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后一步，说：“抱歉，是我想得不够周到，那你先忙，我……”
“零五二九。”
楼明川突然报了一串数字。
“嗯？”
黎棠莫名所以，然而还没等她发出询问，便听见楼明川又说：“我家密码。”
她顿时一愣。
对面青年注视着她，用似乎因为在深夜所以显得比平时更低的嗓音，缓缓说：
“……你过来。”
第25章 回血二十五天
025
沐浴室里, 花洒的开关被楼明川拧到最大，淅淅沥沥的流水声盖过了抽风机的声响。
楼明川站在花洒头下面，任由流出来的水将他彻底淋湿。
男人长腿肩宽, 背部肩胛骨线条流畅优美，高挑的身躯肌肉均称，多一分减一分都没有如今这般完美。
他没什么表情地挤了些沐浴露在身体上揉开，过了一会儿把白色泡沫洗掉。
挥洒了大量汗水的身躯被冰凉的液体弄得干爽清凉。然而就算身体变得清爽了, 那股从出门以后一直在心底的莫名躁动仍未消散。
反而越演越烈。
他跑了两个小时, 才勉强用疲惫把这种躁动稍微压下。
然而根本没有效果, 刚刚看到黎棠后变得更热烈。
几乎压抑不住了。
仿佛有某个被囚禁在笼子的野兽即将被释放出来。
楼明川闭上双眼, 长舒口气，将本来头发就湿漉漉的脑袋抵到花洒正下面, 手指张开随意将刘海往后扒捋，任由流下来的冷水将自己淋个兜头兜脸。
外面，黎棠在等着。
不是第一次踏入这里, 黎棠态度比之前更从容, 毕竟这次不是不请自来了。
虽然青年把密码告诉了她，但实际上还是他亲自来的门, 她并没有使用到密码。
主人跟她说了请随意，便进入浴室洗澡了。
黎棠坐在沙发上，目光随意扫了一圈, 而后安分地坐着不动。她的前面桌子有一杯楼明川给她倒的牛奶。
乳白色的液体奶香味浓郁, 和她喝过的牛奶不太一样。她方才稍微喝了一口, 发觉味道意外的好喝。
牌子并不是国内常看到的熟悉牌子, 而是一串陌生的英文。黎棠盯住牌子看了一会, 决定之后自己也买来喝喝看。
前阵子来这里的时候，楼明川家里除了开水就只有咖啡, 夜晚如果还喝咖啡对睡眠质量不太好，她原本以为过来只能喝口白开水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好喝的牛奶。
黎棠又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微甜的液体滑入喉咙，口感醇香浓郁的奶香在口腔内扩散。
喝了一口不太满足，她又喝了一口。
老实说，她到现在还有些惊讶。
怎么样也没想到楼明川会开口让她过来这边。
之前还特意为了提高她的警戒性，做出那种事，让她注意设下男女大防，这会儿居然会主动让她过来，莫非他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
不过黎棠觉得其实是楼明川的危机意识更糟糕，怎么就把家里的密码直接给她说了。
这也太相信她了，如果她有什么歹念的话怎么办？
不过她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她也挺心大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对楼明川特别信任。听到这种邀请，换了是别的男人她估计直接炸了。
但从楼明川的嘴里听到，她却首先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脑子还没考虑清楚什么，嘴巴便已经先答应了。
等她回过神来，发觉自己都进入到人家屋里。
如果被她家那个爱操心的经纪人知道，估计又得在她耳边念叨半天。
现在想想，她是不是确实应该再慎重一点？
若楼明川真是个坏家伙，随便把她这个情况爆出去，大概直接就成丑闻了。
不过黎棠转念又想，来都来了，想再多也没用。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以楼明川现在对她的重要性，她和他接触的机会不会少，毕竟自己还在想尽办法要和他更亲近一点呢，为此还去拜托大哥帮忙。
如今楼明川看起来好像愿意和她更亲近一点，说真的，她求之不得。
想通了这一点，黎棠也不再纠结了，趁着楼明川还没洗完出来，开始研究别的事。
这个公寓的密码是零五二九……
有没有可能是楼明川的生日？
莫非还有半个月就到他的生日了？
生日啊……
不知道她能不能把从徐焕手上那颗要回来的胸针成功送出去？
黎棠趁着空闲乱想了会儿，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她原本只想和楼明川随便聊个两毛，不过都进来了，还是先解决掉正事。
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她顺势看了眼眼前的血量条仍然是71%的数值。
明天肯定会掉到70%了，她明天下午有个画报拍摄，不能影响到状态，黎棠思索了一下，想着等会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碰触楼明川。
以他们目前这样的关系而言，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碰触对方的关系。
要不干脆直接上手算了？
反正她厚脸皮也不是一次半次了。
这样想着，黎棠毫不客气地决定等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
为了小命着想，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也要努力创造到接触机会。
楼明川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玻璃杯里的牛奶即将见底的时候，青年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打开的浴室门带来冰凉的清爽气息，黎棠听到声响望过去，看到穿着一身浅灰家居服的青年缓步走近她。
他洗了头，只是用毛巾随意擦了一下，发尾还滴着水，有几滴顺着脸庞滑到线条优美的颈脖上，顺着起伏而蜿蜒流下。
黎棠看到楼明川没什么表情地走近她，身体散发着一层刚沐浴过后的水汽，空气中还伴随着沐浴露的香味扑鼻而来，原本完全没有多想的她，这会儿莫名其妙地地觉得有那么一丝奇怪局促感。
楼明川……
给人感觉原来这么有侵略性吗？
明明脸上仍然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大概是刚刚洗完澡出来，所以他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姿态是轻松的，刘海松散地垂在额前，让他显得比平时更加年轻一点，乍一眼看起来只是个无害的邻家大男孩。
然而随着楼明川越来越靠近，有那么一瞬间，黎棠莫名地觉得危险。
“不好意思，久等了。”
楼明川对黎棠说，在距离黎棠三步远的位置停下。
青年一说话，低沉的嗓音瞬间清空了刚刚氤氲在空气中的那丝危险，黎棠眨了眨眼，笑道：“没关系，没等多久。”
是没等多久，他的速度算得上是快的，换了是她，起码没有半个小时都出不来。
青年短暂地微抿唇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黎棠也笑了一下，拿起放在沙发旁边的笔记本面，对楼明川说：
“那个，我刚刚想跟你说，我找到导演了，也有个很好的剧本，正打算给你看看。原本想着今晚已经很晚了，还想说明天再找你的，不过现在也行，你看我笔记本带过来了，你要不要先看看？有两个角色可以给你挑，我觉得都挺好的，设定都非常有挑战性，拿不定主意。”
楼明川听她说完，才道：“……我有点饿。”
运动结束后，体力的消耗顺势也消灭掉他肚子里的热量，他问：“我去做点宵夜，边吃边谈可以吗？”
黎棠作为女艺人，八点之后基本上不吃东西了。不过这不妨碍她善解人意，想起他刚刚估计疯跑了两个小时，饿是必然的，她点头道：“好的。”
楼明川去下了一碗面。
黎棠无所事事，不禁有些蠢蠢欲动。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得到允许才行。她干脆扬声询问楼明川：“楼明川，我能随便走动一下吗？”
“嗯。”
厨房传来青年低沉的回应。
于是黎棠不客气了。
她先是在客厅逛了一圈，随意走动了几步松了松筋骨，然后一路踱步来到厨房门口，探头望进去。
高大的青年侧面对着她，低头在小锅上开火，然后把切好的西红柿放进去，熬浓汁。
浓郁的食物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黎棠看他动作颇为熟练，应该常常开伙。
能拿出来三千万买胸针的男人，竟然对这种事这么熟练，还挺有意思的。
“要不要吃？”
黎棠回过神，发觉问题来自青年嘴里。
楼明川拿着一个面饼望过来，问她。
黎棠动了动鼻子。
她虽然也会做饭，但厨艺一般，吃饱是没问题，好吃就说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飘出来的食物香味太香，所以彻底引起她肚子里沉睡的馋虫，黎棠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道：“……那就……要半碗？”
楼明川“嗯”了一声，多取了一个面饼，和之前的一块放进去。
黎棠眼巴巴地看着，看到他把蔬菜和原本煎好的荷包蛋和香肠都放进烧开的浓汤里，放下锅盖焖了一会。
……
二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两边，黎棠小心地从碗里夹起一根青菜，美滋滋地放进嘴里。
楼明川非常正直，说是半碗真的只给了半碗，不过给她的大部分都是配菜，只有两三筷子面，让她吃了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馋嘴的时候，过过瘾就足够了，不是真的要吃饱，这样的份量刚刚好。
黎棠又是满足又是有些负罪感地仔细咀嚼了好几下，心想还好她明天的拍摄是下午的，要是上午拍摄的话恐怕会影响状态。
“好吃。”
吃完了一口，她不吝啬地给予夸赞道。
楼明川的速度比她快，男艺人也没女艺人那么多顾虑，三两下便把一大碗面吃完了，现在已经吃完把碗放在一边。双手手指交叉搁在餐桌上，凝视着她。
黎棠是猫舌，吃东西要先吹一吹，从她微微张开的嘴唇里可以稍微看到偶尔闪现粉嫩的舌尖，楼明川睇去一眼，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
虽然说是边吃边谈，但两个人从小的家教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只偶尔交谈几句，非常安静。
宵夜时间结束，青年把东西收拾好。
而黎棠回头把笔记本拿出来，等楼明川从处方走出来，打开文档将屏幕转到他面前，开始跟楼明川讲起正事：“你看看，就是这个剧本，叫《身在无间》，警匪悬念片，里面有两个角色，我觉得都很好……”
楼明川看了黎棠一眼。
她忙着说明，下意识把身体靠过来，距离有些近。
楼明川几乎能感觉到对方传来的些微体温。
甚至连她身上的沐浴香味也闻得一清二楚。
身体被冷水压下的躁动隐隐有复苏的征兆。
楼明川微微往后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黎棠把刘海撩到脑后，像是想起什么，跟他说：“你要不要把你的邮箱发我一下，我给你转发剧本的文档。这个剧本我觉得你看了肯定也会喜欢的，导演是许切，这类型是他最擅长的戏，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许切……”
听到男人的名字，楼明川眼神微沉。
男人轻摸黎棠头发的画面闪过眼前，碍眼得让人难以忽视。
黎棠并没有注意到青年眼神的变化，兴匆匆说：“对，许切。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
“黎棠。”
第一次，青年非常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会拍这个电影，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
黎棠眨眨眼，总算发觉楼明川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她虽然有些不太理解，但这个电影如果正式定下来了，说不定这个人便会让自己工作室全权代理他的演艺事务，为了表示诚意，她说：“没问题，你尽管提，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楼明川意义不明地低声轻喃，眼前的女人毫无所觉，他敛下眼皮，语音轻得仿佛听不见，“……是吗？”
话音刚落，黎棠的下巴便被青年捏住了。
她眼前顿时红光一闪，不明所以地看着血量条上跳了一个数字的同时，感觉到青年凑到她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嗓音问：
“那么，这种事呢？”
第26章 回血二十六天
026
不是黎棠的错觉。
这个男人一旦把情绪外放出来, 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侵略感便扑面而来，让她产生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事实上已经不仅仅是感觉了。
扣在下巴的修长手指，以及附在耳边的温热气息无一不在告诉她, 这是一种很清晰的侵略企图。
黎棠杏眼微微瞪大。
她察觉到下巴上的手指轻轻一捺，拇指碰触到她的唇角。
不是如同上一次那种完全没有碰触到她的口头警告，而是真真切切，贴合在皮肤上的触感。
她再不知道楼明川所说的“这种事”是什么, 就枉费她活了二十多年了。
老实说。
黎棠看着眼前红色一闪后数字再次上涨的血量条, 着实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
毕竟她在不久前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碰触到楼明川, 如今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她的面前, 性命和原则来回在她的天平上摇摆，性命隐隐占了上风。
再怎么说, 性命还是很重要的。
而且她得承认她对楼明川其实很有好感，如果要发展成这种关系，也许她也……
黎棠仰起脸, 回应楼明川低下眼的凝视。
沉默片刻, 天平“呯”的一下朝另一方倾倒，她伸出手, 抵在楼明川的胸膛上：“对不起，我不肉偿。”
不行。
这颗嫩草她啃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