叹：“不过他得罪的这个人真牛啊，全网不让推送，任何渠道都把关得死死的，说刷他下来就刷他下来，完全不跟你说虚的。”
简直是全方位防爆。
黎棠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子上的皱褶，想了想，问韩青叶：“我记得翰林区那栋公寓的钥匙今天到手了？”
她伸出手，“给我。”
韩青叶闻言，捂住左边口袋，瞪大眼警觉问：“你要钥匙想干什么？”
黎棠微微一笑：“你说呢。”
韩青叶其实心里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她不想承认。这个姑奶奶胆子大得要命，知道楼三的住址是在翰林区，再加上那儿的隐私很好，居然让她也去那儿买了一套。
蹲不到人没什么，这是直接弄成对门。住得那么近，肯定总有一天会遇上。
她觉得黎棠对楼三越来越执着了，感觉她再放任下去的话，恐怕会不太妙。
“别一脸苦大仇深的，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放心吧。”
黎棠晃了晃手掌，示意韩青叶把钥匙递给她，又说：“今晚没行程了，我先回家一趟。”
韩青叶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皱着脸把钥匙掏出来给她了。
不过她尤不死心，提议道：“你如果只想蹲他的话，那要不我去住吧？”
虽然买公寓的钱是黎棠付的，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钥匙掏出去之后，未来发展可能会脱缰。作为一名成熟的经纪人，她很想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不用。”
黎棠接过钥匙，又拿过小助理给她递过来的车钥匙，笑道：“那只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我想换个地方住而已，别瞎操心。”
为了不让媒体骚扰，她很多时候都会换地方居住，所以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韩青叶无奈道：“不让我一起住，也不让小霞跟着你，我能不操心吗？”
“你们的男朋友会想杀了我的。”
韩青叶和林晚霞都和男朋友在同居，平时来照顾她一次半次也就罢了，要是和她住一起，那就太对不起她们男朋友了，黎棠耸了耸肩：“反正那个地方的隐私不错，保密功夫到家，你不是亲自体会过了吗？”
韩青叶说服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棠全副武装地开车离开。
她有时候也不明白，明明黎棠是个艺人，反侦测意识却十分强烈。她从出道开始便一直让她们备两台车，一台是常用商务车，一台车是租的，租的是非常不起眼的车子，随时会更换。
黎棠去工作场所时坐商务车，离开的时候她会自己开另一辆，而经纪人和助理则坐着原先商务车离开，让媒体以为她同时也在商务车上。
实际上黎棠早就自己开车离开了，一直没被发现。
黎棠平稳地开车到达翰林区，车子已经提前录入过居住的公寓门牌号，她直接驶入小区车库，下车的时候仍然没有摘下伪装，仍然带着长假发和大墨镜从地下室进入电梯，直达她居住那一层公寓。
进门之后，她才摘掉假发和墨镜，脱下身上臃肿的大外套。
她让韩青叶买下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楼三居住公寓的对门，这边的阳台刚好对应着对门的阳台，如果楼三在的话，她可以看到。
今天是她入住的第一天，行李小助理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买下来的时间匆忙，没时间置办家具，家具不多，看起来有些冷清。
黎棠洗了个澡，从冰箱取出一罐牛奶，一边吃着晚餐水果沙拉，一边坐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透过落地玻璃看对面的阳台什么时候会亮起灯。
然而直到她睡觉前，对门的阳台灯光一直没亮。
第12章 回血第十二天
012
一连五天，对门的灯都没亮过。
黎棠纳闷了。
作为艺人，除开晚上有工作的时候，平日她的作息向来稳定，一般十点前便睡觉，六点起来，是非常健康的作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对不上时间，这五天以来，她在睡觉前完全没有看到对门有亮起过灯，莫非是楼三回来的时间很晚，又在她睡了之后才回家？
黎棠这几天都有行程，她早上一般在八点出门，而在她出门前也没见到楼三起床。
一开始黎棠觉得他们的作息大概不一样，但这两天她怀疑楼三压根就没回过家。
因为对面阳台的门和窗帘布完全没变化，几天下来她都看得眼熟了。再加上以她观察，这几天没下雨，楼三阳台上的盆栽看泥土的干涸程度，主人应该一直没有浇过水。
该不会……
楼三根本不住这里？
打听到的地址是错误的？
这可是一个大乌龙。
为了搞清楚情况，今天上午又难得没有行程，于是黎棠决定在家里待上午，看看在下午出门前，能不能见到楼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