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照顾好监察员的心情也很重要,鱼莜默默地记住了。
此时,服务员又陆陆续续上了些别的菜。
其中有一道意式圆杯蛋糕,靳城特意接过来,放在鱼莜面前。
“你喜欢的。”
鱼莜下午刚喝了一杯奶茶,又去喝了杯焦糖玛奇朵。
此刻见到这盘缀满了奶油和蜜饯水果的蛋糕,并没有什么想吃的欲望。
见靳城专门放在她面前,便拿起叉子只尝了一口,抬眸瞄了一眼边缘的那盘醋渍沙丁鱼,因为离得太远,又不好意思伸直胳膊去拿,便继续吃盘里的千层面。
柯奕臣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把蛋糕和沙丁鱼交换了个位置:“她不喜欢吃太甜的。”
接着,唤来服务员:“请问,有没有不甜的甜品?”
不甜的甜品?
靳城拿起水杯,贴近薄唇,心说,是在搞笑么,怎么会有不甜的甜品。
“有的先生,这款巴巴朗姆酒蛋糕,意式杏仁脆饼,沙巴翁……都是含糖量很低的甜品。”
下一秒,服务员报出了一连串的甜品名称,让靳城差点被水呛到。
在意大利,甜品就是甜的,人们也爱吃甜,根本不在意肥胖或是糖尿病。
他做甜品时,放糖都按量杯算。
靳城根本不知道,国内的流行趋势是,夸一个甜品好吃,会说“这甜品不甜”,嫌弃一个蛋糕不好吃,会说“这也太甜了”。
无法理解的行为。
也许这就是饮食差异。
柯奕臣按照鱼莜的口味点了两道所谓不甜的甜品。
“你……什么时候不爱吃甜了?”
鱼莜觉得师哥此时的目光,有些过分深沉。
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次,她不想上学,假装感冒生病,靳城还特意给她煮了一锅止咳的冰糖雪梨,为此还上学迟到了一小时。结果,她等他一走,就偷溜出去和村头的王铁柱等一干小伙伴跑到池塘里抓田螺玩泥巴,在泥塘里玩了一整天,脸脏的跟花猫一样回家了。
本来不感冒,结果因为玩水玩得太疯,鼻涕直流。气得靳城一边训她,还得一边给她擦脸,吹头发。
那回,她哥就是这样的眼神。
但此时,这份深沉里又带有一丝失落。
“爷爷这两年,偶尔会偏头痛,医生建议他清淡饮食,不能多吃甜食,平时我做菜的时候,也会注意少放糖,慢慢的,我也就不爱吃甜了……”鱼莜小声解释。
“……”
靳城心下发紧,他忽然觉得,他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了解鱼莜。
十年过去,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曾经嗜甜如命的小姑娘变得不爱吃甜了,不再黏着他,身边也有了其他的男人为他遮风挡雨,好像不再需要他了……
靳城收敛住眼中的情绪,不再做声。
气氛再次有些凝滞,鱼莜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
这种让人想遁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鱼莜不由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三人从餐厅里出来,天色暗稠,已近晚上八点。
“师哥,那我们先回去了。”
鱼莜挽着柯奕臣的胳膊,和靳城道别。
正牌男友在身边,送鱼莜回家这件事,自然也轮不到他这个兄长身上。
千层面被柯奕臣指出了疏漏之处,为一输,没点好鱼莜中意的甜品,为二输。
第三输,他刚才买单没抢过柯奕臣……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
靳城看着皎洁的月色下,俩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又想抽烟了……
*
地下停车库,鱼莜从柯奕臣的车上下来,正预备进电梯。
“莜莜。”
“嗯?”
鱼莜回头,只见他遥看着自己的方向,深邃的眉眼下压着不明的情绪,薄唇微张,想要吐露什么,继而喉结滚动了下,又咽了回去。
他想问她,知不知道靳城对她的心思,想问她,如果先跟她表白的是靳城,她会不会接受。
想问她,在她心里,他和竹马谁更重要。
柯奕臣又觉得这些问题问出来很傻,就像那道老掉牙的难题,当女朋友和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会救谁一样。
哪有那么多如果。
柯奕臣憋了半天,话到嘴边,那可恶的自尊心作祟,又变成了一句:“没什么。”
鱼莜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样的情绪,笑了笑,欲言又止。
该不会是……
鱼莜猜到一个答案,又转身走回他面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仰起头,踮起脚尖,在他唇畔印上一吻。
柯奕臣瞳孔微缩,呼吸停滞了一瞬,即刻俯身回吻下去。
鱼莜误以为,他是想索要临别吻,而不好意思说出口。
柯奕臣要被她甜化了。
大概,是最甜美的误会了。
吃了一晚上的醋,都被这个吻的甜蜜中和,柯奕臣当下的牢骚一扫而光。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结束了这个漫长的临别吻后,鱼莜自己也有些脸颊发热,不敢直视他。
柯奕臣的双手还搭在她的腰间,她的腰肢那般细,只比他的手掌略长一寸,与他而言,她娇小的就像一朵蒲公英,他可以轻易地把她抱起来。
可是她在他心里的分量是那么重。
让他患得患失。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原谅你了。”柯奕臣嗓音喑哑。
鱼莜以为他说原谅,是半开玩笑说原谅她忘记临别吻这件事,完全没往靳城身上想。
“那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鱼莜挣了挣,腰间的那双手明明没使力,却还像枷锁一样把她牢牢桎梏在原地。
她担心现在正是加班回来的点,他俩这个样子要是被崔莉莉看到,少不得又要被打趣。
“……就这么急着回去?”
柯奕臣是那么自信的一个人,从前只有女孩子围绕在他身后的份儿,此时此刻,他居然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
怀里的小人涨红了脸,时不时地东张西望,生怕被人撞见的模样。
明明他俩是光明正大地谈恋爱,怎么老有种偷情的错觉。
“不逗你了,早点回去休息……”
知道她脸皮薄,柯奕臣揉了揉她蓬松柔软的头发,就放她回去了。
鱼莜如临大赦,一溜小跑进了电梯。
目送她进电梯后,柯奕臣坐进车里,没有着急发动引擎。
靳城的出现,让他生出一股危机感,也助他厘清了一些事。
患得患失并不是他的作风,他分析,自己之所以会这样,和这段时间他俩工作都太忙,相处的时间太少,也有一定的关系。
钱是永远赚不完的,鱼莜比什么都重要。大不了,他不做这个公司总裁了,谁闲谁去当,不过回去挨父亲一顿骂。
他追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了,不能这时候让人给钻了空子。
柯奕臣心中已有了一个决定,随后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去了一个电话,嗓音低哑。
“接活吗?”
第103章 吃醋 谁说是谣言了?
何美心这几天快疯了。
这些天, 她的手机上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收到奇怪的短信。
短信里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照片,照片内容好巧不巧, 都是她此时所在的地点。她和朋友聚餐, 短信里会发来餐厅的大门照片,她出去逛街, 会收到她在人群中挑选衣服的照片,就连她打飞的去隔壁城市旅游, 那人也知道她在哪里, 如同甩不掉的尾巴, 二十四小时在监视她。
一开始, 她以为是哪个熟人朋友在恶作剧,次数多了, 何美心开始害怕起来,她不会是招惹了变态跟踪狂吧?
那短信发件人每次都是不同的号码,她一拨过去, 就显示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应该是软件生出的虚拟号码。
显然, 人家是专业的。
就在何美心惴惴不安, 猜测那人到底什么目的时, 被她父母一通暴跳如雷的电话叫回了家。
父母面前的茶几和地毯撒了一地的照片, 当何美心看清楚照片的画面时, 差点社死过去。
她在夜店疯玩, 站在桌上拿着酒杯摇头晃脑的照片, 她喝得烂醉如泥,被异性扶出酒吧的照片,扶着酒吧门口的树干, 吐得一塌糊涂的照片,这一切都被那人清晰地偷拍了下来,邮寄到了她父母家。
何美心爸妈的脸都绿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在外面玩,却没想到玩得这么疯,还让人拍了照片寄到家里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父亲臭骂了她一顿,把她的银行卡解绑,跑车也没收了,限制她出行。
何美心闭门在家,琢磨了半天,她一贯由着性子做事,得罪过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但能把事做得这么绝,还抓不到丝毫把柄的……
柯奕臣!
何美心想到,柯家经营的是影视经纪公司,手底下有许多明星超模御用的摄影和跟拍,全都是专业的。
她疯狂地给柯奕臣打电话,但一直提示无人接听,估计是被拉黑了。
她被禁足在家里,又急又气又悔。
何美心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报复心有多可怕,为了给鱼莜出气,完全不顾两家世交的情面。
足足在家里憋了五天,何美心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不容易等到爸妈松口,她本想出门兜个风散散心。
但看到院门口几天前就一直停在那里的黑色轿车,何美心身子一抖,又乖乖地折返回来,生怕又被偷拍。
从一开始的气恼,羞怒,到委屈,后悔,再到忧虑,惧怕……
何美心终于认怂了。
她担心,继续和柯奕臣对着干下去,她不但出不了门,估计连家底都能被他挖出来。
何美心通过沁园春的人事经理,要到了鱼莜的号码,握着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勇气打电话,只得编辑了一条道歉的短信过去,承认偷拍是她的不对,希望她叫柯奕臣高抬贵手,不要再让人跟踪自己。
消息发过去后,迟迟没有回复。
何美心等了半天,看到院子外的面包车开走,知道跟踪她的人已经走了。
当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脸火辣辣地在烧,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她忽然想到,每次她闯祸时,母亲帮着她说话,父亲总是会怒气不争的说:“你就惯着她吧,终有一天,她会为她的任性买单!”
何美心此时才知道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她万没想到的是,开出这张罚单的,是她喜欢的男人,原因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她回忆起当初开除鱼莜时,她是多么的趾高气昂,如果当初她没有用那根头发丝逼得鱼莜辞职,她和柯奕臣也不至于到这个境地……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何美心伏在床边嚎啕大哭。
*
鱼莜收到何美心短信时,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又是偷拍,又是道歉的,若不是短信里提到柯奕臣,她都要以为是不是对方发错了。
她并不知道对方是何美心,正巧柯奕臣今日也在餐厅,鱼莜抽了个空,跑去总裁办公室,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柯奕臣慵懒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笔,闻言笑了笑,说:“她倒是不蠢,知道求你,这事就这么着吧。”
在鱼莜的连番追问下,柯奕臣才告诉了她整个事件的经过。
原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不声不响地替她解决了这么一桩麻烦。
鱼莜觉得柯奕臣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倒不是她圣母,她跟靳城光明正大,不怕被拍。这人都跟踪到何美心家门口了,难怪把人家吓得门也不敢出,短信发得也低声下气,鱼莜很难把这条道歉短信和那个整天踩着高跟鞋、拿鼻孔看人的何总厨联系在一起。
“你不怕她报警?”
“报警又怎样,”柯奕臣的笑带有几分玩世不恭,“那伙计巴不得进去关几天,因为,会加钱。”
“……”
这世道,果然钱能解决很多事。
鱼莜想起来,何美心当初挪用餐厅公款,柯奕臣也只是开除了她,没有深究,不然也够她进一趟局子,这下也算两相扯平。
“所以,你那天突然去餐厅找我,是去捉奸的?”
鱼莜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柯奕臣一个激灵,僵硬地轻咳两声。
“我是担心你……”
柯奕臣再想补上两句,以表自己的清白,对上鱼莜清透的双眸,不知为何,他一句谎言也扯不出来。
“好吧,我承认,当时是有一丝丝不放心,但绝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你师哥。”
她跟师哥从小长大,完全把他当亲哥哥看,可是旁人不知道,和一个异性单独出去吃饭,喝咖啡,的确让人误会。
“所以,你吃醋了?”
鱼莜试探地问。
“嗯。”
柯奕臣大方承认,按照她那个迟钝劲儿,自己若不坦诚,只怕以后会自己酸死自己。
鱼莜后知后觉,怪不得那天饭桌上的氛围那般古怪,柯奕臣虽然毒舌,但为人处事极有分寸,就算碍于她的面子,也不应该这么和师哥针锋相对。
原来是这个原因。
鱼莜有些好笑:“你大可以放心了。就算我单身一辈子,我也不会喜欢靳城。”
“?”
“你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姐姐吗?”
听到她的比喻,柯奕臣也忍不住摇头轻笑,如果那个男人在场,只怕心都要碎成几瓣。看来青梅竹马,也不是件好事,爱情还未萌芽就被扼杀在了亲情的摇篮里。
“我师哥对我也是一直当妹妹看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鱼莜拍着胸脯保证。
看到鱼莜认真笃定的样子,柯奕臣几乎有些同情起他的情敌来。
柯奕臣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男人打得就是啃窝边草的注意。不过他可不会上赶着戳破,省得给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