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还没下葬呢,就又死了一个皇帝,而且死法还是如此滑稽,其他皇子都吓坏了,一下子想起疯道人说的话,顿时对那皇帝宝座避之不及。
很快的,皇子们一个个“出了意外”。
不是不小心摔断了腿,就是突然生了风寒,还有一位皇子自曝其短,连自己无法生育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以至于不少人看着他膝下一双儿女总觉得这位的头发上长了草……
大概是发现兄弟们一个比一个狠,自我伤害都毫不留情,靠这种方式还无法彻底甩锅;很快他们又换了方向,不仅疯狂贬低自己,还开始疯狂夸奖其他人。
诸如这位兄长宽容大度,礼贤下士,那位弟弟天资聪颖,明谋善断……
一时间,往日里明争暗斗的皇子们突然一个个变得谦逊礼貌,兄友弟恭起来。
总而言之,就是#我很差我很坏我不行兄弟们个个都比我强都能当皇帝#。再言而总之,就是四个字#我不想死#。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任谁都明白了他们的心思,连文武百官都没了辙。哪怕是往日里支持各位皇子的大臣都哑了火,毕竟现在谁支持他们上位在他们看来就是要害他们,是要他们命的狗贼!
一旦被认定为要他命的狗贼,这些犯了严重被迫害妄想症的皇子可不会客气。狗贼要害我性命?先搞死狗贼再说!
于是乎,朝堂上出现了一副奇景。
帝王宝座空悬,皇子们兄友弟恭你谦我让,大臣们哑口无言。若有认不清形势的人开口支持某位皇子,皇子们当即翻脸,“挥刀”砍向往日的党羽。
大夏帝国几百年,何曾有过这种兄弟齐心,甚至不搞党争,自削臂膀的奇景?
无可奈何的百官几乎要叹气了。
但天子之位不可空缺,实在是没办法的文武大臣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萧原又一次来到道真观。
“让我出主意?”听完他转达的话,原不为托起下巴,跃跃欲试,“我倒真有一个不错的主意,简单又直接。”
萧原好奇道:“什么办法这么神奇?”
原不为倒也干脆,没再卖关子:“抓阄。把所有瓶盖、咳,所有皇子的姓名写在纸条上,让我来抓阄。”
说的像是抽取死亡名单一样,听起来就好不靠谱的样子……萧原足足沉默了十息,笑着说道:“这倒算公平。想来皇子们也不该再有意见了。”
“你以为这是随便选的吗?如今的天子之位,不必考虑出身、才能、性情,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气运。”原不为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微微摇头,“抓阄听上去随便,宛如游戏,但能从众皇子中被选中的人,必是气运最盛之人,岂不就是天子的最佳人选?”
“原来如此!”萧原先是眼前一亮,想了想又忍不住吐槽道,“不过也不一定。谁知道能被选中当皇帝的人,究竟是气运最盛,还是最倒霉的呢。”
原不为:“……”
好有道理哦,他居然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因此,是由我来选,而不是你们。”
他曾亲手开辟人道皇朝,在这个世界独得人道气运青睐,堪称人道气运的代言人,若是被他随机抓阄选中,至少代表那位皇子最受人道气运的青睐。
萧原只以为原不为是说他并非凡人,选中的必然是大气运者,便喜孜孜地应了,转头便充当传声筒将事情传回朝中。
此时一众皇子和文武百官正僵持不下,原不为这位疑似修为高绝的人物既然出了主意,他们自是答应了下来。
时隔数日,原不为再次站在了熟悉的金銮殿上。不过现在的他,却是站在最高的白玉阶上,俯视着阶下一众人。
在他面前,是装着皇子们名字的木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大臣们还算放松,一众皇子却是紧张不已。
别看原不为说的好听,能被他选中的必然是大气运者,可是大皇子暴毙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们还真不相信自己的气运能镇得住。谁知道大气运够不够,万一也来个前脚登基后脚暴毙怎么办?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们紧张而不安地看着青年一脸淡定地伸出了手。
原不为的确很淡定,只有微微的好奇。
让我来看看,谁是这个幸运的瓶盖呢?
第136章 探花21
“五皇子……”
原不为平静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响起,刚刚念出了这个幸运的瓶盖的排序,大殿之内就响起了一片吐气之声。
他朝底下看去,将没说完的话说完:“五皇子何在?”
原不为话音刚落,松了一口气的皇子们几乎是齐刷刷向边上退开一步。于是,一个年龄二十左右,身形圆滚滚、胖乎乎的青年就满脸懵逼地留在了原地,茫然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原不为的视线。
然后,就听原不为笑眯眯地开口:“恭喜五皇子,这天子之位是你的了。”他这话的语气,听在五皇子耳中,简直是在说,这堵火山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本、本宫……”五皇子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本宫痴愚不堪,平庸无奇,恐怕难当大任。”
“不,能从诸多皇子之中被选中,五皇子哪里平庸?分明应当是天选之人,人道气运所钟的大夏天子。”
这样说着,原不为走下玉阶,直接将玉玺塞到了五皇子手中,五皇子仿佛接了一枚炸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而其他的皇子们已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神情语气之热切,令人侧目。
“五弟就别谦虚了。为兄早就看出你不一般,从小就天资聪颖,性格宽厚,有雅量,能识人,这天子之位,为兄谁都不服,当真是非你不可。”
五皇子:“不,不是……”
……你以前分明说我蠢笨如猪,懦弱无能,你还往我身边安插奸细又大张旗鼓收回去,因为感觉在我身边安插奸细太浪费,没必要。我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哎呀,五哥何必继续推拒呢?我们兄弟之间,谁不知道你礼贤下士,素有贤名,商贾之流亦能平等待之,所得金银广施百姓,心怀天下……三哥说的对,这天子之位,咱们就服你一人!”
五皇子:“等等……”
……你以前分明说我操持商贾贱业,满身铜臭,自甘堕落,不过取九牛一毛救济百姓,以利邀名,不耻与我为兄弟。今日也该维持口风,就这样说啊!
“五哥,你再这样就没意思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我身为皇子,受百姓供养,当以社稷为重。如今我大夏需要你承继大位,你该当仁不让才对。”
五皇子:“……”
按照自古以来的礼制,新君继位有三推让之礼,即皇帝要连续推迟三次,最终在群臣的一致请求之下登基,用来表示皇帝的人心所向,也是一种合法性。
而今日,文武群臣还来不及说话,这些皇子已经主动顶替了他们的存在,且表现的比当事人五皇子还要积极,简直就差七手八脚并肩上,把五皇子整个人抬起来,亲自安到龙椅上了。
——就这副场面而言,五皇子真可谓人心所向。连所有的兄弟都不愿再争,一致认定他当皇帝,这是多高的人气?哪怕是历史上的英主明君,也办不到叭。
在一边吃瓜的原不为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忍不住想着:要是史官在史书上记下这一幕,某某皇帝登基,兄弟所推,百官信服,众望所归,那岂不是青史留名了?说不定后世之人都要误会。
……那么,为了历史不被歪曲,为了让后世之人不受蒙蔽,他是不是有必要把真相记录下来?若是能编个有趣的话本传唱下去,说不定更有意思?
正这么想着,被一群兄弟围在中间的五皇子弱弱地喊了他一声,眼神弱小无助又可怜:“国师大人……”
原不为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念头,神色淡漠,淡淡看向一脸无助的五皇子。
他负手而立,青衣广袖飘飘,一双漆黑的瞳仁冷淡而通透,让人不敢冒犯。
五皇子缩了缩脖子,就想把手中的玉玺递出去:“这、这皇位……”
“这皇位,你不坐也得坐。”他手才伸出来,围在旁边的其他几位皇子几乎不约而同伸手,一下子又给按入了他怀中,又同时压低声音冷冷威胁了一句。
五皇子一向就是众皇子中脾气最软,最好欺负的,他们本就不怕他,更何况,谁知道这是去当皇帝还是去送死呢?
文武百官也没有一个人接五皇子的话茬。他们现在只需要一位新君顺顺利利继承大统,人选是谁并不重要。
眼看五皇子脸色煞白,捧着玉玺在原地发抖,一副就要死了的样子,良心总算没有彻底泯灭的原不为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五皇子不必担心,大皇子气运不足,不足以承载天子之位。而你与他不同,你的气运远胜于他。”
“这么说,本宫不会死了?”五皇子姬运顿时喜形于色,长松了一口气。
“唔,至少你会活得比他长。”
姬运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凝固在脸上,他如游魂一般喃喃念着:“比他长,可他当上皇帝后就活了三天……”
“……所以,本宫说不定就活四天?”
这一刻,姬运几乎要哭了。
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写满了惨字。
只可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姬运崩溃,其他人却很高兴。文武百官们正为终于有了继承帝位的人选而开心,其他皇子也为自己逃过一劫而庆幸,他们简直恨不得现在就举办登基大典!
于是乎,姬运想来想去,唯一能求助的对象依旧只有神秘的国师。
“国师大人,你一定要帮我。”什么皇子之尊,未来帝王的尊严,他都不在乎了,只想保住自己一条小命,他一下子摆脱了其他人,凑到原不为面前,“你既然选我出来,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办法倒不是没有。”在姬运期待的目光,原不为轻轻点头,“你气运不足,可以补充;初登天子之位,难以承载人道气运,我为国师,亦能分担部分。”
至于如何补充气运?皇帝已经做出了类似的示范,从其他皇子身上抽取呗。只要别做得像皇帝那么绝就是了。
只不过,看这些皇子的废材样,就算将皇室气运尽数聚拢到姬运一人身上,也不见得就能堵住“瓶口”。
听到这里,姬运连连点头:“好好好,一切就拜托国师了。”
其他皇子亦是无异议。毕竟他们只是损失一些气运,无性命之忧,姬运却要以身犯险。大皇子作为悲惨的反面例子摆在眼前,他们可不愿意赴其后尘。
为了坚定姬运的决心,免得这家伙突然撂挑子不干,皇子们答应得一个比一个痛快,甚至催促礼部尽快办登基大典,都懒得去管守孝的章程了。
礼部的那些老顽固居然同样轻易答应下来,看来也担心姬运半途反悔。
就这样,大夏立国以来,一位最为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的帝王诞生了。他的兄弟们与群臣是如此地拥戴他,以至于迫不及待走完了登基大典的一切章程,要将这位得道多助的君王捧上帝座。
·
新君登基这天,同时册封国师。
姬运战战兢兢走上天坛,宛如待宰的小猪崽主动跳进了屠宰场。
当登基仪式结束的那一刻,随着姬运转身面向群臣,说出第一个字:“朕……”
呼……
这一瞬间,原不为霍然抬起头,看见漫天金色涟漪宛如大海卷起的狂澜,宫城上方那漏斗般的金色漩涡中,无数云气通通朝着姬运头顶涌来。
而姬运头顶上方,本有一片小小的金色云朵,那是他自己以及众多皇子气运凝聚在一起之后,形成的气运之力。
此时,这片小小的金色云朵,或者说瓶盖,被激烈的气雾所冲击,原本凝成一团的云朵竟然隐隐有些散开的架势。
与本身气运浅薄的大皇子相比,此时堪称气运浓厚的姬运似乎能隐隐感受到一些什么,脸色微微发白,随即取出一卷圣旨,以最快的速度读了起来。
这是一封敕封国师的圣旨。
在他的诵念声中,原不为缓缓步上天坛,接过这封圣旨。
他乌发飘散,漆黑的双瞳宛如凝固的夜色,一袭天青色衣衫随着突然掀起的狂风缓缓飘动,仿佛要遮住天幕,无形无质的气势随之弥漫而出。
随着国师敕封,金色漩涡中汹涌的云气也好似被分作两半,其中一半落入原不为头顶,却如泥石入海,再无声息。
姬运头顶上的压力一瞬间小了不少。